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岁抬头,嘴一扁:“我觉得我应该去厕所,可是又没办法去。”
江驯有些懵,又听她说:“因为去了也没用。”
愣了愣,江驯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轻声问她:“不舒服了?”
椿岁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小声道:“还什么都没有。”
江驯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有些心疼,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上回在商业街那儿的便利店里遇上,小姑娘一点尴尬的样子都没有,还非常豪迈地告诉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江驯这点轻声笑出来的样子看在椿岁眼里,那就是在赤。裸。裸地笑话她了。
小姑娘那点在喜欢的人面前莫名暴增的羞耻心,转换成气闷尴尬和委屈,鼻子一酸,气哼哼地带着哭腔控诉他:“江驯你讨厌死了,我不就是第一次来得晚了一点吗?这你都要笑我?江驯你没有心呜呜呜……”
江驯那句“你别着急我去给你买”卡到唇边,终于明白了小姑娘此刻的应对表现怎么和上次完全不同。
反倒是椿岁,在看见江驯脸上“原来如此”的细微表情变化时,半真半假的哭腔一顿。
“……?”
当年误以为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在江边逮住江驯这个陌生人说些有的没的;开学的时候误会江驯扔了自己的糖赌气耍帅,结果啪叽一声跪在了人家面前;前几天又以为江驯会答应别人早恋,着急慌忙的大半夜跑去人家后院强行表白;今天又让江驯知道自己原来才第一次来大姨妈!!
呜呜呜,烦死了。她这辈子所有社死的名场面都在江驯跟前,她不想见人了!
这下她真的要哭了嗷!
椿岁的眼泪还没憋出来,下眼睑那儿就贴上了温热。
“好了,”江驯话音带着轻笑,带着微粝的指腹在她眼尾轻揩了下,温声说,“都长大了,还哭啊?”
椿岁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一下子收住了,被他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哄得一愣,都忘了抽鼻子抖肩酝酿眼泪,傻愣愣地看着他。
“在这儿等一会儿,”江驯见她终于冷静了,指节轻蜷收回手,低声问她,“一个人能行吗?”
椿岁鼓了鼓嘴,别别扭扭地撇开视线,抬手挠了下脸,小声嘀咕:“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就比她大了两岁嘛,搞得自己那么成熟的样子。
江驯无声抿了下唇,忍着没笑出声,免得小姑娘又炸毛:“嗯,我很快回来。”
说完,拿起手机往外走。
“等等。”椿岁语气傲娇地叫住他。
江驯脚步一顿,扬了下眉眼看她:“?”
“那什么,”椿岁莫名其妙地耳朵热了起来,绝不承认自己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一脸高冷地指挥江驯道,“把你的书包背上,”椿岁清了清嗓子,“不要让别人看见。”
背过身去笑太明显,江驯终于没忍住,偏头,用舌尖压了压唇角扬起的弧度。
椿岁:“??”不是,有什么好笑的??
眼看着刚哄好的小朋友又蹦到了炸毛的边缘,江驯从善如流地拎上他的书包,俯身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尾音疏懒地低声说:“知道了,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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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回来得很快,椿岁在此期间,又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是第一回 没经验,所以才乱了阵脚。
椿岁一脸无所谓地拿着江驯买的卫生棉塞进校服口袋里,准备去洗手间。
“等等。”却被江驯叫住了。
椿岁脚步一顿。
大哥不是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待会儿再议?
还没等她再教育一下江驯,江驯就当着她的面脱起了衣服。
椿岁:“……?”
江驯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替她系在了腰上,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快去吧。”
椿岁低头看着自己浅色的校裤,觉得自己明白了:“……”
嗷——哪天江驯被人灭口了,一定是她干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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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自己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江驯已经拎着俩人的书包在门口等她了:“走吧,送你回去。”
椿岁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背上,垂头丧气地点了点脑袋。
穿过商业街往松景园走的路上,夜风一吹,椿岁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江驯看着她开始有心情踢小石子了,才无声弯了下唇,开口问她:“经过药店买了盒止痛药,帮你放书包里?”
椿岁偏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心情又好了一点点,拿乔似的“唔”了一声,站定。
江驯忍着笑摇了摇头,替她放进书包。
“回去了要是不舒服就吃一颗,”江驯低声叮嘱她,“没什么坏处,不需要硬撑。”
椿岁鼓了鼓嘴,“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问:“你怎么连这个都懂啊?”
江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散漫开腔:“我没长嘴啊?不会问吗?”
小姑娘这醋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信息点都不放过。
椿岁这才舒心,清清嗓子抿了下唇角,吊儿郎当地拖着尾音:“知道啦。”
抬起头想和江驯再聊聊的时候,隐约看见路口有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男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椿岁一把拽过江驯,做贼似的拉着他躲到了墙角里。
“……?”江驯下意识地抬手撑住墙,垂眼看着和他咫尺之隔,外人看来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的小姑娘。
一瞬间,少年气息整个笼下来,椿岁背贴着墙眨眨眼,心跳的速度上来,自己也有些懵。
她这回可不是诚心占便宜啊,完全是顺手,顺手。
小姑娘惯用的甜丝丝的洗发水味儿漾进鼻息间,有些痒。江驯偏了偏下颌,想退开。
结果,椿岁十分果断地扯着他的衬衣料子把人摁住,小声要求道:“别动啊别动啊。”
“……”
江驯忍不住轻声笑出来,低声问她:“这回又是报什么仇?”
