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笑眯眯的蹲在旁边,给她拍着背顺气:“不要急着跑嘛!像你这么顶级的试验品,我会好好爱护你的哟~”
“会给你喂得饱饱的,好好发挥你的每一滴价值。”
比起小腿上令人作呕的触感,明显还是真人的话更加恶心。至少真人的话让月见山真情实感的吐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一个人。即使是脑花,在真人面前都要退避三舍的那种讨厌!
真人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心急,等到月见山吐干净了,才抓着她胳膊将她拎起来,欢快的吹了一声口哨。月见山脸色有些苍白,手上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包:“你要带我去哪?”
“都说了嘛,你是我优秀的试验品。”
真人笑眯眯的揽着月见山肩膀,亲密的贴着她说话:“对待优秀的试验品,我可是一直都很宽容的哦。”
“在给你做改造之前,我可以先带你参观我的实验室,那里面可多好玩儿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都很有意思哟!”
“哦对了,你喜欢看蚯蚓人吗?那个借钱给你的人类就很喜欢哦!看在他那么喜欢蚯蚓人的份上,我本来打算把他也变成蚯蚓人的。”
说到这,真人居然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不过嘛~因为你和那个人类分开行动了。没有办法,非要二选一的话我还是对你比较感兴趣。”
“所以只好忍痛割爱舍弃掉那个人类了。”
他说得随意,旁边听着的月见山却感觉手脚冰凉:这家伙绝对不正常!他是什么人?诅咒师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原本一直盯着吉野顺平,但因为自己中途冒出来,觉得自己更有意思,所以就把目标换成了自己。
一时间月见山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感叹自己这倒霉的运气。
唯一让她莫名欣慰的,大概也就只有吉野顺平这家伙逃过一劫了。
月见山并不和真人说话,真人也不介意。他本来就不需要月见山说话。
一脚踹开试图跟上来的变异人类,真人揽着月见山的肩膀大咧咧的自言自语:“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类哦,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咒力。你是怎么做到的?和我说一下嘛~”
“我的术式好像没办法触碰到你的灵魂,可是你明明看起来超级弱的耶!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好好奇哦——不能和我说一下嘛?”
真人在耳边喋喋不休,月见山几乎完全被他拖着走。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都想把这家伙的狗头摁进下水道里!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从真人手上跑路,这种时候月见山也只能祈祷夏油杰说过的所谓‘契阔’没有时间限制,即使是过了十年也照样可以用。
总之,先拖延时间……
月见山正绞尽脑汁的试图从真人那些无厘头言语里,搜刮出真人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时;真人却突然脸色一变,抓住月见山肩膀将她直接扔了出去!
两人本来穿行在偏僻的窄巷里,真人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前兆;月见山脑子空空的被扔出去,身后出现一张巨大可怕的嘴!
那张嘴凭空从黑暗中生长出来,一口轻易的吞下了月见山。
真人已经在瞬息之间窜出百米开外,脸上还强撑着笑意:“哎哟,真是好久不见啊~教主大人。”
巨大的嘴没入黑暗。而身穿袈裟,扎着半丸子头的男人,笑眯眯的从黑暗中走出。他单手举起向真人打了个招呼:“跑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真人刚想回敬一句,忽然听到相机‘咔嚓’的声音。他感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眼角余光瞥到旁边屋顶,果然上面站着位身穿校服的jk。
她一手拿着可丽饼,一手拿相机。在真人看过来的瞬间,她笑嘻嘻的向真人晃了下手中相机:“别紧张呀,帮你拍了张照片而已。”
第48章
月见山以为自己死定了。毕竟她可是被真人那个家伙直接扔出去喂咒灵了!
但是被咒灵吞下去之后,她又微妙的发现自己没有死;硬要说的话,好像被扔进了某个奇怪的黑色空间里。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是软绵绵的。
嘶……不会是在咒灵的胃里面吧?
联想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月见山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爬起来时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庆幸之余,她打开包在黑暗中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摁亮手机后,月见山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被手机光芒所照亮的,只有月见山自己而已。她顿时有些沮丧——这种情况下虽然没有死,但好像也和死没有什么区别?
