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莹长公主都气疯了,杀了张怀初的心都有,奈何他是奉圣旨,舒莹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此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都说皇上是为了郡主才会这么做的,这郡主可真是不简单啊。
事情也传到了寿康宫虞太妃的耳朵里,虞太妃得知皇帝如此对舒莹,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虞太妃身边的老嬷嬷替她顺着气道:“太妃息怒,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虞太妃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掼在桌上,“皇帝 他太过分了,舒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他居然连半分面子也不肯给。”
林嬷嬷道:“都说那宁郡主生的国色天香,狐媚惑主,皇上被美色所迷,依老奴看这话倒有几分真。”
虞太妃沉着脸道:“去将那宁郡主叫来,哀家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宁悦兮午睡刚醒,发髻松散,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杏雨替她梳妆,音尘带着一个老嬷嬷进来,那老嬷嬷见了宁悦兮曲膝行礼道:“奴婢是寿康宫虞太妃跟前伺候的,太妃命奴婢来请娘娘过去一趟。”
虞太妃?
宁悦兮隐约记起这么个人来,是舒莹长公主的母妃,她曾听康蕙说起,虞妃此人虽没有过分苛责他们兄妹,但对他们兄妹也十分冷漠,并未给予关怀,昔年谢皇后和废太子欺压他们兄妹,虞妃为了自保,对此视若无睹。
这样的人,秦洵还能尊她为太妃让她在皇宫颐养天年,也是不寻常了。
那老嬷嬷说完,宁悦兮就见音尘给自个使了个眼色,宁悦兮会意,她道:“你先出去侯着,本宫收拾一番便来。”
等老嬷嬷退下后,音尘便道:“主子尽管去便是,奴婢会让香零去乾清宫请皇上。”
宁悦兮点点头,稍微收拾一番后,便领着音尘和杏雨一块出去了。
长公主府的事情她听说了。
这老太妃找她必然与这件事情有关。
秦洵执意要将她留在宫中,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也罢,弄得越麻烦越好,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威胁到了他的江山社稷,说不定他会放她离开。
到了寿安宫,宁悦兮见宫内朝南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妇人穿着绛紫色宽边对襟褙子,挑线长裙,生的白皙秀丽,尽管肌肤不那么紧致,也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貌美。
宁悦兮上前行礼,“臣女给太妃请安。”
她行礼的姿势保持了许久,都不见虞太妃让她起身,宁悦兮的父王是习武之人,年少时倒跟着父亲学过些基本功,就这个点子伎俩还难不倒她。
既然虞太妃没让她起身,那她就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虞太妃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宁悦兮,见她许久也不见身形晃一下,奇怪的很,也知道这样做必然刁难不到她,冷着脸道:“起身吧。”
宁悦兮站起来,虞太妃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生的花娇柳媚,艳丽绝俗,往她这冷冷清清的寿安宫一站,这寿安宫忽然间有了生气一般。
可她这样的绝色,太妃欣赏不来,反倒觉得她美而不祥。
太妃冷哼了一声,语气严厉道:“宁郡主,你乃二嫁妇人,入宫侍奉皇上本就不合规矩,皇帝既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接入宫中,你便要守规矩知进退,而不是撺掇皇上驱逐亲妹,破坏兄妹之间的和气。”
宁悦兮见太妃故意冤枉她,心中不悦,舒莹自作孽与她何干,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冷意:“太妃,此事并非臣女所为,乃舒莹公主故意在宫中制造谣言诋毁臣女,坏了宫中的规矩,皇上这才惩罚公主,与臣女无关。”
第15章 护她
虞太妃见她如此说,脸色一沉,怒道:“宁郡主,谁是谁非哀家心里清清楚楚,你竟然还敢狡辩,你如此不懂规矩,今日哀家就好好教你学规矩,林嬷嬷给哀家掌嘴!”
林嬷嬷应了声:“是。”
走到宁悦兮面前,正要抬手,音尘冷声道:“太妃,宁郡主是皇上请入宫中的,若是您打了娘娘,惹了皇上不高兴,岂非得不偿失,还请太妃三思。”
虞太妃抬眸,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哀家教郡主规矩,若是皇帝知道了,必然会感谢哀家。”
“林嬷嬷,给哀家打。”
“不可!”
音尘闪身挡在宁悦兮面前,林嬷嬷见音尘拦住她,二话不说,抬手就在音尘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嘴里骂道:“贱婢,滚开!”
