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皇后重生了——白马游缰
时间:2021-07-11 09:11:35

  “恭王是个瞎子,娶个丑八怪当老婆,不是正合适嘛!瞎子配丑,天长地久!”
  “要是恭王不瞎,他很可能就是太子,可惜瞎了,不仅没了前程,还变得暴躁无情、喜怒无常。”
  “恭王无心,孔武有力,陶府大小姐挨得住他几拳几脚?以后鼻青脸肿的,越发丑了。”
  ……
  在一片如沸的议论声中,陶萱苏坐在稳稳的花轿里,心绪万千,离将军府徐徐远去。她没有时间沉浸在出阁别家的悲伤中,必得好好思量进了恭王府如何应对上下。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恭王和瑞王同日成婚,满京城都沸腾起来。恭王是嫡子,又长瑞王两岁,按理说,当先成婚才合理;但皇上让两人同日成婚,分明是要抬高瑞王的身份,足见皇上对瑞王的重视。
  陶萱苏暂且不去想龙位之争,撇清杂念,让自己静下心来。
  被抬进恭王府后,反而没了鞭炮连天,也没有祝福盈耳,偌大的王府冷清清的,但闻悲风呜呜。
  盛嬷嬷掀开轿帘,笑道:“王妃,到恭王府了,由奴婢引您入府。”
  按理说应该恭王亲自掀轿帘,可他是个瞎子,如何做得来这事?
  陶萱苏盖着喜帕,心中一叹,嘴里道声“多谢”,任由盛嬷嬷牵进正殿,只低头看着绣了鸳鸯的绸缎红鞋在王府地砖上一步一步地走着,感觉像在做梦。
  忽闻一群人窸窸窣窣跪下道:“恭迎王妃入府。”
  陶萱苏吓了一跳,随即镇定道:“各位起来吧。”
  盛嬷嬷赔笑道:“王妃,王爷身子不好,只好劳驾您与王爷的玉带拜天地了。”
  陶萱苏免不得又是一阵哀叹,转念一想,重生的目的是复仇和照顾好家人,爱情婚姻算个屁?和恭王成亲,总比和瑞王走老路好。
  她坦荡地接过盛嬷嬷手上的绣蟒红色玉带,盈盈拜倒。皇后尚在禁足,皇上和贵妃都在瑞王府,所谓“二拜高堂”不过是对着正殿上的空椅子,“夫妻对拜”更是荒谬。
  陪嫁丫鬟春心一直陪在身边,幸好,还有一个熟悉的可信任的人。
  礼成后,盛嬷嬷领着陶萱苏前往婚房。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左不过恭王惨遭变故,性子和从前不同,不喜人多,不让底下的人靠近住处,请王妃多多担待,好生照顾恭王。
  仍盖着龙凤呈祥喜帕的陶萱苏默默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穿廊过门,盛嬷嬷忽然停下了脚步,陶萱苏也跟着驻足,眼前被一面房门堵着,莫不是到了婚房?可是里面没有点灯,黑洞洞的。
  盛嬷嬷叩门道:“王爷,今日您大喜,王妃已经入府了。”她的声音虽然含着笑意,但在凄冷的黑夜钻进陶萱苏的耳朵格外刺心。
  如死水般的沉静,盛嬷嬷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扔进无底洞,没有激起房间内的任何反应。
  里面真的有人吗?
  陶萱苏不由得背冒冷汗,寒意从双足直冲脑袋。恭王会待在这样一个冷清幽静的房间?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见,哪里像是富贵王爷的住所,分明是关押犯错下人的黑屋。
  难怪外人都说瞎子恭王得了失心疯。
  盛嬷嬷提高声音,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
  “随便找个房间让她住下就是。”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斥责声,像是很不耐烦,很不想再多言,很不想被人打扰。
  好歹,房间里终于传出了恭王项茂行的声音。
  虽然他……他不愿“见”到陶萱苏。
  盛嬷嬷瞥了陶萱苏一眼,赔笑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本王的话就是规矩。要么让她去别的房间睡觉,要么让她回将军府,总之别来烦我。”恭王的声音沉沉,如闷雷一般。
  听两人隔着房门对话,陶萱苏忍不住想这位表面固执暴躁的王爷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他是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还是蓬头跣足站在桌子前,亦或是捏着拳头蹲在地上?如斯脾气,纵然颜如宋玉,旁人也不敢轻易接近。
  陶萱苏伸手搭在盛嬷嬷手上,道:“盛嬷嬷、春心,你们都先下去吧。”
  春心心疼陶萱苏,低声劝道:“小姐,您已经劳累一天,既然王爷不肯见,不如我们今晚先去别的房间歇息。”关山月曾吩咐她好好护着小姐,别让小姐受了委屈,如今这个情形,王爷跟疯子一样,小姐还是不见为妙。
  因喜帕遮首,陶萱苏无法与春心对视,只是摇摇手:“盛嬷嬷,劳烦您带春心下去歇息。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有些体己话要说。”
  盛嬷嬷自然说不出让王妃别院而居的话,又不忍心王妃在这苦等,因为她知道如今王爷性子顽固易怒,既然说了不让王妃进去,劝说哀求都无用,只会惹得他更加愤怒。
  盛嬷嬷面露难色:“王妃,院子外头有丫鬟守夜,若是王爷到底不肯开门,您就让丫鬟领您去溪花堂安置。”
  盛嬷嬷和春心退下后,陶萱苏扶了扶凤冠,叩门道:“妾身陶萱苏拜见王爷。”
  无人应答。
  风过处,凤冠上的宝珠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陶萱苏并不气馁,早就料到局面棘手,坚定道:“即便王爷不让妾身进房,妾身也不会离开,因为一旦妾身离开这里,明日王府乃至整个京城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项茂行哼了一声,冷笑道:“哦?怎么传?说我喜怒无常,是个疯子,还是说我白白糟蹋了你的一生?”
