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门一拉开,外面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站着,眼神都在示意“请您原路返回。”
折腾一番,还是出不去。
盛南被逼回客厅,他掏出手机拨出去,盛印直接把他电话给挂了,态度摆得很明显。
保镖们见他回去,掏出烟来抽,抽着抽着就有话八卦的花肠子。
保镖A说:“听说这次盛总禁足少爷,是因为少爷喜欢上了个又穷又鸡巴丑的小青菜。”
保镖B接话:“就是不知道享福,要是我能投胎到这种家庭,想操什么样儿的逼没有,有钱人的口味就是独特。”
两人聊的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
保镖C插话进来,打断他们:“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说主人家的八卦声音还这么大,幸好少爷不是个爱告状的人,要是少爷到盛先生面前告状,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少——”
少爷两字还没说出来,众人就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
保镖们色变,阿姨也赶紧跑出来,惊慌喊道:“什么东西砸下来了!”
阿姨和保镖们纷纷朝声源处小跑去,来源在别墅的侧面,别墅很大,到那儿有一段距离,几人刚一转弯,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满地的玻璃碎渣,带着刺目血迹,洒得一旁鸢尾花上都是。
抬头一看,二楼房间的玻璃被撞得支离破碎的,俨然一看就知道是活生生的人用身体撞出来的。
当事人盛南正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向外奔,疼得满额头都暴出青筋,豆大的汗珠顺着分明喉结颗颗滚落,往下看,黑裤被鲜血浸湿变成另一种更为深沉纯粹的黑,上面还插着几块较大的玻璃碎片。
根本不用感同身受,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但他还是忍着剧痛在走。
少年的倔强和保护欲不允许他对她的遭遇袖手旁观。
“少爷!”
阿姨的尖叫声比什么都凄厉,她死死抓着围裙跳着脚,用手拍打被惊得一动不动的保镖:“你们都傻傻愣着做什么!去把少爷追回来阿!”
保镖们闻声而动。
保镖一路追过去,途径的草坪上都是殷红的斑斑血迹。
盛南受伤的缘故,没出百米就被保镖们追上,在他的怒吼声中,保镖将他扛起来,阿姨在给救护车打电话,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先生会怪罪于在场的每一个人。
救护车上。
保镖们陪同着,统一黑衣黑裤像是黑社会似的,里面的医护人员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其中一名保镖小心翼翼地蹲到盛南的担架旁。
“少爷,想开些。”
“......”
“少爷,倘若落下病根,那——”
“那就落下病根。”
“少爷!那万一变成残疾?”
“那就变成残疾。”
他的眉目冷淡又轻狂,但在隐约间已能窥出盛印的影子来,他躺在担架上缓缓嘲讽笑着:“盛印他还养不起一个残废么?”
作者有话要说:统一说下更新:稳定日六,加油日万。每天两更起~~
第33章
言慈上身套着黑外套,下面穿着条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下公交后一路小跑,寒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她喘得厉害,喘完又开始咳嗽。
好不容易到母亲摆摊的这条街。
下午六七点的光景,一条街都是小吃人流量也大,远远看去就觉得很热闹,摊贩很多,有手抓饼、炸土豆、烤面筋等等,母亲只是其中之一。
母亲的麻辣烫摊子摆在街中央的位子。
言慈迈着虚浮的步子靠近,周围行人都用怪异的样子看她,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苍白,仿佛她是个才从精神病院出逃的病人。
果然,相隔十米时,言慈就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半个班级的人都在,二十多个,拥挤地围在母亲的摊前。
张春燕毫不知情,还热情洋溢地招呼着那些同学找位子坐下,顾纯薇懒得应付,表情淡漠地站在同学们最后面玩着手机。
言慈深深吐纳呼吸,好几口后,直接站到顾纯薇身后。
“顾纯薇。”
她的声音沙哑独特,辨识度很高,顾纯薇滑屏幕的手指一顿,带着满脸的似笑非笑转过脸看着言慈。
“来了?”
见到她出现,所有人都转过来不约而同地看她,个个面色不善。
顾纯薇将手机放回挎包中,视线扫过病号服:“这么想参加我的生日宴呢?衣服都不换一身儿就跑来了。”
“不要在这里。”言慈单薄的身子在风里颤抖,“我们换个地方说。”
周莱插话:“换什么地方,你妈要请我们吃麻辣烫呢。”
张春燕在腾腾热气里抬头,一手拿着漏勺一手拿着一次性纸盒,看见圈外的言慈有些吃惊:“你这孩子怎么就跑出来了。”
言慈扯出抹笑容:“不用担心,妈。”
说完,又凑上前与顾纯薇离得更近,说:“我来赴约,我希望你也守信用,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要在这里。”
顾纯薇平静地看着她。
数秒后,顾纯薇对着同学们笑道:“我们去唱K吧?”
