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恶毒嫂嫂——谁家柳下
时间:2021-06-23 09:21:23

  秀秀打听道:“那你父亲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谈别人的伤心过往有些不道德,但秀秀总觉得那事没有那么简单,深怕真的被慧慧说中了,那老李有问题。
  小叶似乎是在回忆,隔了很久才道:“记得一点点,很久了,我们来这里砍柴,分开了很久,回来的时候,他脸上没皮了,忽然咬我要吃我,然后他被老李叔跟其他人烧了,但好像没死。”
  这番话说的有些凌乱,但关键信息都有了,秀秀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也就是说,小叶和老叶一起进笑娘桥砍柴,中途分离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老叶的脸皮已经被剥了,叫嚣着要吃掉小叶,最后被赶来的村民们联合起来制服后一把火烧了,但他应当没有死,因为后面又出现了数起吃人事件。
  疑团有些多。
  秀秀问道:“那被烧死的是妖怪还是你父亲?”
  小叶声音闷闷的:“妖怪,吃人的妖怪。”
  这就怪了,既然是妖怪,它直接变成老李的样子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剥了自己的脸皮?
  秀秀又问道:“那你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小叶沉默了一下,道:“死了,被妖怪吃掉了,然后妖怪扒了他的衣服自己穿。”
  这倒也合理,但秀秀总觉得有些别扭。
  正午时分,阳光越来越烈,秀秀坐在轿子里感觉汗流浃背,她小心地抬起了喜帕一角擦汗。
  “君姐姐不相信那妖怪能变成人形吗?”半晌,小叶的声音传来。
  隔着轿子,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闷,秀秀费了好大劲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不信。”秀秀热得有些难受,拨开车帘探头道,“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就是不懂它为什么要剥了自己的脸皮,这完全没必要不是……吗……”
  秀秀话音一顿。
  这次没有狂风,但她似乎又听到了季鸿归那比办丧事还催人泪下的唢呐声。
  仿佛就响在耳边,就在她身边。
  “小叶你听到了吗?”
  小叶道:“听到什么?”
  “就刚刚那位季哥哥的唢呐声。”
  小叶道:“没听见。”
  怎么会没听见。秀秀愣愣的,忽然感觉身子往后一仰,竟是那轿子又被拉起来,往前而去。
  这次的速度与先前那慢悠悠的晃悠完全不同,简直像一脚油门踩到底,喷射而出。
  速度太快,秀秀拼命扶住窗沿,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小叶你要做什么?”
  没有人答话,耳边是狂躁而起的呼啸声,不知过了多久,轿子蓦地停稳,外头才终于传来小叶的声音:“出来。”
  短短两个字,如冰渣一般,完全没有先前憨傻的模样。
  秀秀下意识地握紧胸前的护身符,拼命在脑子里捋清思绪。
  小叶,老叶,被剥脸皮的男人,被烧死,却又没死……
  难道说!
  秀秀想到一个可能,感觉周身的灼热在瞬间褪去,如至冰窖。
  她背上的汗粘腻在衣服上,又冷又麻。
  难道说其实那个被剥脸皮的男人根本不是妖怪,就是老叶本人。那个妖怪先吃掉的人也根本不是老叶,而是小叶。
  它吃掉小叶后,又变换成小叶的模样找到了在另一头砍柴的老叶,吃下他的脸皮,还要吃他的血肉时被巡山的村民正好撞到,干脆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将被痛到说不出话的老叶诬陷成妖怪,看着他被活活烧死,如此一来,笑娘桥寻不到妖怪生活的踪迹也正常了,因为他一直都潜伏在普通的人群里。
  秀秀心底越来越沉。
  “快出来。”门外的“小叶”已经开始不耐烦,狠狠踹了一脚轿子,轿身蓦地像后倒去,又被他猛得踩住扶柄,秀秀被这么一来一回,惯性地摔出了轿子。
  “装新娘骗我?”他一脚踩在秀秀背上,重重碾过,“你们这群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秀秀被这一脚踩得几欲吐血,就听那“小叶”疯狂道:“嫁给我不好吗?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你们这些女人都该死,就该被做成瓷器摆在家里!都去死吧!”
