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疼得咬了咬唇,又不敢吭声,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一边是脑内的警告声吵的她头痛欲裂,一边要担心阿奴会不会吃亏,一边又害怕他将她抛下。
最后她干脆咬牙喊道:“好你个谢奚奴,你将老娘一军,想拖我下水,让别人以为咱俩一伙的?”
此言一出,院里又开始窃窃私语,毕竟,传闻中的谢奚奴杀伐果断,冷血无比,不像会为了救人将自己置身于险地的人。
但季葵却仍是不放手,刚刚谢奚奴为了救这臭丫头居然敢将背对着他,可见是一时情急。
想到这,他干脆一把捂住秀秀喋喋不休的嘴巴,将她那点屁话全按了回去。
“我数三声,你放下剑,跪地伏诛。”
秀秀拼命挣扎,季葵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敢凌辱阿奴!
她那点挣扎,季葵完全不放在眼里:“一。”
他数下第一个数。
谢奚奴的神色冰如寒霜。
“二。”院里是大家的窃窃私语。
“三!”季葵完全没有犹豫,扶剑用力地朝秀秀的颈动脉割去。
“哐当!”长剑再次划破夜空。
季葵手腕一痛,手中的剑骤然落地,震得他整条手臂脱力。
万古流在空中拐了个急弯,狠狠刺破他的手心,猛然插入地面。
季葵忍住剧痛,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将剑识化为百道青锋,朝谢奚奴齐齐发去。
他没有万古流在手,这百道剑意避无可避!
只见谢奚奴一掌袭去,狂风骤起,错乱的光影中,他纵身跃上屋檐。
他竟然就在瞬息之内躲过了那百道剑意?
谢奚奴看向季葵,似是完全未受影响,冷笑道:“你这条命,我早晚会取走。”
隔着雨幕,他又深深看了秀秀一眼,像月光般淡薄却又缱绻。
眼看着他就这么隐于夜幕中,却无人敢追。
季葵捡起剑片,上面分明沾满了血,他脸色一沉,怒道:“都愣着干嘛?他受伤了,还不快追!”
秀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的警报声终于停止。
阿奴受伤了,她眼睛热得难受,却又憋不出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比刚才尖利的警报声都让她难受。
她捂着脖子便要往外头走。
“春染,方才是情急之下,你不会怪伯父吧?”季葵一改方才狰狞的面容,在她身后道。
要不是见过他刚刚那副样子,秀秀几乎快相信了。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
江清风挡住她:“你受伤了。”
秀秀不理会,绕过他继续走,又被季鸿归一把拉住:“你……我们先不追究你和谢奚奴什么关系,但你总得先包扎一下。”
云姝也道:“是啊,这个时候先别闹脾气了。”
秀秀抬眸去看她:“闹脾气?我只是想离开而已。”
“但你现在这副样子……”
“好了!”季葵走了过来,不容置喙道,“春染,别闹了,你就在季家好好养伤,我会通知你父亲来接你,在此之前,你就别离开了。”
这是想软禁她?
秀秀扯了扯嘴角,就被几个剑侍做了个“请”的动作。
意识到不可能这么简单离开,无奈,她只得咬牙跟着走,走到拱门边,却看到了一直没有离开的季慧慧。
她正扶着拱门,没有先前那般热切,只冷冷地看着她:“你与谢公子一早就认识,是吧。”
第61章 你很在意吗?
“你与谢公子一早就认识, 是吧?”季慧慧的声音如夜雨般麻木冰冷。
秀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担心阿奴。
他受伤了吗?严重吗?会不会被抓到?
他是认出她了吗?
还有, 他和季慧慧居然认识, 季慧慧的心上人竟然会是他。
“怎么不说话?”见她不回答, 季慧慧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周边的人也都盯着她,似乎都在等这个答案。
秀秀只得抬起头道:“自然认识, 我救过他。”
“你?”季葵也走了过来, “你怎么救的他?”
秀秀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好几年前的事了,他被野兽扑伤, 我恰巧路过救了他,他今日恐怕是报恩。”
季慧慧似是不信:“先前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后来谢奚奴成了魔修,那件善举说来不就可笑了吗?”秀秀说的理直气壮, 见他们还有话要说,便接着道, “那位浆伯是为了季家牺牲的, 你们便没有一个人去为他收尸吗?”