同学们纷纷说好,尤其许漾最为激进,上次和盛南那小子PK篮球败了,这次他一定要为女神献歌扳回一局!
“走吧?”
她对言慈说。
言慈绕过人群,走到张春燕身边,低声说:“我要和同学出去玩,可能会晚点回家,您别担心。”
“这孩子——”张春燕啧一声,上下打量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玩了,身体没恢复好就想着玩!”
“嗯......”言慈低低应着,鼻子却一股酸意涌上来,在崩溃前一秒她转过身佯装轻松,“妈妈那我走啦。”
妈妈,我走啦。
真的走啦。
妈妈。
言慈默默跟在一群人身后,看那些人嬉笑打闹,或是对顾纯薇阿谀奉承。总之,她们看起来很快乐,那快乐与她无关。
走着走着,言慈就莫名想起那天他传给自己的小纸条。
【我就默默跟在你身后】
想到这里,言慈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呆呆看自己的后方,只有一排排路灯,和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和渐渐盖下来的暮色。
没有他。
他没有跟在她身后。骗子。
小腿上传来一阵钝痛,周莱踹她一脚:“走不走阿?”
言慈收回目光,跟上去。
一行人走得很快,只有两百米就要到达目的地的KTV,言慈的心跳随之加快,恐惧点点漫上来将她淹没。
前方不远处,路灯旁靠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背对着站,看不到脸,正在吸烟,厌恶在头顶环绕着。
鬼使神差般,言慈从那男人身边经过时,伸手一把拉住男人抽烟的手,还险些被烫到。那男人也吓一跳,转过头还没看清楚长相,就只听见低低一句——救救我。
“诶——”
当他想说点什么时,那少女已经埋着头朝前走去了,少女前方是一群说笑的高中声,气氛融洽,唯有那名少女看上去格格不入。
“江渡!”
男人腰间对讲机突然传来声音,“嫌疑人在十点钟方向,快!”
“操!”
那名叫江渡的男人丢掉烟头,摸一把别再腰间的枪,然后往十点钟方向飞快地奔去,对讲机里面的声音持续喊着,“江渡,快!别让他再跑了,再让他跑了就你就他妈脱警服别干了!”
江渡如风飞奔,目光如狼锁定正在逃窜的嫌疑人。
“别他妈指挥老子,老子知道!”
那是名涉嫌故意伤害的嫌疑人,前面好几次抓捕都让他给跑掉了,这次再让跑掉可真得脱衣服了,江渡边跑边想。
一群人定的豪华大包,许漾阔气直言自己买单,这令其余女生们再次非常羡慕顾纯薇。
包厢里,所有人兴奋地找位子坐下,毕竟身为高中生平时也没有太多时间出来嗨。
言慈默默站在门口。
她不敢坐。
顾纯薇从面前的果盘里插起块儿西瓜,没吃,她看着门口促狭的言慈:“来,过来坐我旁边。”
言慈站着没动。
坐在侧翼上的周莱盯着她:“你难道要让纯薇重复第二遍吗?”
言慈怎么敢,她犹豫着,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周莱身边坐下。
有人开酒倒在杯中,加上冰块儿递到女神手边,顾纯薇把手里咬到一半的西瓜塞到酒杯中,笑笑说:“这杯是我的,别拿错了哦。”
许漾点一首《那女孩对我说》,然后拿着话筒端着酒坐到顾纯薇的另一边:“纯薇,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歌送给你!”