  他越说越疯狂,秀秀抓着地努力屏住呼吸不让他一脚给踩平了。
  现在她很清楚了,这个狗妖怪估计就是被前女友甩了,开始报复社会,极致变态版的FFF团,那些可怜的新娘八成就是被他做成了瓷器!
  秀秀埋在土里,费力抬起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小叶”忽然收回脚,笑了一下:“你说你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秀秀趴在地上也想,她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她就只是想回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发上一痛,竟是被那妖怪扯着头发一把提了起来。
  “你自找的,就怪不得我了。”他道。
  他的气息喷洒在秀秀的颈窝处,就像夏日里的毒蛇,听得人头皮发麻。
  秀秀挣扎了两下没睁开,只能大声呵斥道:“我朋友马上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你就完了!”
  “是吗?”他不屑道,“就那群被幻象耍的团团转的废物吗?”
  说着,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尖锐的,如鲨鱼一般的牙齿,冲着秀秀的脖子一口咬下!
  秀秀痛得大声尖叫,拼命地在身体里动用一切灵力,一掌拍向那妖怪。
  这力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因没有想过她会反击,毫无准备之下竟真的被秀秀拍得疾退几步。
  好不容易挣脱开束缚,秀秀转身就跑,但嫁衣太长,有些碍事,秀秀提着裙摆,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那怪物将她一把撂倒在地上,随后将她丢弃在地上的喜帕又重新盖了回去。
  “你放心。”他说,“我不会吃了你的,你是我的新娘我怎么舍得吃了你。”
  “我只会吸干你的血,将你做成瓷器娃娃,让你永生永世陪伴在我身边。”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想到他这张嘴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吸了多少血,秀秀恶心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妖怪被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下,也没有生气,他炙热的眼神盯着秀秀的白嫩的脖子,忍不住舔了舔嘴。
  君春染这具身体本来灵力就不高,秀秀又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所有的动作都仅凭本能。
  她将灵力集中在手上,拼命打出去,一下又一下。
  但没什么用,妖怪将她一把按在地上,力量巨大的悬殊让她动弹不得。
  妖怪腾出一只手重重掐住她的脖子,随即俯在她颈边,重重地咬下。
  尖利的獠牙刺破肌肤,秀秀被死死禁锢在地上,脖子上窒息的感觉和浑身失血的感觉交错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死了。
  眼前是大片夺目的红色,她睁着眼睛,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指尖够到了心口处的护身符。
  阿奴。
  她在心里无声地唤了一声。
  阿奴,阿奴,阿奴……
  那怪物沉浸在鲜血的美妙之中,不在意她微弱绵薄的挣扎。
  秀秀终于将护身符攥在了手心里,窒息的痛呼伴着那两个字溢出她的喉间。
  “阿奴……”
  她其实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喊谢奚奴,这就像是一种本能,危急时刻的本能。
  “感觉你最近有血光之灾,拿两个压身吧。”这是他对她说过的。
  如果这个护身符是阿奴自己做的,如果有用的话……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
  秀秀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周边似乎有风声拂过,带着浓重的灼烫感。
  现在是夏天,夏天里应是这么热吧,她想。
  下一秒,她身上的妖怪却蓦地一顿,紧接着身上的重量倏然消失,所有的窒息与失血感在这一瞬停止。
  秀秀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苏醒,几乎是本能,她猛得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
  被掐了太久,她喉咙又痒又痛,呼吸时不禁岔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周遭越来越热,她想挣扎着起身,腰上忽然一紧,似是被人揽住了。
  是谁?那个妖怪?
