她改行修情了——无忧盟主
时间:2021-06-22 09:48:04

  苏斐然一本正经答:“真话听起来好些。”
  她更相信秦嬴是另有图谋,才会假托任务,向她提供帮助。
  秦嬴也并没有刻意遮掩,将自己和柳弱水存在的联系摆在她面前,引她怀疑这一任务的真实性。直到某日,她询问多宝阁仆从,得知多宝阁另一位公子姓秦,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柳弱水曾言,他只是掌柜,不是老板。
  因为老板是秦嬴。
  “但有人追查我是真的,而且为数不少。”秦嬴玩笑似的说:“有人图我脸,有人图我才华,有人图我势力。有人想抓我,有人想杀我,有人有求于我。”最后大声感慨,“我可真是魅力四射!”
  “图你的脸?”苏斐然笑:“他们见过你的模样?”
  “如果你说的是那些图我的脸的人——他们当然见过。”秦嬴拉着苏斐然的手起身,“跟我来!”
  她们来到城外荒无人烟之处。秦嬴四下看看,确定无人,便道:“我知道你想看我的脸。你不是水系吗?来。”她抓起苏斐然的手放到脸上:“洗掉脂粉就能看到。”
  苏斐然忽然冒出一句:“他们说你男女通吃。”
  “哈,”秦嬴笑,牙齿磕了磕:“怕我吃了你?”
  苏斐然喷她一脸水。
  再用衣袖一点点抹去她脸上脂粉,露出略显苍白的底色。
  秦嬴喃喃:“其实你看起来挺好吃。”
  苏斐然的衣袖捂上她的嘴,用力将胭脂擦了又擦。
  秦嬴吸口冷气:“轻点。”
  苏斐然放轻动作,抹掉最后一点艳红,露出她淡淡的唇色。
  秦嬴的真正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淡眉淡眼,唇色微微,像被吸去颜色,只留下清浅墨痕,唯独那双眼睛,黑亮得衬得上任何脂粉,在浅淡肤色的映衬下夺人眼目。
  “意料之中。”苏斐然下结论。
  “你以为是何模样?”秦嬴摸摸火辣辣的嘴角问。
  “他们说你容貌普通,唯有笑容勾魂夺魄。”
  “他们眼瞎。”秦嬴掐了掐自己脸蛋:“我这还叫普通?”
  即使再普通,经秦嬴这样一说,便也不普通了。
  苏斐然已经看过,秦嬴又取出镜子,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对着镜子又开始涂涂抹抹,苏斐然见她将厚厚的粉底糊上脸,不禁皱眉。
  秦嬴察觉便说:“不用皱眉。难道你会?”
  苏斐然摇头。这种于修炼无益还浪费时间的东西,她哪里会。
  秦嬴也不会,只是顶着一张“不敢见人”的脸,她只能尽量往丑化,乱七八糟的东西抹了一层又一层,扭头问苏斐然:“丑吗?”
  “丑。”苏斐然不假思索,又忍不住问:“你做秦姒时那张脸呢?”
  “那是法器,没带。”秦嬴揽镜自照,觉得满意,便收起瓶瓶罐罐,屈膝靠在树上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吧。”
  苏斐然想问的事情的确很多。既然确定秦嬴和柳弱水关系非凡,或许能够探知到他的信息,尤其是立场问题。
  “贤门?”听到苏斐然问柳弱水和贤门的关系,秦嬴扬了扬眉:“我不知道他和贤门有生意之外的交流。”
  “那生意呢?”
  “不管是敌是友,只要有钱,就不能不赚。”秦嬴掸掸裙摆,玩笑似的说:“不然,贤门早从多宝阁的贵客名单上滚蛋了。”
  苏斐然听出言外之意:“他们得罪过你?”
  说完就想起江月照当初曾与秦嬴抢夺梦想草。
  但秦嬴提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人图我才华,有人有求于我。说的就是贤门。”顿了顿,说“他们想让我帮忙炼丹。”
  “什么丹?”苏斐然身体前倾。
  “不知道。”秦嬴淡淡说:“但他们却揪着我不放,说明我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只有你能做到?”
