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溪畔茶
时间:2021-07-11 09:27:16

  许融没有比较高兴,她反而有点惊觉地受不了——这是什么无聊透顶又幼稚到底的对话!
  恐怕她真正三岁的时候,也没和人较过这种真。
  她痛下决心,觉得应该撵他走了,话未出口,却忽然被人轻轻往后一推——他推她,就真是容易极了,抵到床头板壁上,而后薄而柔软的唇挟着灼热紧张的气息一并侵入了她。
  ……
  许融僵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却也和没反应过来差不多,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规矩也规矩,除了亲她,手脚都老老实实的,可说不规矩……许融很快气都喘不上来了。
  这样的遭遇她不算陌生,从前有过一次。
  但那次她最大的感觉只有冷,如果一定要再加上一个,那就是疼。
  跟这次完全不一样。
  春夜,松软的床铺,刚沐浴过的干净身躯,不发生点好像都对不起这种种的缱绻气氛。
  他也温柔很多,不再有那时穷途末路的担心,他细细而珍视地吻她,开始很不熟练,只懂拿唇瓣碰她,但这种事大概是不需要老师的,就在她的无措里,他自学得飞快,眼睫无害垂着,吻却渐次深入,丝毫不容她拒绝。
  ……虽然她从头到尾也没想得起要拒绝。
  许融非常不争气地承认,撇开那份莫名的矜持不论,本心里的她也是有点想的。
  她早处于成熟的年纪,特殊的成长经历才抑制了她在这方面的发展,但这不意味着,当真正令她动心的人出现时,她还能坚守得住。
  ……这时候坚守了干嘛呢,岂不是怪亏的。
  想是这么想了,一旦理论到了实际中,许融又还是怂,感觉到他唇齿越来越热,气息也变紧促,她从沉迷中醒过来,有点怕,终于挣扎推他,在间隙里道:“……唔要了。”
  林信倒听话,只意犹未尽地又轻吻了下她,就顺着她的力道退后,见她发丝不知何时散乱,还抬手帮她理了理。
  许融头也不敢抬,坐着平复了好一会气息,终于说得出整话来:“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他低声答应。
  却并不动,仍坐她旁边。
  许融等了一会,忍不住了:“你还不走?”
  “不想走。”林信诚实又诚恳地道。
  许融忍不住抬头瞪他,撞进他满蕴情意的眼眸里。
  “……”就忽然又消气了。
  “那你也要走。”她勉强道,也不想讲道理了,只管提要求。
  “你困了先睡,我陪着你。”他好脾气地笑了笑,“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其实他是可以要求留下来的,但他不要求,许融就也不好一意孤行自己的,她只是又觉得不好意思:“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不要人陪。”
  林信若有所思了一下:“那你是不想睡?”
  他便又倾身过来,把许融吓了一跳,认输:“我睡,我睡。”
  她老实地躺上了床,先连脸一起蒙到了被子里,被他伸手过来扯开:“你这么睡,对身体不好。”
  管这么宽。
  她平时才不这么睡,还不是他在。
  心里接连腹诽,许融索性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丢给他一个后脑勺。
  总算这回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好像又轻笑了一声。
  ……
  后来的后来,许融以为她应该睡不着的,但灯熄了,夜静了,房内暗下去,另一个人的呼吸若有似无,当真如他所说,只是陪伴着她,不知何时,她也就睡了过去。
 
 
第108章 一半恣意,一半怜。……
  “啾啾……”
  早上许融是被春燕的叫声唤醒的。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空无一人,许融撩开帐子,晨光铺到床前, 她发了一会呆,颇有点疑心昨日那混乱纠结的一整天不过是她梦出来的。
  但她也知道,当然不可能。
  穿衣出来, 白芙见了,告诉她:“奶奶, 世子出门了。”
  像中解元后一样, 林信在会试后也有一些人事要应酬, 不过因后面还有一个真正定终身的殿试,眼下的应酬倒要简单一些, 主要就是拜见座师之类。
  虽从简, 许融以为也总要个一天,没想到才将午后,林信就回来了。
  许融才要进房午歇,见他进门, 又止住:“——回来了?你吃了没有?”
  她力图自然, 但很快发现不用, 因为林信并没怎么样, 只是闷闷地:“吃过了, 苏先生留了我。”
  他还去了苏先生那里?那这点时间就更不对了。
  “怎么了?”她疑问, “拜访夏学士不顺利么?”
