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初父亲做的那么难看,谢钏都没有想过要退亲,这个女人却提刀去他们家胡闹,叫众人看尽笑话,也让她两年都没有嫁出去!
现在她却用这样敷衍的姿态来面对自己,甚至连安慰都风轻云淡——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脸皮如此之厚,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
第32章 草率了
“我何尝不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 只是心里放不下罢了。”李茗玉做出难堪的表情,“姐姐莫要与二爷说我来过,免得叫人误会。”
她要不说这话, 清清还不至于往别的方向上面想,她一说,清清明白了,她的确如小丫鬟所言,后悔了——求和是假,求复合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只可惜她求错了人, 谢二对她怕是恨之入骨, 如何肯听她的话?
“唉。”清清重重地叹息一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李姑娘放心, 今日之事, 我绝不对第二个人提起。”
李茗玉:“……”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吗?
她与谢钏有旧,只是阴差阳错退了亲,这女人但凡有点良知,该说些“当年之事主要错在我, 倒将你们两个都耽误了, 如今定想办法弥补……”云云, 将他们两个重新撮合在一起啊!
李茗玉快气死了,可是又不能直说, 太极打了半天,全被清清给推了回来, 一句便宜没占到反被套了不少的话。
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要忍不住和她吵架, 便想着找个理由离开。
就在此时,铁锤从院外回来,右手托着一只封泥未拆的酒坛子。清清让她去挑酒,她便特意挑了埋了快二十年的状元红,上面的字迹都已经风化了,一看便知是陈年佳酿。
原本兴高采烈的,进了院子才发现有客人,立马收起了憨憨的笑脸,老老实实将酒坛子抱在怀里,送去厨房。
远远扫了一眼,觉得那小姑娘有些面熟,抓了个小丫鬟问:“这是?”
“便是那位李二姑娘,”小丫鬟摇摇头,“退婚的时候那么能闹腾,二爷回来了她也巴巴的来,什么人呐。”
就是!铁锤将酒往小丫鬟怀里一塞,“放好,我看看去。”
走到近前,刚好听见李茗玉说:“看二爷如今过得好,我也能放心了,他是个顶好的,只是我二人缘分浅。”边说,边欲语还休地看着清清,唉声叹气。
清清不记得事情经过,由着她说,铁锤却是清楚的,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当初是李家老爷作天作地,死活不愿她嫁过来,暗示不成,便四处作践谢钏,将人名声彻底败坏了,逼得人不得不去退亲。
现在倒好,见谢钏发达了,巴巴的跑过来说是缘分浅,就依照他们家那踩高捧低的得行,怕是再深的缘分也不够折腾的!
“缘分深浅都是老天定的,李姑娘莫要伤怀。”铁锤假笑着说了句,凑近清清耳边,提醒她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
方才她不在,可别让这姑娘给颠倒黑白了。
虽然铁锤更想直接将人赶出去算了,但她毕竟是丫鬟,不能没了规矩。
清清听完,看向李茗玉的眼神再不像一开始那样带着几分愧疚,反而有些疑惑。
既是李家逼人在先,李茗玉怎么好意思来说当初两家都有错?
——他家费尽心思想要退婚,自己落得个悍妇的骂名,也成全了他们,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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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已过去了两年,李姑娘该释怀才是,如今到我这儿来,可是还有其他打算?”清清抿了口茶,不给她留面子了。
没等李茗玉开口,便继续说道,“不管李姑娘有什么打算,我这里做不了主。”
李茗玉面色一僵:“姐姐误会了。”
“误会了最好。”清清斜睨着她,面色冷艳,“如你所言,我家老二是顶好的,哪怕当时风评不佳,也没有对不起你们李家的地方。李姑娘可莫要再说什么缘分深浅的话了,免得传了出去,影响了老二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名声。”
李茗玉听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儿,硬着头皮过来,脸皮却没有那么厚,当即就落了脸,盯着清清看。
“老二刚回家,还有许多事儿需要张罗,就不多留李姑娘了。”清清直接开口赶人。
铁锤领命,要请李茗玉出去。
李茗玉望着铁锤,突然意识到,在她没来之前,清清对自己态度蛮好的,也不知这死丫头跟清清说了什么,坏了她的好事!
