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她永不认输——青山问我
时间:2021-06-27 09:34:55

  “你们也认识呀!”
  听她这口气,池虞才吃惊:“你也认识?”
  格桑塔娜笑道:“在通州谁不认识驼老,小时候我阿爸要打我都是驼老罩着的!”
  在通州生活的牧民,对于几族的态度没有她想的那么泾渭分明。
  虽然是大周人, 但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久了, 就逐渐变成边缘化了,他们既不在乎大周 , 也不排斥西丹和北狄。
  驼老伯口里嚼着一根草根,对两人一视同仁的冷漠。
  “快走,你们俩被发现了。”
  “不会吧!我们躲那么好,这也能被看见了?”格桑塔娜露出一副‘我年纪小但是你也不能骗我’的模样。
  “其实我也瞧见了。”池虞拉了一下格桑塔娜的胳膊,“那个男人刚刚抬头往上瞄了一眼。”
  大概就是那会发现了她们。
  池虞和格桑塔娜两人向驼老头借了一匹马。
  格桑塔娜仗义,答应陪她一道去找乾北营的下落。
  金兰草原上一匹马载着两个少女冲出羊群。
  马踏枯草,黄烟尾随。
  旷野之上马蹄声无处可藏,起初只有她们这一匹,可渐渐的却多了起来。
  格桑塔娜回头看了一眼,“哇,好多北狄人!”
  “都是追你的?”
  格桑塔娜这几日没有招惹北狄人,只当都是池虞惹来的。
  池虞不敢回头看,但是也能听出后面纷至沓来声响,铁蹄声砰砰砸在地面上。
  至少十匹马以上!
  可池虞也委屈,北狄人又不认识她,追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
  迎着猎猎狂风开口说话,风就不客气地往喉咙里灌,刚说几个字,口腔里就满是沙土枯草的味道。
  池虞觉得座下的老马似乎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与后面追兵的距离也在逐渐拉小。
  她甚至都能闻到北狄人身上那股浓烈的兽皮袄子味道。
  糟!她要被抓住了!
  ****
  一只满是伤痕的手穿过徐徐升起的熏香,静悄悄地伸进了帷幔。
  下一瞬,那个手腕忽然遭到一股大力的钳制,紧接连手带人直接被掀翻甩到对面的博古架上。
  哐当一声巨响。
  博古架上的竹简不抗冲击,如积雪一样轰然砸下,砸得那人闷哼一声。
  霍惊弦撑身而起,急剧喘息,背上的伤口有崩裂的预兆。
  门外一人正经过,听见屋中响动,顿时惊呼大叫冲了进来。
  “臭小子,老夫不是说不能乱动伤口,这好不容易缝合的,再裂开……”
  待他昏花老眼一看屋子内的情况,白神医又急忙刹住脚,步伐未停,脚跟一转,泥鳅一般又往回溜。
  “来人啊!——有刺客!”
  刺客?
  霍惊弦被这两字刺激了一下神经,他一晃脑袋想甩开积压在脑海的昏沉,伸出手挑开垂帘,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黑衣人,眼神惊人寒凉。
  那个人惊诧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待看清里面的人并非池家小姐,吃惊之余连忙拔身而起,朝着窗子扑去。
  霍惊弦起身想追,可是背后的伤口刹那撕裂一般的剧痛,让他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池虞院子里的护院小厮一股脑涌了进来,带着棒子、棍子不知所措的挤在了门口往里面看。
  霍惊弦正撑着床柱站着,好不容易压下翻涌而上的血气。
  “来人年约二十五六,中等偏瘦,擅用左手,耳旁有一黑痣。”
  众人听着他的话,犹在发愣。
  半响,才有个机灵的连连点头,“小的记下了。”
  这样危机时刻,霍世子竟然还能记下歹人的特征,让人佩服。
  “世……公子,您没事吧?”
  “……这个人是冲着你家小姐来的。 ”
  小厮们见他快站不住连忙七脚八手冲上前,扶他原处趴下。
  这时候白神医手上抓着一根巴掌长的针灸银针,一副找人拼命的姿态急步闯了进来。
  见刺客不知踪迹,他暗暗把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把那银针往发髻上一插,急走到床榻前查看霍惊弦背后的伤。
  果然白色的布上已经染红,伤口不出意外地崩裂了。
  白神医的心血付诸东流,顿时气地吹胡子瞪眼,“小子,你身体很强健老夫也不得不承认,可是也没得这样糟践的,今天一点伤,明日一点痛,积羽沉舟,以后可是会要命的!”