周围一片喝彩声。
顾纯薇淡笑着碰杯,道声谢谢,虽然字里行间没什么特殊感情,甚至在听许漾深情款款唱歌时,眼底流出几抹反感。
她没再听,反而从旁边酒箱中拿出几瓶啤酒兼洋酒,放在言慈眼皮子底下。
“把这些喝了。”
言慈从没喝过酒,哪怕是一滴都没有沾过。
“我,我不会喝酒。”
“不会?”顾纯薇往沙发上一靠,眼神懒散中透着威胁,“你觉得我是在询问你会不会喝么?我要你喝,你就得喝。”
言慈犹豫三番,从中挑着瓶包装看似低调后劲十足的洋酒,灌进喉咙里的那一秒,像是烈火浇油,烧得还在感冒中的言慈脑袋发蒙。
“咳咳咳咳咳——”
顾纯薇手腕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看着言慈被呛得满脸涨红的模样,心中愉悦,笑容愈发甜。
“这些你都要喝完哦。”
言慈不会酒,先前也没喝过,此时半瓶下肚已经头昏脑涨,她仰头灌酒时脑中浮现出少年孤默的身影。
想到他,一下就醉了。
喝完那些酒,言慈意识溃散摊倒在沙发里。顾纯薇放下手中酒杯,在一片昏暗绚烂中的抬起头,看向周莱。
周莱正唱到一半,她把话筒塞到旁边孙觅手里,然后拉着李冰起身走过来一把就拽住言慈的头发:“喂,就这么醉了?”
李冰抬脚,踩在言慈脚背上:“你他妈真不客气,起来!”
前文说过,顾纯薇从不会亲自动手。
她只不过坐在那里,挂一脸温柔无害的笑意,就有人愿意为她做牛做马为她披荆斩棘做尽一切她想要做的事,哪怕全是坏事,全是背德的事。
病中的言慈从医院跑出来,再次受寒,再加上几瓶酒下肚,整个人难受得像是被焚烧般,她模糊感受到头皮被扯得发麻疼痛,有几分清醒时,整个人已经被提起来,再重重地摔下去,头不慎磕到旁边桌角。
“嘶——”
随着疼痛的倒抽气声,言慈趴在地上抬手摸自己额角,濡湿一片,放到眼皮子底下看,饶是再醉,也知道那是血,正顺着额角往下流。
周莱哈哈大笑,邀功般看向坐在中央的顾纯薇:“你看她那样儿,好像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阿,啧啧啧。”
顾纯薇挽唇,摇晃着酒杯笑着。
其余同学仿佛全部都没有看见,该唱的唱,该喝的喝,大家已经对这种霸凌欺辱早已习惯麻木,今天来的人,都或多或少加入过欺负言慈的队列。
在言慈看来,所有物体都像是被蒙上一层薄薄的膜,看不清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喝醉酒后感官是这样的。
她艰难地攀着桌沿,想要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就被周莱一脚踩住:“纯薇。”她一边踩着她的脖子,问:“你想不想看母狗撒尿。”
“好阿。”顾纯薇应得轻松,像是在回答别人她要不要吃饭一样平常,“你让她表演给大家看?”
闻言,周莱弯腰再次用力揪着言慈头发,就那么抓着她拖行而走,病号服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成各种形状。
像是一场虐杀。
周莱直接把她扯到大屏幕前,大嗓门对她说:“就在这里尿。”
言慈脑袋里嗡嗡嗡的。
包厢中,音乐声放得很大,言慈低低弱弱的不要直接被吞没,不知道谁在脸上扇她一个耳光,骂道:“让你尿就尿!”
言慈没办法思考,她蜷缩着身体想要逃,却又被人拽着脆弱的头发扯回去。
绝望。
一眼无涯的绝望,将她整个人笼罩。
“得,让我来。”李冰一把推开周莱,心中为上次的事情还在记仇,下手时尤为毒辣狠厉,两三个耳光直接把言慈嘴角打裂。
剧痛让人清醒。
五光十色里,言慈是唯一的灰色,她满脸的血,张着被打裂开的嘴想要求饶,却发现喉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李冰泄愤般,揪着言慈头发拉她起来,再把她的脸用力的撞到屏幕上。
随着嘭一声,包厢里爆发出喝彩声。
“好!”
又嘭一声。
又是一声好!
再用力嘭一声,喝彩声持续高涨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多的话我不敢说,就说三个字:有三更!
第34章
言慈像是个断线的破布娃娃,任人搓捏揉扁不敢吭一声,她被李冰撞出鼻血,整张脸在此刻看上去都是红的。
李冰没有罢休的意思,动作一下比一下猛烈。
言慈想就这么晕过去,可她却越来越清醒,清醒着必须面对这一切以及自己内心深处对这群人的恐惧感。
李冰将她死死摁在屏幕上,凑到她耳边嘲笑:“盛南呢?他不要你了么,他终于也看清楚你不过就是只人见人踩的狗了么?”
他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