  夏学士是现任翰林掌院学士, 也是今科会试的主考官, 这一科取中的三百举人,都算他的门生,依礼数在会试后都要上门拜见他。
  林信跟她到里间坐下, 自己倒了盅茶喝了大半,才道:“没什么。他没见我。”
  说出这句话时,他眉目间已平顺了下去。
  轮到许融扬眉:“为什么?”
  “门房上说访客太多,夏学士事忙,不及一一接见,叫我留下拜帖就罢了。”
  这话乍听没问题,会试榜文一出,在到殿试之前的这半个月里夏学士至少得收上三百份拜帖,无论如何见不过来,有个取舍也是正常。
  不正常的是林信这个会元被列入了“舍”的行列。
  第一都不见,省出来的时间难道倒要见那第三百名吗?
  “英国公府——还是长兴侯府得罪过他?”许融只能这么猜。
  至于林信真正出身的永靖侯府,反而是毫无嫌疑的,因为林定是新贵,爵位下来还滚烫着呢,再往前他离京二十年,更不可能得罪京中任何牌面上的人。
  “都有吧,但,也不算得罪。”林信沉吟了一下,道。
  许融不解,等他的下文。
  “这一科,我本已不必去考的。”
  林信看了她一眼,许融会意——正名以后,他已是永靖侯府的继承人,开国至今百年余,哪一府的世子需要从科考搏出身?
  不把祖传的饭碗败了就算守成有功了。
  只有林信,他特殊的身世造就特殊的经历,做侯世子以前,他先考到了解元,这功名到手就是到手,朝廷可以因他身世而连带出的履历问题予以降罪革除,但不能因他做了侯世子就说这功名不作数了。
  而做侯世子以后,他要接着往上考,也没有哪条律法可以阻止他。
  许融讶异而有所明悟:“——夏学士不喜欢你再考再取中?”
  林信淡淡道:“不只是夏学士。”
  文官序列的不少人都有所忌惮。
  这是英国公告诉他的。
  许融想起来:“昨日去张家用膳,国公爷叫你去,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林信点头:“国公爷先不曾明说,只是提醒我殿试时的一些礼仪,又叫我务必多加仔细,不要在小处失分。”
  “这样的细务小事,似乎不必国公爷亲自言说。”
  林信又点头:“对。”他也是由此发现了英国公的忧虑,追问之下,才得知了实情。
  以张家的底蕴,纵然和文官们不是一路,发现端倪之后,想打听其中一些门道还是打听得出的。
  许融捋了一下时间线:“这是会试以前就起的风声吧?”
  应该与林信身世闹的那场风波有关,虽然最后由圣上金口定音,允他应考,但也使他提前进入了朝堂许多官员的眼目之中。
  国朝绵延至今,文官是文官,武勋是武勋,已经发展到泾渭分明,只有林信的出现是个异类,他又是将来的永靖侯,又跨界以实打实的科举晋身,焉能不令人侧目?
  他眼下还没有做出什么,但这么一个打破平衡的人物,将来会对朝政施加何种影响,又可能将朝纲推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林信道:“是。”
  “那他们打算——”许融想了想,“压一压你?”
  林信默认。
  要压,只可能在殿试,会试三千人之众,凭本事凭天命,就是主考官也无法在海量试卷里分出来谁是谁。
  殿试则只有三百人,虽然一般糊名,但整个流程都宽松了不少,要想针对性地做点什么,就容易多了。
  英国公本来没打算和他说这么多,恐怕影响他接下来殿试的心态,但又担心他中了谁的套子,于是忍到会试成绩出来以后,还是嘱咐了他两句。
  没想到,不等殿试,今日就应验上了。
  夏学士作为座师托词不见,就是一个讯号。
  “怪不得都说官场险恶,宦海沉浮啊。”许融不掩饰地感叹。
  那是一个全新的领域,集齐了宇内最精华的一批批人才们,科考路难吧,但才不过是进入那道门的一块敲门砖罢了,等进去了就会发现,人人手里都不缺砖,一切只是开始。
  “小宝,你别放在心上,尽力去考,不留遗憾就是了。”许融又安慰他。
  她换了他不爱听的称呼,是有意把气氛搞得轻松些,不妨他没反驳,却伸手过来,握了她的手,眼睛看着她:“我要是考坏了怎么办?”
