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知她客气,自然不敢承她的话,两人寒暄一番后,方氏便想着切入正题。
“侯夫人,我今日本也不想上门叨扰,但苏氏最近在府中真是越来越过分,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说,昨日还刺伤了府里的嫡长子!侯夫人,您看看这?”
潘氏听后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淡声道:“俞夫人这是上我这来讨说法来了?”
她的态度不置可否,但越是这样,方氏心里便越明白,永安侯府就是想跟苏闻琢撇清关系,不然在她这样的直言下,早就出言维护了。
于是方氏笑了一下,态度放软下来:“永安侯府高门大户,如果只是我儿子这点事自然不敢来打扰侯夫人,只是苏氏这番做派,我实在是怕影响到永安侯府的名声。冯夫人生辰日时,她风头太盛,各位夫人就已有些微词,我想侯夫人也不愿这样吧?”
方氏这句是明显的试探,潘氏眼神闪了一下,也露出了一个笑意:“窈窈丫头是在侯府千娇万宠长大的,性子确实骄纵了些,嫁人了也该收敛收敛,俞夫人这样说也是为了她好,我当然理解,若是夫人有好的法子,尽管与我说便是。”
说完,她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带着屋里一众人下去了。
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掩上,只留下两位夫人在屋里相谈。
不知过了多久,方氏才从屋子里出来。
潘氏将她送了一段路,客气的笑着目送人离开了。
待方氏走后,她面上的笑冷了下来,轻嗤一声:“到底是小门小户,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过反正也是用在苏闻琢身上,潘氏也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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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人心情愉悦的回了府,觉得这次若是有了永安侯夫人的帮助,苏闻琢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
用过午饭后,她照例去了望景轩看她的宝贝儿子。
俞韶华躺在床上,却总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正准备再让全安去请大夫来看看,方氏便进门了。
“儿啊,今日伤处可还疼?”
俞韶华看见方氏正巧来了,便说道:“疼倒是尚可忍受,但我这右手感觉总有些奇怪,似是不大灵活,娘,不若你再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加开的会试初九便开考了,我绝不能在这时候出意外。”
方氏一听关系到儿子的会试,连忙紧张了起来,当下便让让人去外头请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仔细看了看,倒是未看出什么端倪,只道他伤口处的银芽散当少用一些,银芽散效果虽好,多了却会伤身。
方氏和俞韶华都没在意,这银芽散是上一个大夫开过的涂抹之药,说是有止疼的用处,方氏怕儿子受苦,这药自然要用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方氏还是让新的大夫又开了一个方子。
等大夫走了,方氏看着躺在床上的俞韶华就心疼,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还不忘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华儿你放心,这个仇,娘一定帮你报了!”
方氏这边的动静,苏闻琢在院子里听着阿太一一说了。
彼时俞景也在屋中,听见方氏又请了一个大夫到俞韶华院里时,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苏闻琢将他那抹笑收进眼底,待阿太走后,她轻轻凑近俞景耳边,小声道:“夫君已经帮我出气了么?”
俞景见被她发现了,也没想瞒着她,只是搂着她的腰将她扶着坐好,说的漫不经心:“嗯,昨天夜里出去了一趟,俞韶华那头,夫人等着看热闹就是。”
苏闻琢偷笑一下,当下还真的好奇了起来。
不知道俞景会怎么帮她出气?
后来几日,苏闻琢耐不住性子问过俞景几次,俞景总是笑一下,却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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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夜里料理了俞韶华后,俞景这几日马不停地在处理另一件事。
还是茶楼二楼的那间雅间,俞景和魏世昭面对面坐着。
窗外依然车水马龙,喧闹不已。
俞景看着魏世昭,压低了些声音:“那日我问世子的那个人,可有眉目了?”
魏世昭眉头轻蹙,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一时有些犹疑。
俞景锐利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顷刻间便明白了。
“世子可是不方便说?”
魏世昭给自己倒了杯茶,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查到他身上,有些奇怪罢了。”
他喝了一口茶,沉声对着俞景道:“礼部如今本就是我父亲的大本营,你让我查礼部这次会试可能会被选上参与进去的低品级官员,还是个跛脚的,这一查就查到了我父亲安在礼部的一个老人。”
俞景听后,轻轻瞧着桌沿的手顿了顿,敛下漆黑锐利的双眸,一时没有说话。
魏世昭看向他:“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俞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前段时间忙碌的事情。
“何天林渎职的证据我前几日已经匿名送到了御史台,按照王爷的安排,这几日朝中应当就会进行弹劾,但我始终觉得,郑逢年经营三朝,礼部掌贡院会试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不会只安插何天林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礼部还有郑逢年的人?”
