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停云问。
“哈, 你终于说话了,母鸡孵鸭蛋?叫什么?”女孩好奇的问。
“多管闲事呀!”
魏停云说,然后拿着小铲子和小剪刀回了铺子。
女孩气得直跺脚:“你你你, 死小子!”
叶咏兰出来, 拉妹妹回去:“雅蕙, 别闹了, 快来帮我摆书。”
直到中午的时候, 罗伯玉来了,魏停云才知道, 这姐妹俩是他的外甥女,罗伯玉姐姐的女儿。
别说,那小的还真的是有乃舅嘴欠的风范。
罗伯玉的姐夫家是商户,常年奔波在外,姐妹俩从小到大跟着外婆的时候居多,所以和舅舅很亲。
按照师徒礼节,梁若琼张罗一桌子菜,招待罗伯玉,叶咏兰和叶雅蕙也一起。
因为是家宴,也就不须避讳和男子同席。
一条街上开铺子,罗伯玉让魏停云他们以后多多照顾一下,他的外甥女。
叶雅蕙朝魏停云扭鼻子:“舅舅,这就是你说得那个好学生,我看他坏的很!”
梁若琼沏了茶,来给大家倒,魏停云接过来:“夫人别忙活了,你坐下我来倒,孩子睡午觉了吗?”
“睡了,王妈看着呢。”
为了让魏停云专心备考乡试,不让两个小家伙总缠着他了,梁若琼找了人看孩子。
震后,还一直没给通知什么时候乡试何时重考,估计贡院还没修好。
据说地震的时候,贡院之所以受损最严重,倒塌多间压死了五十多人,是因为贡院的格子间,很多是以次梁充好梁,栋梁里甚至还有朽木,实打实的豆腐渣工程!
不少当年责建、督建的官员因此被查办获罪。
叶咏兰说,魏公子不仅读书好,还体贴、顾家呢。
梁若琼不动声色的看了叶咏兰一眼,觉得有点怪怪的。。
梁若琼到卧房给孩子喂奶,魏停云在院子里哼着曲子,给嘉鱼和岸舟刷炖鸡蛋羹的小碗。
要说他们家也算是个小富户了,现在也雇了蓉婶和王妈,一个做饭一个看孩子,但魏停云就是极喜欢干这些小活,有一种好男人的成就感,读书读倦了乏了,还可以调节。
叶咏兰过来,叫他过去帮忙布置下铺子,因为她不知道读书人,有什么挑书的习惯。
魏停云逛书铺的时候不多,因为他都是从系统里拿书,但叶咏兰非请他去给参谋。
“夫人,我到对面去一下,她们让我看看书的摆放法。”
魏停云趴在门口,小声请示道。
孩子吃着奶睡熟了,梁若琼点了点头,极为小声,做了口型:“去吧。”
蓉婶收拾完厨房,过来,轻声说:“对面两个大姑娘真是不害臊,夫人你可得看紧秀才公,这个叫那个什么,情敌!
这些狐媚子厉害着呢,进了家门做了妾,天天在面前晃悠着让你闹死心。”
梁若琼给孩子盖上小毯子:“人心若要变,是看不住的,若不变,也是勾不走的。”
魏停云到了书铺,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个刷碗的丝瓜瓤子,在身上擦了擦手。
“有了功名的读书人还干这些,真是少见。”
叶咏兰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调侃他。
“像这种小话本,姑娘家爱看的,就不能摆太高的地方……哇,这本书很畅销,很难找,可以拿来做招牌,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魏停云照着自己的想法,瞎说了一通后,就继续着急回去刷小碗了,干完活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夫人一起睡午觉。
魏停云走后,罗伯玉从后面走出来,原来他并没有真的醉酒。
“怎么样,舅舅说得人,不错吧。”,罗伯玉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胖肚子:“大有可为啊。”
叶咏兰:“嗯,看他写得文章,还以为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学究,决计想不到他本身的样子,好是好,就是成家了,我看他夫人既美貌又识大体贤惠,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大昭又不能娶平妻,我可不想给人家做妾。”
