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府也仿照其他府衙的做法,让新科举人们乘高头红彩马游街,以示荣耀,同时鼓励劝学其他学子。
六人里,还有一个白发老翁,上马的时候都有些颤颤巍巍。
前面有衙役,鸣锣鼓开道。
魏停云觉得自己有点晕马是怎么回事,可能因为居高临下看到的只有攒动的人头,黑乎乎一片片。
路过西市街口,梁若琼指给嘉鱼和岸舟:“快看,快看爹爹。”
两个小家伙开始一眼没认出来,定睛看了看,认出是爹爹后,倾着身子要过去找,要抱抱。
“过来呀。”
他朝王妈她们挥手,然后把嘉鱼和岸舟接上去。
“小老爷小心,别摔了。”
魏停云把他们放在马鞍上,两手抓着缰绳做他们的栏杆:“没事,放心吧。”
如果位置有空的话,魏停云好想让梁若琼也上来,一起享受这荣光。
马:……
魏停云接孩子的功夫,其他人可不等,想超越他这个青阳府第一名,到前面去,但被礼司的人制止,认为规矩不能乱。
“老大,等你呢。”
虞皎喊了句。
魏停云让孩子坐稳,轻轻策了下马,晃悠到最前面。
“恭喜恭喜,魏夫人真是好福气,以后你们家生意仕途两红火嘞。”
街坊邻居都向梁若琼贺喜。
“同喜同喜,全靠街坊们帮衬。”
梁若琼欢喜回应。
“你回头也考个举人,让老娘也风光风光。”
方四娘戳了戳梁登库。
梁登库抱着燕儿,呵了一声:“我倒是想。”
新科举人,上到省里下到各县都会有赏赐,所以两日来,络绎不绝的公差来往。
省、府的赏赐都送到了西市街,登县的则送到了三河村。
出举人这样的大喜事,县衙向来下血本,魏家和三河村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丝绢十匹,笔墨纸砚一箱,粮食一车、耕牛一只,猪后腿十个,茶叶十盒,银一百两……
另有一方“举人之家”的牌匾。
魏泰站在大门口,接受各路人的贺喜,魏氏的族老们也都来了,询问魏停云何时回乡祭祖。
虞皎回到登县后,他那个县尉老爹,难得也登门看望抛弃多年的妻儿,虞皎表现的很平静,连恨也没有的样子,只说:“多谢县尉大人。”
县尉临走有些踉跄,在门口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虞夫人这些年绣东西绣的手上千疮百孔,眼都要熬瞎了,总归算是要熬出了头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如今再见到这个男人,他和儿子一样,没爱也没有恨了。
他们离开了他,没哭没闹,自食其力,活了下来,活得很好。
新科举人们,是要办宴席,宴请亲戚朋友同窗们,接受贺喜的。
办这种大宴,仙炙轩当然是首选。
有了梁登库这层关系,仙炙轩自然是尽心尽力、菜美价廉。
宴席办两场,分别设在登县和府城。
登县办完后,魏停云准备和魏二风启程回府城准备,县里给得那些东西,魏停云只要了五十两银子和一箱子笔墨纸砚。
前些年读书也花了家里不少钱。
没想到魏家人也收拾好了行装,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府城。
这大箱子、小包袱的,这是要搬家?
第57章 撞见(修)
魏爷不管别的, 只抱着“举人之家”的牌匾,几个字,摸了一遍又一遍, 怕放在家里被人偷走了,执意也要带上船,。
乡亲们以为他们要进城了,魏奶笑说:“不走, 家里有田有地的, 老头子说了, 人不能忘本;
俺们去吃个喜宴, 小住一段时间,我们云娃子在府城有大房子, 老婆子我一辈子没去过府城嘞~”
魏奶指挥着大伯娘和三婶装填各种吃食,感觉像要去逃荒一样。
“奶奶,府城什么都有, 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哎呀, 这个是我给你们腌的酱,炒菜挖一勺子好吃!这个是我炸好、捣碎的油花生, 给你爹娘铺子带的……”
真天下父母心。
到了黄粱衣梦,魏爷背着手,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瞅瞅:“好好好。”
魏奶跑到婴儿房, 看重孙儿。
家里没人了, 连旺财也跟着一起来了, 在门口东张西望其他狗子。
魏停云对梁如琼抱歉:“这些日子, 又要劳烦夫人啦, 不过我也会帮手的。”
梁若琼帮魏奶铺着床:“说什么呢,你中举是大喜事, 家里人来是应当的,等会吃罢饭,你带大家到外面逛逛,钱在盒子里去拿。”
魏停云晃晃手中的五十两银票:“有钱。”
府城开宴,和在登县一样,大家没有空手来的,收的红包去掉处办宴席的钱,还绰绰有余。
当然,这些份子钱,别人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他也得还。
魏停云上次喝酒吐了一夜后,都没再沾过酒,今天拗不过宾客的劝杯,喝了一点,立马就觉得有些不适。
梁若琼替他招待客人们,让萍儿先扶着上去。
仙炙轩一楼大厅、二楼包间,三楼有客房,魏停云躺到床榻上就蜷缩着睡去。
睡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后,觉得好多了,他翻过身来,见萍儿只穿着肚兜躺在他旁边。
魏停云吓得魂都没了,心突突突突的乱炸,赶紧看自己失|身了没。
“相公,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梁若琼推门进来,就这样完美撞见。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足足愣了两三分钟。
直到魏奶和尹惜萍、大伯娘、三婶也过来。
梁若琼在最后面关上了门。
何玉香捂着眼:“云娃子,快把衣服穿上。”
什么鬼啊,魏停云披上上衣,蹦下床榻。
魏奶最淡定,几步坐到太师椅上。
太烂俗了吧,魏停云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仔细回想,不可能!
