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儿养成了这副好吃懒做的模样,可不得遭人骂嘛。
女儿嫁的日子越久,小元氏却越发深有体会,只觉得女儿这门亲事是相中了,这世间怕也唯有女婿这样脾性好的才能容得下她这样的女儿。
“娘——”
被熟悉的声音哄醒后,沈媚儿半睡半醒间,眼睛还没睁开了,只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
不想,这声音一起,瞬间吓得小元氏脸色大变。
只见媚儿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张嘴便是一副嘶哑模样。
“这是怎么了,啊,莫不是昨儿个下雨染了风寒,发烧生病了不成?”
小元氏忙一脸紧张的又是摸媚儿的脸,又是探她的额头。
沈媚儿在小院氏的侍弄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只呆愣愣地睁着眼,望着屋顶,整个人有三分呆滞,七分迟缓,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似的,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第155章 遭罪了。
视线是一团模糊的, 整个世界一片朦胧不清,沈媚儿使着力,想要看清一些, 然而,视线始终一片灰白不堪。
有那么一瞬间,沈媚儿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她的灵魂与躯体脱离了, 躯体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灵魂却四处飘散了。
她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打铁的被人抓走了, 他压根不是军队里的士兵, 他是逃兵, 他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逃兵,军营里人发现了, 一路从北方找来了, 要将他抓去杀头。
还要将她沈媚儿一并押走杀头。
转眼, 又稀里糊涂的梦到打铁匠成了土匪,他压根没有去参过军,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谎称去军营里参军了,其实是去岐山当了土匪。
还梦到不知何时她的肚子大了起来了,然而官府要派人捉拿他这个悍匪, 她哭着喊着拦着,却被官府的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她哇哇哭着跑回元家求爹娘相助,不想,爹娘怀里又抱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原来娘亲又生了个小囡囡,说她不听话,老闯祸惹事, 她如今又生了个可爱听话的,不要她了。
沈媚儿听了,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只抱着肚子在雨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再一转眼前,又不知怎么地到了山脚下,山上巨石忽而阵阵滚落,沈媚儿惊恐躲避,惊恐之余,只见山上,打铁匠骤然出现,他板着黑脸,朝她露出森森獠牙,冷不丁就举起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忽而朝她阴笑一笑,哗啦一下,便松开了手中的巨石。
石头猛地向她砸来。
疼,好疼。
身子被石头碾压,她怕是直接被石头砸死了罢。
浑身一动都不能动,全身钻心的疼痛,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就跟被人一把掐住了似的,如何都发不出声儿来。
她死了吗?
那么大的石头,她肯定是被砸死了。
可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钻心地疼。
还是```难不成```没死成么?
可是,那么大的石头,不死怕也要了半条命啊。
呜呜,好狠的心啊,那该死的打铁匠竟要用大石头将她给砸死。
沈媚儿泪眼朦胧的费力睁着眼,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慢慢看清了一下一下不停旋转晃荡的屋顶。
“媚儿,媚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能说话么,快,快告诉娘亲,你可别吓唬娘亲?”
小元氏见她目光呆滞,呆愣愣地盯着屋顶,就是不说话。
小元氏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将人摇晃着,又抬手在沈媚儿眼前直摆动着。
“娘——”
终于,沈媚儿的耳朵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娘亲的声音。
她忍着剧痛,呆愣愣的偏头,便对上了小元氏一脸关切又焦心的面容,沈媚儿小嘴一瘪,立马便将脸埋在了小元氏手心,蹭了蹭,随即只呜呜道:“娘,别不要我。”
小元氏听了这话,眉心顿时一跳,忙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一脸心疼道:“傻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娘怎么会不要媚儿,娘这辈子都不会不要媚儿的。”
说着,又忙摸着她的额头道:“是不是发烧了,都说起胡话来了。”
一摸,又见温度正常。
好像并没有发烧。
却说沈媚儿将脸贴在小元氏手心里呜呜委屈哭嚷着,然而眼泪早已经流干了似的,如何都落不下来,她想要伸手抱着小元氏,却发现两条胳膊垂在被子里,如何都抬不起了。
沉甸甸的,仿佛沿着肩膀处被人劈断了似的,压根不听她的使唤。
一直到小元氏抱着她哄了好一阵,身子的剧烈酸痛渐渐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才呆呆的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没有官兵,没有衙役,也没有小娃娃,更加没有满嘴獠牙的打铁匠,及来势汹汹砸向她的石头。
原来是做梦了。
可是,身子为什么这么疼?
