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蓦突然想起几年前他也帮赵言殊拍过照片,那些照片也是这个账号曾经用过的。
那时候,他给赵言殊拍照,她也喜欢走神。
怎么还会有连拍照都开小差的人呢。
那时候那些照片一发出来就广受好评,只是现在这个微博账号设置了半年可见,已经没办法再看几年前的微博了。
想到当时的那些评论,他也点开这条微博的评论。
除了祈祷中奖的,就是在夸赵言殊的。
难以置信,照片上的人,现在正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身侧,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这种隐秘的喜悦冲击着顾蓦的大脑,兴奋和激动在他身体里叫嚣。他巴不得昭告天下,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姑娘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可他的教养告诉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可以这样。
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她应该也没有和她的家里人说。
但在看到这么一条评论的时候,顾蓦眉心聚起小山。
@一只咸鱼:这位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我可以!
底下还有回复,顾蓦点击去看。
@独扇:回复@一只咸鱼 别做梦了,她有男朋友了,又高又帅,学识渊博,大学老师,俩人绝配。
正看这条回复的顾蓦心像是被根刺硬生生扎了下。
他和赵言殊是今天,是一个小时前在刚刚在一起的。
而这条回复,是三天前的。
顾蓦看向身侧呼吸均匀的人,她今天穿的是那件鹅黄色的大衣,又想起他许久之前看到过的那张刺眼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她也穿的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又想起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做人女朋友。
*
手机铃声响起,赵言殊猛地睁开眼睛。
身上盖着的外套随她动作下滑,赵言殊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愣了片刻,旋即想起这是顾蓦的衣服,是自己男朋友的衣服。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她在顾蓦的注视里接起电话。
“谷姐姐?”
她眼睛对上顾蓦的,似乎感受到顾蓦的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总之他情绪不高。
“言殊,别忘了咱们的课换了哦,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
谷冬声音不小,听筒里她的声音足够让在车内的两个人听个一清二楚。
“好,谢谢。”
“换课了?”等她挂了电话,身旁的男人问,声音低低的。
赵言殊挂掉电话看向顾蓦,乖巧地点点头:“嗯。”
“是为了今天早上。”不知他是不是因自己一觉醒来先和谷冬说了话而没和他说话他才不高兴的,她小声道了句可能会令他心情好些的原委。
睡了一觉,好像后知后觉有些害羞。
之前那些话,她怎么那么直接地说出来的?怎么不知羞的......顾蓦该怎么看她?
赵言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拉着顾蓦的外套盖住自己半张脸。他的外套味道很好闻,他不抽烟也不酗酒,没有烟酒味,只有股清新的樟脑球味道。赵言殊正要沿着鼻梁再往上拉,外套却被顾蓦一把拉了下来。原本藏在外套后的面庞,现在全部都在顾蓦面前。
“我......”
接着,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这个拥抱和在车外的时候不一样,能明显感受到,顾蓦是用了力气的。
也能明显感受到,顾蓦越过了那条小心翼翼的“线”。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右手抚上她后脑勺儿,闷闷地开口,唤她:“言殊。”
“嗯......”赵言殊的唇就在他肩膀旁,在他脖颈下,在他衬衫领子上。
“对不起。”
这话一落,赵言殊把他推开,秀气的眉头又成了异极磁铁:“你为什么又道歉?”
“因为我接下来的问题有些唐突,可我还是想问你。”
看到那条微博评论后,他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内想了很久。
想不去追问她的过往,也想不要去管她是不是在骗自己,她能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内心莫名的情绪在不断腾起,要把他烧着。
他很明白,这是嫉妒心,这是醋意,更是已经被点燃的熊熊爱意。
“你说。”她有什么怕他问的?
她眼神这样坦诚,顾蓦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之前,有没有和陈宋在一起过?他是不是你......”顾蓦艰难地吐出那三个字:“前男友?”
......
“啊?前男友?”
