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她永不认输——青山问我
时间:2021-06-27 09:34:55

  关律来得时候心还有些忐忑,特别瞟见他家世子手上的那柄木剑已经有了锋利的刃。
  具备了一切伤人害命的要素。
  他不想变成靶子,于是自发地在远处打住了脚,扯起一抹阿婶阿妈看了都要心软的笑容。
  霍惊弦却没抬眼,对着他的方向手指勾了勾,和善地说:“过来点,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关律挑起眼,飞快瞟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小丫头,他一看过去,那两个脑袋就从柱子后消失,溜地飞快。
  摆明是她们两把一口大锅甩在他身上了。
  呔,坏事就让他出头。
  关律扯起两边嘴角,张口就夸道:“世子妃真是吉人有天相,逢凶化吉简直一流呐!”
  霍惊弦终于赏了他一个眼光,却没有任何要放过他的意思。
  “你跟着王妃那么久都不知道柳小姐这事?”
  关律猛摇头,大喊冤枉。
  这事他的的确确不知情,更不知道柳秀灵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再此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绑架池虞的人会是上一次世子提起的黑衣人,所以才故意耽搁了一阵希望能顺藤摸瓜,抄他们老底。
  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两拨人,这才更叫人心惊。
  “我想王妃……她做这些肯定对世子没有恶意。”关律忍不住替王妃辩驳。
  再被世子抽调之前,关律一直跟在王妃身边。
  一直暗中看着她在定北王府打理着一个不会有人来继承的豪府,看着她设宴、看着她赴约,每日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推不脱的邀约。
  一直都孤独地在热闹的中心打转,却从没有听过她有一声怨言。
  关律觉得王妃是一个懂大道理的人。
  不回来娶亲是世子自己的选择,给他定亲也是做父母的权力。
  王妃没有派人去通州按着他的头回来成亲已经算是很讲道理了。
  这个不喜欢,那换一个嘛!
  关律想到池虞,那是模样也好,性子也佳,主要那又弱又强的性格在她身上就变成了一种很吸引人的特征。
  于是他一个滑步往前一窜,想起来他还没有传达完的话。
  “世子妃讲话可好听了,昨日柳小姐威胁她退婚让位,她那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让。”
  “她还说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值得等待,可不是就在说世子您吗?”
  霍惊弦抬起脸,屋檐的阴影刚好打在他半张脸上,仿佛给他自然带上了一层表情。
  半张黑脸,和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你听热闹听得,挺开心的?”
  “那可不……是的!”
  关律刚蹦出三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紧接着一个利落就扑通跪下。
  “世子我错了,不该把放任世子妃一个人在屋子里,虽然外面很多哑奴,可是以属下之能放倒他们不过抬手之间,虽然世子妃镇定自若、果敢勇猛、不畏强势与世子简直天造地设一对,但是属下应该牢记她是一位娇贵的弱女子……”
  霍惊弦抬手揉了下紧绷起的眉心,冷着脸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缓而慢地一字字清晰道:“她还未嫁给我,你现在叫她世子妃不合适。”
  还未,现在。
  这两个词都挺耐人寻味。
  关律心思通明,眼睛一亮,这不是有戏?
  于是他又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问:
  “那——什么时候合适呢?”
 
 
第36章 游帐
  “这合适吗?”池虞问。
  格桑塔娜挑起眉, “怎么不合适了?我可是西丹的公主。”
  被拦截在乾北营十里之外的西丹公主昂着头,骄傲地叉着腰,宛若自己不是露天吹着萧瑟秋风而是坐在华堂之上被盛情款待。
  池虞转头看挞雷。
  挞雷立即曲解了她神色之中的迟疑, 点头道:“若是小心些没什么事,往常乾北军也有好些年轻的小子会混进去喝马奶酒。”
  “是啊, 金铃,别担心有我呢!”格桑塔娜用鞭子敲了敲马屁股,驱着马儿朝她靠近,她又伸手拍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小弯刀, “我带了我阿爷送我的金刀, 要是有人胆敢对你无礼,我就教训他。”
  格桑塔娜此番溜出来就是想带池虞去见识一下西丹的草原游帐。
  也就是西丹的秋草祭, 是一个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水丰草肥的庆典。
  格桑塔娜还带来了一套西丹的服饰给她, 池虞一看就心动了。
  西丹的女子服饰春夏以纱为主, 秋冬为袄制, 饰以白色绒毛, 裙身不长下着缚腿裤配小短靴。
  格桑塔娜给池虞带的这套是胭脂色袄裙, 白色的兔毛点缀在领口和袖口,银色和红色的珠子为头冠, 看得出应是符合她公主身份的精致和贵重。
  “你我身形差不多, 我瞧这件你应该合适。”
  池虞摸了摸衣服上繁复的暗绣,没想到西丹的绣工也如此精湛。
  金线银片,色彩鲜艳,而且还有精巧的鱼形铃铛缀在腰带上, 又添了几分趣味。
  在燕都时, 她们都还以为西丹和北狄就是荒漠上茹毛饮血的蛮夷,可能还穿着百年前的兽皮草鞋, 举着石头做的长枪。
  等她真的来到了这里,才发现她们的当初认知是多么狭隘和偏颇。
  在她们被燕都膏粱锦绣的生活迷惑双目的时候,西丹和北狄早如阪上走丸,发展迅猛,无论是军力还是经济,都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午后,池虞和挞雷乔装打扮过后跟着格桑塔娜往乾北军西北方,西丹的领地而去。
  格桑塔娜起初是不愿意带着挞雷的,但是冯铮也不肯让步。
  要想带走池虞,挞雷必须跟着。
  最后格桑塔娜不得不妥协,带上了挞雷。
  “为了带你见识一番,可让我费老大劲呀!”