俞景点头:“我觉得有,并且可能更隐蔽,是王爷查不到,或者不会查的人。”
魏世昭沉默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他想了想,又问:“但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他?”
俞景要查的那个人是睿亲王身边的老人,叫朱勤,他的那条腿就是有一次为了救睿亲王而伤到的,睿亲王体恤他,便在礼部给他谋了个松快的职位。
如今成桓帝登基不久,也急需培养丰满自己的羽翼,这次他将加开恩科一事全权交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睿亲王,不出意外,睿亲王也会安排朱勤参与到会试巡考中来。
若是这个人当真有问题……
魏世昭不敢想,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俞景狭长的眸子敛下,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总不能说就是因为他夫人的一个梦。
挑着眉,他勾了勾唇角:“这是秘密,恕我不能告知世子。”
说完,他又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声音不急不缓:“我不确定这个人是否真的有问题,但世子不妨派人盯着一些,尤其是在会试结束,弥封、誊录之时。”
既然魏世昭已经说了这是睿亲王身边的老人,俞景便不好再强硬的说什么。
没确定这人身份之前,确实是不好有什么动作的。
俞景不知道魏世昭的人会盯到哪种程度,私下里,他还需要有所准备。
想到苏闻琢说的那个梦境,俞景皱了皱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
事情说完,与魏世昭在茶楼分开后,俞景直接回了府。
他刚一进院门,便瞧见苏闻琢站在院子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听朝生讲话。
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时不时发出些“当真如此?”、“不会吧?”、“下手这么狠?”之类的疑问。
朝生讲的绘声绘色,苏闻琢听得起劲,两人都没发现他回来了。
俞景走过去,拍了一下朝生的头:“又在这说什么书?”
朝生见自家少爷回来了,赶紧捂住嘴找借口溜了,苏闻琢则看向俞景,一双潋滟的眸子还有些莫名的神色。
她神秘兮兮的走近了一些,踮起脚凑近他耳边,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我好像知道你对俞韶华做什么了。”
俞景轻轻挑眉,伸手拦住她的腰,舌尖划过尖尖的虎牙,配合着她似笑非笑的俯身。
“哦?夫人发现什么了?”
苏闻琢听他一问,又有些犹犹豫豫,连耳根子都红了一些。
“就是,你是不是把他命根子废了?”
第31章 俞景,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少女温热的气息拂过俞景的耳畔, 撩拨起心里一阵酥麻。
俞景微微眯了眯眼睛,搂住苏闻琢的手收紧了一些。
苏闻琢被迫贴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缩再缩, 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 带着夏日干燥的热气, 将苏闻琢的脸都蒸红了。
少女的娇躯曲线明显,俞景心里升起一团燥热的火,喉间痒了一下, 只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
他放开苏闻琢,邪邪勾了一下唇角:“这是你一个夫人该问的话么?回头朝生再这么跟你说, 就教训他。”
苏闻琢刚成亲没多久, 圆房都没圆,年纪也不大,严格来说都还能算是个姑娘家, 问这话确实是有些露骨。
但也不知怎么的, 她在俞景面前就是有些没遮没拦的, 随意很多。
俞景只是随口这么一句, 并不是真的说她什么,于是苏闻琢也没在意, 还是追在他后面一边拉他的袖子一边仰头看他。
那模样,似是实在很想知道的样子。
俞景无奈的笑了一下,只能牵过她的手往屋里走,低声道:“俞韶华既然管不住自己, 那我就只好我替他管了。”
他那天夜里潜进俞韶华的屋子, 对他的伤口用了一味慢性毒药,隐秘,且能侵蚀肾脏, 为的就是让俞韶华这个人废掉。
苏闻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朝生刚刚过来跟我说,望景轩那边已经闹起来了,但俞夫人却将消息压了下来,严令下人们闭口不谈,说是一经发现,统统发卖了。”
今日一早,方氏请的大夫照例来给俞韶华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
大夫却在看了半晌后面色凝重了起来。
俞韶华见状不由皱起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大夫,我这伤口何时才能好?我这几日总觉得后腰时不时有些痒,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伸手去挠也解不了痒意,这是为何?”