  他靠山再多再硬,这事还真使不上劲,只能由他一己之力去扛。
  所以会被压到哪一甲去,也真的不好说。
  许融想得开:“再坏也是三甲,够用了,总不能把你黜落了,那也太说不过去。”
  “你别灰心。”许融又给他鼓劲,“也不全是看不惯你的说了算,我打听过了,殿试一共十四个读卷官呢,我不信他们能一条心,说不定也有欣赏你的。再者,也还有圣上。”
  圣上没那么空闲把三百份卷子一一过目,但读卷官选出来的前十是要听一听的,若一时兴起,从十名开外的卷子里再挑几份来看也未可知。
  这几率虽然极小,但至少是个机会,科举八股固然腐朽,但已是这时代最公平的攀登之路,没有人能在里面一手遮天。
  只是说着,她却也忍不住蹙起了眉,他这是平白在外面挨了人欺负,这感觉就叫人不快。
  感觉到他还握着她的手,她安慰地反捏了一下:“你要不要去看书?”
  林信少有地摇头:“不想看。”
  那就不看吧,到这时候了如果还得靠看书补学问,那才荒唐。
  许融就也不勉强他,道:“那你去休息一会。”
  林信又摇头:“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许融怔了一下,林信与她对视,却是坦然——昨日之前,他会将这些坏情绪自己默默消化掉,但昨日之后,他觉得自己有权都告诉她了。
  许融迟疑,没忍住漏出点笑意:“小宝——你这是在撒娇吗?”
  林信显然受不了这个词,脸马上板了起来:“我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看错了。”
  他还是很要面子。
  “但你就是很像啊。”许融不放过他,并没有察觉到对话又开始往无聊的方向拐。
  林信眯了眯眼:“你确定吗,姐姐?”
  “……好罢,你说没有就没有。”
  许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怂这么快,她更不知道怎么好好一个正经称呼从他嘴里叫出来就这么——简直要被他叫坏了。
  想想纳闷又不服:“我不说你,你以后也别这么叫我了。”
  “我要是不呢?”
  开口的时候,林信还好好坐在他那边,等话音落下,他已经到了许融这边,见到她表情有片刻慌乱,他心中却生无限满足——他从前不知道,他原来藏着这样多的恶劣,见她低头回避,他甚至试探伸手去勾她的下巴,不熟练,手指还有些微颤抖,可为此生出的欣悦并不减少半分。
  她这样美,又这样弱,睫毛在他的手底下不安颤动,像欲惊飞的蝶,林信满腔的欣悦忽而又尽转为怜爱,“……你别怕。”
  他喃喃道。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他喜欢她这样子,又担心自己莽撞真的惊着了她。
  感觉最好将自己剖成两半才够用,一半恣意,一半怜。
  许融:“……”
  她本来觉得这个姿势分明是恶霸调戏民女的经典款,差点要笑出来,可被迫一抬眼,真跟他眼神对上,她就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的心跳。
  经典是有理由的——这种姿势,脸对脸,眼对眼,他出色的相貌在放大之后更加清俊逼人,根本无计回避,而与偏俊秀的轮廓相比,他的眼神又浓烈深邃得像是痴缠。
  许融:“……”
  她差点要咽一口口水。
  说实话,她从前就算想找,应该也找不到这个等级的。
  在美貌这一点上,男人比女人要稀缺多了。
  她只能抓住最后的理智——事实上怎么忽然转变成这种局面的,她都没搞明白,道:“好了,别闹,说正事呢——”
  林信喃喃道:“什么正事?”
  他将眼一闭,低头吻了下去。
 
 
第109章 除了第一,我不想要别……
  许融以为那个午后不过是个意外, 年轻嘛,忽然动情也说得过去,但是接下去直到殿试开始前的整整半个月里, 她知道了天真的是她。
  当意外每天都在发生的时候,大概应该必须换个词,叫做常态。
  每一次是怎么开始的, 许融不能尽数,有时她能感觉到他的起心动念, 有时则不过无意间对上个眼神, 气氛就忽然旖旎。
  怪他吗?许融说不出口, 她实在也没有拒绝。
  她对此做出的唯一努力,就是每天早上醒来时, 痛下一遍决心:今天不能这样了, 还是应该克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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