罗伯玉摆摆手:“哪里能让你做妾!只要你相中了,舅舅给你想办法,感情好有什么用,如果妻子犯了七出之条,不休也不行;
有个叫徐焕然的秀才,和他夫人有些瓜葛,这个徐焕然又一直想通过我的关系到国子监去,到时候我让他认个私通款曲的荷包、情信之类的,不触律不犯罪,但换一封休书足够啦……”
魏停云站在书架后,他刚才把丝瓜瓤子放这儿忘拿了,所以又折回来了,听着舅甥俩的对话,寒意和气愤几乎让人打哆嗦。
“我知道舅舅你神通广大,但我不想这样,如此得来的丈夫,这一辈子,又怎么能做到坦诚相待呢;您爱才,可以用别的方法笼络他……”
“兰儿,你这是什么话,舅舅都是为你好,你把舅舅想成什么人了?自从你那个未婚夫,舍命不舍财,死在山匪手里后,我和你姥姥、爹娘,为你的亲事,操碎了心……”
“总之我不同意,舅舅您别再想这档子事了,我现在主要就是把书铺先经营起来。”
“姑娘家家的,衣食无忧,非得抛头露面做生意……”
魏停云悄声退了出去。
他连叹着气,回到了自家院子,感慨真是人心隔肚皮,罗伯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以前真是没看出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刘雪芝在前面铺子照应着,只做一日三餐的蓉婶收拾完厨房回家去了,王妈在给孩子洗尿布。
魏停云轻推门回到屋里,嘉鱼和岸舟在熟睡,梁若琼正在书桌前记账,她长发没有盘上去,柔密的偏垂在腰侧,仿佛当年未成亲之时的梁家大小姐。
魏停云过去她身边,下巴搁在她肩上,嘴一张一合的嘟囔:“特么的,总有坏银想拆散咱们。”
梁若琼没听清:“什么?”
魏停云笑笑,揽着夫人,半个身子靠上去:“没什么,我说夫人好美。”
梁若琼歪头也靠在他颈边:“你没觉得人老珠黄就好。”
“我想和夫人一起午睡,睡醒了再读书。”
魏停云拿过梁若琼手中的笔,不让她再干活了,推着她到床榻去。
“是要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温习,孩子之前占用你太多时间,不要仗着底子好,举人试不比之前的考试,你担负这兴家的重任……”
梁若琼又是一番谆谆教导。
魏停云乖乖称是:“我自是知道的,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读书科举。”
魏停云像个八爪鱼一样黏着梁若琼安然睡去:没有人能把我夫人从我身边分开!
有了孩子以后,这样安静的二人时光,就仿佛偷来的一般。
嘉鱼醒了以后,踩着岸舟的脑袋从小床上,试图往爹娘的大床榻上爬,洗完尿布的王妈,一进屋看到吓死了,赶紧抱起她,带着两个娃到隔壁屋玩去了。
梁登库变卖了梁家在五原镇和登县的生意,带着女儿离开了三河村这个伤心地,到了府城。
“从我小时候,爹就一直怕我会成为败家子,没想到最后梁家真被我卖了。”
梁登库调侃自己道。
他说是这样说,梁家大院这个祖宅,他不是到底没舍得卖么。
燕儿好似已经忘记了她的母亲,她跟在魏珏后面,到处跑着玩,只是穿得有些脏兮兮,小手指甲缝里都是泥巴。
看来梁登库之前找得婆子,没照顾好她。
梁若琼给她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又给她剪指甲。
燕儿跑去对面铺子了,在书架间穿梭,叶咏兰好似很喜欢她,拿着一块枣糕,蹲在地上和她说笑着什么。
梁登库想学以致用,开一家专门给人算账的铺子。
府城店铺多,有不少比黄粱衣梦还大的铺子,还有分号,账目复杂,有些账房先生名不副实……
梁若琼觉得可行,黄粱衣梦大量布匹绸缎批发、零卖的入库、出库,定做的衣服、裁缝、绣娘的计件薪水等各项入支,她每天算得也是头痛不已。
尤其生完孩子以后,不比婚前在梁家的时候,心无旁骛。
“对面刚租出去了,府城好地段的空铺子不好寻,我这里二楼还有两间空房,要不你在上面先挂个招牌,试着干一干,同时找找合适的店面。”
梁若琼提议道。
“那就先打扰你们一段时间啦。”
梁登库说。
魏停云嗨了一声:“你怎么还跟我们客气上了!”
梁登库笑笑,拿出一沓银票:“姐,这是你的一半。”
魏停云眼前一亮!
