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太后,太后说什么都该做。”紫钤不太看得上若桃,“你这个笨丫头,这是伦常!”
“什么伦常不伦常,”若桃不服,“我是笨,但我知道要讲理,怎么还能仗势欺人呢!”
“什么叫仗势欺人,这都是应该的!”紫钤姑姑嫌弃的看着若桃,“不知道怎么让你跟着进了宫。”
“什么叫不知道我怎么进了宫,我从小就是跟在姑娘身边的,我这辈子都要跟在姑娘身边!”若桃一点都不怕紫钤姑姑,说的底气很足。
其实她很胆小,但是杜楚澜总是给她做主,以前府里有人欺负她,她就躲起来偷偷的哭,有一次大少爷房里的丫鬟欺负她,泼了她一身水,她的阿爹阿娘都只能偷偷掉眼泪。
但这事不知道怎么被杜楚澜知道了,杜楚澜不顾自己哥哥的面子,将那两个丫头抓了来,让若桃往她们身上浇水。
若桃刚开始不敢,杜楚澜就握着她的手泼水,还放言,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若桃,她必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次闹得很大,大少爷不满,将这事捅到了国公爷跟前,若桃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但那日之后,那两个丫鬟就被卖出府了,自己的姑娘被罚抄了两本书,但自己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大概就是这样的溺爱,只要杜楚澜在跟前,若桃说话就很有底气。
“我不与你说,”紫钤姑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但看向杜楚澜的眼神又不自觉的怯了怯,“娘娘,这事要是太后传出去,对您和国公府的名声都不利。”
“我头疼的厉害,姑姑莫要说了,”杜楚澜不耐烦的看了眼紫钤姑姑,“姑姑就先去歇息吧,剩下的,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紫钤还要说什么,但是杜楚澜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了,她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出门。
“姑娘,要不再吃点吧?”若桃一边给杜楚澜扇着扇子,一遍关心的问,“饭还是要吃的。”
“你饿了?”杜楚澜睁开眼,宠溺的看着若桃,“你这么能吃,定是饿了。”
若桃皱了皱鼻子,“才没有,我一点都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皮特别配合的叫了两声。
杜楚澜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让小厨房上菜吧。”
“哎!”若桃心花怒放的小跑去传膳。
杜楚澜看着她的背影,也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上辈子,她输的不明不白,唯有一点可以知道,若桃为了她是可以不要命的,这辈子怎么也要宠着她,给她一个让人艳羡的人生。
其他的人?
那就要看看,谁活的长了。
包括,这位打她进宫,才被祖父派到身边的紫钤姑姑。
“姑娘,姑娘,”不一会儿,若桃又小跑了进来,“姑娘。”
“你可慢点,摔了又要哭鼻子。”杜楚澜看她急急忙忙的都慌。
“太医来了!”若桃哪管这些,“可是我问了紫钤姑姑,我们都没有叫太医。”
“嗯?”杜楚澜不明白。
“太医说,是我们长阳宫差人唤他的!”
杜楚澜手指轻拈,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太医。
她想让太医稍等片刻,然后起来梳妆,将脸上的胭脂水粉用水洗了去,一夜未睡的脸上还是有些许憔悴。
杜楚澜坐到了外室的榻上,然后传了太医。
她原本以为该是太医院那胡子花白,还很啰嗦的苏太医。
但进来的这位,不仅年轻,还很俊秀,杜楚澜立马就认出了这是苏太医的嫡长孙,苏航,今年刚进的太医院。
上辈子的他对苏航倒是有些了解,因为若桃很喜欢这位相貌优越的小苏太医。
杜楚澜现下看了看若桃,只见她在见到苏航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然后开始不停的偷瞄了他。
杜楚澜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底还是觉得这很有趣。
“娘娘不知是哪里不舒服。”苏航低着头,不和杜楚澜对视,这是规矩。
杜楚澜笑了一下,然后语气微弱的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跪的久了,这膝盖疼得很。”她有气无力的开口,再加上昨晚一晚没睡,洗净脸之后,有些憔悴,说的话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本不愿打扰太医,但实在是难受的紧。”
苏航这时才抬头看了眼杜楚澜,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很是吃惊,但只是看了眼杜楚澜,立刻再次低下了头。
他的惊讶,倒是让杜楚澜心里有了些眉目。
接下来苏航的所作所为印证了杜楚澜的想法,他帮杜楚澜把了把脉,接着说是跪的久了伤了膝盖,然后给杜楚澜配了两副外敷的药就走了。
他一走,若桃就急了。
“姑娘腿痛怎么忍着?该跟我说才是啊!”
