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模糊的记忆迅速窜入脑海, 她被他抱回房中,扯着人家的腰带, 最后因为扯不下来,干脆恼羞成怒,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把腰带割断。
沈绛捏紧手中的玉带,额头直跳。
是她切断的。
可是脑海中的记忆, 并没有到这里, 就此结束。
沈绛的思绪再次回到昨天晚上。
她记得, 在她割断他腰间的腰带之后, 她直接把他拽的摔倒在床上。
沈绛趴在他身上,似乎脑海摔的有些迷糊,只听耳边有‘咚咚咚’的跳跃声。
她循着声音,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直激的谢珣哑然开口:“你若是再动,我便不客气了。”
“你别说话,”沈绛似乎是不耐烦,伸手挥了挥。
然后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
那样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就是从他的胸腔,散发出来。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心跳会如此剧烈。
沈绛抬头,似乎有些惊奇,她望着他,问道:“你的心跳为何这般快?”
“因为你。”谢珣双眸盯着她的脸。
这一盯,让沈绛犹如坠入无边深渊,那里全都是他,他的眼神,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沈绛如被蛊惑,竟主动吻了上去。
这是她自从巨变之后,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少女乖巧而柔软,蹭在谢珣怀里,像猫一样。
明明他亲眼看着她提刀杀人、沙场点兵,可是现在,她不再是沈将军,不再是那个能在泥里摸爬滚打冷硬少女。
此刻的她,仿佛重新变成了从前的沈绛,
可越是这样,他越想将她抱入怀中。
沈绛的主动,得到了谢珣的回应。
房中的空气燃烧、焦灼,迅速攀升至沸腾,彼此靠的那般近,近到呼吸都落在耳边,直烧人心。
谢珣对沈绛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虽然几次未能忍住,可是再近一步,却从未有过。
她羊脂白玉般的脸颊,映在他眼底。
白的发光。
沈绛躺在床上,乌黑长发早已经披散,她如今习惯束发,长长一根发带系住青丝,如今带落发散,有几缕长发搭在肩头,滑落而下的衣裳又往下落了落,这样玲珑起伏的曲线近在眼前。
谢珣深吸一口气,想要寻回理智。
他一贯隐忍,又自幼在佛寺长大,定力自不是一般男子所能比。
可眼前的人是沈绛,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要拥有的人。
一根弦断之声,仿佛从脑海中清晰传来,克制尽消,他手掌捏住她的脖颈,忍不住低头,那种隐忍中又带着疯狂的意味。
心头杂念丛生,他终究无法成佛,亦不愿成佛。
小姑娘早已经是,呜咽不成调。
待他轻轻松开她,她水汽迷茫的双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谢珣的眼眸,却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声音极冷静的说道:“阿绛,我想要你。”
沈绛明明是醉的,却仿佛也在此刻清醒,她回答说……
……
此刻清醒着的沈绛,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她当时的回答是,好。
可是到了最后的时候,谢珣终究还是心疼,并未真正做什么,毕竟他们还未成婚。
他爱重她。
更珍视。
她起身的动静,似乎吵醒了睡在床边的男人,他抬起头,眼神中难得透着一丝迷茫,待片刻,那双乌黑双眸,再次恢复清明。
灼亮如星,清冷如月。
“醒了。”谢珣的声音响起。
沈绛却猛地抬起手臂,“你别说话。”
谢珣微眨了眨,喉中发出一丝低笑:“你怎知我要说什么。”
“我……”沈绛心虚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管他要说什么。
“昨晚我们,”谢珣却不顾她眼神的阻止,径直说了下去:“同床共枕了。”
沈绛立即矢口否认:“并…并未吧。”
那怎么能算是同床共枕呢。
结果,谢珣脸上的笑意略消,反问道:“怎么不算?”
这也算?
沈绛满头雾水。
却不想谢珣接着往下说道:“而且你还把匕首,将我的腰带割断。”
沈绛恨不得捂脸,当然她更想捂的是谢珣的嘴巴。
这人平日那般清冷高贵,怎么今日一张嘴,竟是丝毫不饶人。
直到谢珣略叹了一口气,低声问:“你该不会是,不想认账了吧?”