  “虽说你伤后吃了药,歪打正着减缓了出血,可是你要知道后来也是老夫花了心血和珍贵药材才……”
  白神医的话仿佛在极远的地方,隔着难透声的屏障,虚虚传入他的耳中。
  霍惊弦的脑子里仿佛什么都停滞了,唯独有一点疑惑一直徘徊不去。
  为什么会有人来袭击池虞?
  ****
  为什么要来抓她?
  池虞想不通,也没一个恰当的时机去慢慢想。
  驼老头的马又老又怂。
  在身后气势凶横的剽悍战马追击下,早已失去了竞速的斗志。
  若不是格桑塔娜的马术了得,驱使着老马左右闪躲。
  那北狄人的大手恐怕就要将她们一个个提下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并不想伤她们性命,不然只需砍了马,她们还能翻起什么浪?
  逆风疾行,风如刀割。
  池虞的头发从被吹得乱飞,她的眼睛也被吹得干涩发疼。
  但是她不敢闭上眼,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正当她两眼生疼的时候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
  池虞以为自己眼花,连忙眨了几下,黑点并没有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是一匹黑色骏马,正朝着他们急速行来。
  “是翻星!”
  池虞大喜,感激大喊,“格桑塔娜,我们有救了!”
  格桑塔娜:“翻星?”
  不多会,顺风疾驰而来的黑色骏马与两人擦身而过,直冲往后方。
  带起一股强烈的气流,气势如虹,像一把黑色的利刃直插身后的追兵马阵。
  来不及拔出弯刀的北狄士兵顿时被冲散开去,更有甚者被撞下马背。
  骂骂咧咧,哀嚎一片。
  翻星长嘶一声立起半身,随即折返去追池虞,与那老马并驱同行。
  格桑塔娜不及多想,先拉住翻星的缰绳跳到马背上,紧跟着伸手一拽,将池虞安置在自己身前。
  翻星接了人,也不停歇,四蹄御风一般直往前冲。
  后面的北狄人被一匹马戏弄搅和的一团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两人一马已经在远处化作点大。
  格桑塔娜扭头朝后,见无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不追了?”池虞的兴奋劲过了,又开始担心起来。
  “因为我们马快呗!”格桑塔娜大声笑道:“放心!我们不会被抓到的!”
  池虞跟着笑了笑,可是心上的石头也没有放下,她觉得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对方追得莫名其妙,放弃得也很突然。
  好像逗她们玩似得。
  千里良驹也经不住长时间疾行,更何况翻星还带着伤,格桑塔娜是个玩马驯马的老手,一上马其实就察觉到了它的异样。
  趁着后边没有追兵,她们就在一棵胖腰细枝的枯黄老树旁停下了。
  池虞滑下马背的时候险些崴了脚,格桑塔娜顺手还扶了她一下。
  池虞刚道了谢,但是险些再一个趔趄。
  因为她听见格桑塔娜说:“这是霍大帅的马吧?”
  翻星周体漆黑油亮,只在身躯上长有无数白色圆点,仿佛是夜空上洒满的星子。
  她都能想到它的名字出自于哪,定然是那句‘谁把银河彻底倾,倒翻星斗著行明’[1]
  更与绯云像是一对相反的长相。
  一个是夜空繁星,一个是白昼红云。
  格桑塔娜伸手想去摸马的鬃毛,翻星把脖子扭成麻花状避了开去。
  这别扭的性子……
  “果然是!”
  格桑塔娜试探之下,又肯定了几分,然后看着池虞挑起眉。
  池虞正想着解释。
  格桑塔娜一手叉腰,一手指马,看着她斩钉截铁道,“所以,你其实是霍大帅的——相好? !”
 
 
第27章 失眠
  霍惊弦一夜未睡。
  天亮时分, 他仍在池府。
  池虞的屋子,池虞的床榻上。
  这一次,他没有和池虞交换。
  霍惊弦抬起左手, 手上的阴镯毫无异样,仍然是黑水光润, 圈缠绕的黑色不知名的金属也完好无缺。
  霍惊弦对着镯身端详片刻,闭上双眼,长睫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
  池虞应是无恙。
  鸟儿已经在面婉转清啼,房间四周也渐有人语声。
  “得报官!”
  “不能报官!”
  四方的院子里, 白神医吹胡子瞪眼和两个小姑娘在争。
  “出这么大的事, 都快闹出人命来了!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还不快快把人叫回来!”
