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远处来了一只锦衣卫的队伍,正在大街上巡视,韶柔连忙低下了头,准备避开,可锦衣卫越来越近,她的心也就越来越紧张。
“前面那人,站住!”
韶柔心猛地一跳,袖子中藏得匕首微微收紧,就在她深呼吸准备转身的时候,段长舟突然出现了。
“此处本官负责,你们去对面瞧瞧。”
那些锦衣卫这才退下了。
韶柔不想见他,继续朝前走,段长舟却赶了上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韶柔猛地睁开,戒备极强的看着他。
“跟我走,否则你走不出这条街。”
段长舟的声音就在耳畔,韶柔心中一万个不愿,奈何对面又出现了一拨锦衣卫。
段长舟将韶柔护到了身后。
这一路,再是无话。
终于到了韶国公府附近,韶柔才对他开口:“你可以走了。”
段长舟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初然为何就这般敌对我?”
韶柔别开脸:“左相大人心思深沉,韶柔可害怕极了。”
今早的圣旨,封段长舟一品左相。
震惊朝野。
段长舟沉默了一会:“你打算如何向贺谦传递消息?就凭你那个暗卫和左川吗?”
韶柔震惊的抬头去看他。
段长舟面不改色:“很难猜吗?初然你记着,我能知道的,陛下他照样能知道。”
“你!”
“我给初然指条明路,如何?”
韶柔压根不愿相信他,别开了脸。
段长舟自嘲般的笑笑:“也罢,这个给你,这是相府的通行令,若是你想通了,便来找我。”
韶柔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突然生出了隔世之感。
那日,柳叶微拂,也有人笑着同她道:“这是王府的玉牌,皎皎若有需要,随时用便是。”
韶柔鼻腔一酸,扭过了头:“左相大人言重了,韶柔如今已不是京兆府司护,您也已经官至一品,你我缘分已尽,从此,便不需要有来往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走了。
段长舟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停在了空中,良久,才慢慢收了回来。
又是一声自嘲般的笑:“初然,你会来找我的。”
第52章
韶柔回到了国公府, 已疲累至极了。
即使韶川和韶国公都知道她偷溜了出去,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叹了口气, 转身离去了。
艾芝心疼的为她揉捏肩膀。
而韶柔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一个木盒发呆。
那是下聘那日, 贺谦亲自送她的。
“女君……奴婢听说, 从明日起,所有的百官都得进宫去为先帝守孝, 您……”
“我已不是朝廷命官了, 新帝所为,不过是为了监视百官。”
“哎, 那……”
“明日,我还有事,只是先帝对我的监视定会越来越严重, 艾芝,我该怎么办?”
艾芝这几日也愁的连个笑也没有:“女君在等等, 或许,等殿下回来, 就好了……”
是啊, 她得坚持,得等到和贺谦见上面的那天。
***
秦俟是被韶柔安排成太监的模样进宫的, 秦俟扮演的很好,顺利通过了宫殿大门和三重检查, 但距离慈宁宫的距离,还有那么一段。
这批小太监们都是分属到不同的宫里,这一路上, 走的走,散的散, 快到慈宁宫的时候,只剩下秦俟和另外两个人了。
“前面的,站住。”
秦俟便和另外两个小太监回头了。
“哪宫的?”
“回大人,慈宁宫的。”
“慈宁宫的……抬起头来。”
秦俟心跳的砰砰快,紧张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左川和暗六也同时出发了,暗六如之前安排的那样,混在商队里出城,而左川,则被安排进了镖局。
这些,几乎是花光了韶柔目前能动用的全部关系。
韶柔紧张的在府里等消息,终于,暗六和左川都成功出城了。
艾芝:“女君,太好了!”
韶柔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
小十叁过来敲门:“女君,国公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韶柔止了笑:“我这就来。”
韶川也在,韶国公面色凝重,见到她后,将屋内所有的下人都遣退,房门也关了起来。
“柔儿,你来看看这个。”
韶柔走了过去。
是国公府派出去的暗桩,带回来的消息。
“那日……段长舟所言,应该是真的。”
韶柔别过了脸,泪又情不自禁滑落了。
“阿耶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他应该的确无法归京了。”
韶柔无声的哭了一会儿,才问:“草原呢?”
“目前掌握这个消息的应该是巴宕部,但巴尔部应该也快了,大可汗当然会去找他,但西南蛮夷平定后,不知新帝会不会给这个机会。”
韶柔猛地回头:“他难道疯了吗?!他还想要砚知的命不成?!那也是公然和草原为敌!”
韶川苦笑:“咱们这位新帝……心思果然深沉到可怕,他运筹帷幄这么久,当然是有把握巴宕部能够和巴尔抗衡,再加上……柔儿忘了,如今巴尔的小可汗,也不可能任由人回去抢他的位置吧。”
韶柔心里堵得难受,“阿耶,你帮帮他吧……女儿求您了……”
韶国公叹了口气:“哎,我想办法,联系一下巴尔部的大可汗吧,希望,至少能保住那孩子平安。”
敲门声响起了,小十叁又着急的进来,禀报道:“宫里出事了,抓了一个妄图去给太皇太后传话的小太监。”
韶柔仿佛被木钉一样的钉在了原地。
秦俟被抓了。
宫里被抓的人,定会拖到诏狱里严刑拷打一番,韶柔一下子没站稳,韶川扶住了她,看她的模样,韶川也明白了始末,安慰道:“阿兄去想想办法。”
韶柔被艾芝扶着出了书房,不过,她只是缓了片刻,又立马恢复了冷静。
“艾芝,我要换衣出府。”
***
段长舟从宫中回府时,府门的小厮便连忙来报:“大人,小女君来了,在等您。”
段长舟看了看府内方向,严肃冷漠的神色稍缓了缓,抬脚走了进去。
韶柔开门见山:“救秦俟,左相大人开个条件吧。”
段长舟却是不急,缓缓坐下,还斟了杯茶:“初然开口只要救秦俟,是确保左川和你的暗卫,就一定平安了吗?”
