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慈看着他,“你要走么?”
江渡说:“当然,我睡客厅。”
言慈不肯,盯着江渡黑漆漆的眼睛:“不要走。”
江渡:“......”
他只觉得脑袋发蒙,现在这小孩儿还要他陪睡?
江渡只能把客厅的那条长沙发拖到床边。再从柜里拿了被褥和枕头来,江渡躺在沙发上,偏着头问言慈:“可以了吧,小孩儿?”
言慈躺下来,转过脸就能清楚地看到江渡。
江渡想伸手关灯,又听见言慈说:“我怕黑。”
江渡:“......”
他真是捡了个麻烦的小孩儿阿,“不关灯,快睡吧。”
“晚安,小孩儿,好好睡觉。”
——晚安,江警官。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小天使们,祝你们好梦~(*?▽?*)
第37章
凌晨五点五十七分,言慈醒了。
她是被噩梦惊醒的。
言慈知道自己会做噩梦,以前无数个夜晚她都是这么醒来的。她睡觉习惯侧着用手枕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沙发上江渡熟睡中的侧脸。
在这一瞬前,言慈没有好好看过江渡的脸。
准确来说,江渡很符合现在社会对男性的审美标准,留利落的寸头,单眼皮,眼睛不小黑漆漆的,薄唇在熟睡状态也是抿着的,不会松散的张开因此拉低颜值分数。
眉骨上的那道疤很扎眼。
会不会是江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弄到的,那块儿皮肤薄,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但言慈不知道,是不是,她乱猜的。
言慈从被窝里抽出手,擦了擦鼻翼上因噩梦冒出的冷汗。
手刚落下,江渡就睁眼了。
“你醒了。”
江渡的嗓音中带着刚睡醒时的低磁。
言慈看着他,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总觉得,是因为她刚才擦汗的细微动作,吵醒的江渡。
江渡注意到言慈满脸是汗唇色苍白,说:“没有,我睡眠浅。”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我去给你买早点,楼下早餐店开门了。”
江渡换好衣服洗漱后,出门了。
江渡出门没多久,他手机就响了。
他没带手机出门。
言慈知道不能随便动别人的手机,就没有管。
手机铃声刚停,门铃又开始响个不停。
言慈唯一的念头,就是江渡没有带钥匙,她掀被赤脚下床,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让她浑身一激灵。
因为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一晚后,言慈勉强能走,就是走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漫出疼痛感。
客厅灯是江渡出门前专门开着的,窗外还是黑漆漆的,难以窥见天光。
言慈走得慢,步履间门铃声没停过。
她想——
江渡看上去不像是这么没耐心的人。
江渡的公寓是密码锁,和言慈家老旧的铁锁截然不同。言慈研究上好一会儿,终于打开了门,可惜,门外站着的不是江渡。
“阿渡你怎么不接电话,我——”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慈和那女人四目相对。
她穿墨绿色的冬季套裙,细眉大眼,化着当下最流行的复古妆容,牛血色红唇凸显出一股冷艳的气质来。
两人的眼神中都是震惊。
不过,那女人目光游移在言慈的脸上和身上,看看她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又看看她身上穿的全是江渡的衣服。
问的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
“你在这里过的夜?”
言慈看着她,抿着唇没有回答,注意到女人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有两碗粥和一些包子酱香饼之累的。
看来是来和江渡一起用早餐的。
“我在问你话,小姑娘?”
那女人往门上一靠,颇有番逼问的味道流出来。
见言慈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那女人索性自报家门,说:“我叫沈妮,阿渡的青梅兼未婚妻,我觉得我有权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过夜?”
言慈:“......”
她要怎么说,她和江渡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江渡见她可怜施善心所以带她回了家。也是,换作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男人公寓里凭空出现个异性,都会不爽。
沈妮面露愠色,说:“你哑巴是不是?”
言慈被沈妮突然拔高的分贝吓得后退一步,她很怕别人凶她,以前本就怕,在经历过昨晚后,仿佛变得没有一点接受度。
“对不起......”