瞧他这“视死如归”的表情,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
没想到就是这个?
“没有啊。”
顾蓦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欺骗的痕迹。
看顾蓦认真的神情中又掺着几分疑惑,赵言殊解释道:“他是我室友的前男友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陈宋当初追了她室友很久才在一起,可惜后来两个人还是分手了。
听说陈宋现在也当了大学老师,只是不知道是在哪所大学。
那一瞬,顾蓦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第21章
约莫三年前,顾蓦跟从S大到X大学习的陈宋有过几面之缘。
因为都是欧立的学生,有交集并不奇怪。
他们都知道当时陈宋有一位很宝贝的女朋友,说是非常漂亮,在S大念书。
那时候顾蓦已经从S大离开有几个月了,他不怎么给赵言殊发消息,主要是怕打扰她。
有一天他们正在外边喝酒,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不错,陈宋说,我把我的宝贝女朋友给你们看看。
顾蓦永远都忘不掉他当时看到那张照片时候的心情。
像是被一千根针同时刺痛,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那时候,他才刚刚鼓起勇气,打算去抽空去首都找她的。
那张照片上,赵言殊和陈宋挨得很近。
可他在看到赵言殊的脸之后就没再看下去,大脑自动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和画面,只知道把杯中酒往肚里送。
可怕的认知。
赵言殊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在她委婉拒绝了自己之后。
难怪她要着急和自己划清界限。
这是当时顾蓦所想的。
可他并不知道,其实照片的另半张才是陈宋的重点,他的另一边才是他当时真正的女朋友,也就是赵言殊的大学室友。
......
一个误会,让两个人错过了这么久。
也真是应了赵言殊当初问他的那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的,确实有误会。
当年的误会放到两人面前成了个乌龙,赵言殊听了顾蓦的描述后哭笑不得,从自己手机里翻出那张照片给顾蓦看。
照片最左边的是赵言殊,她穿着和今天颜色一样的衣服,中间是陈宋,而右边那个姑娘......
“你看,他们两个牵着手呢。”
顾蓦听赵言殊说完,视线向下。
果然,陈宋和那姑娘手牵着手,乍一看不明显,仔细看看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你因为这么张照片,当年和我断了联系?”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不怎么频繁的短信,就是从那个时候断掉的。
后来两人申请了微信,都曾经想过要不要添加,可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逃避。
他怕打扰她,她也是一样。
“还好啊,古都是个好地方。”赵言殊笑着看向顾蓦。
“嗯,”顾蓦应了声:“一会儿我有节课。”
“喔,我也上去一趟,去办公室拿点猫粮。”
*
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李袁和谷冬都在。
“言殊?”谷冬见她这会儿到了办公室有些惊讶:“咱们不是换课了?”谷冬的课本来在下午的。
“嗯,过来拿点东西。”
“你们俩又是一起来的,好巧啊。”
李袁随口的一句感叹,可却让顾蓦心里一颤。
他看向赵言殊,她和谷冬在落地窗前说话,没有听到李袁这句话,神色如常,没有慌张。
“楼下刚好碰上了。”
李袁抬眼看他:“哎?”他起身确认自己捕捉到的那抹红,确认之后更加震惊:
“顾老师!你这是哪里的风流债!”
