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画家——轻侯
时间:2021-07-08 10:05:11

  明明是那么硬的手,她的笔触却柔软,配色却温柔。
  华母酒量比丈夫好,早已醒了。
  她拉了炕桌,盘腿坐在炕上,就着桌子一边做明天早饭要吃的油炸糕,一边看着女儿画画。
  暖灯照着一家三口,扛下是蜷着身体睡大觉的欢欢。
  华母跟女儿讲了下今天华父的成果。
  华婕画完后拿过父亲记录的各种细节,心里愈发稳当。
  他们家各种需要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事,从来都是妈妈去做。爸爸一向话少,不服天不服地的,仿佛见谁都看不惯,友善交流从来仅限于亲朋。
  最活跃的是上山下河打麻将的时候,更多的时间都用在独自一人沉默的在院子里玩木头。
  看起来不善交际,内向沉默,对于与人打交道的事并不擅长的华兆元同志,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面临改行这样的大事,居然如此靠谱。
  他以前就是偷懒而已吧。
  心里稳了,收着还没干的画,她回屋学习到半夜,洗过脸后,又摊开纸张开始规划以后开家具铺子要走的路线。
  她想到了上海各种家具城的做法,也想到了外国奢侈品的商品定位问题。
  考虑要不要做高精品牌,租两个小铺面,把低端市场拆分出去令做一个品牌。
  也想到了包装、logo、买多少送礼品等等活动。
  还罗列了家具品牌宜家的各种做法,印宣传册,明确的介绍家具的各方面信息。
  做软装配套,不止是桌椅床这类,还搭配床单床罩,并配套布置,让人在逛的时候仿佛在参观样板房,非常直观的体会到每一个家具放在家里,可以有怎样的视觉效果等。
  同时还规划了几套家具风格,挖掘记忆,将这段时间和未来几年里大众风格和品味逐次挖掘,草稿了几套家具。
  忙到凌晨两点多时,已经有了好几套全局定位方案——
  买家用户分层,定位;
  价格定位;
  家具风格定位;
  品牌定位;
  铺面布置、铺面服务等定位;
  售后定位等一应俱全。
  隔日,华婕将自己的几套方案在课间等时间里做了丰富,晚上到家时,递到父亲面前。
  华父早已习惯华婕的早熟和懂事,认同了她的可靠。
  父女俩又根据华父白天打听到的新信息,做了更详细的商讨,又将开家具铺子的事推进了不少。
  创业这件大事的蓝图逐渐清晰,一家人都既忐忑又兴奋。
  周三时华父出乘,事情先放着,正好接下来的三天,大家都可以将事情的细节想的更全面,避免太急推进会有错漏。
  重大的改变总是令人心慌忐忑,但同时也涌动着对更美好新生活的期盼。
  周六早上时,一家人的心情趋于平稳,那种害怕临时出事的心慌变得不太强烈。
  华婕出门时,想到了沈墨的话——
  冒险就是这样,会有风浪,但是也会有彼岸。
  她于是又充满了力量,拍拍父亲和母亲的肩膀,信心满满的互相鼓气。
  兵分二路,租商铺的直奔市中心,画画的转向市内最好的小区。
  华婕背着画板,里面夹着好几幅画。
  画沈墨滑冰的《追风少年》、画沈墨在雪原山庄当模特的《雪中少年》是送给沈墨的。
  画沈墨和父亲一起干木匠活的水彩人物写生《木匠》,和在汽车站采风速写后回家细化的水粉画《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以及那幅在雪原山庄画的最后一幅水彩写生《冰晶中的无数个我》,则是交给老师选出一幅参加比赛的。
  清华美院的比赛,是华婕这一生第一次参与的正式绘画比赛。
  这是一场全国性质的比赛,参加的多是大学生。
  能进选的高中生画手,必然是最优秀的。
  比赛会评出全国前十,虽然不多,但各有奖金。
  全国前30会被选入参展,新改名成立的清华美院会在首都办半个月的官方画展,邀请国内各界爱画人士参加。
  这半个月,可能让参展的画找到欣赏它的买家,也可能让未成名的新人画手成为一颗璀璨的画坛新星。
  沈老师是国内最顶级的画家,主办方专门给他打了电话,主动邀请他的学生参加。
  不止华婕有压力,方少珺他们压力也不小。
  谁也不想给老师丢脸,画可以卖不掉,但不能在决赛前落选。
  每个人都牟足了劲,要进前十。
  今天的课结束后,沈佳儒开始收每个学生的参赛作品。
