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失忆了——何岸灯
时间:2021-06-25 07:21:43

  清清只觉得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在眉间落下,随即消失无踪。
  “抓到了吗?”
  “没有,飞走了。”
  清清睁开眼睛,看进谢铎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像是把满天飞舞的粉色尽数收进眼睛里了。
  什么叫人比花娇?清清叹了口气,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微风拂过,扬起谢铎额前的发丝,清清下意识将那缕头发拨开,谢铎却不甚在意,大手勾住她细瘦白嫩的指尖。
  清清看到两人手指交缠的画面,突然想到昨夜他说:每次她触碰他的手,都会让他很想使坏。
  连忙将手给抽出来,藏在淡粉色的衣袖里,视线也移开了。
  谢铎见她孩子的动作,愈发欢喜,侧躺在旁边的树干上,与她一起观赏眼前茂密的桃花。
  清清接住一朵旋转着落下的桃花,捧在手心,拿给他看,谢铎却不解风情地一吹,把它从清清手里吹落。
  清清瞪了他一眼,他反倒大笑起来。
  “幼稚。”清清又接来一朵,故意塞到谢铎鬓边,为他本就清隽的眉宇更添了几分颜色。
  这回轮到清清大笑起来。
  两人都挺幼稚,谁也说不得谁了。
  -
  空气里似乎也有阳光的味道,躺了会儿,清清觉得骨头都要被晒酥了,不禁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想法,于是转身侧躺着,与谢铎面对面。
  “夫君,你可有想过,自己老了以后的样子?”她的声音轻而软。
  不确定谢铎会怎样回答。
  这种问题,她原先没有想过,今日突然冒出来的,许是阳光太暖,许是桃花太浪漫,许是眼前的人太温柔。
  她想,就这样平淡地变老似乎也不错。
  可是,谢铎却说:“我这种人,应该活不到老的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悲怆或者开玩笑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真的这样认为,起码在清清问这个问题之前,他没有想过其他答案。
  “哪有这样咒自己的?”清清忙将手从衣袖里拿出来,双手牵住他的。
  “不是咒自己。”谢铎反扣住她的指尖,轻轻摩挲,“我若有了顾忌,才是真的离死期不远了。”
  他少年之时便身居高位,用过多少手段,杀了多少人,蒙过多少冤,得罪过多少权贵、凶徒,数都数不清。
  光是这些人就不可能放过他,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所以,他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更没有回头的余地。
  清清见他说的这般轻巧,拍了他一下:“你若活不到老,我怎么办呀?”
  说完,又觉得这样好像会给他压力,不由又在拍过的地方揉了揉,“要不……你努力努力?”
  就这么担心他吗?
  谢铎忍着笑意,原来被人挂念的感觉……这么好?
  捉了她的手,放在手里牵着,谢铎的眼神带着点儿坏:“就这么想和我一起变老吗?”
  清清见他又没个正形,指尖在他掌心挠了一下:“你成日寻丹问药的,难道就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方法?”
  “修仙问药本是虚无缥缈之事,如何信得?”谢铎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么可爱的说法,不禁笑道,“你真当我炼的是仙丹?”
  谢铎道,“我若不将占星司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子改成药丹,老皇帝不知该驾多少回鹤了。”
  这个说法让清清有些失落。
  原来是假的啊。
  朝堂之上,风云变化,他不会也像父兄一样,突然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发现小姑娘竟然真的开始难受了,谢铎心里又得意,又担忧。
  ——夫人心里有他,不舍得他死呢。
  “小傻子,想什么呢?”谢铎捏捏她的脸,“想要扳倒我的人多了,你见谁有那个本事?说出来吓你的罢了。”
  清清却高兴不起来,她用一种期翼的目光看着谢铎:“那你以后不要吓我了,要多陪着我和宝宝,久一点,很久很久,久到我不怕为止,可以吗?”
  陪我久一点。
  一句话,就瞬间将谢铎的心击中了。
  小姑娘的眼神太过清澈,让谢铎舍不得说出任何让她失望的话。
  “唔,有没有什么好处?”谢铎故意逗她。
  清清不想理他了。
  谢铎这才笑笑,别别扭扭地说:“既然你这么想要,作为夫君,自然得办法满足,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清清却没有得到保证的真实感,想要与他拉钩,他说的这么轻巧,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她心里不安稳。
  可是,就在她想要提出这个幼稚的想法时,城中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紧接着,一朵蓝色信号烟在空中炸响。
  “轰”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声音清清没有听过,谢铎却无比熟悉,不禁冷笑:“宫里出事了。”
  清清与他对视一眼:“要回去吗?”
