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前人好像吓坏了。
她撇嘴,又想笑了,她从怀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借着月光,想给他先涂点。
“这是治外伤的,能止痛,你别动,我给你上药。”
贺谦哪里还敢动,他没见识过姑娘家的情绪,准确说以往也有些不长眼的在他面前梨花带雨过,彼时只觉得烦躁,可现在……
“你……”
“别动!”韶柔不让他说话也不让他动,因为月光朦胧,上药有些艰难,韶柔专注其中,俯下身子,脑袋就快靠到贺谦的肩窝,自然也忽视了……贺谦此刻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殿下!”
昭王府身边的暗卫自然不是吃素的,不肖一个时辰,已经能够找到他们了,只是暗五暗六两人刚打着火把走进山洞时。
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女君俯下身子,殿下好像在下面,两人身影交叠,暗六猛地一下转过头,还拉着发呆的暗五也赶紧转了过去。
装作没看见,装作没看见。
但韶柔肯定看见他们了,连忙挥手:“我们在这!”
贺谦一颗心此刻正在蜜罐子里浸着,她在上头一举一动他全能感受,更要命的是,这丫头全然不知自己什么地方正对着他的脸……
贺谦自诩君子,眼神自然不会多看,只是那两个……
颇没眼色了些。
暗五和暗六硬着头皮过去,韶柔正准备让他俩帮忙将贺谦给抬上去,谁承想,贺谦竟自己站起来了。
韶柔:“……”
贺谦咳嗽了一声,不去看她的眼,暗六脑瓜子转的飞快,立马上来把人扶住。
“殿下,您这腿上也有伤啊!”
第38章
一听他腿上也有伤, 韶柔又急了。
“伤哪儿了?!我看看!”
说着就要蹲下去。
贺谦忙将她拉到怀里,“无碍,无碍, 没事的。”贺谦只是单手拍着她的背, 以做安慰, 并没想其他,可这动作, 又的确暧昧了些……
暗五暗六腰已经快垂到了地上。
韶柔眨巴眨巴眼睛, 终于反应过来,脸渐渐红了, 猛地一下推开他,圆圆的眸里有些羞涩,还有些生气。
“你, 你!”她刚想发作,却又看见了贺谦左边肩膀上的伤, 那被箭穿过去的地方还在涓涓流血,韶柔的气便又想被戳破的气球, 瞬间没了。
贺谦向对天发誓, 方才拥她入怀,只是不想让她瞧见自己腿上的伤, 并没想其他。
可末了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脑子瞬间一白, 她会不会……
生气,两个字一下敲在贺谦头顶,一身的伤痛也顾不得了, 只小心翼翼的去打量着她的脸色。
还好,还好, 小姑娘好像没在意。
他悄悄松了口气。
“殿下……您这伤……”暗六出言提醒。
韶柔忙让他俩把贺谦扶着,出了山洞。
这会儿已经是子时了,几人刚出山洞,韶川也找了过来。
“柔儿!”
“阿兄我在这!”
韶川赶过来,满脸暴戾,瞧见人的一瞬间才好了些。
“阿兄,我没事,是殿下赶来救了我!”
韶川看了眼贺谦,眼里也多了些讶异。
而贺谦,方才从山洞出来时也许还能强撑,而此刻,见韶川来后,终于放下心,一口血,当即就喷了出来。
“殿下!”
……
韶国公这两日气的吹胡子瞪眼,分明是才暮春,可火气大的仿佛已到了盛夏。
韶川看不下去,劝了两句:“算了吧父亲,好歹也是他救了柔儿。”
“那还不是我被灌醉了!否则这样的事能轮得上他!”韶国公提起那晚的事就气,要不是看在那小子还在床上躺着,他早就冲过去跟人单挑了。
更气的是,韶柔这几日心思就黏在了那个别院里。
早出晚归,白日恨不得亲自上手去照顾。
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的!韶国公后悔极了。
“不管怎么样,殿下倒是真的将柔儿放在心上,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韶川难得认真的说句话,韶国公听了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看在他这回救了柔儿的份上,他擅自请旨这事我可以不计较了,可要想娶我的女儿,还没这么简单!”
-
贺谦醒来的时候,韶柔因为疲累,正在床边打盹儿。
毛绒绒的脑袋一点一点,像啄米的小雀儿。
贺谦眸底染笑,随即抬掌,轻轻落下,在那毛绒绒上。
外头的光从窗户里照在她身上,琥珀色的,像裹了一层蜜糖。
贺谦心也像掉进了蜜罐里,沁甜。
有这待遇的话,再中十箭也值了。
可门嘎吱一声打开,暗六进来,瞧见贺谦醒了,自是高兴,正欲上前说话,被夹雪的凤眼一扫,便停在了不远处。
反应过来后,暗六将要报的内容写在了纸上,悄悄递了上去。
贺谦单手结果,扫了几眼,便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草原人,哪有这样大的本事。
被他的人盯着还能抽空对皎皎下手。
长安啊……
竟真的有人想杀他。
韶柔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了,这熟悉的床褥……竟是贺谦躺的床!
她猛地惊醒,鲤鱼打挺般的坐了起来,巡视一圈,哪里还能看见贺谦的影子!
他醒了?!
顾不上其他,韶柔下榻,勾了鞋就往外跑,刚跑出门,就瞧见贺谦站在院里,正在和暗六交代什么事。
听见脚步声,贺谦唇角勾了勾,回头:“醒了?”
韶柔一步步走过去,暗六已经退下了。
她闷闷不说话。
“怎么啦?”
还怎么啦?韶柔鼓起脸颊,只想给他的胸口来上一拳:“醒了为何不叫醒我!你还下床,跑到院子里来吹风!”