  方少珺这一周都在改自己选定的画,每天反复审视自己画的沈墨写生,看到可以改进的地方,就小心翼翼补一下。
  在这个过程中,她脑海里不断回忆沈墨的脸,他的气质,他的姿态,他吸引她的魅力。
  她画中的少年置身在休闲山庄里,背后是分隔成若干块的一整面墙的玻璃窗。
  明明光是从外照进来的,画却给人一种少年才是发光体的错觉。
  华婕看着也觉得赞叹。
  只是,她发现方少珺画的沈墨有不一样的气质,少年人特有的张狂和慵懒中,有股浓浓的忧郁和沉重。
  当看到画的名字时,华婕知道了那股奇怪的忧郁与沉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属于画像中的沈墨,而来源于画者方少珺。
  画的名字叫《暗恋》。
  画室里每个人都盯着方少珺堂而皇之写下的清晰字牌,望向她时各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沈佳儒有些复杂的盯着这幅画,青春期的少女画手,在自己的画上,用涌动的爱恋和酸涩的患得患失描绘她揣在心里的男孩。
  这其实挺美好的,但那个模特偏偏是他儿子。
  沈墨可能压根儿不知道他学生里除了华婕外,还有另一个女孩儿。
  就算沈墨知道,估计也记不住方少珺的脸,在儿子看来,那说不定跟鬼魂一样,不过是个飘忽着来他家画画,又飘忽着离开的无关紧要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再看方少珺的画,更觉得这画面阴影处晦涩的配色和笔触,充满了少女情怀中最酸最苦的滋味。
  他没有斥责学生早恋之类,只是默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赞了一声画的很好。
  “……”方少珺感受到沈老师拍在肩头的重量,隐约也嗅到了他的态度,心里沉重了下,才再次挺直胸膛,坦荡道:
  “谢谢老师。”
  钱冲眼睛横着方少珺,他一向看画室里所有同学不顺眼,别人倒霉他最高兴了。
  但瞧着方少珺的画,和方少珺那刻意直挺起来的身板,他只冷哼了一声,没有更多的出言嘲讽。
  方少珺在来沈老师家前,已经猜到了自己可能会被钱冲无情嘲笑,甚至华婕和陆云飞也会露出同情或不以为然的神情,以及沈老师,说不定会表达对她早熟和胡思乱想的斥责。
  但对于这幅画,她只想起这个名字。
  所以哪怕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还是咬着牙将那两个字写在名称卡片上。
  只是没想到,画室里所有人居然都如此内敛。
  最坏的那个场景没有出现,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华婕视线从方少珺脸上收回,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年少岁月。
  那时候她可没有方少珺的勇气,她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敢跟对方说话,生怕被别人发现,然后嘲笑的她体无完肤——
  在那个年纪里,那是天大的事儿,天大的羞耻,根本无法承受。
  重生归来,身体里住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才有了待他人好的勇气,才懂得表达自己的欣赏、喜爱和善意。
  也渐渐跟上一世自己暗恋三年而从不敢招惹的沈墨成为朋友。
  相比起她,方少珺勇敢的多。
  不过,对象是沈墨的话,大概就注定是一场单相思了吧。
  沈墨那个家伙是个超级脸盲,一向独来独往不记人。
  方少珺这样骄傲的人,像是永远不会向别人展现自己的柔软,永远不会主动先朝别人微笑的天鹅。
  她要如何走进沈墨的心呢?
  如果方少珺不开口,沈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人喜欢过他,甚至可能不会知道有个人叫方少珺。
  华婕抿直了嘴唇,脑海忽然涌入一个念头:
  不知道谁会被沈墨爱上,谁会成为沈墨的女朋友。
  她微微皱了皱眉,胸口有种奇怪的情绪悄悄冒头。
  扯唇一笑,她垂眸敛去眸光。
  谁会不喜欢沈墨呢?
