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岁欲
时间:2021-07-05 09:40:56

  江渡:“五分钟!”
  言慈点点头,松开他。
  江渡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去科室的那段距离,他的步伐明显加快许多。他推开熟悉医生的门,发现没人,他拉住一个过路的护士:“宋医生呢?”
  “江警官?”小护士眼露崇拜地看他,“你哪里又受伤拉,我帮你处理吧,宋医生现在很忙。”
  “他忙啥?”江渡问。
  “害,别提了。”小护士啧一声,“好几个急诊医生都去了,听楼上的同事说,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摔断了腿,来头不小呢。”
  江渡对此不感兴趣,说:“宋医生几楼?我亲自去叫。”
  小护士回:“就在上面一层的VIP病房里面。”
  江渡没坐电梯,直接三下五除二爬上去,长腿朝着VIP病房迈去。心里想的是,断个腿让好几个医生伺候,啧,不至于。
  江渡被几名保镖拦在门口。
  保镖们打量他:“抱歉,不让进。”
  江渡掏出证件,递到保镖的眼皮子下面:“警察,我找宋医生有事。”
  保镖们面面相觑,犹豫再三,还是让开了。
  江渡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穿白大褂的医生,甚至连院长副院长都在,啥人物阿?他看到病床上是个少年,眉目冷漠,右腿上打着石膏高高的吊起。
  病床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商人模样,看起来像是那个少年的父亲。
  那男人闻声转头,皱眉:“谁让你进来的?”
  江渡没理他,直接朝着宋医生喊:“宋医生,快跟我来,我有个受害者被打得浑身是伤很严重。”
  那名宋医生是男的,五十多岁的模样,此刻有些为难地向院长请示。
  院长点点头:“去吧。”
  江渡领着宋医生出了病房。
  院长主动病床边的男人说:“盛先生您放心,少爷他不会有什么大碍,我们只是说可能会落下病根,也不一定,对吧。”
  “什么病根?”盛印问。
  “毕竟伤到骨头,以后在阴冷天气或者下雨天,都会容易疼痛。”
  盛印冷嗤一声:“废物。”
  一群医生硬是没有一个敢搭腔的。
  宋医生一出病房,就往江渡肩膀上拍一把:“好小子,你可真是救我于水深火热中阿,我待在里面都快要窒息了,老头子经不起折腾。”
  江渡笑笑:“有钱人排场就是不一样。”
  “就是阿。”宋医生连着叹好几口气,“那阵仗,恨不得把我们医院连根拔起似的,院长就跟个孙子一样,就更别说我们下面这些——”
  “好啦。”
  江渡打断他,搂着宋医生的肩膀边走边催促:“我的受害者比较重要。”
  一分六十秒,五分钟三百秒。
  言慈在心里默默数着,在数到二百九十九的时候,清创室的门正好被人推开,江渡硬朗的脸出现。
  江渡注意到她巴巴的眼神,说:“没骗你吧,就五分钟。”
  言慈抿抿唇,没接话。
  后脚跟着踩进清创室的宋医生,一见言慈的狼狈模样,吓一跳:“咋搞的阿这是?被车撞了?”
  江渡摸摸鼻子,也不愿意主动去给别人提,他怕伤到小孩的自尊心。
  “宋医生,你先给她处理伤口包扎一下什么的吧。”
  宋医生了然于胸,立马开始动手。
  在包扎清创时,江渡不知道小孩儿疼不疼,但是她的头始终埋得低低的,没出声,更没有喊疼。
  宋医生放下盘子。
  “好了,七天内不要沾水。”
  言慈额头上缠着一圈儿白纱布,她摸了摸,又把手垂了下去。
  宋医生又开了些消炎止疼的药,把单子递给江渡时忍不住凑上去八卦:“这小姑娘是你谁阿,普通受害者也轮不到我们江队长亲自照顾吧?”
  江渡接过单子,道一句:“特殊案件。”
  宋医生明显不信,他追问:“老实交代!”