杜楚澜没立刻回答,而是让她派人去拿药,然后关上了门。
“别急,我腿不疼,”杜楚澜觉得重生之后,一切都有意思极了,“对了,你派人去请皇上,就说…”
杜楚澜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伤了腿,疼痛难忍,哭着喊着要见皇上。”
若桃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乖,听话,等得空了,再说与你听。”
若桃这才点了点头,杜楚澜说什么她都是信的,在府里的时候,她的姑娘就待她极好。
她转身就往外走,没走两步杜楚澜又喊住了她。
“你让紫钤姑姑去,知道么?”
“嗯!”若桃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裴井修陪着太后用了午膳,然后说这话,大婚前一日开始,三日不用上朝,今日正是第三日,他还算得空。
“皇帝,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太后喝了口茶,她午膳用的少,被杜楚澜那么讽刺了一番,哪里还有胃口。
“母后,可是这么做,会不会?”裴井修有些为难,“要是镇国公有意刁难,怕是不好收场。”
“他杜悟乾手再长,也伸不到这后宫,”齐太后志得意满,“只要我们先发制人即可。”
齐太后看了眼裴井修,笑了笑,“明日早朝,就会有人参皇后一本,到时候她就百口莫辩,杜悟乾就算不满,也只能忍着。”
后宫的手段,齐太后见的要比杜楚澜见的多了,黑白对错,原本就是位高者说了算。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的小太监弯着腰进来,吴万全立刻迎了上去,听了小太监的话,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怎么了?”齐太后见他如此,开口问。
吴万全先是看了眼裴井修,然后才开口。
“长阳宫派人来说,皇后娘娘腿疼,哭着喊着要见皇上。”
这话吴万全说的就有点打怵,也是实在小看了这个皇后娘娘,她竟然敢在这个时间火上浇油,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太后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起来。
“母后,那儿子就去看看吧。”裴井修叹了口气,满是对杜楚澜的无可奈何和不情愿。
“她哪里是要你去,她是在给哀家上眼药,我倒是真的小看这个人了,”齐太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去看她才是着了她的道,吴万全,你亲自去告诉我们这位皇后娘娘,皇帝政务繁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儿女情长,也让她好好想想,何为体面!”
吴万全点了点头。
裴井修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御书房。
可还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告诉吴万全,杜悟乾的嫡长子,杜楚澜的父亲杜君请求面圣。
吴万全心下诧异,这一天的事情,可真的太多了,他立刻将此禀告裴井修,然后又让自己的手下去通知太后。
裴井修立刻点头,还嘱咐将杜大人请进来。
杜君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其实是个胸无大志,只喜爱玩乐的浪荡子。
这次他一进御书房,话都没说,直愣愣的就跪下了。
第四章 面目全非
杜楚澜还没被参一本,杜君负荆请罪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她敬茶被拦门外,之后又在福宁宫跪伤了膝盖,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成了京中达官贵族间的谈资了。
左右也没用了半天的时间。
齐太后原本就不满杜楚澜为后这件事,为这传言谈资增加了可信度。
齐太后此刻再说什么,倒像是泼脏水了。
紫钤为此长舒了一口气,杜楚澜倒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说若桃?若桃还在想着白日里的小苏太医,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这原本该有一场危机。
齐太后气的牙痒痒,也自觉是小看杜楚澜了,没想到自己倒是被先打了一拳,在吴万全调查下得知,长阳宫那位紫钤姑姑,往外传了消息,心下更是记住了这个人。
当天晚上,裴井修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杜楚澜一个人,她坐在镜子前面,甚至没有给裴井修一个眼神。
裴井修仿佛是习惯了,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刚从福宁宫来,因为那些流言,齐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今日你父亲进宫了,原本是想让他见见你,但他回绝了。”裴井修卸下一身的疲惫,靠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杜楚澜的背影。
就算是背影,也是好看的。
很多人都说,杜楚澜的堂妹杜楚汐艳冠大宁,倾国倾城,相比较下,杜楚澜美如秋水,但却冷淡,总归不那么热烈。
但裴井修知道上辈子的杜楚澜,看似冷淡,但心肠确实热的,是软的,上辈子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但他在朝堂被欺负狠了,杜楚澜也会不忍,帮他制衡一下局势,让他喘口气。
“知道的,”杜楚澜的话打断了裴井修的思绪,“早就传遍了。”
裴井修无奈的摇了摇头,杜楚澜这话,倒是真的让你接不下去。
“腿可还好?”他继续问。
这话一说,杜楚澜才慢悠悠的转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
“臣妾这腿好不好,陛下不是清楚的很?”
