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沅抬着下巴,仗着有人撑腰也不怕他。“我大哥要是失去明舒,会孤独终老的。”
小姑娘咬了下唇:“你没有她,最多难受几个月。”
“呵。”时屿眯眼,“要我让着他?”
“还真没用。”
“不需要!”程沅气得差点跳脚。“哪怕不是我大哥,你也根本压不住明舒。”
程沅和明舒打得那几回为数不多的交道足以让她长了一番教训。更何况,在病房里,程宴洲对明舒小字的反应也让她大为震撼。
先于身体意识苏醒的直觉指向的是明舒于程宴洲而言最为重要的存在。
思及此,程沅苦恼不已。
时屿不爽,“你大哥更压不住她。”
“对啊,她把我大哥吃得死死的。”程沅傲娇,“对你就不是。”
“……”
妈的。
程宴洲带着明舒的力量,大手搂住女人的细腰,旋转,走步,踢腿,回握,动作莫名契合。男人视线从一而终停留在她的面容。绕是情绪掌控的高手,也经不住这么看。
“程宴洲。”明舒警告她,脚下又状若无人似地踩他。
男人故作不懂,“我在。”
“别一直看我。”
“那你能别一直踢我吗?”程宴洲嗓音蕴藏着诱惑,“Prima Ballerina Ming.”
明舒触电似地颤了下,仿佛呼吸都跟着心跳蜷缩一处。
“叫错了,那个位置已经不属于我了。”许久,明舒勉强动了动唇。
程宴洲眼里闪烁,“以后会是。”
音乐尚未停下,明舒挣开对方,屈膝致谢。而后,她身姿娉婷地走到台下,程宴洲目光紧紧跟随。
贺窈目睹全程,眼里不善。
沈易铭扣回帽子,临出门时点着女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别人,看得还不够明白?”
贺窈不发一言,也不知作何结果。
沈易铭懒得再说。
——
夜里起风,走廊上的几盆绿植被吹得沙沙作响。明舒在叶子清香丛中静静地呼吸,她闭了下眼,面色红润,在月色下散发着清幽的光泽。
风时有时无,程沅缓缓靠近。
“明舒…”
女人睁眼,定了定神,“有事?”
程沅和气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向明舒承认贺窈传的那些绯闻里,有一部分的照片是她偷偷拍了发给对方的。
“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我大哥的事,所以一门心思撮合贺窈和我大哥。另一边我又帮着她盯住你和时屿。绯闻是贺窈她擅作主张…”程沅紧张,顿了顿后,才重新开口:“她…她是因为知道了我大哥对她名字的兴趣完全是因为你的小字里也有一个同样的窈,所以才…”
“对不起。”程沅大大方方地道歉,反倒是明舒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小姑娘见她无动于衷,又说:“我大哥他已经罚我跪祠堂了,要是你不信的话…”
“我可以证明的。”说着,程沅就要掀起自己的礼服下摆。
好在明舒及时叫住了她,“好了,我不怪你。”女人浅浅一笑,“话说回来,你们程家人的行事作风,我真的太习惯了。”
程沅不安,“不是的…”
明舒扬手勾了下眼尾,温声细语地说:“你可以走了。”
程沅无奈离开。
女人掸了下手,思绪纷飞。她还来不及深究心里作怪的触动,贺窈却急急闯入,破口大叫:“明舒!我们说好的,你出尔反尔。”
明舒转而双手抱胸,高傲地问:“我不是按你说的做?”
“你分明是在羞辱他!”