  池虞骑着绯云与她并驾,就问:“带挞雷会不妥吗?”
  格桑塔娜扭头看后面的挞雷一眼,打量一圈他穿着一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翻出来的西丹服饰,撅着嘴说:“他是乾北军的人,我阿爸见了会不喜欢的。”
  她扬起鞭子在空抽一声响,回头大声道:“挞参将,我们这就要进西丹了,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嘿,我就是来保护人的,你们自去玩你们的。”挞雷在后面也大声回答。
  在西丹的领土最接近通州的是一个叫雾渡河的地方。
  这里居住的是以游民为主的西丹人。
  西丹人分游民与城民。
  游民们就是住着帐,随着季节迁徙,追逐最肥沃的草地,他们为西丹养牛羊、养骏马,所以游帐节也是西丹国主最重视的节日。
  这一日从西丹王城来的人会带来精致的布料和稀罕的玩意,而帐子里的游民也会趁此机会拿出制好的皮毛、肉干、马奶酒以及其他奶制品。
  “所以,其实这也就是一个互市?”
  格桑塔娜大笑,“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个好玩的东西。”
  “是什么?”
  格桑塔娜朝她一眨眼,留足了神秘感,“去到你就知道了!”
  池虞从她这一眨眼间感受了一丝不寻常,不过到底还是好奇,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快马跟上。
  雾渡河也是一条从云嶂山脉蔓延而下的雪山河流,由于雪水冰寒而此处地势又高被太阳一晒极容易变成冰雾,时常会造成隔着一条河也瞧不清对面的情景,故而名为雾渡河。
  三人骑马顺着蜿蜒的河道,数只河边饮水的白鸟被马蹄声惊飞,同时也惊动了一队巡逻的西丹士兵。
  格桑塔娜一夹马腹,从三人之间驱马而出,迎着那一小队人马而去,马鞭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她懒洋洋地扯着缰绳用西丹话不断和他们交流。
  士兵们不断抬头扫视着池虞和挞雷,眼神里都充满审视和探查,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对着格桑塔娜弯腰行礼,似乎是被说服了。
  为首的高大士兵甚至抬头对着池虞二人弯出一个笑唇,用蹩脚的腔调道:“朋友,欢迎。”
  池虞从接触格桑塔娜起就能明显感受出西丹人的极端。
  极端的热情。
  池虞刚下了马背就被一个黑胖的西丹大婶一把抱住。
  池虞当即僵在原地,大周人喜欢保持距离,更何况陌生人这样忽然的接触,在大周更是匪夷所思。
  格桑塔娜非但不来解围,还看着她慌乱无措的小脸哈哈大笑。
  笑完才给她解释道:“她说你长得好看,说抱一抱你会得到天神的祝福,以后她生的孩子也会像云嶂山上的雪一样洁白无瑕。”
  黑胖大婶嘀嘀咕咕对着池虞手舞足蹈,池虞虽然看不懂,可是却依稀能感受出善意?
  格桑塔娜再次抱腹,“她在祝福你能在游帐节找到你的九九。”
  池虞:?
  挞雷:!
  格桑塔娜朝着她眨眨眼,“我们西丹的男儿也不差哦,考虑一下?”
  格桑塔娜两指并拢在左眉右眉上各自点了一下。
  西丹和北狄人很多肢体语言,池虞知她解释的肯定上上一句话的意思。
  九九:吾之双眼必久久注视吾之爱人。
  “考虑哈考虑,不许考虑。”挞雷差点要跳脚,要是他家将军知道是他亲自护送池三小姐来选男人,这岂不是要他赶早投胎吗?