  如果方少珺有机会更进一步走进沈墨的生活,只怕会更加更加喜欢他的吧。
  那么好的一个美少年,拥有这个年纪特有的生涩,撩拨每一颗少女心而不自知的青葱,才是最迷人的吧。
  尤其,他还拥有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成熟、理性和智慧。
  多么难得。
  是个宝藏男孩儿呢,华婕觉得,自己喜欢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奇怪的是,得知方少珺喜欢沈墨,她不仅没有因此对对方产生敌意或者竞争心,反而有种惺惺相惜的亲切感。
  就好像找到组织的粉丝,还有点想跟对方一起吹一下偶像沈墨彩虹屁的冲动。
  不过……
  望一眼方少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气质,她还是决定控制一下自己。
  对方恐怕不会乐意跟她分享。
  方少珺的情感,跟她的应该也不太一样。
  简单的少女,简单的喜爱,一定充满了占有欲。
  只是,华婕很难想象沈墨谈恋爱的画面。
  那些后世看过的恋爱电视剧,男主被女主泼了一身咖啡红酒什么的,然后被女主吸引眼球;男主将女主按在墙上亲;男主非女主不娶,还会为女主哭……这些剧情安在沈墨身上,都显得违和。
  她挠挠头,慵懒淡漠又骄傲张扬的美少年,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的样子……
  怪她没有经验了,在这方面想象力实在不够丰富。
  收起古怪的想法,她见老师已经将方少珺和陆云飞交上来的画收进牛皮纸袋子。
  钱冲的画被沈佳儒捏在手里,看着看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是一幅雪原落日,沈佳儒记得这幅画,上周钱冲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阴沉,想来如今的效果是这一周补修上的。
  沈佳儒转头看了眼钱冲,欲言又止,最后只点头道:“风格越来越突出了,情绪表达非常丰沛。”
  他能教他们画画,却无法改变他们个性的底色。
  有些东西需要他们自己去做选择。
  “老师,我们能冲进前十吗?”仍是躁气少年最沉不住气,打破了充斥着压力和忐忑的气氛,直接开口。
  沈佳儒抬头了看他,又看看其他三个眼巴巴的学生,淡笑道:
  “你们才起步,在比赛里要跟进入大学学了好多年的人竞争,其实有点不公平。
  “不过你们四个各个有属于自己的亮点,天赋都很强,也受了我一段时间教导,恐怕不会比其他人差。
  “进前30是没问题的,前十的话就说不准,毕竟评选的是群学院派老师,他们的审美也代表不了整个市场。
  “不必太揪心那个比赛排名,还得看未来的画坛影响力,和对市场的吸引力。
  “我反正没觉得这个比赛能决定什么,不过是让你们小露一手,开阔下视野而已。
  “放宽心吧。”
  谈话间,满满都是沈佳儒一向不加掩饰的孤高和骄傲。
  他好像对世俗的很多规则都不在乎。
  也可能不是不在乎,只是他的层次更高,才不自觉展露出了他的境界和俯瞰这些的态度。
  四个学生沉默下来,好像也并没有被他安抚到。
  钱冲压力更大了,老师这么牛,他要是连个老师根本没咋当回事的小比赛都抢不到席位,那不是太丢脸了。
  轮到华婕的画时,陆云飞已经背上画板和书包离开了。
  方少珺也收好了东西,推门与沈佳儒道别。
  只有钱冲留在原地,探头看向沈佳儒手里华婕的画作,其中居然还有水粉画。
  的确每一幅都很精彩,因为《木匠》和《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是早期作品了,风格上都不太一样。
  沈佳儒看了看,最后拎起《冰晶中的无数个我》道:
  “还是它吧。”
  说着将这幅水彩画放进牛皮纸袋子,与其他三个学生的画叠一块儿。
  华婕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她伸手想接过另外两幅画,钱冲却抢先将画接到手中看了起来。
  他不得不感叹,华婕的水粉画虽然画法元素有些杂,但真的有很多地方画的非常有想法。
  以前他对她的一切都排斥,压根儿不愿意去仔细分析她的画,仿佛那样便是认输。
  现如今见识过她软弱的一面,他对她的敌意和竞争心忽然弱了许多。
  再面对她的水粉画时,他也能心平气和的去学习和研究了。
  他想好好看看她在画中,如何处理情感的表达,隐藏着的被老师称赞‘先锋’的画技,到底是怎样的。
  “我看两眼。”他道。
  “嗯。”华婕收回手,他要看就给他看呗。
  这时客厅电话响起,沈佳儒推门出去接电话。
  短暂的寒暄后,对方直截了当问:
  “沈老师,听说你这边会送四幅画参加清华美院办的比赛?”
  电话是国内另一位画家居磊打来的。
  居磊虽然比沈佳儒年长,但成名却比沈佳儒晚,之后他的人生仿佛处处踩着沈佳儒的脚印,总是追在后面,每一份荣耀都比沈佳儒晚来一步。
  在国外的受欢迎程度,也完全比不了沈佳儒。
  是以对于居磊来说,即便因为他长年混迹国美协会,国内影响力和权利逐渐强势,心里却仍耿耿于怀。
  去年居磊开了个美术班,带了10个学生,据说各个都是新星天才。
  大概因为自己总是不如人,才忽然将这份攀比心落在了下一辈人身上。
  居磊特别重视这次清华美院办的比赛,因为沈佳儒的学生会参加。
  “嗯,四个学生都参加。”沈佳儒点头道,只是回答问题,完全没有反过去关心一下居磊是否有学生参加比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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