“你和我约定的时候,只说要我帮你成功拿下程宴洲,而你则以我的名义捐赠芭蕾舞团三千万,我哪一件做的不对了?”女人无辜地弯了弯眉眼,“我是为你好啊。”
贺窈得逞地抬起下巴,女人偏开身形。
走廊尽头处,程宴洲站着,周身略显惆怅,眉目生冷,准确无误地攫住明舒。
“程总,你也听到了吧。”贺窈转头,伪装着惊讶和同情。
程宴洲咽了下喉间的酸涩,他仍旧看着明舒,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明舒眉心跳了下,须臾静默下,她嗓音清脆:“程宴洲,过来。”
男人上前,脚步沉稳,像是落在人心上。两个人外,贺窈看着好戏,以为胜券在握。
下秒,明舒歪了下头,认真地计较道:“够了,程宴洲,你先出去吧。”
男人当真停下,却不见接下来的反应。
明舒挑眉,“先出去,我还有事没处理好。”她满目柔光,眉梢风情自盛,如最要命的毒,“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程宴洲胸膛微窒,“好,我在外面等你。”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贺窈彻底愣住,不敢置信。
男人的气势不再,明舒才款款上前,“你不觉得他像什么吗?”
贺窈面容轰地惨白,她不甘心地骂道:“你简直是疯了!”
明舒点了点头,反而温婉轻笑出声,嗓音好听地动人。“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
第49章
女人站着, 及膝青色的长裙随风飘出丝绸的光滑,她瞳孔的漆黑明亮无关风月,却自沉故事的尾音。
贺窈紧张皱眉, 她看着明舒,仿佛能在墙面的孤傲影子上看出她与程宴洲不为人知的默契, 以至于让女人备受打击。
明舒凑近,慢条斯理地打量她的失神。“你不如直接一点告诉我,你到底是要程宴洲那个人,还是单单看上了他的权势地位。你说明白了, 我才好做事。”
贺窈哑口, 涨红了一张脸。
“分那么开干什么,不都是他吗?”
女人挑了下眉, 自顾自地说:“你不服气看他为我折损自己, 跌下神坛, 要是你也有本事, 那再让他也为你要死要活不就好了?”
贺窈梗住脖子, 只因对方戳中了她不敢面对的事实。
明舒干脆利落地撇清和她的关系, “那三千万就当是还了你耍两面派的账吧,贺小姐, 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女人盯着她的那些不争气扼腕叹息, “可惜,你确实没什么本事。我丢了的东西,你怎么连捡都不捡不起来?”
“明舒!”贺窈脸上无光,直觉羞辱。
女人勾了下唇角, “给你一个由衷的建议, 不如模仿一下我。”
贺窈震惊,“什么?”
“先让他看得到你, 达成目的后,再慢慢改变回自己。”明舒侧眸,勉强地敲打她,“不好?”
贺窈咽了下喉咙,没立即反驳。
明舒眸色通透,一瞬凉薄。
凉风习习,女人显然没多少耐性,转身出了走廊。
十几步外,明晃晃的灯光下,程宴洲倚在墙边,周身死寂。离得近了,明舒才注意到他指尖的一点猩红,烟头燃到屈起的骨节,男人却好似不觉,只紧紧望向她。
带着一种近乎于娟狂的野性。
明舒顿了下脚,旋即视若无睹地越过他。
程宴洲站直,偏头叫住她。“明舒…”他拢了下指尖,徐徐吐出烟味,“哪怕是当条狗也好,把我留在身边。”
明舒回眸,瞳孔狠狠一缩。
“程宴洲,你真的是疯…”女人张了张唇,无措。
男人接着她说:“是,疯子。”
他步步紧逼,明舒眼神躲闪,“和你一样的,疯子。”
“她许诺你什么?”女人睫毛颤动,又听他恶劣地往自己耳朵吹气,“你要一下我,何止三千万。用我跟她做交易,要的多一点,怎么说也能翻个倍。”
程宴洲自嘲地勾了下唇侧,“我配合你,钱全归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没有人能把我耍成这样,高兴吗?”