“什么……什么不想认账?”沈绛浑身一哆嗦。
谢珣亦是一脸震惊,仿佛她说这话,是如何的负心薄幸般,这道清润的声音指责起人来,竟也如此悦耳好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夜半天明,若是传出去,恐遭人非议。”
对啊,所以呢,你昨晚为何不离开?
她喝酒了,但是他没有啊。
沈绛满脑子官司,可是她不敢开口。
昨晚明明是她与林度飞还有姚羡三人,一道喝酒,她还听着姚羡那个大奸商说起贸易,古有西域丝绸贸易。
如今北戎人占据草原,切断了西域与大晋之间的贸易通道。
所以姚羡说他之所以愿意资助西北大营,就是为了打通这条路,财源广进。
沈绛正听着姚羡吹嘘,然后看见一个人。
等等,不是一个人。
好像是两个。
“我昨晚好似看见了我大姐姐?”沈绛狐疑的望向谢珣。
谢珣莞尔一笑,正欲回答她这个问题。
谁知沈绛的房门,正好被人敲响,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灼灼,你醒了吗?”
房外之声,正是沈殊音。
沈绛瞪大眼睛,惊慌失措下,居然喊道:“我还没有。”
完蛋了。
沈绛喊完,才发觉自己当真是做贼心虚,她这是生怕沈殊音察觉不到异常吗?
果然,下一秒门口传来推门的声音。
“大姐姐,我马上就起身,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沈绛慌张起身,要是被沈殊音看见谢珣在她房中,还不知要误会成什么样子。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可是她从床上起身,下来找自己衣裳时,一旁的谢珣却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外衣脱下。
他腰带早已经没了,长袍脱下,只剩中衣。
雪白中衣,耀眼的刺目。
“你做什么?”沈绛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谢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腰带坏了,这衣裳自是不能穿。”
“那你也不能这时脱衣裳,”沈绛气急说道,她指着他的衣裳:“若是叫大姐姐看见,她岂不是会误会我们。”
“误会什么?”谢珣这下不乐意了。
可是门外的沈殊音,已经穿过客厅,直奔睡房而来。
沈绛慌乱间,就要拉着他上床,谢珣有些惊讶,低声一笑:“这不太好吧?”
他想到哪里去了?
“我是让你藏在被子里,躲一下,”沈绛无语,边伸手拽他边说道:“等我大姐姐走了,你再出来。千万别让她看……”
沈绛口中这个‘见’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谢珣开口道:“你果然是不想认账。”
沈绛惊慌:“我没有。”
“那为何不敢让大姑娘知晓?”谢珣咄咄逼人。
沈绛瞪大眼睛,低声咬牙道:“我一个姑娘家,房中有个男子,若是传出去,我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好吧,她好像早没了清誉这种东西。
但是她还是有点儿无法接受,他们两个直接被大姐姐堵在房中。
酒壮怂人胆,现在酒醒了,沈绛早拿不出昨晚的英雄气概。
难怪那些英雄好汉,都喜喝酒。
“灼灼。”沈殊音的声音终于近在咫尺。
然后吱呀一声,沈绛瞪大眼睛。
门…门居然没开?
她早已经忘记了,如今自己身边没有丫鬟伺候,昨晚是谢珣送她回来,便只是虚掩着房门,并未上了门栓。
于是沈殊音踏入门里,就看见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站在床边对峙。
“你们,”沈殊音微张了张嘴,是震惊,但是又出乎意料的没沈绛预想的那般震惊。
随后她居然微微歉意道:“我不知世子也在,灼灼,我到外面等你。”
哎,不是。
大姐姐为何这般淡然?
她不是应该痛斥谢珣或者她一顿?
沈殊音过于淡然的表现,叫沈绛摸不着头脑。
“大姐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啊?”沈绛扭头望着他,轻声问道。
她实在是有些瞧不明白。
谢珣倒是神色如常,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外袍,再次穿上,轻声道:“或许大姑娘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什么叫已经习以为常?
沈绛简直气绝,这也是头一回吧。
可是她回想了下自己与谢珣,同处一室的状况,好像…还真的…不止一次。
于是乎,谢珣拎着自己断成两截的腰带,问道:“此物,你可还要?”