  “我今日休沐,回去做什么?”谢铎双手枕在脑后,气定神闲,“莫慌,一时半会儿乱不了,障眼法罢了。”
  “怎么说?”
  清清一直是自己在查父兄的事情,还没有听过他的想法,毕竟他手里有最发达的情报网,无论从哪个层面,他的信息应该比她的多。
  看出她想打探消息,谢铎表情玩味:“夫人套话的技术也太差了些,回头夫君好生教你。”
  这人!
  正要仔细问他,谢铎却正色起来,压低声音道:“来了两只臭狐狸,待会儿与你细说。”
  清清朝营帐的方向看去,瞧见两个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来人是一男一女,女子高挑英气,身着一身玄色劲装,男子反而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看着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却尽是老谋深算。
  “此处鸟语花香,风景绝佳,真是叫人心旷神怡啊。”女子率先开口,“谢统领好兴致。”
  清清怔住,永宁郡主怎么来了?
 
 
第29章 桂花糖
  清清从桃花树上面下来, 对永宁郡主行了一礼,永宁郡主似乎心情很好,手中折扇虚虚扶了她一下, 让她无需多礼。
  郡主模样英气,虽未刻意做男子打扮,但举手投足皆带几分潇洒肆意,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的风景,面上带着放松的笑容,甚至举着假肢伸了个懒腰。
  她表现的这般轻松, 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清清便放下心来。
  视线不由放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上。
  男子有些面熟,但清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觉得此人眉清目秀、单纯无害, 可甫一对上他的视线, 又会被其中深涵的算计之色吓到。
  “下官元芩,拜见谢统领、谢夫人。”男子躬身拱手,声音清澈明亮,似水如歌。
  他就是小元大人?
  清清惊了惊,看看永宁郡主, 又看看躬身的男子, 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 却被两个秘密合作的人给抓个正着。
  而且,顾隐说小元大人有要紧事与她通气儿, 难道与方才宫里放出来的信号烟有关?
  “谢铎,人同你说话呢。”永宁郡主喊了谢铎一声。
  谢铎却好似没听见, 仍躺在桃花树干上面,双手撑在脑后, 满脸的不耐烦。
  永宁郡主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做派,甚至还觉得有趣的紧,边用折扇抬了抬元芩的胳膊,边往谢铎身边走过去,语气玩味:“谢铎,你身为御林军统领,如今宫里出了大事,你竟还有心思在这儿赏花。”
  “别。”谢铎冷哼,“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出不了事。”
  永宁郡主大笑起来,元芩也垂眸微笑。
  清清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并未言语,而是暗暗关注着几人的反应,谢铎明显不高兴了。
  也是,好好的出游让他们给搅和了,别说谢铎,自己都有点介意。
  “别这么小气嘛。”永宁郡主走到他跟前,“啪”的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摇了摇,“并非有意打扰谢统领出游,只是上回让尊夫人在某所办诗会的之上受了惊,某心中有愧,这不,一有了消息,就立马过来给二位一个交代。”
  清清不明白永宁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说了些场面话:“郡主太客气了。”
  永宁郡主朝她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那群刺客自尽之前喊得那句顺口溜夫人可还记得?”
  洛守兴,永无宁,赴成山,天下安。
  “其中提到了两个地名,某便找人查了查,果然,从线人提供的消息来看,这顺口溜是从洛守传出来的。”永宁郡主说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实在是叫人恨极痛极。”
  叹息一声,永宁郡主继续说,“洛守与成山本就毗邻,两郡的百姓时常来往,可去年秋季,洛安河大坝崩塌,庄稼村落尽数被毁,却无人通报!洛守水患无人治理,民不聊生,只能往地势高的成山迁居。”
  去年秋季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人上报?
  这与谋杀有何分别?!