  自从双目失明以来,即便贵为王爷,多少冷言冷语传进耳朵,他早已听得耳朵生茧、心如死灰。
  陶萱苏必须说服王爷让她进去,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进不去,那她的计划将全部泡汤。陶萱苏捏着袖口,道:“别人怎么说不打紧,可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指不定变成多难听的话。妾身无德无貌,但好歹是父皇赐婚。父皇知道此事的话……”
  项茂行像是被针猛然扎了一下似的,高声道:“父皇知道又怎样?他还能杀了我吗?我已经失明失权,要杀要剐,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当然在乎,否则又怎会留着性命至今?你身遭不幸,皇上疼惜,可疼惜是一时的,若你长此以往地自暴自弃,疼惜迟早会变成厌恶。上辈子便是如此,后来皇上对你完全不管不顾,任由你自生自灭,就连皇后也因此早崩。
  这番话只能在肚子里咕哝,不能宣之于口,否则会惹得恭王雷霆暴怒。
  陶萱苏沉思片刻,道:“王爷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王爷还想保全母后,那就不能不自重。母后为了王爷失明一事,多番请旨彻查六宫和马场,惹得父皇震怒,将其禁足。若王爷再不安好,母后冤沉难雪,如何能安心?至于那些不关心王爷的人,巴不得王爷出丑,王爷又岂能如他们所愿?”
  话毕,房中不闻回话,房外静静,只听得轻轻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第14章 进房
  项茂行没有回答,是因为他在细细思量陶萱苏的话中深意。
  大半年前,他是最风光得意的恭王,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嫡子,是大楚国人人默认的太子,可惜一朝事变,他坠马失明。恭王知道一定是有人在马匹上动了手脚,那匹马才会突然疯了一样,将他摔下来。也许本意是要将他摔死,不幸中的万幸,留住了一命。
  可惜,查不出来是谁。就算查出来了,又怎样?他已经瞎了,这辈子绝无继位的可能。
  就连母后也因此被牵连,禁足在毓德宫不得出,连儿子的大婚也不能参加。
  从云端跌到泥坑,这大半年来是恭王人生最灰败无光的岁月,他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很有可能是一辈子,他永远看不到曙光。
  陶萱苏压低声音道:“王爷不喜欢妾身的话,妾身可以在房里打地铺,既不让王爷为难,也保全王爷颜面。”
  如果说恭王这辈子还有别的期盼,那就是就算自己死,也要保住母后。自己不能当太子当皇上,但无论谁继位,只要母后不被废,都能成为母后皇太后,安享晚年,所以一定要救母后出毓德宫。
  思量既定,项茂行冷冷道:“房门并未锁上,你没有手,不会推门而入吗?”
  项茂行的声音比这沉沉黑夜还要吓人,可落在陶萱苏心上犹如春风拂柳。马上就要再次见到恭王,她百感交集,不免有些发颤,终于还是轻轻推开门。
  门吱呀一响,陶萱苏觉得自己像是站森森鬼屋前。
  她扶着门,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还是被绊了个踉跄。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给你揭开喜帕?”黑暗中传来恭王项茂行的声音,如夜寺里头闷钟乍然轰轰。
  陶萱苏觉得满屋子都是恭王的声音,简直分不清他在哪个方向。她扶着门,微微抬头,问道:“王爷怎知我还盖着喜帕?”一问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分明是很容易猜的。
  从陶萱苏磕磕绊绊的走路声中,项茂行就猜测这个傻女人还盖着喜帕。他虽然瞎了,但耳聪神清。
  “我看不见,还听不见吗?听你站在门外说那番话,我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识礼的女子,这会儿你这样问,可见你不过是个蠢笨之人。”
  陶萱苏被项茂行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站在门口,不敢乱动,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她瘦骨不禁:“没有王爷的命令,妾身头上这块喜帕是万万不敢揭开的。妾身有此一问,是希望新婚之夜,王爷能亲自揭开妾身的喜帕,因为从今往后您是我夫君,是我唯一的依靠。”
  项茂行咳嗽两声,怒道:“废话真多!让你进屋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你别奢求其他!”顿了顿,又讥讽道:“你以为一个瞎子还能做你的依靠吗?”