那位大夫沉默了一会,突然问:“大少爷这些时日除了老朽开的方子和涂抹的药膏,可还用过别的?”
方氏见大夫脸色不好,连忙细想了一下,俞韶华这处的药都是她让翠莲亲自去抓药亲自煎的,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她看了翠莲一眼,翠莲怕方氏误会自己做了手脚,急忙道:“夫人,这药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亲自抓了熬煮再端给大少爷,从不假他人之手,就连药渣奴婢都留着的,还望夫人明鉴!”
方氏听了还真让人将药渣找来给大夫看了看,确认是没有问题。
那位大夫又把了一次脉,而后面色沉重的对着方氏和俞韶华道:“大少爷的肾脏受损,日后怕是房事艰难。”
“你说什么?!”
俞韶华和方氏听了大夫的话同时惊叫出声,俞韶华更是一拍床榻猛地坐起来,又牵扯到伤口,当下额角就流了一滴冷汗。
方氏的脸都白了,险些要站不住。
她扶住身边秀莲的胳膊,跌坐到椅子上,一时竟然发不出声了。
俞韶华作为大儿子,是她这大半辈子的期望了,她迟迟没有给他说亲,就是为了等他科举入仕后,能说个门第高一些的小姐,攀不上大户人家嫡女,盛京城里中流圈子的次女也是不错的。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大事……
若是让俞老爷知道了,还不知会发多大的火,在他眼里俞韶华没了联姻的用处,他定会重新开始宠爱其他姨娘,那她就要压不住后院了!
方氏想到这,死死的盯着大夫:“怎么会这样!之前几次看诊不都说没问题么?!”
那大夫有些为难:“之前老朽几次来给大少爷看伤,确实没发现问题,直至今日把脉症状才初露端倪。夫人,我只是一个医馆的大夫,与府中无冤无仇,实在犯不着在这上面耍什么花招。”
说完他又看了方氏一眼:“我建议夫人还是查查后院吧,大少爷这病症来的突然,依我推测,很可能是被人下过毒”
他们这些大夫,时常也会见到些后院的阴私,在他看来,这位大少爷就是被人下了慢性毒,着了道了。
俞韶华躺在床上,整个人面色发青,只觉得刚刚大夫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谁会给我下药……谁敢给我下药!”
方氏见他这幅模样便心疼的不行,她坐到床边抱住俞韶华,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华儿,没事的,没事的,娘会想办法的,这个大夫不行我们就找更好的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娘,谁会做这件事,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找出来将他千刀万剐!”
俞韶华气红了眼睛,双手握拳,猛的捶在床上。
方氏却按住他的手:“华儿,不行!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你父亲知道,他就指望你入仕后能娶个世家小姐,为他的仕途助力,若是他现在知道了,日后便再难看重你!”
虽然方氏说的不无道理,但俞韶华却咽不下这口恶气:“难道让我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娘会查的,你放心。”方氏将他搂进怀里拍了拍,“娘会帮你找到罪魁祸首报仇的,整个府里会跟我们作对的只有那两个人,一定是他们干的!”
方氏咬了咬牙,严令房中的下人不许将此时宣扬出去,她但凡听到一丝风声,便将他们全部发卖出去!
俞韶华躺在床上,通红这眼睛死死盯住窗外。
俞景,一定是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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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俞景坐在房中听着苏闻琢绘声绘色的说完,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眼神里透着一股狠戾:“这就闹起来了,俞韶华这茬可是还没完。”
苏闻琢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她琢磨道:“你之前还说要废他的右手……”
“一起操作,两不耽误。”俞景轻描淡写。
苏闻琢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她夫君这么一说真是好生霸气,但好像暂时还没听说俞韶华的手有问题啊?
不过,她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很快,望景轩那边就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俞韶华的右手写不了字了。
这日早上她一起来,青黛和泽兰便跟她说了这件事。
会试在即,在这件事太大了,方氏是压不住的,下人们早就私底下传了起来,俞老爷更是花大价钱请了盛京城回春堂的大夫来府里,现如今人都赶到望景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