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画画水平只能说一般,却把谢铎画的十分传神,想来,平时应该没少在心里反复描摹他的眉眼,不然为什么,会连每个细小的笔触都充斥着雀跃的欢喜?
谢铎也不拆穿,只说:“画的不错,送我吧。”
清清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笑话自己,而且还挺喜欢的样子,可是,这画完全是她随手描来玩儿的,根本没到能够送人的水平啊。
“喜欢你就拿走呗,”清清硬着头皮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谢铎捏她的脸:“我不值钱?”
指尖温润的触感贴在脸上,清清觉得那热度正顺着皮肤往各处蔓延,热的很,蒸的她脑袋晕晕,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月高悬,夜色渐深,烛火摇曳,窗外微风乍起,吹落了一地花瓣。
“早些安置了吧。”谢铎状似不经意的说。
清清点了点头,人却没有动,而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谢铎不仅想到那一晚,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明明是有难言之隐的,可自己正在气头上,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还差点儿吓到她。
算了。谢铎摸摸她的头发:“你先睡,我去看看丹炉。”
清清没想到他这么晚还要去丹室,明明沐浴过了,衣裳也换了,不就是要休息的意思吗?
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酝酿了好一会儿,清清鼓起勇气:“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谢铎顿住,嘴角抿了抿,胸膛奔涌起难以遏制的破坏欲,猛地转过头回来看她。
清清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没怎么。”脸上漾开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谢铎顺势牵住清清的手,走到床边。
清清率先脱了鞋袜,翻身到里面去。
谢铎吹熄了灯,两个人平躺着,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绵长、安稳,谢铎闭着眼睛,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不多时,清清听到谢铎所有的呼吸,以为他睡着了。忍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大手。
谢铎没有动,清清遂彻底安心,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谢铎的手很大,掌心宽敞,指根处有茧子,应该是练武所致,掌心的皮肤却十分柔软。
清清的纤细的指尖半搭在他宽大的掌侧,便足以收获到满溢的安全感,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做了香甜的梦。
第二天,清清是被热醒的。
睁眼就看到自己被谢铎紧紧抱在怀里,胸膛相依,谢铎的长手楼在她腰后处,胸膛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外面有雀儿叽叽喳喳的,清清热的满头是汗,下意识转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稍微拉开一点儿距离,就被谢铎强硬地捞进怀里,紧紧搂住。
感受到他的额头正抵着自己的后颈,清清陡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墙壁。
——除了后颈处,怎么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着她?
清清呆了呆,谢铎睡觉的时候还带着武器不成?不会、不会伤着人吗?
清清往墙边躲了躲,随即收获谢铎更加紧密的追逐,仿佛撒娇一般,额头在她后颈小幅度蹭了蹭。
算了,一晚上都过来了,随便啦。清清困倦地闭上眼睛,打算在睡个回笼觉。
倒是谢铎自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紧紧搂着清清,忍不住又埋头,侧脸贴着她后颈的皮肤,像个粘人的大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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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觉得有点痒,下意识翻身平躺,谢铎立刻将她松开,没半点犹豫的,起床出去了。
他每天早上要起来练一套剑,免得武艺生疏。
听到院子里传来剑身刺破空气时发出的簌簌声响,清清也睡不着了,抱着被子转身,只露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翩若惊鸿的身影。
想到昨夜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抱到怀里去了,清清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
铁锤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笑着问她怎么了?
清清没好意思说,直接把被子蒙在脸上了。
她一害羞就喜欢躲起来,从小就这样,于是铁锤也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憨厚地嘿嘿一笑,服侍小姐起床洗漱。
一早上,铁锤的脸上都挂着老母亲一般的慈祥笑容。
小姐跟姑爷终于又和好了,她不介意被闪瞎狗眼,拜托让两人一直这样好下去吧!
正确的皆大欢喜的时候,院外跑了一个小丫鬟。
噗通一声跪在收了剑的谢铎面前,战战兢兢地哭诉:“老爷,西院的赵姑娘受伤太重,看着不太行了,想、想请您过去看看。”
铁锤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这个赵姑娘怎么这么会挑时间?一大早的,有脸来主人家的房里找人,莫不是真不行了?