椿岁尴尬地撇撇嘴:“这回不报仇,就让你挡着我点儿。我好像看见我们学校的同学了,我这系着你校服的样子,目标太明显。”
江驯垂眼,看着她抬眼时微卷的长睫,很认真地说几个字,就缓缓地眨一下。
少年轻“嗯”了一声,声音压得低得有些不太自然:“挡多久?”
椿岁想了想:“让我悄悄来看一眼。”
说完,踮着脚尖探了下脑袋,视线掠过江驯的肩往路口看了眼。
“……”这一眼看过去,椿岁开始思考起今晚灭谁的口,这个世界才能更加和平。
“还没看好?”小姑娘扯着他衬衣料子的指节,攥得更紧了些,江驯懒散的声线里掺了点不自然的低哑,低声问她。
“看……倒是看好了。”椿岁咽了一口,“就是觉得这人,他有点眼熟。”
江驯:“?”
“你俩……干嘛呢?”
身后时年的声音,疑惑中掺着震惊,震惊中掺着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里又带着点和椿岁相同的,飞速思考着今夜把谁灭口才能世界和平的高涨杀气。
第28章
时年到家没见着椿岁的人影,打她电话又是已关机,问了胡建人椿岁有没有和他们在一块儿,结果,胡建人支支吾吾跟出卖队友似的,让他去商业街上的桌球室找找看。
时年一开始还挺纳闷的,椿岁去玩儿就玩儿呗,怎么说得跟她去了黑网吧见不得人一样。
这下子终于明白了!
“江驯你他妈的……!”时年伸手,一把薅上江驯的衣领。
在他眼里,那绝对是他这个娇小柔弱又不能自理的傻白甜妹子被江驯欺骗压迫了啊!
江驯这回没躲,任由时年把拳头挥过去。
椿岁倒是站不住了,赶紧俩手一伸抱住时年的胳膊:“哥哥哥哥哥哥!误会,都是误会!”
“岁岁,你让开。”时年和江驯同时说,就是一个语气不太淡定,一个淡定点而已。
时年:“???”等等,你他妈叠字都叫上了?!这剧情在我不知道时候已经这么突飞猛进了??
时年气得抽了两下胳膊没抽动,咬牙切齿地深呼吸一口气,笑得像刚吃了个孩子似的看看椿岁:“这回又是误会?这回又是在唱歌?他听不清所以离你那么近?”
椿岁:“……”
“不对啊,”时年依旧笑得龇牙咧嘴,“我刚刚也没听见你在唱歌啊,正好唱到间奏了缓口气?”
“……”椿岁觉得时年就差把“给你面子回去再收拾你”几个字写脸上了。但也不能真让她哥把江驯揍一顿吧?
毕竟江驯的口只能她来灭。
“哥,这次真的是误会。”椿岁紧紧攥着时年的胳膊不撒手,一脸认真,“你是不是以为他在占我便宜?”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还分心用脚尖踢了踢江驯的鞋子,让他别插话。江驯收到暗号,无奈闭嘴,把战场让给她发挥。
这回换时年愣住了。这么直白的问话他还是第一次接招,后续台词有点跟不上。
“哎,”椿岁叹了口气,“其实不是啊。其实……”椿岁一脸的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开口,“其实是我在强人所难啊。”
椿岁说完,还一脸幽怨地朝江驯瞥了一眼。
“……”江驯眼梢一抽,努力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了俩人一眼。这戏差点接不上。
人大概就有这种心理,你惦记着我家白菜,那不行,我看见了就想掀起铁锹把你赶跑。但你要是胆敢嫌弃我家白菜,看不上我家白菜,那就更他妈不行了啊!
凭什么?!我们家白菜明明那么好!!
时年的重点,一下子就偏了,扯着江驯衬衣领子的手顺势一推,食指点着江驯气哼哼地质问他:“我们家岁岁哪里不好了?你还看不上她??江驯你他妈瞎了啊?”
“……”江驯有时候也挺好奇的,这兄妹俩弹簧似的智商,到底是靠什么换来的。
“哥,哥,你别慌。”椿岁见时年把江驯松开了,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时年的肩。
时年:“?”
“他就快屈服了,”椿岁一本正经,“毕竟我都已经抱过他了。”
“??”时年的血压又上来了,“你怎么还……!”
“哥,”椿岁故意靠过去,完全看不懂时年表情似的小声说,“咱们是占便宜了,但你也不要表现得那么兴奋吧?收敛,收敛一点。”
时年:“?!”我他妈这是兴奋吗?!
“……”江驯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定位成被迫屈服的小媳妇儿人设。
时年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免得自己眼前一黑倒下去。
睁开眼睛,伸手要扯掉椿岁腰间那件碍眼的男生校服,忿忿道:“走了!先回家!”
椿岁还没从戏里出来,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点着急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地说:“哥,我……”
还没等椿岁说完,时年伸出去的胳膊就被人一把摁住了。
“??”时年一肚子的气又膨胀了,“江驯你他……”
“哥。”江驯淡声叫他,这声哥仿佛背地里练过了无数遍,说得极其顺口又老练。
“……?”时年呆住。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不待见江驯的。就算江驯成绩比他好,运动比他强,一天到晚让他做万年老二,可他也不是那么小气吧啦的人,真会为了这些排挤一个人。
他不爽的是,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抢着捧他的份,结果他大方友好地表示可以和对方做兄弟,人家却高高在上爱答不理。
仇就这么极其自然地慢慢结下了。
这他妈的,可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这辈分,是靠亲妹子上位的啊。
趁着时年还在重启,江驯低声说:“岁岁长大了,你别吓着她。”
“额……”时年眨眨眼,觉得自己大概好像或许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