恰好这时,小元氏见媚儿嘴角干涸,安抚了一阵后,只松了她倒了杯水赶紧送了来,媚儿想挣扎着起来,结果刚撑起半边身子,喉咙忽而发出一丝呻,吟声,跌了下去。
媚儿疼得小脸瞬间皱巴成一团。
她挣扎起时,盖在肩头的被子悄然滑落了一角。
小元氏见了,手中的杯子“噌地”一下从手中滚落了下来,下一瞬,只见小元氏神色大变,五步跨作三步,一溜烟跑到了炕边,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拉,随即小元氏一把捂着嘴盯着媚儿的肩头道:“媚儿,媚儿,你——”
小元氏手微微一抖,一脸目瞪口呆道:“你```你跟女婿圆了房呢?”
话一落,还不待沈媚儿缓过神来,只见小元氏立马上前,试图要将被子一把全揭开了,边揭边一脸心疼道:“这是```这些全是小薛弄的?这```这小薛```他怎地他怎地如此不知轻重,媚儿,娘的媚儿,可是疼得厉害,这```这怕不得遭足了罪呢!”
小元氏惊呆了,她就说女儿今儿个怎么眼瞅着有些不对劲儿,还以为她病了烧了,不想竟是——
这```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小元氏不过匆匆瞥了一眼,只见半边肩头全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印子,细细瞧来,仿佛还能辨别上头的指痕,是被捏着肩膀狠狠掐成的,再一瞧,脖颈处的星星点点的红痕一路蔓延而下,被尽数藏在了被子里,虽被遮住了,却不难辨别,被子底下的痕迹分明更深更重。
小元氏是过来人,如何瞧不出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是催女儿赶紧圆房催促得紧,她是盼着女儿早早的圆房生娃,日子过得美满红火,可是,可是看到眼下这一幕,终究忍不住傻了眼了。
这```这哪有圆房圆成这个样子的?
这```这是圆房,还是掐架啊!
小元氏虽是过来人,也曾有过神仙打架的时候,却远没有到达这个程度啊!
女婿这是````这是,他着实太不知轻重了。
他不是```他不是将女儿当作那团生铁在打罢。
想到这里,不免想起了屋子外那个大块头,也是,他可不仅仅是个寻常打铁匠啊,他可是连老虎都能徒手劈死的人啊,这样的人,可不生了一身的蛮力么?
哎,她前脚还在庆幸着女儿嫁了个好人,省了长辈们的约束,未来怕是唯有享福的时候,这会儿,又隐隐约约,这老天爷啊,果然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也不知这样的,究竟是福是祸,是坏是美?
这闺房中的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横竖,她只有心疼女儿的份。
却说在小元氏掀沈媚儿被子的时候,沈媚儿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了,顿了顿,她立马费力地将手一抬,然后死死将被子捂在了心口。
第156章 醒了么。
沈媚儿死死捂着被子, 不想被小元氏看到,亦不敢让她看到。
昨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放映,她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就跟在做梦似的。
在梦里,他拿大石块砸她罢了,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压根不遑多让, 他简直是想要她的命。
沈媚儿微微咬着唇, 身子上四处的火热疼痛, 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昨日的疯狂。
她没想到, 打铁匠竟是那样的打铁匠, 前世```前世他压根不是这样的。
活了两世,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两回, 然而, 她好像压根不认得他了似的。
她亦不知, 原来真正的同房圆房竟然是这样子的。
令她震惊,亦令她有些```后怕。
许是因着前世她的厌恶与抗拒, 纵使二人有过几回同房经历,可每每在她的大喊大叫大抓大挠,或是冷嘲热讽中, 渐渐潦草收场,横竖每一回都是难受的,痛苦的。
故而,在沈媚儿的印象中, 对此档子事儿一直是深痛恶绝的。
前世的打铁匠,亦是呆头呆脑的,他就是一根筋, 闷葫芦,嘴又笨,一头倔驴似的,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来,一整日里,甚至说不了一句话,每每都是板着那张大胡子臭脸,脸长得都要拉拢到地上来了。
然而这辈子,他怎么```他怎么就成了一个无赖了呢。
他老奸巨猾,心机深重,诡计多端,他心冷如石,他还油盐不进,他甚至,甚至````下流无比。
她什么法子都使尽了,她咬牙切齿的凶他,挠他,咬他,前世,他早便屈服了,然而,这一回,她所有的威胁好似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了似的,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任她作弄,便是咬得厉害了,他亦眉眼都不曾抬一下,专心捣鼓。
她实在受不住了,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抡着拳头,边砸他边喊着爹娘,喊爹娘来救她,不想,他倒是越发激动,一口吞下了她所有的求救声音,然而浑身却鼓囊得越发厉害了,只喘着粗气,面目越发可恐。
她怕了,她害怕极了,她甚至放下了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伏低做小的抱着他的脖子,一声一声哭着求他,软软的喊着,先是求他不要,不要了,后来受不住了,求他轻些,慢些,她不求还好,一求,他竟直接将她摁在了桌子上,用双臂掐住她的肩膀,甚至都不让她的身子肆意上下移动,每一下,都要承受他满满的所有。