言慈带着歉意开口,对着沈妮说。
沈妮深呼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用手指摁了摁眉心,问言慈:“你有没有和江渡睡?”
言慈瞪着眼睛。
沈妮皱眉:“说阿!”
言慈惊得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示意她没有。
沈妮没有怀疑她,看言慈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有些心烦,朝她挥挥手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言慈喉间一塞,沈妮已往旁边挪一步,替她让路。
言慈看一眼沈妮,收回视线埋着头就往外面走,光着的双脚上还有前日因受暴留下的淤青乌紫,每走一步,都会疼。
沈妮冷冷注视着言慈离开的背影,抬脚进屋关门。
言慈穿着松垮垮的男装光脚走到电梯门口,伸手按了下楼的键。
电梯正在往上。
26层。
两扇门缓缓打开,言慈埋着脑袋往里面走,脚还没踩进电梯里,就撞在了属于男性的结实胸膛。
那烟草味有些熟悉。
言慈抬头,果然看见是江渡。
江渡皱眉看着她,又看她光着的脚,说:“你跑出来干什么?”
言慈低声说:“我该走了。”
江渡:“你这幅样子走哪里去?”
言慈坚持说:“我真的该走了。”
没有等江渡再说话,言慈就想从他旁边的缝隙里挤进电梯,她的行为太天真,江渡空着的那只手直接握住言慈瘦削肩膀,强制让她转了身。
天生的男女力量悬殊。
江渡握着她的肩头,轻轻松松地带着她走。连按密码的时候,都把言慈放在身前拦着生怕她跑了。
门一开,言慈下意识地往后退。
江渡掀起眼皮,就看见坐在客厅主沙发上的沈妮,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是同时,江渡的眉就皱了起来。
“你赶她?”
沈妮闻声回头,看见江渡的她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站在江渡身前的小姑娘,“你怎么还没走。”
言慈避开沈妮的目光。
江渡把塑料袋放在手边的高柜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对沈妮说:“出去。”
沈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时一直盯着言慈,分贝拔起来:“你这小姑娘不厚道阿,我给你说的什么你听不懂是吗?”
“她听不懂。”
江渡的手搭在言慈肩膀上,察觉到身体的颤抖,“你不要吼她,她禁不起。”
沈妮也急了,嚷着:“江渡你什么意思阿你!你一直给我说不想谈恋爱,转头就在家里养个小姑娘,亏我早早地跑来给你送早饭,真是白瞎了我!”
江渡淡淡回:“她只是个小孩。”
“小孩儿?”沈妮抬手指着言慈,“她看起来十七八的小姑娘哪里是小孩子了?小孩子能随便和男人过夜吗,她难道不懂吗,江渡你——”
“沈妮。”
江渡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出去。”
沈妮一向在江渡面前尽量表现得懂事,但是今天的情况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说:“我走可以,除非她也离开这里,我不想你和她呆在同一屋檐下。”
江渡说:“你管不着我,沈妮,我不想说太伤人的话来打击你那骄傲的自尊心,但是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沈妮不肯走,甚至重新坐到沙发上。
江渡松开言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妮说:“你不是我女朋友更不是老婆,不要这么骄纵,我没有理由惯着你。”
不得不说,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说这些话,会很令人伤心。
沈妮眼圈渐渐红了,她又看着言慈问:“你喜欢那种没长熟的?”
江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妮追问:“那是哪样?”