这下,不光顾蓦听到了,谷冬也听到了,赵言殊更是听到了。
“这——”
“那是我的口红。”
办公室的三人呆若木鸡,看向就算说这话时也娴静又温柔。
“哈哈,”李袁大笑两声,笑的是赵言殊的耿直:“那以后言殊你走楼梯可要小心点啊,这可挡顾老师桃花了。”
赵言殊后背靠在落地窗前,两手虚握着拍了拍自己身侧,神色认真:“他的桃花可不就是我挡的。”
“嗯?”李袁挠了挠后脑勺:“言殊,你会错意了,这次可别一根筋,这事关咱们顾老师终身大事啊。”
不等顾蓦说什么,她很直接地说了两句话:
“他的桃花只能是我啊。”
“我们在一起了。”
在她向顾蓦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开始直接起来。
因为赵言殊发现,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实在是......太舒服了。在和顾蓦表白之后,每一次表明心迹,都让她愉快到。
啪啪两声。
谷冬手里的书掉了,李袁手里的笔掉了。
在他们的注视下,顾蓦走到赵言殊面前,伸手拉起她的,像见家长似的并排站在李袁和已经捡起书走到李袁身边的谷冬,他站得挺直,宣布:“是这么回事,我们俩在一起了。”
“就在今天。”他又补充了一句。
“啊?”李袁张大了嘴,而谷冬则反应过来这时候该说点什么:“恭喜。”李袁跟着道了句喜。
“谢谢。”顾蓦笑着应了句,赵言殊也跟了句,两人都没什么害羞的神情,顾蓦很坦然,这是他心里惦记已久的人。
赵言殊更是。
“所以你们现在是?”谷冬目光不停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要在学生面前公开吗?”
顾蓦看向赵言殊,赵言殊回看一眼他:“不大张旗鼓也不藏着掖着。”
说完也没收回目光,而还是看着他,只听他道:“都听她的。”
“好了好了,停止你们的行为,”谷冬扬起手制止两个甜腻腻的人:“下节课顾老师有课的吧?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不继续?”
“嗯,是要去上课了。”话是这么说着,却没松开赵言殊的手。
倒是赵言殊先松开了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支开他:“快去吧,一会儿学生要是没看到老师该有意见了。”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赵言殊朝着门挥了挥手。
办公室门合上,暧昧气氛终于消退了些。
“谁敢对顾老师有意见?”谷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期末不要成绩啦?”
这还是赵言殊第一次从听到别人以同事身份评价顾蓦,她好奇起来:“他上课,是什么样?”
她只是偶然经过的时候驻足听过,觉得很精彩。尤其他讲的课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
建安风骨,侠客柔肠,乱世隐逸,游仙山水,有关魏晋南北朝的每个关键词都让人联想翩翩。
她在书里读到过那本书的作者关于那个时代的评价。
“像一阵怪异的风,早就吹过去了,却让整个大地保留着对它的惊恐和记忆。连历代语言学家赠送给它的词汇都少不了一个'风'字:风流、风度、风神、风情、风姿……确实,那是一阵怪异的风。”
“与其问我,不如自己去听听?”谷冬瞧她想得出身,肩膀拱了拱她:“不如自己去听听?”
听顾蓦的课?
这建议听起来不错。
想到早上他好多次躲避自己的目光,由脖颈往上的绯色快卷蚀他的皮肤,赵言殊问谷冬:“他会不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谷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笑出了声儿:“怎么会!”她马上从赵言殊的话里听出了个所以然来:“顾老师在你面前是有多害羞啊言殊,可以啊。”
“啧啧,”李袁咂咂嘴:“顾老师是个妻管严啊。”
回想到刚刚说到是不是要公开的事儿,顾老师看赵老师那眼神,显然是在征求她意见呢。
哪儿见过那个凡事比谁都有主见的顾蓦这样过呀。
真是一物降一物。
“言殊,你要是不好意思,我陪你一起去。”
赵言殊思忖片刻:“好。”
*
“试着用最简单的语言来描绘战争的某一场面。”
日光随云隐现,教室内忽明忽暗。当讲台上的男人说完这句,教室便亮堂起来。
讲台上的男人衬衫有型,领口的口红印已经处理过了,可细看上去还是会看到一点淡淡的痕迹,并不明显。
到教室后,谷冬才告诉赵言殊,这是顾蓦帮写作老师带的一节写作课。
他一教古代文学的,竟然能来这边带写作课?
赵言殊又刷新了对顾蓦的认知,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没错过这节课。
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在座的同学们听到命题之后马上开始构思。
包括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坐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赵言殊和谷冬。
“写吗?”谷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