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她永不认输——青山问我
时间:2021-06-27 09:34:55

  格桑塔娜腿踩在脚蹬里把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她迎着风爽朗道:“我虽然喜欢过霍大帅,不过他既然有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再去自讨没趣呢!我是西丹的公主,要想娶我可不得奉花一整年表诚心!”
  挞雷的声音从后面煞风景地传来:“秋天过了,西境就没有花了!”
  格桑塔娜猛然回头,气呼呼道:“霜花雪花不行吗?”
  池虞终于绷不住笑了出声。
  格桑塔娜听见她的笑声才放下心来,但是促狭之心不死,“霍大帅是很好的人,不过你可要看牢点哦!”
  “你别胡说,我真没有……”
  格桑塔娜朝着她眨眨眼,“要是你们俩掰了,我就会继续努力啦。”
  池虞默默把嘴闭上。
  霞光渐收,风声转躁。
  蹄声如急鼓在他们身后响起,挞雷回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队骑兵尾随在他们身后。
  “来了。”格桑塔娜扬起鞭子往池虞的马后一抽,“快走!——”
  挞雷手扶着摸着鞍边的战刀,驱马紧跟着池虞,知道她骑术不精,连忙让她拉好缰绳。
  捅了北狄的马蜂窝,这样的结果他们也早有预料。
  格桑塔娜见他们追得紧,气急败坏道:“他们瞎吗?看不见我们西丹的旗吗?”
  话音刚落,一只箭簇飞旋而至,精准得射中系旗的粗绳上。
  西丹的火红丹鸟图腾转瞬被甩在马后,落入滚滚黄烟之中。
  “……”
  “这也行?”格桑塔娜目瞪口呆,又猛抽自己的马一鞭子,“跑啊!——”
  “那边是不是也有追兵?”
  池虞一马当前,先看见了左前方,在视野的尽头,地平线上忽然冒出密密匝匝的骑队。
  格桑塔娜眯起眼去寻找队伍里的旗帜,忽而喜出望外,“是我姑姑回来!”
  那队人马发现了他们的状况,有意给格桑塔娜解围,骑兵长驱直入,如同分开浪花的手,彻底隔开了两支队伍。
  池虞等人的危机顿时消解,但是他们依然没敢停歇,径直往乾北军驻地方向疾驰。
  池虞在马背上,牵绳回首。
  霞光在她的身后如万丈金光铺开,那支千人队伍的领头人身穿着火红的骑服,飒爽英姿。
  跟着红衣女子后面是一个精壮的中年人,奇道:“小公主怎么还跑?”
  带着黑皮帽的汉子怕身后的士兵听笑话,换成大周话笑道:“小公主就是皮实,这是怎么又踢了北狄的狗屁股了?”
  “要我说,就该让小公主自己摔个跟头,别想着什么都有我们公主兜着。”
  他说得开心,不防那中间的红衣女子一脚踹了过来,直接把他踹下马,流利地大周话从她口中冒出:“别废话了,去,跟那齐合罕问个好。”
  那人刚在地上滚了几圈,抬头就看见一个马蹄差点踩在他脑袋上,连忙又就地一滚。
  “图娅公主这是在包庇周人吗?我还以为贵王兄有意与我北狄结为联盟,一起对付周人。”那齐卓尔踢着马腹驱马上前,音色略沉。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有了共识。”
  “那两个是周人?”女子笑了笑,“那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你在追我的小侄女。”
  她一手拉着缰绳,让马后退一步,伸出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过不知道合罕追的是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
  那齐合罕朝着她颔首示意,摇了摇手中的金色铃铛,“不是什么人,就是我新瞧上的奴隶池金铃。”
  那齐合罕拉紧缰绳,身下的骏马正蓄势待发,忽然图娅的流霞马高抬起前蹄,长嘶鸣一声轰然踏落在他的马前。
  两马险些硬生生撞在一起,那齐卓尔剑眉拧紧,视线落在女子艳煞红霞的眉眼之上。
  她再次拦着他的路。
  红唇轻启,飘来一句话:“你说,谁?”
  ****
  霍惊弦推开铺在桌子上的案卷,都是王府暗卫连日收集的消息,不过繁杂又零散几乎窜不起完整的线来。
  他抬起手揉了几下眉心,近些日子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他们对付她做什么?”