他又没醉。
萍儿怯怯的缩在被子里。
尹惜萍过来锤了儿子两胳膊:“你要死了你!”
魏停云百口莫辩。
“夫人,你相信我的吧,我真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睡着了,我没醉,我能认得出是不是你。”
魏停云扯着梁若琼的衣袖。
梁若琼心里难受,但仍点点头:“我知道,我信你,相公别急。”
魏停云心里才稍微安定。
梁若琼让大家都出去,她单独和萍儿谈谈。
魏奶说:“不用那么麻烦,这事好处理,纳了就是了,云娃子现在都是举人老爷了,纳个妾还不行吗?你这个大媳妇儿,也不能管这么严。”
魏停云朝尹惜萍使着眼色。
尹惜萍赶紧到婆婆身边:“娘,您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口子的事,让他们先处理,咱先等等。”
千哄万哄把魏奶哄了出去。
“相公,你也出去吧。”
梁若琼给他系好衣衫,轻轻拍拍他背。
梁若琼关好门,坐到了榻边:“萍儿,你到我们家这些日子,我们没有薄待过你;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事为什么,如果你是被逼迫,或者有什么别的难处,可以告诉姐姐,或许我和小老爷能帮你,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不该这样草率。”
魏停云在其他房间坐立难安,又气又急:“到处都是坑,以后睡个觉都不敢睡安生了!”
“一个丫头,身份是低了点,但妾室也不讲究,传宗接代嘛。”
魏奶幽幽的说。
“奶奶!你就别掺和了!你孙子我,让人陷害了,知道不?”
尹惜萍也说:“是啊,娘,官场注重名声,刚成了举人就出这样事,要是那丫头空口白牙告举到官府,要吃罪呢!说不定功名都要…”
说到这里,魏奶才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魏停云想不到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推手,他和卖油的柄叔、泥瓦匠刘大、菜市场的李大胡子……都骂过架,一时竟不知道该将谁列为嫌疑对象。
嗨!这些人不能啊,那还有谁呢?
良久,梁若琼回来了。
大家都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梁若琼叹了口气:“这里面没有多大的阴谋,背后也没人操纵,她不是喜欢相公,也不是真想嫁给他。”
“难…难道,她喜欢你!嫁给我,然后就可以和夫人在后院长相厮守了,就是这样!”
魏停云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个逻辑天才!
一屋子女人:“别瞎说!”
梁若琼说:“相公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魏停云急了:“我找她去!好啊,觊觎上我老婆了!”
梁若琼让他先坐下,毛毛躁躁的:“我还没说完呢,我之前就听王妈提前,说她这个表侄女从小到大都是个苦命孩子;
她家人准备把她嫁给城南那个老员外填房,之前已经说服她了,但萍儿现在有了意中人,不想嫁了;
虽然萍儿不说是谁,但我猜她的意中人是——只要在咱们家就能天天见到。”
梁若琼说。
魏停云拍案而起:“那不还是你嘛,好个萍儿!我找她去!”
“哎呀,相公,我都说了,不是我。”
梁若琼把他按下来。
“不是你,那为什么呢,她就算讹上我,最多不用嫁给老员外,但也不能和她意中人在一起啊?”
魏停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是说了嘛,只要在咱家就能见到。”
啊?!
“好个梁登库啊!吃着仙炙轩的,还……还让我给背锅。”
魏停云再次拍案而起!
梁若琼扶额:……
没让其他人看到,对魏停云做了个口型。
“叶咏兰?!”
魏停云眼睛瞪的像铜铃,同样无声的回着梁若琼。
梁若琼回了个“对”的口型。
“嘿,两口子还打上哑谜了。”
魏奶来回转头看着他们。
魏停云之所以秒懂,因为前两天,嫂子刘雪芝还在跟他们吐槽,萍儿倒像是咏兰书铺雇的人了,平日里除了吃饭,基本上都见不到她和燕儿的影子。
魏停云也好几次看到叶咏兰在教她教她识字,还手把手教她写字呢。
乱了乱了,我是女的,我穿成了个男的,现在有个女的喜欢另一个女的,利用我这个男的……
魏停云整理着逻辑。
“拿个主意吧,若琼,现在怎么办?”
尹惜萍看儿子在那翻白眼的样子,指望不上,只能问儿媳妇。
“让仵作婆子来验,我根本没动她。”
魏停云颇为委屈。
梁若琼说:“这个萍儿倒是想得简单,麻烦的是她家人,她爹娘都是贪财的,她哥哥更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萍儿做佣人挣的钱,都得拿给他花;
如果让她家里人知道,肯定要讹我们一大笔,为了相公的前途,我们就只能吃哑巴亏,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用这个把柄吃我们一辈子;
倒是可以让仵作婆子来验,如果查验她仍是处子之身,揭发她的谎言,让她坐牢,但相公是新科举人,这样一来,就算没坐实,人言可畏,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反之,仵作如果说不是处子了,萍儿就是许了人家、却与人私通,是要被族里沉塘的,那相公也触犯了律条。”
魏停云一想,对啊,就现代医学来讲,没有DNA等手段的支持,古代所谓的处子验法很多根本是伪科学,结果是五五开的谬误。
“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梁若琼说道。
她们先稳住了萍儿,让宴席顺利结束。
梁若琼第二天去找了叶咏兰。
听到梁若琼说起,萍儿对她不同寻常的感情,叶咏兰却并不吃惊的样子:“我看她一遍遍学写我的名字,我就猜可能从小到大,她都过得太苦太孤独了,没人与她亲近,对她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