  江渡没空搭理他,转身弯腰把床上小孩儿抱起来,大步走出了清创室。
  下楼,交钱,取药。
  江渡在做这些的时候,始终抱着言慈,当然,言慈也不肯下来。言慈帮他拿钱包,主动接过药放在怀里面,乖得不像话。
  医院门口。
  江渡抱着人正准备往前,一辆黑色迈巴赫陡然停在面前挡住去路,他跟着停下。
  盛印正沉着脸走出来,陈白拉开后座的门对江渡说:“麻烦您让一下,先生。”
  陈白一眼就看到了江渡怀里受伤的言慈。
  陈白有些吓到。
  当然,盛印也看到了她,不过只一眼,就淡漠地移开眼神。
  江渡冷冷扫过两人的脸,脚尖一转,在言慈抬头的前一秒转身离开,朝自己的黑色SUV走去。
  车上,挂挡时江渡问:“小孩儿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言慈一愣。
  她怎么能这样回去?
  言慈侧脸靠着,看着江渡低声说:“我不能这么回去,父母会担心我。”
  江渡沉默了。
  好半晌,江渡开口:“那我总不能把你扔路边吧?”
  言慈只是看着他。
  江渡被她盯得受不了,摇着头连叹好几口气,问她:“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回家吧,小孩儿?”
  言慈说:“可以么?”
  “不是吧?”江渡车辆缓缓开出去,速度很慢,“第一次见面你就跟陌生男人回家,更何况你还伤得这么重。”
  “你不是警察么?”言慈说。
  “我说是你就信阿。”江渡的浓眉皱着,他觉得这小孩儿太单纯了,“万一我是骗子,你就不怕我把你弄晕摘你一颗肾什么的?”
  言慈嘴角伤口明显,她用舌尖舔了舔,说:“我看到你的警官证了。”
  江渡:“......”
  他真是败给这个小孩儿了。
 
 
第36章 
  江渡开近一个小时的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所在处,他在车库里停好车,把那小孩儿从副驾驶里抱出来。
  这还是江渡第一次带人回家。
  江渡的家在二十六层,在电梯里那段时间里,他在猜怀里小孩儿有多重,抱起来还挺轻,至少比训练时打的沙包轻多了。
  要是江渡知道,轻飘飘的小孩儿以前重达一百六十多斤。
  回到家,里面一片黑暗,江渡凭记忆把言慈放到沙发上,抽身时又被她拉住手指。这小孩,真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我去开灯。”
  等她慢慢松开,江渡去玄关处开客厅的灯。
  眼前一亮,言慈能看清东西,注意到这公寓摆放整齐,打扫得干净,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个男人住的房间,不过,也可能是他女朋友打扫的。
  想到这里,言慈才觉得自己有些逾越。
  “对不起。”
  江渡挽着袖子走过来,露出的那截小臂很结实,他问:“因为什么道歉?”
  言慈看他,“我怕你的女朋友生气,到时候和你吵架。”
  江渡一听,笑了,笑起来时有股子和他职业不太匹配的痞子气。
  江渡反问:“你觉得我要是有女朋友敢把你带回来么?”
  言慈在沙发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位子。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言慈。”
  “严词?”江渡有些觉得这名字老气横秋的,他甚至觉得这名字像是男孩儿的名字,他哦一声,没再深究。
  江渡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江渡端着两个冒着热气腾腾的碗走了出来。左手是一碗姜汤,右手是一碗番茄蛋面。
  江渡把碗放到言慈面前的茶几上。
  “小孩儿。”
  江渡在言慈旁边坐下,把一双齐好的筷子递过去,对言慈说:“先喝姜汤,再吃面。”
  言慈接过筷子,对江渡说:“我没什么胃口。”
  江渡挑眉,然后轻微皱起。
  言慈立马说:“我吃,我吃。”
  江渡静静看着言慈,眉目渐展,然后把那碗温热的姜汤端起递过去,说:“喝吧。”
  言慈小口喝汤的模样,斯文安静,小孩相貌平平咋就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来。江渡想不明白,也有可能是他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原因。
  言慈放下姜汤碗。
  江渡把另一只面碗端起,说:“面要糊了。”
  “好。”
  言慈想要去端碗,江渡却虚闪一下躲开她的手,说:“我端着,你吃吧,你那手肿成那样端碗也疼。”
  言慈吃得慢,江渡就一直坐在旁边端着面碗。
  他真的对她很好。