“姐姐这话说的,叫我一个姑娘家好生没脸。”李茗玉站起来,讽刺道,“本只是叙旧,不成想叫姐姐把我当成那等不要脸的了。姐姐放心,我才不像有些姑娘家,不知廉耻,人家不要,还上赶着往家里挤……”
没说完,突然挨了铁锤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打得李茗玉瞳孔剧烈颤动,浑身发抖,是怕的也是气的。
——这刁奴,竟敢打她?!
从小到大,她连一句斥责都没挨过,今日又是被骂又是挨打,这主仆俩未免欺人太甚!
“李姑娘,嘴巴放干净些。”铁锤冷冷道,“我家小姐念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哦。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谨言慎行,才是处世之道。”
“你!……”李茗玉气得眼泪哗啦,捂着脸很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甩袖子跑了。
铁锤余怒未消,握紧拳头,还想打她一顿,李家也太磕碜了,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
来别人家里挑事儿,不如她的意,就要骂主人家,谁给她的勇气这么嚣张?
“小姐,你看二爷招的桃花债。”指了指李茗玉离开的方向,铁锤义愤填膺,“这叫什么事儿啊?”
清清顺势拉起她的手:“好啦,别为这种人生气。”
铁锤:“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的嘴脸,当初但凡她为二爷说一句话,我今日都将对她笑脸相迎。可李家从上到下,就没瞧得起过二爷,如今还有脸来。”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往后再不许他们登门了。”清清说道,“方才你做得好,她下回该不敢了。”
突地,记起小丫鬟说李老爷也给谢钏下了帖子,请他赴宴,被谢钏婉言拒绝了。
可想而知,谢钏现在脾气有多好。
连对李家的人都能平心静气,到自己这儿,应该不至于恶语相向吧?
“让你挑的酒呢?”清清问铁锤,开始盘算待会儿见了谢钏,该如何同他客套,消了他心里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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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清清就找了谢明燕,让她吩咐厨房几个谢钏爱吃的菜给他接风。
见清清忧心忡忡的,谢明燕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故意没有说。
她尚未出嫁时,也觉得嫂子很坏,待她和二哥不好,偏偏祖母疼她、信她,没少让两个人吃苦。所以,那个时候她跟二哥是一条线上的,都想让嫂子跟大哥和离。
可等她嫁了人才知道,嫂子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长嫂如母,她为自己和二哥可没少操心。
后来她同二哥通信,也时常提起对嫂子的感谢,二哥在信里虽然不肯承认,但对大嫂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怨恨了。
她故意没说,就是想看看嫂子见到二哥时候的反应。
而且,二哥还不知道嫂子失忆了,也正在纠结该如何面对她呢,谢明燕在旁看热闹看的正高兴,才不要提前跟两人透底。
因为检验证物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一直到天色渐暗,谢钏才从大理寺回来。
虽然没有直接破案,但他的解说对案件可帮了大忙,大理寺众人要宴请他,被他严词拒绝。众人还以为他做好事不留名,实际上他是赶着回家见家人而已。
这次回来,没让那八个妖娆的番邦女子抬回来了。
白天本就是做戏,故意让那些爱嚼舌根的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免得他们再说大嫂苛待他,盯着他们谢家看笑话。
兴高采烈的进了门,边走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里拎着个小笼子,笼子被灰布蒙上,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一回来就进直奔祖母的院子,因他过几日还要出趟海,待不了多久,便打算在祖母院子里的厢房对付几日,省的专门拨下人给他,也可以多陪陪老人家,一举两得。
“祖母,我回来了。”谢钏径直走向偏厅。
方才进门时,祖母让下人通知他来偏厅用晚膳,一进门,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
脚步一顿,谢钏一下子愣在当场。
手里的笼子下意识背在身后,活像是做错了事情,怕被抓包的小朋友。
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嫂子的场景,绝没有一次是这么平静、这么突然的。白天招摇过市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嫂子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气愤?觉得他丢人;不屑?瞧不上他炫耀的嘴脸;或者是……骄傲?毕竟路人艳羡的表情不似作伪,他总算也给谢家长了回脸。
可谁知道,大嫂根本没有出现。
莫不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了。谢钏隐隐有些挫败。
还想着买个特殊的礼物,哄妹妹跟他一块儿去拜见大嫂,好好道个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已经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