听她这么说,想起了方才那一幕, 季慧慧脸色有些发白。
季葵马上吩咐下人去敛尸,还特地嘱咐要在祠堂立一座碑, 丧事需得大办。
秀秀受不了他们假惺惺的一幕, 捂着脖子, 在一群剑侍的盯迫中回了房间。
季葵倒也没真想对她如何,毕竟是世交的女儿,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儿媳妇, 因此还是吩咐了医修为秀秀疗了伤,只是心中到底不放心,秀秀的门外依旧被派遣了两名剑侍盯梢着。
窗外的雨越来越密,夜风撞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秀秀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一直定神听着屋外的声响,确认那两个剑侍一直守在屋外后,她开始不停在屋内发出重响,砸花瓶,砸茶壶,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她见一个砸一个。
起先听到声音,剑侍还会冲进来看一下,但砸的东西多了,只觉得她发大小姐脾气,也就当做没听到了。
反正家主只吩咐不要让那位君小姐单独出门,也没说不能让她发脾气。
随她去吧。
确认无论她怎么作他们都不干预后,秀秀当机立断,马上开窗,迎着风雨跳出屋外。
屋子后院被铺了满地的地铃,肉眼看不见,但一旦脚踩在地面,便是铃声大作。
因一开始秀秀太过吵闹,所以这铃声炸一响起,剑侍只当她又在胡闹了,等反应过来是地铃后,秀秀早已经跑出了院落。
迎着碎雨,秀秀一路狂奔,结果没跑几步,恰巧遇到迎面而来的季鸿归。
要死不死,这个人这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就一条路,身后便是追捕而来的剑侍,根本无路可逃!
秀秀只有醒着头皮往他的方向跑去。
“君春染!”季鸿归大老远就看到秀秀朝他跑来。
“少爷!君小姐要逃跑!快拦住她!”剑侍边追边喊。
季鸿归看向已经跑到跟前的秀秀,下意识地一抓。
秀秀连忙抬头瞪她:“你不是要退婚吗,我要是走不了我就不退了!”
季鸿归被唬得松开了手,又连忙抓住:“你想去哪儿?”
“你爹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能跑路?”
“他只是威胁谢奚奴罢了,你……”
眼看剑侍越来越近,秀秀急得咬牙:“你放不放!”
“父亲的吩咐,不能放。”
来不及了,秀秀就着他的姿势,顺手便抽出他的佩剑砍了过去,季鸿归见她来真的,脸都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秀秀管不了这么多,慌急慌忙地运着体内的灵力,踩上剑,便往外飞去。
眼看着秀秀已经在雨幕中越飞越远,赶来的剑侍忍不住提醒道:“少爷,佩剑是听你指挥的。”
夜雨中,他们看不清季鸿归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道:“收。”
话音刚落,佩剑便迅速收了回来,却不见秀秀的踪影。
好不容易飞出季府的秀秀被剑甩在地上,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便往前方跑去。
季府外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丛林,再行百余里路便可以到即墨的城镇。
秀秀拖着满身的疼痛往里跑去。
林子里四处都是剑修在搜查,也不知道是来抓阿奴的,还是来抓她的。
秀秀秉着气息,尽量将头埋入漆黑的树荫后。
“这里没搜过吧?”有个剑修提着剑,横砍在草丛里。
旁边的是个符修,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小心点,刚刚听说君小姐也跑了出来,你别没抓到谢奚奴,反而一剑砍在小姐身上。”
剑修努努嘴,只好将剑收回剑鞘,嘴上却有些不服:“什么君小姐,搞不好就是谢奚奴的姘头。”
“可别瞎说,这让家主听见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有说错吗?”剑修边拨着草丛边道,“刚刚大家伙都看到了,那谢奚奴居然为了她受伤,这要没一腿我可不信,可怜了我们少主。”
“少主怎么了?”
“好像也没怎么,反正少主也不喜欢她,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吧,毕竟这女人水性杨花,丢的也是季家的脸。”
“这倒也是……”
……
秀秀躲在树后气得胃疼,这群狗东西,就会在背后编排女人!