  “不。”秦嬴面色稍肃:“我能做到的,我师母同样能做到。但是她行踪不定,没人能找到她。”
  “也希望没人能找到她。”
  因为秦嬴的师母宋长老,是不折不扣的炼丹疯子,她常年穿梭在各个药草生长地,寻找机缘,希望能够炼出新丹。在她心里,只要有助于她的丹道,其他都不重要。倘若贤门真的找到她,又能够提供尚未出世的丹方,那么,为炼出惊世丹药,她必然毫不犹豫和贤门合作。
  但即便是荣枯阁,也不知她的下落,秦嬴有多宝阁势力帮助,仍未找到线索,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贤门同样没有头绪。
  回去的时候路过赌坊,秦嬴没忍住进去赌了几把,出来时拎着新一袋灵石,眨眼间这灵石又换成几坛美酒。秦嬴拎着几坛酒美滋滋地回房,硬要拉着苏斐然同醉。
  她想留,苏斐然哪里能脱身?
  到底喝得酩酊大醉,在地上滚成一团。再睁眼便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苏斐然艰难地爬起来,扒开秦嬴搭上来的腿,换身干净衣服,确定衣冠齐整,才回到自己房间。
  韩述还在睡梦中就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忽然鼻子抽抽,皱起眉头:“好臭……”
  然后把苏斐然踹下床,翻个身又继续睡。
  苏斐然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不醒,便拎着衣领将他提到屋外,找来竿子晾起来,又写了几个字压在旁边桌上,这才去找柳弱水。
  时辰尚早,晨露未干。柳弱水端坐庭中,长发披散,衣襟稍润,目光落到虚空,不知想些什么。
  苏斐然默然伫立一旁。
  待柳弱水终于自空无处转回视线,她问候:“柳长老。”
  柳弱水只看着她,却无言。半晌,陡然回神,视线聚焦,微笑颔首:“苏道友。”
  苏斐然问:“柳长老所视何物?”
  柳弱水答:“万物。”
  苏斐然又问:“所见何物?”
  柳弱水叹息:“你我。”
 
 
第92章 往事   你可还记得修炼的是无情剑道……
  苏斐然问:“你是何人?”
  柳弱水答:“我是我。”
  苏斐然问:“梦崖是何人?”
  柳弱水答:“梦崖是……”他忽然打住,摇头轻笑,“梦崖是何人,我如何知晓。”
  “那便奇怪了。”苏斐然也笑,“我在多宝阁听闻‘梦崖’二字,多宝阁掌柜却说不知。我区区合欢宗弟子知道剑门梦崖,你堂堂圣门长老却说不知。”
  “你在多宝阁听闻?”柳弱水语气讶异,表情却波澜不惊,“多宝阁有我不知晓的事情,实属正常。你若疑惑,不妨去问秦老板。何况,如你所言梦崖是剑门弟子,我却是圣门中人,不了解难道奇怪?”
  “不奇怪。”苏斐然说。
  她只为这一问而来,说完便走。转身时,柳弱水声音传来:“苏道友似乎将我视作故人。”
  苏斐然慢慢转回来。
  不知何时,柳弱水手中又多一杯茶,他低眉,浸在蒸腾的热气中,面目不清,声音寻常地问:“斯人已逝,何必追寻。”
  “为执念。”苏斐然答。
  “何不放下?”
  “本该放下,可你却出现。”
  “那便是没有放下。”柳弱水说:“未见苏道友在求道之外如此执着。”
  “我只对求道执着。”
  柳弱水问:“那他又如何?”
  “他?”苏斐然答:“于剑道,他已成过往。于情道,他形影犹在。”
  茶水已经凉透,柳弱水未喝一口,垂眸看杯中倒影,轻声:“你曾言,他于你,亦师亦友亦敌人。”
  “他助我成就剑道。我杀了他。”苏斐然看着他,又像透过他看向更悠远处:“我爱他。”
  “爱?”柳弱水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剧烈咳嗽,身体颤动,茶水晃出,湿了满襟满手,他若无所觉,终于止住咳声,又笑:“总觉苏道友说起此字有些……有趣。”
  苏斐然问:“哪里有趣?”
  柳弱水直视她,平素温和的语气此时显得咄咄逼人:“你无善恶,若有,也只爱自己。所以,你喜欢那些爱你的人,他们爱得越深爱得越惨,你便越是喜欢他们。假使有人为你而死,你便以为你爱他了——”他可笑地笑,“你怎么能不爱这样的人?”
  苏斐然笑了下:“柳长老如此了解,想必曾有爱人,不妨说来听听?”
  柳弱水默然无言。相视半晌,忽然吐字:“你走吧。”
  苏斐然未动。
  柳弱水猛拍轮椅扶手,大喝一声:“走!”