  “去年初春,洛守郡刺史王冲领了十万两修河款,秋季就出了此等祸事,为了掩盖罪行,欺上瞒下。”永宁郡主摇头叹息,“最终,洛守灾民数量过多,成山郡拒绝接收,灾民们走投无路,便揭盖而起,杀了王冲,占了洛守郡——那伙刺客,便是从洛守郡来的。”
  永宁郡主说完,清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中有太多关节出了岔子,修河款的失踪,王冲一脉的隐瞒,朝廷的疏忽……无一不是酿成这等祸事的起因。
  只可怜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本是受害者,如今却成了反-贼。
  “那今日宫里又是?”清清问。
  “蓝色的烟雾,表示刺客已然伏法。”永宁郡主说,“想来,应当与我府上那伙人,是同一拨。”
  清清面色凝重:“如此说来,是起义军?”
  永宁郡主没有回答,只是笑。
  倒是一旁的元芩朝她拱了拱手,解释道:“想必是有人要借起义军之名,浑水摸鱼。”
  清清又不懂了。
  方才谢铎也说这是障眼法,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
  “当今朝中势力,大体可以分为三股。”元芩想要与她解释。
  永宁郡主却玩笑着打断他:“崇雁,此言差矣。”
  “——当今朝中势力,大体可以分为四股。”永宁郡主强调道,“千疮百孔的老皇帝、拥兵自重的成山王、党羽众多的五王爷,还有……势单力薄的永宁郡主。”
  元芩哈哈大笑。
  清清:“……”这么大声是认真的吗?
  “好,四股。”元芩继续说道,“如今凭空出来个赤字军,这种表面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而在暗刺暴露之前,有人想利用它先捅对方一刀,不足为奇。”
  他这样一解释,清清就明白了,也有了判断。
  ——那句顺口溜明显对成山王不利,想来,该是五王爷一派编排出来,陷害给成山王的。
  成山王李贯文,驻守西北,拥兵自重,从来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若他与起义军联合,或者暗中给予支持,说不定,真能成为搅乱朝中平衡的一根刺。
  恐怕,就算没有人陷害,多疑的圣上也不会安心将他们两个放在一起。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五王爷这是在离间,也是在逼迫成山王造反。
  一旦这种怀疑被通过起义军的屡次骚扰而放大,成山王恐怕就是跳进洛安河也洗不清了。
  朝中之事果然风起云涌,危机四伏。
  清清觉得心有余悸,并未多言。
  倒是谢铎,听完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语气极尽讽刺:“雕虫小技。”
  元芩的脸色僵了僵。
  永宁郡主却笑得更大声了:“总之,上回是我连累了清清,改日我再设宴,向二位赔罪,如何?”
  “不必。”谢铎从树上跳下来,“有何贵干,直说。”
  聪明人说话就是直接,清清也想知道永宁郡主的真实目的,但没好意思问,现在谢铎提出来了,她便专心听着。
  永宁郡主“啪”地打开折扇,摇了摇,额前的碎发飞舞几下,落上两片粉色的花瓣,为她自信的表情更添几分意气风发。
  “钦差已经派下去了,除了追查当年修河款的去向,还接到一条密令。”永宁郡主说着,看向清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重新彻查当年振威大将军江执违抗圣令,阵前叛逃一案!”
  清清只觉得耳中轰鸣一声,心底有汹涌的情绪即将破土而出。
  谢铎面沉如水,走到清清身边,将她挡在身后:“既是密令,郡主如何得知?”
  “某自有某的道儿。”永宁郡主继续道,“既已派出钦差秘密前往,剿匪一事自然也是刻不容缓。”
  剿匪?不先招安吗?
  那些人原先都是走头无论的灾民,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占地为王的。清清觉得,若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应当不会比他们更好,或许,会是第一个想反的。
  可谢铎和元芩却好像已经习惯了朝廷的冷血做派,并未表示异议。
  谢铎更是挑挑眉,直接进行下个话题:“想往我这儿塞人?”
  永宁郡主扇子摇的更欢了:“谢统领聪明绝顶,不过,并非塞人,而是想让谢统领——举荐我。”
  “不可能。”谢铎直言不讳,“五王爷可舍不得让你白捡这个便宜。”
  永宁郡主大笑起来。
  “事在人为。”永宁郡主一语双关地说,“毕竟是亲爹。”
  谢铎瞧她的眼神有些怜悯,难得劝了她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怎知自己就是黄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