  “会不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关律心思活络,眼珠子转了几转就得出这个结论,“燕都这么大,总有人也会听到什么风声,更何况池小姐和其他人也不同。”
  她自然不同,从她带上了定北王府家传的阳镯,这就表明了她非死不可脱身。
  王妃重视她,也就变成了她很重要。
  池虞大概自己也没想过这些横祸到底为何而来。
  霍惊弦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卑劣。
  压在他左手指下的那封刚写的信变得让他为难起来。
  交易?
  她会答应吗?
  她好当当的为何要跟他做这样的交易,自损名声来成全于他?
  更主要的是,她本意只是想借他的势摆脱她不想要的皇家青睐,并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
  关律摸清他的心思,也看懂了他的为难,他圈起手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世子,既然你不想利用池小姐,不如换一个思路?”
  霍惊弦手撑着下颚,不抱希望地随口问道:“什么思路?”
  关律一脸有戏的欢愉,轻快说道:“以属下之见,池三小姐不说十分的喜欢,至少也有五六分喜欢世子,世子不如努把力,早日抱得美人归,岂不是两相宜?”
  关律看霍惊弦脸露沉思,似是听进去了几分,于是三步上前,身子朝着霍惊弦倾过。
  他还怕隔墙有耳被旁人听了去,又压低了声音,“何况,世子你早就动了心吧?”
  霍惊弦喉结一滚。
  浓长的眼睫微颤,刚朝下一触就往上翻起,迅速从那上挑起的眼眸里显出一抹厉色。
  “你话有点多。”
  “哦。”
  关律上扬的音色让霍惊弦的眼睫再次一颤,他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当场翻脸,让他立刻马上滚出去。
  当然,他不会那样做。
  因为显得心虚。
  关律看着霍惊弦的脸色,觉得自己还能浪,于是又敲打道:“况且五皇子一直贼心不死,三天两头还会来找池小姐,所谓精诚所加,金石为开①,就怕哪一天池三小姐真的跟他跑了,世子可惜——”
  关律滔滔不绝。
  霍惊弦觉得头上有一根神经在抽,“话说完了?”
  “没。”关律诚实道。
  “出去。”
  关律迭声应是,然后很识趣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室内一下安静,霍惊弦将信在两手间倒腾了两三回,忽然顿住。
  手指微一用力,脆弱的封纸就被撕出了一道豁口,露出里面白色的宣纸。
  他的心忽然像这道豁口,一下通明了。
  三下两下一封信在他手下变成一堆碎屑。
  他想,他要的并不是交易。
 
 
第39章 花嫁
  暴雨倾盆, 四周充斥泥土的腥味。
  池虞伸出自己的手,讶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缩小了一大圈。
  竟然一梦回溯数年。
  她能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惊讶梦到了这个情景。
  池虞抬起脸, 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和雨,肆意席卷着夜幕。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斜雨狂风中越行越远, 是那曾经救过她的少年?!
  池虞早已经忘记了那人的样子,骤然入梦,除了讶然之外她更多的是惊喜,提裙连忙冲进风雨之中去追赶他。
  一阵大风刮过, 雨扑面而来。
  池虞被风雨所迫, 不得不避开视线,再回头时, 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枯黄的草海如浪涛一波接着一波, 一个坡接着一个坡, 她仿佛驾着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然后在视野的尽头看见一片花海。
  华草繁锦, 百花争妍。
  风吹拂着花海, 花瓣被风托起,围着她的身侧飞舞, 芬芳扑鼻。
  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在慢慢走近。
  她慢慢转过身子,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就在她抬头想要看清来人之极,鼻尖忽然发痒, 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梦醒了。
  残留的记忆还无比清晰, 那种想一探究竟的却戛然终止的遗憾让她猛地一拍锦被,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呢!
  她懊恼坐起, 被面上落着一片十分明显的花瓣。
  仿佛就是她打喷嚏打罪魁祸首,她纳闷地转头往窗子的方向。
  难道是从窗外飞进来的?
  视线在移动的途中却被一样突兀的东西给吸引。
  床边樱木边角桌上,青瓷瓶里插着一束怒放的花,和她被面上落着的那瓣花明显一个色。
  花是重瓣呈包子状,层层包裹着花芯,是一束红艳似火的海棠花。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池虞撑着床沿往外叫了一声,“大月?”
  门被推开,大月探头进来,“小姐天还早,就醒了?”
  池虞对她招手,“大月,这花是哪里来的?”
  “什么花?”大月走进来,目光随之落在那束海棠上,也露出迷茫之色,“这是谁搁这儿的?”