  下一秒,那人带她腾空而起,跃在了一旁的树上。
  从喜帕下方看去,秀秀看到树底下满地的烈火,和在火中翻滚尖叫的妖怪,他的声音凄厉又尖锐,听得人心底发颤。
  火里是妖怪,那她身边的是……
  秀秀赶紧扯下喜帕,仰头往身边看去。
  空中没有云,只有大片刺目的阳光,伴随着蝉鸣声,唱着夏日的小调。
  树下是被囿于一地的烈火,将四周成片的石榴花照得更加红火。
  手中的喜帕在这片绯色中,似乎失去了颜色,被风吹落,在火中化为灰烬。
  秀秀愣愣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今日穿了件白色的长衫,抱着剑单膝半跪在枝头,她摘去喜帕的瞬间,秀秀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上划过半瞬的错愕,很快又恢复成平静毫无波澜的模样。
  秀秀看着他,只觉得因为失血而有片刻停顿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张了张嘴:“阿奴……”
  她刚喊出来,脸颊猛得一痛,竟是被他狠狠捏了一下。
  谢奚奴收回手:“君姑娘,别来无恙。”
  他说话间,眼睛看的确是秀秀脖子上的护身符。
  他似乎想笑,又似乎有些生气,最后浮在脸上的又是一贯如昨的凉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秀秀揉着脸,难掩喜悦。
  谢奚奴晃了晃手上的密宗残卷。
  那是他从刚刚那妖怪身上搜出来的。
  秀秀有些佩服,这人都不用打斗,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将那怪物杀了。
  “原来是为了密宗。”秀秀惊喜道,“你看我们真有缘。”
  有缘吗?谢奚奴看着她。
  阳光耀眼,秀秀笑意一顿,谢奚奴竟在这枝头,在她眼皮底下,逐渐化成透明,随即消失不见。
  在他消失的瞬间,秀秀心口一烫,她忙低头去摸,去摸到了灼烫如火的护身符。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护身符的眼色似乎暗淡了些许。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那个不是阿奴本人?而是护身符救了她后,她产生的幻觉吗?
  .
  万塘坡上。
  谢奚奴又回到了家中,他看着纸上熟悉的960806,有片刻的恍神。
  若不是他的衣襟上还残留着灰烬,他都几乎以为刚刚是一场错觉。
  她果然没死。
  他闭了闭眼。
  从鬼道出来的时候他便回万塘寻过她,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是恨吗,是厌恶吗,是不甘心吗?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是带着恨意回到万塘的,他想过她的一万种反应,或许会装作无事发生,或许会求他原谅,或许选择江家这个避风港,从此视他为陌生人。
  但他回到万塘后却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没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万塘的村民甚至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个人,他们集体的记忆像被篡改了,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一个人来到万塘,也是一个人离开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
  那周秀秀呢,她在哪?
  他一路杀上了江家,质问江清风,但就连他们的回答也如出一辙。
  就连万古流,都与曾经不同了,剑还是那柄剑,剑鞘却成了迷雾之森深处的灌木所制,那是他上一世用的,从未走上一世老路的他,却得到了那柄笕桥。就连她亲手编织的剑穗都消失不在。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周秀秀,她不曾存在,不曾陪伴过他,不曾背叛过他,所有的点点滴滴就像是他的一场癔症。
  他觉得很荒谬。
  他开始将房间改造成记忆中的模样,开始回忆着自己编织了剑穗,开始三山四海地去打听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
  某一天,他忽然记起了护身符。
  那是他以自己的灵血画制的,如果那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只要危机时刻,她能喊出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
  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从未被召唤过。或许是那个人真的不存在,或许是,她从未想起过他。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抛弃他的,他不会惦记。不喜欢他的,他也不要喜欢。
  只是……
  他还是会经常回万塘看看,直到今日他终于看到了纸上的这一串难辨又熟悉的符号。
  下一秒,他便被召唤到了笑娘桥。
  周秀秀,君春染。
  他闭了闭眼,倏尔笑了,那笑意又凉薄又茫然。
  既然回来了,那他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准备至少不是白费力。
  .
  烈火没有蔓延,就像被设定了结界,将那片寸土掠为焦土后,火星终于噼啪一下,灭得干干净净。
  秀秀沿着记忆中的路,提着裙摆走了很久终于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云姝一行人。
  “春染姐!”大老远的,季慧慧边招手边冲她跑了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季鸿归却一把将季慧慧拉到身后:“小心点!”
  季慧慧茫然道:“怎么了?”
  季鸿归瞥了一眼秀秀,低声道:“如果是那妖怪幻化的,怎么办?”
  季慧慧闻言,脸色一白,后怕地看向秀秀。
  云姝脸色也有些不好:“对不起啊秀秀,方才我们走了很久,才发现身边的轿子成了抬架纸人的纸轿子,走着走着就走出了笑娘桥,你没有事吧?”
  秀秀摇了摇头,她现在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脖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确实难免遭人怀疑。
  “我没事。”她道,“方才我坐在轿子里发现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声音,只能听到季公子的唢呐声,我就开始跟小叶谈天,没想到他就是那个食人的怪物。”
  对面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季鸿归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