正当月见山沮丧的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她头顶突然洒下了大把的光亮;那些光亮洒落到月见山身上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到流下眼泪。
光亮越来越多,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明朗起来。直到这时候月见山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只咒灵‘吐’出来了。
但让月见山感觉奇怪的是——她好像回到十年前了?!
房间是她熟悉的卧室,床头柜上七零八落的化妆品和护肤品,枕头底下压着的时尚杂志,衣架横杆上重重叠叠的包包和零碎的饰品……
连书柜里那些书包夹着的金属书签,都和月见山记忆里的所差无几。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开窗户,窗帘也紧紧的拉着。屋内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头顶的白炽灯。
难道是人死了之后触发了什么保护机制,被自动送回十年前了吗?
月见山心里生出淡淡的疑惑。她扶着床沿站起身,将紧闭的窗帘拉开——本以为可以看见熟悉的夜景,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窗户上密密麻麻的眼睛!
惨白的眼球贴在窗户上,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随着月见山拉开窗帘的动作,所有眼球调转方向,黑色眼珠齐刷刷的望向月见山!
月见山吓得尖叫出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她胡乱抹掉自己吓出来的眼泪,想要逃出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明显已经不能再呆了。
虽然还搞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自我保护的本能已经让月见山感觉这个地方危险!
她打开卧室的大门准备逃出去,但是开门后月见山却愣了一下:屋外并不是她熟悉的小厅,而是老房子特有的和式走道。
地板都是木质的,月见山的房间正处于走道尽头。
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要害怕到摔倒:房间里不安全,不如试试能不能跑出去。
鼓足勇气跑出屋子,月见山顺着走道一路狂奔,心脏跳动频率快得月见山都觉得自己要马上猝死了。
但这一路意外的安全,她跑过了那条看起来就很长的走廊,接下来只要转过拐弯……这是什么东西?!
拐弯处横着一把无比锋利的东西,月见山险之又险的猛刹住车,瞪大眼看着自己眼前不像刀也不像剑的玩意儿: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故意要吓唬月见山似的,在她疑惑的同时,一缕黑色长长的发丝,从头顶天花板垂下,柔软的缠着锋刃。
月见山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耳边全都是心脏鼓膜疯狂工作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后退,力图在不惊动眼前生物的情况下退出它的视线。
她刚后退两步,脖颈上一阵凉意。月见山打了个寒战,慢吞吞的转过头,不知何时,另外一把锋锐已经横在了她的身后。只要月见山再后退一步,就会立刻被这玩意儿斩成两半!
月见山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猜测着眼下能得救的办法——指望自己和咒灵对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算是被咒灵吞了下去,这个空间对于咒灵的肚子来说是不是也过于宽大了一些?
正在月见山迟疑的时候,忽然腰上一紧;她被揽着腰往后拖进一个怀抱,面前挡住去路的巨大刀刃也消失不见。
只有从天花板不断垂下来的头发,卷曲着盘旋在地上,最后逐渐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或者说……咒灵?
月见山茫然的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眼前视线就被宽厚的袈裟布料遮住;袈裟上面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和寺庙里常点的香差不多。
视线被阻拦,横在腰间的手臂力量很大,月见山根本挣脱不开。她有点茫然,紧接着耳边听见细微的,某种东西被破开的声音。
紧接着,挡住视线的袈裟移开了。她十年后的男朋友头发留得更长,只扎了半丸子头,垂首对月见山微笑:“没吓到你吧?”
“本来只是想把咒灵放在走廊保护你的,没想到你会自己跑出来,结果被咒灵当成敌人了。”
夏油杰的声音变得比月见山记忆里更加醇厚,已经完完全全是男人的声音了。明明他说话时很温柔的,但是听着夏油杰说话,不知为何,月见山却觉得有些害怕。
前面原本站着咒灵的地方已经没有咒灵了,只剩下一滩暗紫色的血——不止地面上有,墙壁上也四处溅着。
月见山打了个寒战:“那个咒灵……”
夏油杰略微俯身,单臂轻松的把她抱起来。月见山还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因为被抱起来拔高了视线,所以两人才得以对视。
他面前是十九岁的月见山,脸蛋上还带着明显的天真稚气。眼圈和鼻尖,脸颊,都泛着红——两颗深棕色的眸子也泪眼朦胧,好像浸着水一样。
真可怜,一路上肯定吓坏了。
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夏油杰弯起眼眸,笑得和蔼可亲:“它吓到你了,所以我把它处理掉,免得下次伤到你。”
月见山有点傻了。她自认为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地上血迹:等等!为什么男朋友的发言听起来就不像个正面人物……不对,这个时间线杰应该已经变成诅咒师了。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被真人喂咒灵了吗?