贺谦最喜她这幅俏皮的模样,他憋笑:“叫了,但是你睡的太沉了,还靠在床上,我……我怕吵到你,便下来了。”
韶柔呆了,怎么从这人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她困了要爬他的床一样。
他倒还委屈上了?!
不可理喻!
韶柔懒得理他,既然人已经醒了,说明没事了,她便也可以走了。
“那殿下好生养伤,免得我在这,扰了您!”
这话说的有那么两分赌气的意味,但偏偏就让贺谦慌了神,他长臂一抬,就挡住了韶柔的去路。
“谁说你打扰我了?是我不好,你照顾我几日,我怎么刚醒你就要走?”
韶柔想呸他一口,想想又忍住了:“谁照顾你好几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贺谦一瞬不动的看着她的表情:“只要你留下,贴金贴银都行!”
韶柔被他逗笑。
见她笑了,贺谦才松了口气:“那……你不生气了吧?”
韶柔扭头:“那你也的确醒了呀,我阿耶还在等我呢,也不能一直在这着吧……”
倒是这个理。
贺谦脸色一变,立马捂住肩膀,瞧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别装了,不像。”
但贺谦脸色逐渐变白,额角也沁出了汗意,韶柔这才正色起来:“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姜富也吓了一跳,立马和韶柔一起将人扶进了屋子。
刚坐在床榻上,贺谦便抬头笑着拉住了韶柔的手腕:“我好些了。”
“你……!”
“别气,暗五那边已经搜集到了杜林儿案子的最新线索,你要不要去听听?”
韶柔听说案件有了进展,这才嘟囔了一声,“好吧,暗五在哪?”
贺谦看了眼外头,暗五已经在等她了。
韶柔关心案情,便将方才贺谦耍她的事抛到脑后,推了门,朝院子前堂走去了。
韶柔刚走,贺谦便又变了脸,痛苦的看了眼左肩,不再掩饰。
姜富一惊,刚准备上前,便被贺谦抬手制止:“去找暗鸦,别惊动了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姜富不敢耽误,忙退了下去。
……
韶柔来到前厅,暗五果然再等她,且不止暗五一人,还押了一人,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女君,此人便是李胜,奉殿下之命,刚刚从幽州大牢里提过来。”
韶柔点点头,她猜到了。
“给他松松绑,我有话问他。”
暗五刚把李胜嘴里的塞布取掉,李胜立马就跪地磕头:“姑奶奶,饶命,姑奶奶!”
韶柔气笑:“谁是你姑奶奶?正经回答我的问题!”
李胜抖了抖,不敢动了。
“你同杜林儿她娘,是什么关系?”
李胜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一个致命问题,慌乱的不行:“小的,小的听不懂大人的意思……”
韶柔勾了勾唇:“听不懂是吗?”
她话音刚落,暗五的刀就架在李胜脖子上了。
“小的说!小的说!那婆娘是小的姘头!”
果然,韶柔讽刺的勾了勾唇:“杜林儿的亲生母亲不是她吧?”
“大人明鉴……杜林儿,杜林儿是她上一任男人的孩子,但是小豆子,是她的。”
原来是继母,难怪。
韶柔重新坐下,言辞威严:“将你和她的勾当一字一句从实招来!包括,你做了哪些伪证!”
-
等审完李胜,已快至黄昏,韶柔让暗五重新将人押回大牢,自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贺谦。
房里没人。
姜富也不在。
正在韶柔疑惑之际,就瞧见贺谦同一个黑衣人一起从另一间房走了出来。
贺谦看见她后,眼神一斜,那黑衣人便先退下了。
“皎皎审完了?”
韶柔朝他点头:“方才那人谁啊?”
“另一个暗卫。”
“哦……”韶柔没怀疑,她看了看贺谦左边肩膀的伤,已经重新包扎和换药了,心也安了下来。
“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明日我再过来。”
贺谦望着她,眼里是慢慢流淌的温柔,这次没阻止,点点头,叫人送了她走。
韶柔走后,那黑衣人又从暗处出现。
“原来你就是为了她啊……”
贺谦望着韶柔得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口处,才道:“此事保密,不得泄露。”
暗鸦耸肩:“行,只不过要是我不在幽州,您这肩膀上的蛊毒……麻烦还大着。”
一听到蛊毒二字,姜富瞬间就吓软了腿,两眼瞪大,惶恐极了。
贺谦扯了扯唇角,转身进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不是在嘛。”
暗鸦也撇嘴,摇了摇头。
“你还是小心些!这蛊毒认主,若是三月内不能彻底根除,恐怕一辈子就得落下了!”
贺谦进屋后,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把匕首,匕首泛着寒光,映出了他的眼。
“有她在,本王会好。”
第39章
韶柔回了韶国公那边, 撒娇卖萌一顿使,这才让韶国公心里好受了些。
不过接下来两日,韶国公只准她去办案, 不准她无故去贺谦的府上。
韶柔吐了吐舌头, 探伤嘛, 不算无故。
她回到房中,开始梳理白日的案情, 顺便拉韶川一起帮她。
韶川习惯了在军中的日子, 对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靠在窗边闭着眼, 听她絮絮叨叨的说。
“杜林儿的继母和李胜私下关系不清楚,那这样很多事就能够解释的通了,只是周大郎的死为什么这般巧合, 他俩的关系又这么特殊,若说是巧合, 我不信。”
“不是巧合就是人为,哪那么复杂。”
“可是他俩平时无冤无仇, 杜林儿继母和她平安相处了十几年, 没道理这个时候要杀人啊。”
韶川咬着一根芦苇,“那个李胜, 不是半年前才和那女的好上的嘛?”
韶柔想了想:“有道理……看来还得从李胜身上入手。那人看着那么脓包,说不定是个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