  *
  池虞和格桑塔娜在一顶红黄的帐子前才站了片刻,就吸引了好几位热情洋溢的手拿着花束的西丹男人。
  好在池虞听不懂,于是她就睁着一双懵懂又天真的眼睛,微笑看着他们说完,然后又微笑着送他们悻悻而归。
  格桑塔娜看着她这张挑不出错处却显得异常诡异的笑容,搓了一下手臂道:“天呐,你们大周人真的能把笑容变成冰死人的冰坨子,你是怎么做到笑得这样好看还能笑得这么瘆人?”
  池虞把唇角放平,伸手拨动了几下自己腰带上的金铃,心情愉悦地炫摆:“这个嘛,是我们那儿必备的表情,就叫做‘识相就离我远些’。”
  远处人声沸反盈天,忽然氛围都热烈了许多,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格桑塔娜踮脚引颈,人群都在往那个方向涌动,她只能看见一个个往前攒动的脑袋。
  她好不容易拽住一个满脸通红的西丹少女询问了一番。
  “怎么了?”池虞瞧见她表情刹那变了,比她的虚情假笑还要难看。
  格桑塔娜脸色僵硬,“我阿爸请来了北狄人。”
  格桑塔娜只想快快乐乐看热闹,可没想过自己变成那个热闹。
  这个时候带着北狄人来,用心昭然若揭,格桑塔娜恨恨一跺脚。
  “我讨厌北狄人,他们那个那齐合罕尤为讨人厌!”
  “我也听说过他。”
  池虞是在燕都听过这个名字,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吞并了七个部族,在二十三岁那年继了合罕封号后赫然就是北狄的王。
  他的野心就笼罩整个北境,他的存着是乾北军挥之不去的阴霾。
  池虞‘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从刚刚起就借故离开一会的挞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挞雷他不知道去哪里了?万一他们碰上会不会有大麻烦?”
  挞雷是常常上前线的将领,而且体貌特征还那么显眼,如果是打过照面的肯定很容易被认出来。
  池虞觉得此次挞雷不是为了护送她而来,相反她更像是一个幌子,掩护着挞雷的别有目的。
  “你别着急,我去帮你找找,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马帐那去,那儿人少,你们寻着机会就先走吧!”格桑塔娜完全没有多想,心思单纯地就提出帮她去找人。
  “可是……我不能一个人。”池虞被带到离人群很远的地方,连那些叽里呱啦的说话声都全听不见。
  格桑塔娜回头,“你不是一个人,外头还有一个看马的老头呢。”
  想到那边人多又杂乱,池虞也担心挞雷,只好松开拉着格桑塔娜的手,“那、那你快些回来,小心一些。”
  格桑塔娜掐了一下她委屈的脸,“别担心,不会太久。”
  格桑塔娜带她驻足的这间帐子很大但也堆了许多了毡布,都是用来制作马鞍的料子。
  西丹人喜欢各种艳丽的颜色,这些料子也被染成了各色花样,看起来像是在一片花海。
  池虞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开始数羊,如果能成功催睡自己,或许就不会感到难受。
  可才数到一百零八只的时候帐子忽然被人大力掀开,一道刺眼的光芒投入昏暗的帐内。
  池虞的眼睛被亮光刺激之下只能勉强睁开半只眼。
  逆着夕阳的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似乎也没想过这里面还会有人,怔忡地停在原地。
  池虞眼睛一眨,视线往下。
  看见那人手里提着一柄沾了血的弯刀。
 
 
第37章 卓尔
  本来就不宽敞的帐子因为闯进来的人变得更加狭窄了。
  来人身穿灰黑的皮袄, 腰上系着玄缠银线腰带,脚蹬一双铁黑色的长靴,雪亮的弯刀握在他右手, 挨着他的靴子,蜿蜒下赤红的血。
  比暗室见光更刺眼的是带着血光的刀。
  池虞才瞄上一眼就觉得眼睛仿佛被那刀光灼伤。
  外头那个昏聩可怜的老头恐怕已经化作刀下冤魂。
  早知就应该跟着格桑塔娜, 出了什么事再跑也不迟。
  如今别提跑了,她连站起来都费劲。
  男人信步走进帐子,随着他铿锵地步伐声,开口说了一句话。
  饶是池虞竖起耳朵来听, 那句话落进她耳中还是犹如加速的谜语, 费劲半天只抓住了一个‘乜’字。
  那还是格桑塔娜教她的。
  她今天一身红色袄裙,就连发饰为贴合全都是西丹的款样, 红色的串珠落在她脸旁, 遮住她小半的脸。
  不仔细看, 把她当作西丹人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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