等到被夏油杰放回床上,月见山才回过神来。她悄悄打量夏油杰的神色——光看表面,夏油杰好像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应该可以问吧?
“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真人呢?”
夏油杰正半蹲着帮她穿鞋,闻言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是说那个人形诅咒吗?我吸收掉了。吞下你的咒灵是我驯服的咒灵之一,不是真的把你吃掉,只是将你暂时保护起来而已。”
月见山理了一下,居然觉得夏油杰这个逻辑没有问题。毕竟夏油杰从来没有让月见山接触过任何咒术界相关的事情,每周目月见山又都死得很早。她对咒灵等级根本没有任何概念,不知道真人那种可以交流的人形咒灵有多么稀有,只知道夏油杰很厉害就对了。
她迷迷糊糊的点了下头:“哦,哦……这样啊——”
说话的时候,月见山始终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夏油杰还在帮她穿鞋,也不知道是这个鞋子的系带很难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月见山感觉夏油杰的手心已经贴着她脚踝转了好几圈,还没有把鞋穿好。
“那个,鞋子很难穿吗?”
月见山忍不住小声开口:“要是很难弄的话就不扣了,或者也有拖鞋吧?”
夏油杰松开了她的脚腕:“不用,我量好了。”
月见山:“……量什么?”
夏油杰没有回答,而是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他轻轻托着一只鞋子:“很好看,很配你的裙子。”
月见山低头看了一眼,深棕色的粗跟皮鞋——款式比较少女,总之不是她平时的风格,但是约会的时候大概会考虑。
说到裙子……这种鞋不管怎么看都和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校服裙不搭好吗?
月见山身上的校服还是她从十年前穿过来的那一身,经历了爬墙打不良,电车站追小偷,又被真人追的坎坷经历后,已经蹭得到处都脏兮兮的了。
夏油杰站起身,摸了摸月见山的发顶:“浴室里有烧好的热水,你可以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是夏油杰经常对月见山说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二十多岁的夏油杰模样已经改变了许多,月见山几乎都要错觉自己没有被扔到十年后了。
明明……明明夏油杰看起来没有一点地方改变了。
她下意识抓住夏油杰衣角,鼓起勇气:“杰,有人告诉我,你现在不是咒术师,是诅咒师了,真的吗?”
夏油杰脸上笑容不变。他轻放在月见山发顶的手缓缓下移,扶着她的后脑勺:“先去洗澡,洗完我再和你解释。”
男人粗粝的手指穿过发丝,摩挲着娇嫩的头皮。月见山被摸得后背直冒鸡皮疙瘩,本能的觉得夏油杰此刻相当危险。她犹豫了一会,决定先放弃这个话题。
先去洗澡,正好她现在也很累了,泡个澡放松一下也挺好。
浴室里果然如同夏油杰所说的那样,已经放好了热水。月见山脱了衣服泡进去,微烫的热水漫过肌肤,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这绝对是她来到十年后过得最舒服的一瞬间,没有之一!
门外。
夏油杰坐在月见山坐过的位置,垂眸看着自己手掌心。他的手掌微微合拢,圈出一个不太准确的形状:大概就这么大吧……比想象中的还要纤细很多。
果然是因为太久没见,所以才会不确定尺寸。
链子的话试试更柔软的金属。不能用铁的,她的皮肤和人一样娇气,肯定会磨破出血。不太坚固也无妨,反正春的力气不大,就算是柔软的金属也没办法徒手扯断。
低头用双手捂住脸,夏油杰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第九次。
他亲眼见证了月见山的九次死亡。有时候是被咒灵杀死,也有时候是他亲手结束——夏油杰不知道这个轮回还会维持多久。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春真的爱自己吗?
她是在救自己,还是单纯的恨自己?恨自己放过了村子里的人,恨自己在烟火晚会上没有及时救下她。
如果是因为爱的话,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接受没有月见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