下意识看向小姐。
清清的脸色倒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从容地洗漱着。
倒是谢铎,灵活地挽了个剑花,桃花眼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不行了就抬出去,找我干什么?”
丫鬟噎了噎,心道老爷果然是铁石心肠,之前明明对赵姑娘挺好的,如今却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老爷、老爷息怒!”丫鬟哆哆嗦嗦地按照赵心菀的吩咐,硬着头皮说道,“赵姑娘说,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告诉您!”
谢铎一脸的不耐烦,一套剑法打下来,出了些薄汗,发根染了几分水汽,瞧着更像是生人勿进的妖灵。
烦躁地将收了鞘的剑扔给铁锤,铁锤手忙脚乱地接住,却被那剑的重量给压的下意识往前一趴,差点摔倒。
“让她等着。”谢铎漠然扔下一句话,到净房沐浴。
清清早膳都要吃完了,他才出来,冷着脸不爽地去了西院。
铁锤找了个地方,艰难地将剑挂好,然后就连忙过去跟小姐告状:“小姐,你说那个赵心菀安的什么心?”
“上回在郡主府,不惜拖着病腿,也非要让您上场打马球。”铁锤不放心地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你有了身孕?故意憋着坏想要害咱们呢?”
清清抿了口茶,表情与方才的谢铎有如出一辙的不屑:“想害我的人多了,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看着面色红润的小姐,铁锤嘿嘿一笑,放心了。
就是!才不用怕她呢!小姐现在可有姑爷护着!自己也会保护好小姐的,绝不会让坏人的奸计得逞!
谢铎来到了赵心菀的院子,远远便闻到一股此笔的药味。他一向喜好干净,不自觉皱紧眉头,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丫鬟也跟着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通报:“老爷,赵姑娘就在里面。”
赵心菀听到丫鬟的声音,连谢铎的人影都没看到,就连忙在房间内喊道:“师兄,师兄是你来了吗?”
“师兄,你快救救我!”赵心菀满腔恨意地开始哭诉,“当日在郡主府,夫人设计害我,把我害成了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谢铎的脸色极其难看,冷眼站在门外,不再往里面走。
“我的腿本来都已经快好了,她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惊了我的马!马疯跑起来,把我另一条腿也踩断了。”赵心菀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娇柔,我见犹怜,“师兄,师兄,你可要帮我做主啊!我不想当残废……”
第26章 舔手指
赵心菀认准了谢铎不会不管她。
除了他多年的收留, 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她以此获得了谢铎十几年的庇护,屡试不爽。
但这一回,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谢铎并未像以前那样给她提供帮助。他甚至连她的院子都不愿意进来,只冷冷地站在门口。
“如果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是急事,不必继续了。”谢铎说道,“你应该庆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否则,我一定会站在她那边。”
即使赵心菀心里清楚这一点, 亲耳听到的时候, 也不免心痛如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十几年的陪伴和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
赵心菀急了, 慌了, 眼泪不再是虚假的, 腿痛,心更痛——今日,她一定要跟谢铎把话说清楚!
知道谢铎不会进她的院子,忙让丫鬟把她背到门口。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赵心菀殷切地看着, 眸中泪光闪动:“师兄, 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你帮我诊治一下我的腿。”
“原先我犯了错,师兄惩治我, 我并不怪师兄,可我另一条腿实在断得冤枉。”赵心菀的声音透着凄凉, “旁人只道你冷血无情,可我知道, 你最是讲原则,绝不会任由我变成残废的,师兄,当我求你了!”
谢铎的视线瞥向她被夹板包裹的两条腿,眸光更冷:“你是医者,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都不懂吗?”
“掰断你的腿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不要出门生事,如今倒赖到我头上来了?”谢铎说道,“害人终害己。还好她在郡主府并未受伤,否则,你以为你会安然无恙的在这里?”