杜楚澜这才站了起来,坐到了裴井修的对面。
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杜楚澜其实只是想给齐太后点难堪,她做的事情若是按伦常来说,实乃大不敬。
齐太后就是让她在暴雨烈日下等上三日,她也该等。
让她跪着,别说是一个时辰,一日她也得跪。
但她不乐意,委委屈屈了十年,到头来不过是一杯毒酒,那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死的痛快,所以她才大庭广众之下驳了齐太后的面子,还暗加讽刺。
至于后果,她早就想到了,不过是得了个恶名,她又不是不能接受,原本她就不想再做什么贤后了。
但裴井修想的,明显比她多。
太医是裴井修叫的,旨在给杜楚澜指一条路,先发制人。
“臣妾还未谢过陛下,”杜楚澜笑着帮裴井修手边的杯子倒满茶水,话锋一转,也不再用臣妾自称,“虽然我并不在乎。”
裴井修没有因为杜楚澜的话生气,杜楚澜这个人嘴硬心软,上辈子他就是知道的。
于是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算是接了杜楚澜的谢。
“母后是不是气坏了,”杜楚澜想到那个场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肯定是气坏了,上辈子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才十六岁,她做的一切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回头看来,她好蠢,怎么这么蠢。”
“皇后!”裴井修开口,觉得杜楚澜这话,过分了,“那是我的母后,是太后。”
这话是在警告杜楚澜,说话得有个度。
杜楚澜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把裴井修当回事。
“那又如何?”她耸了耸肩,“身份就能掩盖一个人的愚笨?而且,她有把你放在眼里么?”
“没有,”杜楚澜突然靠近,“她只把你当成所有物,她和杜悟乾,齐鹤鸣没有任何分别。”
俩个人靠的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他们都当你是傀儡,你难道不知道么?”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你的日子怎么样,都是你自己在过的。”
“只有我不一样,”杜楚澜伸手抚摸上裴井修的脸,“我利用你,光明正大,相对的,也会为你保驾护航,我们虽不交心,却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裴井修反手握住了杜楚澜放在她脸上的手,良久,还是没有说话,但眼底里,却带着不满。
杜楚澜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此时屋外,吴万全敲了敲门,唤了两声陛下。
屋内,杜楚澜收回了手,又坐了回去,裴井修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贤贵妃说头疼难忍,想请陛下去看看。”
吴万全话音刚落,屋内的杜楚澜就嗤笑了一声。
裴井修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这架势就是准备去了。
“皇后就歇息吧,朕走了。”
裴井修转身往外走,齐沅也是小孩子性格,若是不哄着,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不准走,”杜楚澜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裴井修的手臂,然后大声吩咐门外的吴万全,“吴公公,你去告诉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腿痛的很,没有陛下在身边,睡不着觉,让她忍忍吧!”
“你知道齐沅的性格,不去她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裴井修小声警告杜楚澜。
“那又如何?”杜楚澜也放低了声音,“我就是要让她闹!”
俩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裴井修先服了软。
“就这么跟贵妃说吧。”他吩咐吴万全。
吴万全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支支吾吾。
“你就告诉她,记住自己什么身份!”杜楚澜很不客气。
吴万全思考了一番,还是喏了,然后去传话,他甚至自己亲自去跑了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