不料,他什么都没准备,直接在家中偏厅就与她碰面了。
草率!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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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就疯跑,”祖母嗔他一句,“快坐吧,就等你了。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谢钏将笼子放到角落里,在祖母身边坐下。
刚好,坐在了清清对面。
清清漠然坐着,好像没看到有他这个人。少年心下惴惴不安,指尖在碗边缓缓敲了几下,偷偷打量面前的大嫂。
一瞬间,好似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候大嫂也是这样,从容地坐着,食不言,寝不语,他一犯浑,便不怒自威地甩个眼刀子过来,他若还敢胡闹,筷子一扥,下一刻就要落到他头上。
说起来,大嫂以前可没少打他。
那时候年纪小,打不过她,却不肯认输,常常一边躲一边和她犟嘴,反被打得更狠,妹妹就在一旁着急。
想到那些画面,谢钏更不好意思了,挠挠头,闷头扒了一大口米饭。
祖母给他盛了碗汤,故意说他:“在外头跑了两年,愈发不懂规矩了,见了你大嫂,怎么连招呼也不打?”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钏猛地一呛,背过身去剧烈咳嗽起来。
谢明燕和祖母相识一笑,乐呵呵地看热闹。
“大、大嫂,好久不见。”谢钏硬着头皮说了句,然后就飞快低下头,用更快的速度刨着米饭。
清清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
谢钏动作突然一顿,心里惊涛骇浪,她、她该不会要说一些奚落他的话吧?
或者是一些肉麻的煽情的劝诫。
谢钏顿时无比紧张,浑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一般。
吓得他根本不敢在这里多待一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没等清清开口说话,少年碗一撂,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拎起角落里的笼子,一块儿逃了。
看着少年慌乱如狗的背影,清清懵了,与旁边同样不解的谢明燕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跑个什么劲儿?
她刚刚正想回答一下他的招呼,怎么把孩子吓成这样?
看到她怀疑人生的表情,谢明燕和祖母哈哈大笑起来。
她们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成天在外面闯祸,回来就和清清吹胡子瞪眼的小混蛋,居然开始要脸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叫人去看看。”清清无奈的跟铁锤说。
铁锤也觉得谢钏好笑,连忙出去让人留意一下他去哪了。
谢钏其实没有走远。
他跑出去就后悔了,怂什么?
反正是大哥让他回来的,又不是他自己要回来的,有本事,去跟大哥闹啊!
何况,自己还给她带了礼物,伸手不打笑脸人呢,如果她敢笑话他,他就!他就……把礼物塞给她,让她心里愧疚,羞愤欲死!
这么想着,多少找回了信心。
深吸了几口气,谢钏闷头走回了偏厅,重新在祖母身边坐好,挑衅一般,瞪着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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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自然感受了他视线,本来挺害怕,但一想到他刚刚那个拔腿就跑的傻样儿,又觉得这孩子多半是有点毛病。
而且,他跟谢铎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清瘦些,还是个少年的模样,瞧着就缩小版的谢铎,让清清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像是在看儿子。
罢了罢了,当初自己对他的确严格了些,他记恨也是理所当然,还是先和他道个歉吧。
于是,在谢钏万般犹豫的时候,清清让铁锤把下午刚挖的状元红拿出来,亲手给他斟了一杯。
“欢迎你回家,以茶代酒,先敬你三杯。”清清洒脱地喝掉一杯茶,又斟满一杯,“之前是我做的不对,嫂子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钏直接傻了。
等他再反应过来,是谢明燕在旁边大呼小叫:“二哥!你、你怎么哭了啊?”
谢钏也惊觉脸上有点痒,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顿时像见了鬼一般,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清清,满脸的惊恐。
清清也是没有想到,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啊?
自己和他道歉,他哭什么?
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谢钏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用带着鼻音的语气说:“这是你自己道歉的,我可没有逼你。”
说着,将手里的笼子拎上桌,嘟嘟囔囔的:“你都道歉了,我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契约就作废吧。”
他这么一说,在场除他以外的人都愣了,继而异口同声地反问他:“契约?什么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