说完,将音尘往旁边一推,林嬷嬷生的粗壮,音尘被她推得站立不稳,左脚绊住右脚,身子摔倒在了地上,林嬷嬷再次抬手就要朝宁悦兮脸上挥去,这时,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朕倒是要瞧瞧,谁敢打她。”
话音刚落,帘子掀起,身穿明黄色团龙袍的男人从外头进来,林嬷嬷瞥见这个身影,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将手放下,屈膝行了一礼。
秦洵沉着脸走到宁悦兮跟前,他握住宁悦兮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往身后一挡,眸光如刀一般射向林嬷嬷:“老贱婢,朕的人你也敢动!”
林嬷嬷被秦洵这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打着哆嗦道:“皇上,宁郡主不敬太妃在先,老奴这才动手的。”
秦洵根本就不听她解释,冰寒的脸上浮出一丝戾气,他瞥了眼地上的音尘,见她半边脸都被打肿了,若不是音尘衷心护主,那这巴掌就是落在宁悦兮的脸上。
他这么宝贝的人儿,岂能让一个老贱婢欺负。
他朝跟进来的张怀初使了个眼色道:“将她拉出去,掌嘴三十。”
“皇帝,你这是干什么!”太妃见秦洵不顾她的颜面要打林嬷嬷,疾言厉色的冲着秦洵喊了一句。
秦洵转头朝太妃看去,俊美的脸上带着冷漠之色,他拧眉:“当然是将这一巴掌打回来。”
在太妃震惊之时,他又说了一句:“太妃,舒莹是朕办的,您有怨气冲着朕来,动朕的人,可别怪朕不给您老面子。”
虞太妃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生生打了个哆嗦。
不等张怀初掌嘴完,秦洵便拉着宁悦兮离开了。
秦洵一言不发拉着宁悦兮回到惊桃宫才放开她,宁悦兮蹙着眉揉了揉手腕,秦洵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太过用力,将她的手腕都捏红了,他又吩咐音尘去拿膏药来。
音尘将药送来之后,秦洵瞥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下去抹些药。”
音尘眼底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多谢主子。”
音尘一走,秦洵低着头,握住宁悦兮的手腕,拇指在她的手腕处轻轻的按捏,他道:“疼了怎么也不吭声?”
他低着头,阳光落在他冷白如玉的肌肤上,令他的脸折射出柔软的光,那浑身的冷意似也散了几分,两排细密的长睫落在眼脸处,神色专注,又隐约有几分执拗,宁悦兮一眼瞥去,便看到他这般模样,恍惚间又看到了从前的阿洵,她闭了闭眼,睁开时又复清明,她冷嘲道:“臣女说疼,皇上就会放开臣女么?”
秦洵听出她意有所指,手上动作一停,才舒展的长眉又皱起来,“你明知不可能,以后就不要再来试探朕。”
药也抹完了,秦洵心情不大好,宁悦兮也没有上前讨好的意思,秦洵干坐了半响后离开了。
寿康宫这边,皇帝带着人走后,林嬷嬷肿着脸进宫,刚顺完气的虞太妃看到她这张脸火气登时又上来了,她猛拍桌子,怒道:“皇帝,皇帝他太过分了!”
林嬷嬷半边脸火辣辣的却还要安慰老太妃,她道:“太妃,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虞太妃闭上眼,叹了口气,似认命一般道:“罢了,哀家老了,皇帝也根本没把哀家放在眼里。”她心里悔不当初,那时她若对秦洵好点,如今他也不会这样。
皇帝今儿说的那些话,不仅是气话,而且是在警告她,让她识趣,她也是因舒莹之事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不过是个太妃,在这宫里,不过是靠着皇帝那一点点怜悯过日子,若是失去那一点点怜悯,那她再不能安享这富贵。
想明白之后,她拨了拨手中的佛珠道:“你出宫去给舒莹传个话,让她跪在午门口给皇帝认错,求皇帝原谅。”
林嬷嬷低低应下,然而,舒莹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炸毛了一般,让她跪在午门口给皇帝认错,那明日她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舒莹当然不会去。
愤怒无处发泄,正好府上有几个做事不小心的奴才惹怒了她,她拿着鞭子将这几个奴才就是一顿抽。
那几个奴才在院子里被打的嗷嗷叫,这时一个白衣男子走入院中,低声说了句:“长公主别打了,打死几个奴才是小事,可别弄疼了您的手。”
说完,伸出修长手指,猛地握住舒莹拿鞭的手。
舒莹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清那人的脸后,满肚子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白忻,你怎么回来了。”
白忻朝她温柔笑道:“奴才回来,是想向长公主引荐一个人,请长公主屏退左右。”
舒莹见他说的神秘,便将府内所有人都遣退,她在正厅内等候了片刻,便见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衣男子款步走入,舒莹见此人神神秘秘的正疑惑,他忽然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看到这张脸,舒莹神色大变,失声道:“怎么是你?”