江渡也看一眼言慈,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站在那里,这令他心里很不舒服,以至于他接下来说的话很伤人:
“沈妮,现在立马离开,否则我保证你从今往后联系不到我这个人。”
沈妮离开时,同言慈擦肩而过,她冷漠地看着言慈。就算没看沈妮,言慈都能感觉到那强大的气场吗,她没敢抬头。
江渡走过来把门关上,拍拍言慈的肩膀,“你别在意,她从小就这样,对我身边除她以外的异性有深重恶意。”
言慈说:“她说是你的未婚妻。”
如果沈妮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江渡在骗她。
“未婚妻?”江渡显然对这个字眼表示不屑,“她一直都对别人这么说,我可没承认过。她爷爷和我爷爷是战友,两家人关系比较好,一个院子长大的,小时候一起玩,仅此而已,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哦,原来是一段单相思。
言慈心底好受了些,不然她可是个罪人。
江渡拎起柜上的早餐,说:“过来。”
言慈跟着他走过去。
江渡把东西拿出来摆在餐桌上,两份南瓜粥,两颗茶叶蛋,两个包子,两份葱油饼,什么都是两个。
江渡在言慈对面坐下。
江渡拿起一颗茶叶袋,抖抖汁水开始剥,“一夜未归,你的父母一定很担心,等下把地址告诉我,我去告诉你父母你在我这里,不用担心。”
言慈喝着粥,点点头。
江渡剥蛋很利落,三两下就剥得干干净净的,他把那颗剥干净的茶叶蛋放进言慈的粥里面,“还有,你学校那里也要让你父母请假,不然算旷课。”
言慈还是乖乖点头。
过了一会儿,两人吃完。
江渡准备出门时,言慈跟在他的身后,说:“我能不能跟着你。”
江渡同样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回她:“到时候,你就在车里等我,不让你父母看到你,行么?”
言慈点头说好。
约莫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路程。
言慈偏着头看窗外,耳边突然传来江渡的声音:“我准备等下告诉你父母实情。”
言慈飞快转头,看着江渡的侧脸。
半晌后,言慈说:“不行,不能说,他们会担心。”
江渡搭在方向盘上的腕骨很分明,他的目光平视前方:“纸包不住火,他们始终会知道,你也瞒不了一辈子。”
“不行。”她还是坚持。
“OK.”江渡点点头,“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你本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但是如果要固执,我也不介意一直给你做思想工作。”
第38章
那一瞬间,言慈的感觉很奇怪。
她从昨晚认识江渡来,江渡都是事事依她照顾她的情绪,但是眼下这件事情来看,江渡的态度强硬,强到带出一阵压迫感来。
江渡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掏出烟盒来拿烟抽时,倏地又想到什么,烟盒重新被放了回去。
“你的父母有权利知情,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了,更何况你的情况还这么严重,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想一个人扛下来?”
扛得下来?不可能。
言慈腿上的手指用力蜷在一起,说:“我不想让他们难过。”
江渡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脑袋不清醒,你隐瞒下去一个人能做什么?”
言慈:“能让你保护我。”
江渡豁然转头看她。
开车的缘故,江渡很快收回视线,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他突然觉得拿这个小孩儿没办法。但是他仍然很坚持,“到时候在警局对你进行询问,也会通知你父母的,早晚都会知道,除非你就想这么憋下去。”
眼看马上就要到家,言慈说:“那你能不能,说的委婉些。”
江渡点头,“我尽量。”
导航结束,江渡把车停在小区外的停车位上,他低头透过挡风玻璃看那几栋老旧的建筑物,“是这么?”
言慈说:“第二栋就是一楼就是。”
江渡解开安全带,“车上等我。”说完后,他拉开车门下车,穿的依旧是黑风衣黑裤子,整个人高大硬朗,如果不知道他的警察,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混子老大。
言慈收回视线,把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
江渡往里走,趁着那一段路的时间抽了根烟,吸得很快,在敲门的前一秒将烟踩灭在脚底下。
给江渡开门的是言慈母亲。
张春燕原以为是言慈归家,发现不是后脸上难免有落寞神伤,“请问,你是?”
江渡自报家门,“江渡,警察。”他还是掏出警证来给她看,“我有点事想给您说说。”
警察?
张春燕听到这两字,立马就不行了,扶着门框差点跌下去,“是不是我家小慈出什么事情了?她是不是——”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江渡尽量放缓语气,“是言慈在学校的一些事情。”
张春燕呼口气出来,邀请江渡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