梁若琼推了回去:“你自己拿着就好。”
魏停云心底一沉…
梁登库又推了回来。
魏停云:啊…
“姐,咱俩别让了,我相信这也是爹的意思。”
魏停云赶紧招呼着梁登库上楼:“库啊,我带你去楼上看看,是不是还需要点桌子板凳什么的?算盘也要得吧,起个名字吧,叫梁登库会计事务所怎么样……”
第55章 丑萌
朝廷发令, 河东省乡试在九月二十三重考。
这一个月的时间,魏停云也不去府学授课了,闭门集中复习。
乡试几乎百万人口中取一的难度, 不容忽视,整个青阳府上一届只有六个人考中。
魏停云制作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在往日的基础上,采取题海战术加强巩固, 在系统做历年真题和模拟题;
上午做公文、经义、策论, 下午做律考, 不必真的一套套每题详解, 主要是审题、找思路,查缺补漏。
每天保证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早晨起来在后街跑一圈;
坐一整天腰酸背痛,傍晚会推着岸舟和嘉鱼去码头遛达一圈,顺道到魏记吃一碗刀削面。
魏二风新研制的臊子刀削面, 肉沫、蘑菇、豆腐极好吃。
嘉鱼和岸舟看着他吸溜吸溜, 手里的奶瓶都不香了,馋的吃手手, 魏停云就拿小勺给舀一点点,后来发展到只喝汤还不行,还想要吃面。
魏停云觉得, 嘉鱼和岸舟都半岁了, 不能只吃奶、吃炖蛋, 可以再加一些别的辅食了, 尹惜萍就煮一些薄面叶, 加一点卤汤、芝麻油、蛋花,稀碎的喂他们吃一点。
梁若琼也跟着一起来的时候, 魏停云他们喜欢到码头的一角,坐在台阶上,看秋日余晖下的运河落日、匆忙的行人和船只,分别的亲人和归来的旅人。
魏停云晚上还要再学一个半时辰,梁若琼陪他一起,怕拨算盘影响他,就也只是看书。
她看得魏停云书架里的《白氏长庆集》。
魏停云说这是读白居易最好的窗口,他尤其喜欢里面的判词。
里面有一道,说的是一个人冒名顶替成了县官,后来被揭发了,他虽然是冒名的,但却干得十分好,勤勤恳恳政绩斐然;
所以节度使就给他求情,认为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他这么有才能,不如真给他授个官,以示朝廷重用、勉励人才!
白居易判认为:首先,这确实是个两难案,但要有底线标准,损失人才是可惜,但破坏法纪不容姑息,他受到惩罚完全是咎由自取的,建立在作伪的基础上的勤勉,又有什么可称道褒奖的;
要从国家的长治久安和长远利益考量,人才虽然难得,但治世不在于他一人,而破坏纲纪先河一开,却是后患无穷……
梁若琼听了他的安利,也翻开读起了白居易的判,看了十几道判词后,尝试着玩,自己对着一个案例仿写了一道判,然后拿给魏停云帮她看一看。
魏停云看了一遍,觉得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吧,如果古代女子也能应试,他家夫人妥妥女学霸。
“你别吹嘘我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做题。”
两口子一起,不知不觉竟学到了深夜,又做了一些事,次日就起得有些晚了。
蓉婶做好了早饭,大家伙都吃过了,她临走在门口喊:饭焖在锅里了,秀才公和夫人起来去吃就行。
“好,知道了。”
魏停云不想起,也不让梁若琼起,反正嘉鱼和岸舟也吃过奶了,难得睡一次懒觉。
直到院子里,乱糟糟的,言语里好像是燕儿走丢了?
两人才赶紧起来。
早饭后,魏珏和宏志去私塾,梁登库在楼上算账,就没人关注燕儿。
王妈有些哭腔的委屈:“我看不了三个孩子,那孩子一溜烟就没了,我以为又跑去对面铺子玩了。”
叶咏兰说:“是,她到我铺子里来了,拿了个桂花糕,我只是洗面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魏停云让大家先冷静一下,府城的治安一向很好,东西市街也没听说有拍花子拐孩子的,所以燕儿可能只是自己跑远了。
“那她会去哪儿啊?”
梁登库焦灼的直挠头:“我今天不该让她下楼的,应该把她关楼上。”
叶咏兰一听就不乐意了:“燕儿是个人,你怎么能把她关起来!我说前两天怎么没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