那男子“啧”了一声,轻嘲道:“怎么不能是我,舒莹,是不是不欢迎你五哥我?”
舒莹却吓出一身冷汗来,她惊恐道:“秦淹,现在宸国上下都在通缉你,你竟然敢待在京城?”
秦淹见舒莹这幅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忍不住讥讽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洵永远都想不到,我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
舒莹这个时候绝不敢招惹秦淹,秦淹是逆党,若秦洵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她皱眉道:“你来找本宫做什么?”
说完后,她朝白忻投去一记冰冷的眼神,她这个面首平日里最得她欢心,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和秦淹有勾结!
秦淹轻轻挑眉道:“找你合作,你可愿?”
秦淹所谋无非便是造反,他找她合作,难不成要她造反不成,舒莹冷笑道:“你当本宫脑子有毛病不成,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跟你一同谋反?”
秦淹低低的声音似在蛊惑她:“实不相瞒,白忻是我的下属,他在你府上待了两年,秦洵若是查到了,你以为你摆脱的了干系?何况你如今连宫都不能进,这岂是长公主应有的待遇?而且当年若非他陷害先太子与父皇的妃嫔有染,先太子又怎会被废,若是先太子登基,绝不会这般对你和太妃,舒莹,只要你愿意跟着五哥一起图谋大事,等将来事成,五哥定封你为大长公主,尊你的母妃为皇太后。”
舒莹只觉得可笑,她道:“造反,凭你一个人?”
秦淹道:“当然不是一个人,聂纵曾经写过一个官员名册,这名册上之人都是当年跟随先太子谋事之人,如今只要拿到这个名册,我便可以联络这些官员,只要他们愿意站在我的阵营里,何愁大事不成?”
这时候,舒莹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她眼底光芒跳动,似一簇火在燃烧,秦淹知道,舒莹一定心动了。
舒莹的确心动了,秦淹说的没错,秦洵若是知道她勾结逆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何况她如今被禁止入宫,堂堂长公主受到此等羞辱,这口气让她怎么咽下去,索性反了他,为自己去挣一份更大的尊荣。
她道:“这名册在哪里?”
秦淹见舒莹上钩了,心情格外好,他勾了勾唇道:“在聂纵之女,聂秋孤的手上。”
舒莹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聂秋孤如今被关在诏狱里。”
秦淹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意,他道:“所以,长公主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五哥我将她救出来,或者不救出来……拿到名册也行。”
第16章 契合
这一日,左相祝流澌和锦衣卫指挥使赵苍梧一同来到乾清宫,秦洵见这两个不怎么往来的人忽然凑到一块来见他,他轻挑长眉:“你们一起来有何要事?”
赵苍梧道:“皇上,臣连日审讯聂秋孤,酷刑加身,她也不肯说出那本官员名册的下落。”
秦洵冷冷勾唇道:“不愧是聂纵那老家伙的女儿,倒是有些骨气,这个人先留着,别弄死了。”
赵苍梧正想问缘由。
只见秦洵又瞥了旁边的祝流澌一眼,道:“祝爱卿,你为何事而来?”
祝流澌年长秦洵五岁,年二十七,生的俊朗儒雅,从容沉静,当年在弘文殿讲学时,他已然发现这七皇子天资卓绝,他的那些兄弟和他相比,都是平庸之辈,故而,祝流澌选择了他,如今事实证明,他选择的是对的。
祝流澌道:“臣也是为此事而来,近来有人在京城发现逆党秦淹的踪迹。”接着,他又将秦淹出现的地方都跟秦洵细细道来,此人极为狡猾,神出鬼没,要抓住他并不容易。因此他今日才深夜入宫与圣上商量对策。
秦洵听罢,沉吟不语,他靠坐在龙椅上,白皙的手指轻轻转动手指上的玉扳指,良久,他才开口道“祝爱卿,你有何对策?”
祝流澌道:“之前没有,不过适才听赵大人如此说,臣倒是有一计。”
“说。”
祝流澌道:“臣猜测秦淹回京是为聂秋孤手上的官员名册,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先留着聂秋孤的性命,秦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见聂秋孤,如此必然会暴露行踪。”
如今秦淹在暗,他们在明,要想将秦淹等逆党找出来,只能引蛇出洞。
他才说完,秦洵便点头赞许道:“祝卿所言,与朕不谋而合。”
说完,他转头看向赵苍梧:“苍梧,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苍梧自然明白两人的意思,他点头道:“臣一定会让人看好聂秋孤。”
秦淹是秦洵诛杀的兄弟中,唯一一个逃跑的,这厮当年为废太子秦淳的左膀右臂,给秦淳出了不少阴毒的计谋,他自己也差点被秦淹害死,此人不除,他心中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