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害人精。
“翠姐姐, 你没事儿罢?”
却说杏姐儿见陈翠翠停了下来,纵使见她一贯镇定自若,时时耐得住性子, 纵使眼下看着神色也还算平静,可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话,不会咬牙恼火?
何况, 跟着陈翠翠身边这么久了, 对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杏姐儿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起先新婚姑爷还算新鲜, 在翠姐姐身边陪了个把月, 可日子一久便耐不住寂寞, 开始跟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夜不归宿, 更有一回, 将那满花楼的雀喜儿给招到家里头来了, 气得翠姐姐病倒了,一病便是大半个月。
这些事儿一一落在杏姐儿眼里, 自是看得分明,只觉得这翠姐姐是幸也不幸,幸运的是, 摆脱了贫穷的牢笼,终于可以不用守着那苦哈哈的日子过活了,这不幸的是,还这么年轻呢, 这男人若不是个东西,这一辈子该如何熬啊?
不过,若将二者摆放到杏姐儿跟前让她选, 杏姐儿怕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毕竟,这若是嫁了个穷的,谁能保管一定是个好的,村子里那些穷哈哈的臭男人们有哪几个又是个好的,总得顾上一头罢。
杏姐儿是个长舌妇,又是个气量小的,这事儿若是摊到别人头上,一准转身跟着村子里的七嚎八嚎了,不过这陈翠翠倒是会笼络人心,杏姐儿如今还算贴她。
于是,杏丫忍不住站在她这一头拱着火道: “那沈媚儿还真是个白骨精,害人精!”
陈翠翠闻言,只微微咬了咬唇,只将手中的帕子拧得紧紧的。
这时,杏姐儿眼珠子一转,忽而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哼,翠姐姐,你说那凤公子莫不是当真瞧上那狐狸精了罢,他放着那么好的银姑娘他不要,还真要勾搭那个有夫之妇么,哼,要我说,他若真瞧上那小贱人,便将她弄去得了,横竖将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让她得瑟去!”
杏姐儿半是打趣半是诅咒道。
陈翠翠听了她的话只微微拧了拧眉,片刻后,似乎辨出了她话中的深意,陈翠翠不由问道:“妹妹这话```是有何意?”
杏姐儿听了,看了陈翠翠一眼,忽又鬼鬼祟祟四下探了一眼,随即将陈翠翠拉到了一旁的芭蕉树旁,只偷偷摸摸道:“这事儿啊,我也是听凤霞村那孙婆子的孙媳妇儿说的,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许是确有其事,又许是```许是当不得真的,姐姐你过一过耳便是,是这样的,听说孙婆子的娘家人嫂子是个牙婆子,两年前,凤家人回了元陵城,她帮衬着挑选了好些个伶俐的丫头娃子发卖到了凤家府上,听说村子里其中一个叫月牙的生得花容月貌,貌美如花,可去了不足半年人就没了,连具尸骨都没有找寻来,后来那月牙儿家里的父母一个死的死,疯的疯。”
说到这里,杏丫头耸了耸肩道:“这事儿据说当年在整个凤霞村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再提及了。”
说着,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姐姐你说,那月牙儿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可听说那高门大户水深着呢,哼,在那样的地方长得越好看,死得越惨,沈媚儿那小蹄子不是整日臭美么,不是想攀附权贵么?那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得了。”
杏丫头一脸暗恨道。
陈翠翠听了一时心惊不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她忽而想起他大伯娘娘家,邻镇的,是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好像也有个女娃子被发卖到了元陵城里头,最终寻不回来的,听说是邻镇最好看的女孩儿。
只不知,是被发卖到哪一家了。
思及至此,陈翠翠忽而一把抓紧了杏丫头的手道:“你可知那月牙儿家住何处,家里头还有人不曾?”
杏丫头道:“听说家里头就一个老婆子,不过疯了,好像在村子里还是镇上讨饭来着。”
杏丫头说着,看了陈翠翠一眼,顿了顿,忽而将牙一咬道:“我回头去打听打听。”
陈翠翠闻言,一时抿了抿嘴,眼中却闪过一抹凶色。
却说,出了薛家,沈媚儿便渐渐缓过神来了。
她只是在强大的压力下,整个人承受不住,情绪剧烈起伏,这才渐渐背了气过去。
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沈媚儿心脏一缩,随即立马伸出双臂紧紧抱紧了打铁的脖颈。
“醒了?”