  静下心来,听音辨位,陶萱苏判断恭王在东边,而且那儿还散发出浓烈的酒味。她不疾不徐道:“我已经嫁与王爷为妻,同王爷一条心一条命,再也分不开的。”要取得恭王的信任,先言语再行动。
  “说的好听!若不是圣旨难违,你又岂会甘愿嫁给一个瞎子?说起来,你现在已经毁了容,是个丑、八、怪,嫁我这个瞎子倒也合适,想嫁给别人,别人也不会要你!”项茂行如有万千怒火,悉数倾吐在陶萱苏身上,字字含怨,句句带刺。
  陶萱苏早就想过比这更惨的局面,所以也不恐惧慌张。况且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里年纪二十五岁。她镇定如常,“王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瞎子,可在我眼里,王爷是夫君,是我要一生白头偕老之人。王爷愤世嫉俗也好,妄自菲薄也好……”
  “阿嚏!”陶萱苏站在风口,夜风寒凉吹得她打了个喷嚏。她继续道:“我都不会弃你不顾。也希望王爷不要嫌弃我脸上有疤。”
  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冷嘲热讽,习惯了众叛亲离,这样的一句话犹如一点萤火亮在心田。项茂行念及处境,掐灭这一点萤火,故意嗤笑一声:“还不关门!你想冻死我吗?”其实泠泠夜风根本吹不到他跟前。
  “既然王爷命令,妾身便自己揭开喜帕了。”恭王可以任性可以无理,陶萱苏却不可以,她必须步步谨慎,不能让人抓住话柄。
  陶萱苏揭下喜帕,屋里没有一盏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比盖着喜帕亮堂多少。她先是纵目四望,不见恭王项茂行的身影。
  她回身关上房门,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离人哀愁。
  借着微弱的天光,陶萱苏努力看清房间布局,并无红烛喜酒一类婚庆时节的习俗物事,想必是这位怪异王爷不肯布置。
  陶萱苏立在原地,忐忑不安,不敢挪动一步,流了冷汗的手里紧紧攥着喜帕。她想出声,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想看到恭王,又怕他疯癫无状。
  上辈子陶萱苏只见过恭王两三面,沉默寡言,冷峻如冰,打扮言行倒还妥帖,但那是对外。如今对内,恭王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里屋传来哂笑的声音:“大气不敢出一声,怎么,你怕了?出去还来得及!”
  恭王的声音依旧含怒,但至少房间里有活人,陶萱苏稍稍安心,索性壮起胆子,一壁走进里屋,一壁道:“女子出嫁,新婚当夜自然害怕。”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映入眼帘。
  令陶萱苏吃惊的是,恭王项茂行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龇牙咧嘴,而是端肃地坐在一条长凳上,长发如瀑自然垂下,并未束起。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大体轮廓还是俊美的,双目处蒙了一条白色薄绢。
  他饮了一杯酒,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虽然瞎了,倒酒倒是精准,并未外漏一滴。桌子上还摆了一堆鸡蛋大的白色石头,垒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恭王这是对着石头喝酒?什么奇怪的癖好?
  陶萱苏按下心里头的诧异,盈盈施礼道:“妾身陶萱苏拜见王爷。”
  项茂行纹丝不动,冷冷道:“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第15章 过来
  原来恭王怀疑我是奸细,陶萱苏湛定道:“妾身是礼部员外郎陶奇之女,奉国将军陶令闻之妹,奉皇上旨意嫁入恭王府,如今自然是王爷的人。我心昭昭,绝无惭怍,日后王爷自然明白。”
  选秀那日,项茂行在恭王府静坐。忽闻父皇召见,他坐着软轿急匆匆入宫,才知道父皇给他选定了王妃。他瞎了大半年都没好,娶妻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他宁愿终生不娶。于是他要拒绝皇上的赐婚,但皇上顾念他遭遇可怜,况且又要将兵权牢牢抓住,所以他命令恭王只能接受。
  “茂行,如今陶将军还只是奉国将军,未成气候,朕把他的妹妹嫁给你,陶将军敢怒不敢言,只能遵从。等将来他再建功立业,想要将他妹妹嫁给一个瞎子,他必定不肯。朕让陶萱苏做你的王妃,一是要她照顾你,二也是要你收了她的心,替朕把住兵权。你无缘太子之位,身为人子,这个要求你不能拒绝朕。”
  “父皇为何不让陶萱苏做瑞王的王妃?”
  皇上冷笑道:“贵妃倒是想,但是陶萱苏毁了容,贵妃又不让陶萱苏做正妃,只做侧妃。你瞧瞧,这哪里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分明是喜欢她哥哥的兵权。茂行,只有兵权在你手上,朕才放心。”
  “因为我是个瞎子。”如此,项茂行只能接受皇上的赐婚。
  所以项茂行了然,陶萱苏不是瑞王、燕王之流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他故意问那句话,就是想吓一吓陶萱苏。毕竟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是父皇的权衡之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