  哪怕两人相识不过短短的数小时,言慈不知道是他天生温柔,还是为了照顾脆弱的她所以愿意这样,但是要说不感动的话,那是假的。
  言慈眼圈渐渐发红。
  江渡把视线从茶几上移到言慈脸上时,发现她又开始哭,端碗的手一动然后转为放到茶几上。
  “你怎么又哭了。”
  是的,又。
  在江渡不深的印象中,这小孩儿一直在哭,偶尔能歇一会儿,立马又开始掉泪珠子。她上辈子铁定是颗眼泪。
  言慈嘴里还含着面,但是她还是含糊不清地哭着说:“她们骂我是母狗。”
  母狗?多难听的字眼。
  江渡取下言慈手中的筷子,搁到碗沿上,从旁边抽纸盒里拉出两张纸,伸手帮她擦眼泪,擦了眼泪又帮她擦嘴。
  “先咽咽。”
  言慈咕一下把面咽下去,嘴巴里面空了,哭起来声音更大了。
  江渡没照顾过人,帮言慈擦嘴时力道没掌握到,直接擦到她嘴角那处裂开的伤口。完了,她哭得更凶了。
  “我错了我错了,小孩儿。”
  言慈拨开江渡的手,转过头看他,“她们还让我当众撒尿。”
  江渡一愣。
  那一瞬间,江渡消化掉她的话后,只觉得怒火从内心深处烧起来,燎原般熊熊燃烧。但是他表现得还是很平静。
  “你照做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对于这敏感的问题,江渡没有等到言慈的回答,言慈沉默着,只用一双湿漉漉沾满泪水的眼睛看着江渡。
  那么对视着,足足一分钟。
  江渡就知道了答案。
  不用她说,就能得到的恶劣答案。
  江渡胸口起伏着,深深喘出一口气,然后把小孩拉进怀里面摸着她的头。
  这一次,江渡主动抱言慈。
  室内响起的,是属于成熟男人的低磁嗓音:“小孩儿,你放心,他们有罪。”他顿了顿,“有罪就会得到法惩。”
  言慈又累又痛,埋在他怀里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江渡答应,会保护她。
  她信。
  江渡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性,他平时脾气暴躁作风雷厉,眼下却抱着个小孩儿哄得没完没了的。
  江渡拍拍她的背,说:“哭够了,我就抱你睡觉,嗯?”
  言慈还是只点头不说话。
  江渡打横抱她起来,把她抱到自己的卧室床上放着,然后转身到衣柜里翻衣服,翻半天终于找到一件稍微小点儿的白色长袖和裤子。
  江渡把衣服裤子放到言慈手边,说:“你先换,我出去等,还有点话问你,换好叫我。”
  言慈安安静静地点头。
  江渡带上房门,走到客厅阳台掏烟抽,他平时烟瘾不是很大,但是今晚就一直想抽烟。
  抽到一半,听见言慈喊他的声音,低低弱弱的一声叔叔。
  叔叔?
  江渡听得眉骨一跳。
  江渡转身进屋,把烟摁灭在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走到门口敲三下门:“换好没有?好了我就进来。”
  “好了。”
  江渡推门进去。
  不得不说,江渡的衣服穿在言慈身上,真是太不合身了,大到一种程度。上面的长袖穿到大腿下面,长裤呢在脚腕上堆出好几层褶皱来。
  言慈靠在床头坐着,没有动被子。
  江渡走过去,抖开灰色的被子,帮她盖好后顺着床沿坐下。
  江渡抿着薄唇,半晌后,问:“你和那群人都是同学?”
  言慈点头。
  江渡又问:“不是第一次欺负你吧?”
  言慈继续点头。
  然后,江渡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以前有没有强-奸过你?”
  “......”
  言慈又想起当时的画面,心脏开始剧烈加速,她避开江渡的目光,不肯回答,也不肯点头或者摇头。
  江渡竟有些内疚,看着言慈那样:“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但是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情况,才能帮你。”
  言慈保持着沉默。
  过了很久,她重新转过头看江渡:“没有人能帮我。”
  江渡皱眉:“怎么会,我会——”
  “没有人。”言慈嘶哑的声音打断江渡,“从前也有个人说会保护我会帮我,会默默跟在我身后,可是他没有。我也再不会相信任何人。”
  江渡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握成拳:“我答应会保护你,就会。”
  言慈点着头,说:“保护我,和能帮我,是两码事。”
  其实江渡也知道,保护和帮助,这两个词从本质上就有区别,但是他不愿意和她去争辩理论。江渡站起来:“好,我不问,我自己查,你可别忘记我是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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