韶柔皱起了眉头,警惕的看着他。
“初然不必当我如仇敌一般。”段长舟替她斟了杯茶。
“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段长舟停了停,抬起了眸。
“你其实也不必冒险去传话,昭王暗桩遍布,加上邢北军权在握,他得到消息,定然也不会迟太多,据我掌握的消息,他应该已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韶柔眼睛瞪大,看着段长舟。
“当然,他现在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先帝去世,长安还有你,他不得不回来。”
韶柔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思考段长舟这话背后的意思。
“皎皎若是真的想帮他,还不如让他远走高飞,从此与长安再无瓜葛。”
韶柔的心似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
段长舟顿了顿:“但韶国公府是不可能离开的,新帝如今派人监视着国公府,也是在等国公爷表态,皎皎,你是个聪明人。”
沉默了良久,韶柔才开口:“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呢?”
段长舟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水洒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图的东西很多,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韶柔与他对视了很久,才别过头去:“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请大人先救秦俟吧。”
从段府出来后,第二日诏狱便放了人,韶川将秦俟安顿好,而韶柔将自己整整关在了屋里三日。
这三日,西南胜了。
可除了新帝,没有一个人能彻底高兴起来。
韶柔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手都抖了抖,胜了,他很快就会归了,那日段长舟的话言犹在耳,这几日新帝对韶国公府的监视一日胜过一日,她彻底,没了法子。
***
从西南到长安,即使快马加鞭也需要四五日的脚程,贺泽算准了时间,他派出去的人时刻关注着贺谦的动静,无论他回不回,他这张底牌,都必须抛出去。
贺泽身边的公公叫王胜,此刻正从殿外顶着一脑袋包进来。
贺泽瞥了一眼:“怎么,祖母还是老样子吗?”
王胜脸上明显还有五指印,直赔着笑,道:“陛下圣明……”
贺泽似有些烦躁了,“证据不都已摆在面前了!还有什么不信的!淑妃品性不端不守妇德和草原人勾搭!祸乱皇室血脉,还引得草原人在长安为非作歹,朕这是为了大周好!”
太后恰好进来,偏偏就听到了那句不守妇德品性不端,脸色略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泽儿如今已登基了,不可胡乱发脾气。”
贺泽见她来后,才略微收敛了一点儿:“母后。”
太后给王胜使了个眼色,王胜便带着其他宫人都退下去了。
“你皇祖母的脾性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等过一阵子,她接受了这件事,便好了。”
“朕就是想不明白,祖母他为何从小就偏心砚知!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祖母……不一向也是看不惯哀家的吗……”
贺泽看向她,正色道:“母后放心,有朕在,你就是唯一的太后。”
太后听了这话,唇角才勾了勾:“哀家当然信我的泽儿了,唯有我们母子连心,地位,方可巩固。”
贺泽点点头,想是想到了什么:“朕今早又见了韶国公一次,那老东西也是一直不肯表态,朕也没有多少耐心了,索性蛮夷已平,邢北军的兵权不可落在一个外人手上,他与韶柔的婚事,当然也算不得数,韶家若还不识好歹,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
“女君,昨夜下了场大雨,今个儿天色似乎是晴了。”
韶柔已经四五日没有出去了,她在书案前抬头看了眼外头。
是个好天。
韶柔折起了案前的信,递给了阿元:“去吧,送到段府去,快去快回。”
“女君放心,奴婢这就去。”
阿元走后,她似乎也像被人抽完了精神,靠在桌椅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她还不能倒下,不管是为了贺谦还是自己。
“女君,您这是?”
韶柔力所能及,找来了景宁六年的年志,细细查看,许多资料她现在还拿不到,但那日她无意中在段长舟的书房里看到年志,他能查出来的东西,她也可以。
“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搞错了呢,我要自己查。”
“奴婢也觉得,有些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女君需要奴婢做什么吗,奴婢都可以帮您。”
韶柔看向阿元和艾芝,笑了笑:“对,咱们有咱们的法子,他们或许掌握了很多,但草原人找人也是要来长安,他们没办法接触到殿下,那最可能的法子,就是通过长安老一辈的人,许多事,不要小看百姓们的力量。”
“奴婢懂了,奴婢多想想法子去打探打探,关于一些旧的古书和话本子,奴婢都想办法搜集来一些。”
韶柔点头:“这法子虽然笨了些,却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方法了,我也会想办法,慢慢从段长舟手里套些东西过来,这案子,我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
这一天,韶柔便一直在府中翻看年志,午膳只是匆匆吃了几口,晚膳更是动也没动。
艾芝看着难受,便想着去小厨房熬完燕窝送来,窗外开始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艾芝撑了把伞。
刚出小院门,便惊得叫出了声。
“艾芝,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