明舒垂眸,心里颇不宁静。
她放平呼吸,才淡淡地说:“贺窈能给我一张你和他的结婚帖子。”
女人兴致浓厚,“我挺想要的。”
程宴洲闭下眼里的殷红,撕扯着嗓子说:“她看中的不是我,明舒。只要是程家的继承人,随便哪一个都能入她们的眼。”
男人眼眸晦暗,“关心我死活的人是很多,但也仅此而已。我也会有无人肯施以援手的悲哀,到头来,只有你会救我。”
明舒掀了下眼皮,“那我还真倒霉。”
程宴洲咬了下口腔,低低道:“是…”
——
晚宴到尾声,众人利益交际的心思反而淡了下去,同剧组的人坐在一起聊闲话。
时屿又磕了下酒杯,他眉眼倦懒,程沅鼓了下嘴,和乔也说着话。
“刚才和他跳舞,我单纯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哦。”
乔也不明所以,仍旧谦和地点了下头。
时屿轻啧,他转头瞧着另一桌空着的位置,给了一记眼刀。
顾泽承翘着长腿,百无聊赖地张了张手,挑衅地示意人还没回来。
时屿冷下脸。
杨洁倒酒的手顿了下,红酒渍洒开。蒋依曼慌里慌张地找出纸巾收拾身上跟品牌方好不容易借来的高定。“你是瞎吗?”女人没好气吼她。
杨洁埋下头,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明舒踱步而来,随意扫了她一眼。杨洁赶忙开口:“我去后面忙其他的吧。”
蒋依曼无暇理她,打发人走,“去吧去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杨洁咬了下唇,却又认命了。
时屿一下子起身,直直挡住明舒的视野。“外面不冷吗?”
聊那么久,看来是不冷了。
程沅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盯住他们。
明舒深呼吸一下,“时屿。”
“干什么?”
“你哥出任务那一次,他有…”
时屿冷哼,“你别说是要问程宴洲的事?”
“不算。”
“那我不知道了。”
明舒隐隐觉出他的小脾气,“好吧。”
“都不努力一下?”男人无奈地抿了下唇,干干地说:“你都不再问一下我,没准我会告诉你呢。”
“你会吗?”
时屿故意唱反调,“不会。”
程沅嘀咕:“幼稚。”
时屿似笑非笑:“他不幼稚,老男人一个。”
“……”
明舒蹙眉。
乔也见状,缓和着气氛说:“刚才导演说可以走了。”
蒋依曼盯着礼服上的污渍,心烦地甩了下手,“我先去洗手间一趟,不和你们一起了。不过,听说最近私生饭比较多,你们注意安全。”
程沅挽住乔也的手,“好困,快走吧。”
男人红了下耳根,“好。”
程沅瞧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人群散去了大半,明舒站在门口望去,零星的几个灯牌亮在柳梢头,似于月光为邻。时屿挽住她的手,一脸无所谓,“不是说工作?”
女人愣了下。
两个人并肩经过喧闹的人流,顺带着跟他们打个招呼。
各色嗓音迭起,明舒和时屿的名字抛上天空,旋即又消散在下一轮的雀跃中。
“明舒,你的芭蕾舞我看了哦,很漂亮。”
“你和时屿的电视剧我们好期待的。”
“你的那位哥哥还缺对象吗?”
……
时屿眉峰轻佻,“怎么不问问我缺不缺对象?”
“哇!”人群哄闹,“时屿!”
“电视剧男主的另一个结局是什么啊?”
“看了片花好像是双结局!”
粉丝踊跃地叫着,心情激动。
时屿神颜高冷,视线略微倾侧向明舒,“记得看哦。”
从门口离开后,明舒提了一嘴:“双结局?”
“一看你就没好好关注我。”时屿抬手,女人下意识地退开,眯眼打量他。时屿啧了声,悻悻地收回要去点她额头的动作,“可真让人伤心。”
女人定定地看他。
时屿舌尖扫了下牙关,“行了,我送你回去。”
明舒眉目沉静,“谢谢。”
“不谢。”男人单手插兜去摸钥匙,“能别说谢谢吗?”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