  苏斐然设立的隔音屏障就此破碎。
  她转身,袖中手已握上复命,将欲拔剑。
  “等等。”
  身后刚传来声音,苏斐然反手便是一剑。
  弱水剑法。
  剑气直冲柳弱水,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柳弱水愕然,下意识抬手。那剑式势不可挡,冲破屏障,力道却拿捏精妙,在尺许间减弱,到柳弱水胸前时,只余剑气,割破他衣衫,鲜血漉漉而下。
  苏斐然见状满意,走近几步问:“你方才要说什么?”
  柳弱水满手鲜血,却从惊愕中回神,一声叹息:“我想说抱歉。”他说,“我失态了。苏道友谈情,岂有我置喙之地。”
  “那你不用道歉了。”苏斐然道。
  柳弱水慢条斯理地合拢衣襟,温声问:“苏道友这一剑又是为何?”
  “看你不爽。”苏斐然说:“只是未料到你堂堂元婴,竟不能抵挡。”
  “玄修素来不以武争胜。论灵力你不及我,论武力我不及你。”柳弱水又低头看自己胸前,面露无奈,刚要说话,苏斐然抢先道:“你需要疗伤。”
  柳弱水又要说话。苏斐然继续打断:“我通治愈之术。”
  “不妨,我也是水……”柳弱水再度开口。苏斐然不由分说就按上他胸口:“我熟。”
  “苏道友为何如此……”
  柳弱水话未说完,“撕拉”一声,低头时便发现,原本撕裂的前襟,此刻已经彻底消失,化作苏斐然手中布片。
  柳弱水看来时,苏斐然手持布片微笑:“抱歉,用力过猛。”
  柳弱水有些忧虑:“还是我自己……”
  苏斐然又将他按回去:“马上。”
  柳弱水等着她口中的“马上”,过了会儿,温言提醒:“伤口只在此处,不必再拉扯衣服。”
  苏斐然状若无事地收手:“哦。”
  伤口不深,以苏斐然治疗术精湛,本该很快愈合,但她意不在此,便拖拖拉拉,目光四处搜寻,恨不能将柳弱水脱个精光。只是仍无收获,只能收手,水系灵力注入,眼看抚平伤痕,柳弱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苏斐然当即回头:“怎么?”
  柳弱水似有诧异,看看自己的手,登时松开,答:“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那时他承袭剑门剑术,宗门中罕有敌手,正觉落寞,那个初初入门的女子却站到他面前,目光坚定地提出比剑。
  他只觉得她自不量力,不屑相比。
  她却说:“你我比剑,若有一次我胜你,你便与我结为道侣。”
  他面色不变,实则盛怒。当即拔剑,一招获胜,居高临下道:“那你便试试。”
  日后他常常庆幸,倘若没有她言语相激,他们是否就此错过。但事实是,因为她的挑衅,他一次次将她击败,本想让她看清差距,放弃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没想到,她的确看清了他们的差距,却没有因此放弃。再一次将她击败时,他忽然发现,他已经不能一招致胜。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介意她那句口号似的宣言,在她每一次拔出剑时满心欢喜,又在她离开后期待下次。
  可她始终未能获胜,哪怕用尽刁钻手段,修为差距仍鸿沟般横亘其间。他开始不耐,长久酝酿后,在又一次相遇时说:“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她却摇头:“我尚未打败你。”
  他说:“不需要打败我,我已答应你。”
  “哦。”她像看穿他的心思,却无动于衷:“可我不想。”
  “什么意思?”
  她犹豫片刻,直说:“你不用介意。我只为逼你亮剑。”
  他仍记得当时握剑的手因复杂情绪而轻颤:“什么意思?”
  她耐心解释:“你是宗门骄子,实力出众,我只是入门新人,剑术笨拙。你自然不屑与我相比,我若想逼你出剑,必要激怒你。”顿了顿说,“我觉得你同样不屑与我结为道侣,所以以此相激。”
  他胸口剧烈起伏,本该因受到拒绝而恼羞成怒,可出言却是:“我为何不屑与你结为道侣?”
  她想了想,冷静道:“他们说的事情,你都听到过吧。关于我曾流落合欢宗的事情。那是真的。”
  他当然知道。自她第一天加入宗门,便有各种难听的谣言四处疯传。尤其她又大言不惭地放言与他结为道侣,更被嘲讽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本不关注谣言,可自从她走入他的视线,他便有意打听,知道了这一切。初时他出离愤怒,后来他视作胡言乱语。现在,她说这些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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