  “不是你或者新月半月吗?”
  大月摇头,肯定道:“没有啊,我们昨日都没有出去……”
  她话说到一半,又‘呀’了一声,忽然嘴角上扬,她弯腰小声道:“昨天下午世子自己从角门出去了一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虞眼神发直,她伸手揉了一下耳朵,才道:“霍惊弦?”
  大月点头,“是呀!”
  池虞呆了一瞬,拉起被子身子扭了记下钻回被窝,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闷声:“那你出去吧,我再睡会,我可能还没从梦中醒来。”
  “是。”大月眼睛都闪着喜悦,忍着笑退了出去。
  池虞睁着眼,看着头顶上镂织缠花的帐子,发起呆来。
  霍惊弦为什么突然送她花?
  池虞把身子往被窝里一沉,慢慢被子盖过她的口鼻,只露出一双充满疑色的眼睛。
  浅色的瞳仁往眼角转动,那抹艳色就映入眼帘,火红的色彩仿佛是她在西丹穿得那一身裙袄,又好像是金兰草原看到的那一轮红日。
  他是知道西丹有奉花为聘的习俗的吧?
  池虞冷不丁冒出这个想法。
  脑海里好像有两个人打了起来。
  一个连忙点头肯定,他在通州十年与北狄西丹都有诸多来往,肯定是知道的。
  然后另一个摆手否认,这或许又是他的赔礼,就和上一次他送刀的性质一般,只不过这一次他送得出乎意料罢了,没什么多想的。
  如此反复拉锯几轮之后,肯定小人一拳把否定小人揍飞了。
  池虞的耳朵尖开始发烫。
  无论是西丹也好,大周也罢。
  送花都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含义。
  霍惊弦从一个只会送刀,传信也冷言冷语、公事公办的人变得会投人所好,这是不是说明……
  他对自己别有用心?
  池虞被自己这个无耻的想法吓住了,她一下把脑袋整个缩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有着别样的气息,霍惊弦自然不会用她满是名贵花草调制的精制皂豆,他用的是那种带着旷野松柏气息的,像极了金兰草原上吹来的风,带着冷冽萧瑟却又无比清爽的味道。
  被锦被包裹着,气息就像在环抱着她。
  池虞又悄悄伸出头,瞄了一眼海棠花,然后又缩了回被窝里。
  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虫茧,左左右右翻滚了好几十下。
  *
  午后,池虞坐着马车前往胡花巷。
  胡花巷和水石巷皆是燕都穷人住的地方,里面蜗居着燕都七成的平民。
  池府的马车太宽大,在巷口就让人束手无策起来。
  这儿的巷道拥挤,不适合华盖马车进出。
  “小姐,不如我帮你送进去吧?”关律往前看了看,巷子里面七拐八绕的,看起来十分复杂。
  上一回池虞被绑架,他担心池虞这会还有阴影。
  池虞却似乎早忘记这回事,挑开帘子把头伸出来就道:“那我们走路进去吧,刚好我还给两个孩子带了些糕点,关律你来帮我提。”
  关律只好提着食盒,跟在池虞身后往巷子里走。
  依照挞雷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间陈旧的院子。
  院墙紧挨着两边的宅子,仿佛是生生从两间院子之间嵌进去的一样。
  关律打量了一番,说道:“二十年前朝野肃清,许多人从云端就这么吧嗒一下掉进泥里。”
  池虞出生在那场祸事之后,所以对这一切全无记忆。
  陈桑家许是从那时候没落的,勉强在两户人家之间挤出了一块容身之处。
  池虞环视院墙的时候,里面就有小儿朗朗诵读的声音传了出来。
  “看来我们没有白来一趟。”
  关律走上前去敲门,院内就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请问找谁?”
  关律清了清嗓音,“是挞将军托我们来的。”
  院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道视窗,里面一双眼睛狐疑地看着关律,“你是说挞雷?”
  池虞也走了上前,“我姓池,刚跟霍世子定了亲的那个,夫人,我是受挞将军之托,来送信的。”
  池虞的声音一亮,陈桑的目光才注意到她,一看之下就知道她出身富贵,若不是真有事毋需屈尊降贵到这样下九流的地方来诓骗于她。
  陈桑后退拉开门拴,扶门而立,另一只手在围裙上无意识蹭了几下,又捋起鬓角的碎发,紧张地对池虞道:“小姐不嫌,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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