沈绛盯着他手中腰带,额角再次直突突。
不要,不要,她不要了。
这简直就是一切罪孽的起源。
谢珣离开,沈绛几乎是灰溜溜的出来,凑到沈殊音跟前,讨好道:“大姐姐,你怎么突然来边关了,你若是要来,也该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亲自去接你。”
“我也是临时起意,世子到府上,我才决定要来的。”沈殊音语气如常。
她下巴朝旁边的凳子指了指,“坐吧,我命人做了醒酒汤。”
“林度飞与姚羡他们,”沈绛生怕沈殊音提起谢珣,赶紧转移话题。
沈殊音正在端碗的手,一顿,待重新将碗递过来,才说道:“林将军一早便离开府里,回西北大营了。姚公子还在客房里歇息,他昨晚也喝了不少。”
“是啊,是啊,我们都喝了不少。”
沈绛一口闷了半碗醒酒汤。
沈殊音看着她喝汤的模样,不由道:“灼灼,你当真要一直待在军营里?”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我要杀了赤融伯颜。”沈绛面色微僵。
沈殊音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脸上闪过浓浓恨意,她握紧手掌,点头:“好。”
而后,她望着沈绛,声音微哽:“大姐姐没用,不会功夫,更无法上战场,不能替爹爹报仇。所以杀了那个人,便只能交给你。”
“大姐姐,你放心,从我踏上沙场的那一刻,我便一直将这个念头记在心底。”
沈殊音颔首,不再说别的。
倒是沈绛抬眸望着她,又偷望了一眼。
“你与……”沈殊音开口。
“卫家……”沈绛说道。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收住了声音。
沈殊音笑着望向她:“你先说。”
沈绛嗫嗫:“也没什么,大姐姐你想问什么?”
“你与三公子的婚事,一直被耽搁,”沈殊音面露愁容,低声道:“如今爹爹新丧,你还得守孝。只怕还要耽搁一年。”
沈绛眨了眨眼睛:“我们没说要成亲啊。”
沈殊音一脸震惊望着她,微诧异道:“你不成亲?难不成你还要对三公子始乱终弃?”
都什么跟什么呀。
沈绛莫名有种,她跟谢珣身份颠倒。
这男人到底是卖了多少惨,让大姐姐都觉得,她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
第161章
谢珣从京城之后, 便马不停蹄进行议事,西北大营的军备一向紧缺。
毕竟相较于别处,他们这里成日里战事不断。
好在这次, 不仅军粮充足, 军备也得到了承诺, 会尽快到位。
于是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一个念头。
他们要彻底将北戎赶回草原, 让他们永远无法踏足大晋边境。
在经历了几个月之后, 赤融伯颜彻底放弃了重建前哨营, 林度飞不断出兵, 而且后期他还学的更聪明。
前哨营重新到一半的时候,才去攻打。
这样一来,又是损失了一批资源。
于是赤融伯颜干脆将前哨营撤回了王庭所在地。
北戎八部的核心, 便是在王庭。
赤融伯颜的父亲乃是王庭尊主, 但是他并非只有赤融伯颜一个儿子。
显然赤融伯颜的连番战败, 让他的声势、名望,不可避免的下滑。
很多人开始怀疑,他能否战胜大晋那个新出茅庐的林度飞。
就像赤融伯颜战胜了沈作明, 得以名震草原。
林度飞这样少年将军, 犹如一把未开封的钝剑, 赤融伯颜是他的磨刀石。
究竟是磨刀,还是断剑。
只怕也快要揭晓了。
此刻沈绛正在西北大营的前锋营大帐,这次轮到他们成为进攻方。
林度飞提出将他部下的两万人, 直接驻扎在仰天关以北的乌苏河畔,不少将军是反对的。
但这次左丰年和郭文广,居然全都赞同。
“我们之前为何一直被动挨打, 就是因为赤融伯颜, 将前哨营不断推进, 北戎人以战养战,他们打的主意,就是一步步蚕食我们。”
左丰年的眼角早已经染上了风霜,他们都不年轻了。
虽然口中喊着,还能征战二十年,可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左丰年头一回觉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