  半月:“小、小姐事情处理完了自会回来!”
  新月附和:“自会回来!”
  “你们一个两个,都讳莫如深的, 莫非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缘故?”白神医手捋着胡须, 又意味深长道:“难不成, 他是你家小姐的……萧郎?可以啊!胆子够肥……”
  话音落下, 白神医忽然、立刻, 察觉后颈有些嗖嗖凉意, 仿佛被人塞了一捧雪。
  “世、公子?!”半月看着他身后的人惊呼。
  白神医转身,不由也感慨池三小姐的好眼光, 若是这样的珍玉放在一堆凡珠里, 怎会不引人瞩目。
  晨曦的柔光打下屋檐,霍惊弦披着玄黑的袍缓步走出。
  他五官生得极为大气,眉如利剑眼似瑞凤,身长健硕, 但不显粗旷笨重, 穿上衣服的时候,那些充满力量的肌肉就很好的掩饰在了华服之下, 一身矜贵不可言说。
  有这般长相又如此好体魄的公子,在燕都寥若晨星,难寻其二。
  谁能再把他想作土匪之流?
  白神医努力眯起眼,想把那双昏花的眼睛往他脸上凑,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霍惊弦往后避让,声音带着高热后的沙哑,“白神医,你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啐!臭小子,这么快就忘记是谁救了你,我的药怎么了,我的药好得很!”白神医立刻眉头都要飞起。
  他从医几十年,对于自己的医术向来自负。
  霍惊弦并非是质疑他的医术,只是就事论事地陈述自己的异常。
  “我吃了药,昨夜就未睡着。”
  白神医更要跳脚了,再有惜英俊儿郎的心也被他这句显得怪罪于他的话打到九霄云去。
  他嚷嚷道:“胡说八道,我给你的药都是加了安神宁息的,是不是你这鬼小子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心神不宁睡不着,还来怪老夫?”
  霍惊弦被这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弄得脑袋疼,想抬手揉一揉绷紧的额角,却抬到一半放下了。
  如果不是白神医的药,那会不会是池虞做的那什么提气大补丸?
  想到这里,他的额角绷地更紧了。
  池虞,太能生事了。
  以为她会安安分分当空气。
  可她偏偏是徐徐而落的春雨,缓缓润湿人发梢。
  等回过神来时,才知雨来了。
  潜移默化之中,她的影响逐渐在乾北营扩散。
  就连一向脾气古怪的聂光都同他提过两次。
  一次是怪他纵容她四下捣乱。
  一次是说,小姑娘为讨他欢喜,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霍惊弦没有自恋到会认同池虞是为了讨他喜欢,只怕如果现在他们面对面站着,没有被打已经算是她涵养高了。
  白神医骂归骂,到了时间还是尽心尽职地下去熬药了。
  别看霍惊弦恢复力惊人,可是对于老大夫来说,他们这样的人就像是燃烧的油灯,为了发光发亮不顾一切地汲取灯油。
  耗掉的是自己的生命。
  霍惊弦一夜未睡可却还很精神。
  半月和新月两人看着他,总是有些胆怯不敢搭话。
  霍惊弦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便说道:“你家小姐应是无事。”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他们两昨夜都未入睡。
  所以才没有互换位置。
  霍惊弦回到房中先洗漱了一番,提笔写了一封信,封进竹简后召来池虞院中一个叫丁甲的小厮。
  他是专门负责书信的,现在霍惊弦就打着池虞的名头联络自己的人。
  丁甲和院子其他人一样,对池虞也是忠心不二。
  这倒和池家的家训有关,给与每个主子的奴仆都是知根知底且打小相处的,主子仁善,下面的人尽心侍奉,不敢有二心。
  池虞出了如此大的变故,阖院上下却能配合得当,瞒天过海。
  这得宜于池虞平日待他们好,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只盼望自己的小主子能顺利度过难关。
  “世子且放心,小人一定办妥!”丁甲正要出去的时候看见一碗药还放在桌案旁。
  本着忠仆及时行劝,丁甲当即停下脚步,朝着他拱手。
  “世子,请恕小人多嘴,那药似乎都放凉了,白神医交代过得趁热喝。”
  霍惊弦目光随之落在那白瓷纹海棠花的药碗上,棕黑的药汁热气散完后便显得死气沉沉。
  “知道了。”
  他皱着眉心,显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丁甲人已经退到门槛处,却没错过他脸上的这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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