许是这一气,秀秀的呼吸声不由重了一瞬,那两个人忽然停止了谈天。
剑修锐利地眼神往秀秀的方向传来:“谁在那?”
他边说边□□剑。
符修在他身边忍不住有些害怕:“不会是谢奚奴吧?”
虽然他们是来追捕谢奚奴的,但真遇到了,谁死谁活都不一定,毕竟,他是谢奚奴啊!
眼看着那两个人越来越近,秀秀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正在紧张之时,忽然,从树林后窜出一只野猫,下一秒秀秀呼吸忽然一窒,竟是有人从背后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口鼻,那人力气极大,秀秀连半秒的挣扎都没有,脚底一空,整个人失重,直直地往下坠去!
“喵~”
野猫从树影下窜出,抖了抖浑身的雨水。
“什么啊,原来是一只猫啊。”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真要对上谢奚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秀从上摔了下去才知道树后再几步便有个小斜坡,天太黑了,她刚刚竟然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那人还没有松开她,摔下来后,她半靠在他怀里,倒也没有摔痛,只是离得太近,能听到心若擂鼓,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秀秀的脑海中闪过一大堆社会头条新闻,浑身有些发冷,她拼命调动身上的灵力,想看看能不能试着反抗身后的人时,那人却松开了她。
没有了任何紧箍,秀秀坐在草丛里,壮着胆子扭过身看去。
月光之下,她终于费力看清了那人的眉眼。
他就在她面前,负光而坐,眉梢眼角似乎都沾染了明月清辉,又被这缠人的雨幕遮得有些朦胧。
秀秀心里一颤,张了张嘴:“阿……阿奴?”
喊出这两个字,她的眼里一热,刚要再说话,却见谢奚奴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按住她的肩伏在草丛堆里,直到斜坡上方的人提着纸糊灯笼走远,他才再次松开她。
被打断了一次,秀秀想再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偷偷抬着眼皮想看他表情,这一看,她的脸色却骤然发白。
谢奚奴今日是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衫的,但现下,他的腹部却渲开了一大片的红色。
“你受伤了!”秀秀伸手探去。
“啪”地一声,竟是被他拍开了手。
不痛,但秀秀心底忍不住一沉,她张了张嘴,涩涩道:“这里离城镇还有百余里,我们去看大夫吧。”
谢奚奴沉默了一下,许久,才传来他有些轻飘飘的声音:“每次见你,我似乎不是受伤了就是发烧了,可见有些倒霉。”
秀秀心里一跳。
他这么说,就代表确实已经认出她了,但是怎么认出来的?秀秀有些摸不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许久后,谢奚奴似乎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所以我该叫你什么?”
秀秀紧张他的伤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周秀秀?君春染?还是其它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
秀秀默了一下:“君秀秀,我叫君秀秀。”
话音刚落,她猛得一颤,身上似有一道强烈的电流猛得流过。
应当是系统给的惩罚。
谢奚奴落寞地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居然才知道她的名字,午夜梦回时,连恨,都找不准对象。
他闭了闭眼,又道:“你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君姑娘。”
君姑娘。
听着这陌生的称呼,秀秀喉间有些梗,但是他还能怎么称呼她呢,依旧叫嫂子吗?
将他抛下的嫂子?
秀秀有些自嘲地低下头抿了抿嘴。他问有没有什么想与他说的。
有的,有很多。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但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说的出口。
她想了很久,脱口而出的却是:“寒山寺外,十里渡头。”
“什么?”谢奚奴看向她。
秀秀抬眸道:“季慧慧说的。”
她想到季慧慧说的布卷,想来就是鬼道密宗了,她张了张嘴,刚想继续问,却听到谢奚奴问道:
“你很在意吗?”他的声音微微上扬。
第62章 抱了抱了抱(雾)……
“你很在意吗?”他的声音微微上扬。
秀秀错愕地点了点头, 道:“是有点,你要密宗是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谢奚奴沉默了一下, 干脆仰身躺在斜坡上, 不再看她。
雨下得密集, 但又不是滂沱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