她哭得都要断过气来了,她都要被他撞飞撞烂了,连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才知道,前世的他压根是让着她,她的细胳膊细腿,哪是他的对手,他甚至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的胳膊一把拧断了,他稍稍一摁,她整个人就动弹不得,可前世,他那样威猛,却依然甘心任她花拳绣腿的羞辱。
这才知道,这辈子他本性暴露了似的,原来男人都是一个丑德行,他```他只顾自己,压根```压根不顾她受不受的住。
呜呜,疼。
越想,她便越发疼得厉害。
昨日种种再现。
沈媚儿的脸瞬间胀红成了猪肝色。
他```他就跟发了疯似的,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外头暴风暴雨来袭,遮住了屋子里的声音,起先还有些顾及,后头简直无所忌惮,只觉得整个屋子都摇摇晃晃了起来,她甚至害怕屋子倒塌了,将他们两个活埋在了里头,后来,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尽全然不知,早便累得连眼都睁不开了。
哪怕到了现在,她整个人都还有些懵然,不知今夕何夕,更一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一下,好似动一下,身子就要散架了似的。
那般疯狂,她的身子她是晓得了,她甚至来不及细看,检查,她都能够想象得到,被子里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的皮肤太白,太薄了,往日里稍有磕碰,便会青紫一片,有时得半个月才能消退,可是昨儿个那般折腾,甚至都不用想,她都晓得,会成怎样一番模样。
她怕吓着了娘亲,同时,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萌生出了一丝羞耻感。
羞耻过后,紧接着,抓着被子得手阵阵发紧,渐渐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只是,小元氏哪里是那般容易打发的人,沈媚儿是她手心里的宝,如今都伤成这样了,她哪里会弃之不顾,只见她一脸心疼的冲着沈媚儿道:“娘又不是外人,你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是娘身子里的一块肉,你整个人都是娘的,娘哪里瞧不得,瞅不得,快,快让娘细瞅瞅,娘要看看究竟伤成什么模样了,这若是厉害了,得抹药喝药啊!”
小元氏一贯软弱,可是遇到了沈媚儿的事儿,却一改往日软弱,难得硬气了起来。
沈媚儿实在是拗不过她,犹豫良久,只咬了咬牙,捂着被子的手终究还是缓缓一松。
小元氏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细细检查了一番,她一边揭被子一边连连倒抽气,捏着被子的手都是微微发抖的。
沈媚儿亦是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微微红着脸,将脸别了过去。
虽是早已经猜到了,可是冷不丁一眼瞅过去,依然忍不住感到心惊肉跳。
大片大片的痕迹,青的紫色红的。
肩膀与腰部,以及大腿处的最为显眼,颜色都深透了,隐隐可窥探到深深的指痕,就连脚丫子都透着星星红痕,更羞耻的是心口,沈媚儿匆匆瞥了一眼,立马就想起,他微咽着亲上去,咬上去时,她震惊的模样。
小元氏还要往里查看,沈媚儿一贯信赖娘亲,依赖娘亲,可是,终究有些没脸再让她细查下去,而是一把搂紧了小元氏,扑在她的怀里撒娇告状道:“娘,那```那打铁的他不是个好人,他就是个莽夫,他他坏透了,他```他简直想活剐了媚儿,媚儿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媚儿```媚儿害怕他,娘,女儿想跟您回娘家,我```我不跟他过了。”
沈媚儿扑在小元氏怀里,咬牙切齿的说着。
小元氏听了媚儿的胡话,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只有些哭笑不得道:“傻媚儿,尽说些小娃娃般的胡话,你都已经嫁给人小薛了,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可万不能再说这些气话了,不过——”
说到这里,小元氏只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媚儿的脸,正要开口,却见媚儿气呼呼道:“可是媚儿打不过他,早晚日后死在他手里!”
前世,沈媚儿虽不知他为何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哪怕是让着她,终于是被她狠狠骑在脖子上,媚儿横竖吃定了他。
可这一回,他竟不让着她了,沈媚儿哪里是他的对手,早晚被被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了。
沈媚儿不免忧心不已。
她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小元氏看着一脸天真妩媚的女儿,只哭笑不得道:“媚儿担心这个做什么?女人本就打不过男人的,小薛虽精壮有力,却绝对不会动手打你的,你要打得过他做什么,你放心,日后唯有你欺负他的份,他是绝对不会欺负你的,这一点,娘还是不担心,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