她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如果不是因为顾念长辈的恩情,他绝不可能容忍赵心菀一二再而三的挑衅,更不可能跟这种人有瓜葛。
赵心菀一听,柔弱的表情顿时变了,她哭着望向谢铎,媚态天成的表情有些扭曲。
“你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赵心菀大笑起来。
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光脸上,心上也像被人捅了一刀。
自己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甚至变成这样一个愚蠢的妒妇,不研习医术,不治病救人,天天惦记着后宅这点儿事——自己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谢铎,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父母吗?若不是你,他们根本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沦落成孤儿被人这般欺辱!”赵心菀说不过他,便开始翻旧账,“你以为让我寄居在谢家就是对我的补偿,是我的恩惠了吗?”
“谢铎,你毁了我的一生!现在却想把我踢开?”赵心菀恨恨的说着。
眼中有怨毒闪过。
反正师兄心里只有那个泼妇,永远也不可能看她一眼,那自己为什么还要顾及情面?
也做泼妇不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他青眼!
赵心菀陷入了彻底的癫狂。
她想不通,自己为谢铎付出了那么多,可为什么,谢铎看她的眼神,却始终好像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蝼蚁。
谢铎没有说话,任她坐在廊下,拖着两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废了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发泄了一会儿,赵心菀稍微冷静了下来,又开始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哽咽着说:“师兄,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变成残废,我已经失去父母了,如果再失去双腿,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谢铎却丝毫无动于衷,慈悲地看着她,语气却始终冷冷的:“我对你,仁至义尽。”
居高临下的看着哭成泪人的赵心菀,桃花眼中是令人胆寒的怒气:“你有手有脚,又习得医术,做什么不行,要自甘堕落。”
赵心菀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直接愣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谢铎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你真当我是没有心肝才对你不闻不问吗?”谢铎恨铁不成钢,“我是想让你活的像个人样,好过成天幻想着依附别人。”
赵心菀讷讷地看着谢铎,眼泪挂在脸上,我见犹怜。
谢铎却不屑再给她一个眼神:“你搬出去吧。我在丰螺山有一处小院,平日只有几个道兄在打理,送给你了,往后,养好身体,好自为之。”
丰螺山的道兄擅长医术,赵心菀的腿根本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只要好生静养,不会残废的。就怕她走火入魔,成天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人不做要去做恶鬼。
但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谢铎说完,转身要走。
赵心菀沉思良久,突然笑了起来。
对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谢铎!你就是没有心!我对你的情意,你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吗?”
“好,你让我走,那我如你所愿,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我会让你、让所有人都后悔曾经这样对我!”赵心菀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怨毒地说着。
谢铎面沉如水,没有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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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用完了早膳,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谢铎回去后,也只懒洋洋的看着他一眼:“回来啦!”
谢铎“嗯”了一声,顺嘴叼了她手里的核桃仁,毫无自觉的躺在她旁边。
躺椅不大,清清身形消瘦,躺在里面觉得宽敞,他一挤进来就没有地方了,谢铎干脆把她抱在怀里,让她侧躺在自己身上。
清清还没有习惯他随时随地要搂搂抱抱的行为,小声问了一下:“干嘛呀?”
谢铎把脸贴在她颈侧,故意说:“一大早就起来了,却吃不上早膳,夫人好狠的心,也不给我留些。”
清清:“……”尴尬了。
“你不是有事儿出去了吗?我还以为……”没说完,就收到谢铎的控诉,“明明我还没出门的时候都已经快吃完了。”
清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挽回:“你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恰好这个时候,房梁上突然跳下来一个身穿黑色侍卫服的帅小伙儿,手里端着个竹筐,灵活地一个翻身,先在谢铎面前跪下行礼,随即又一个起跃,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将竹筐放在了上面。
没等清清看清楚里面装的什么,侍卫又“咻”的一下,跳上了房梁不见了。
清清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眨眨眼睛,暗暗赞叹,这速度也太快了,他平时都藏在哪里?
来不及多想,谢铎将她的脸掰向自己,不许她再看别的男人。
“就吃那个吧。”谢铎随意朝石桌扬扬下巴。
清清的视线跟着移过去,好奇地看向桌上的竹筐,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是新鲜的芦苇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