薛平山步子一顿,缓缓停了下来,只忙低头去看她。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您方才怎么了,是中暑了么,可这都要到冬天了啊,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晕倒了呢?”
豆芽不过同薛家的下人说了几句话,一转身回来便见主子倒下了,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灵魂差点儿都要出窍了。
她只知道表姑娘在夏天中暑过两回,发烧过两回,倒无旁的大病,可这大冬天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
豆芽立马冲了过来查探了一番,又一脸紧张道:“我这便去叫大夫。”
沈媚儿听了却立马将人叫住了,只一脸神色厌倦道:“不用了,我无碍。”顿了顿,又道:“莫要让爹娘知道了。”
说着,只将脸朝着打铁匠胸口一埋,有些闷闷道:“我想回家,回咱们那个家。”
薛平山闻言神色一深,良久,只轻声道:“好。”
薛平山抱着媚儿过元家门而未入,直接跨过元家,回了他们的小家,只叮嘱豆芽,让通报长辈们。
路上,媚儿紧紧搂着打铁匠一脸后怕道:“你```你不是去送货下乡了么,不是得下午才回么,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还寻去薛家了。”
方才,在她快要昏厥的那一刻,听到豆芽的叫唤声,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他那张放大的脸面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天神降临了。
他来了。
像是她的守护神似的。
永远在她需要的时候,说来就来,说出现就出现,永远守护在她的身后。
怎么就那么好呢?
她怎么就那么幸运呢?
说这话时,沈媚儿的嘴唇还微微泛着青色。
却在他炙热有力的温度下,一点一点恢复了血色。
薛平山是刚出了镇,便遇到了个大肚子要生产的妇人,他将她扶上板车,送到了镇上稳婆家,出来时也不知怎么了,忽而心头一跳,觉得有些不安。
犹豫片刻,只驾着马车回到了元家,却得知她去了薛家。
他在外头等候通报,左等右等,不见回应,这才硬生生的闯了进去。
或许是心头感应到了什么。
又或许,是因为心里头渐渐有些牵挂。
薛平山不得而知,他只知,幸好,他赶上了。
也知,自己的肩上有了担子了。
第171章 窝里横。
却说自那以后, 打铁匠走哪都带着媚儿,便是出去送货,都会捎上媚儿, 除非去得远,将她送去元家时会单独叮嘱豆芽,不许让她出门,竟对她看护得极严。
媚儿跟打铁匠外出送货倒是过了几日新鲜日子, 冬天外头冷, 他用厚厚的狐狸皮子将她团团裹住,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后甚至还一脸夸张的捎了一床被褥, 将她团团围在板车上,一点都不冷了, 不过, 偶尔遇到了过路人, 都会一脸好奇的回头张望着,全将她当作了将要去送医的病人。
再冷一些, 打铁匠便不接路远的单子了,打铁铺里烧着火炉,暖和得紧, 打铁匠便将铺子外头修缮了一下,打了几个桩子,防止大雪将铺子给压倒了,若冷得厉害, 他们有时便在铺子里歇上一晚。
打铁匠的二十七岁生辰是在元家过的。
头一日便随着沈老二出门了,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去了哪里, 外出了一整日,一直到夜里冒雪才归,这才知道那两个臭男人竟背着娘和她一起回了沈家村的后山,去打猎了。
猎了足足一车猎物回来。
一头野猪,十几只野鸡,几只媚儿认不得的动物,还有一窝小野兔。
兔子有七只,全是活的,全是雪白雪白的,六只白的,一只灰的,六只小的,全部巴掌大小,都是些兔宝宝,一只大的,竟然是```是兔妈妈,连兔妈妈都掏回来了,怕是将人兔子窝一窝端了,小兔子毛发都是干干净净的,眼睛是红彤彤的,兔耳朵全都耷拉着,可爱极了。
媚儿抱起一只抱在怀里,死活不让他们触碰。
“我要养,不许你们吃了。”
媚儿挨个挨个摸着,一只只抱着搁在了八仙桌上,瞧着喜欢得不得了,生怕爹爹和打铁的要将他们扒了毛,做下酒菜,差点儿要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打铁匠只一直勾着唇看着她。
沈老二道:“本就是专门给你猎的,今儿个入山发现好几处兔子窝了,小薛都没猎,兔子毛都没拔一根,晓得你喜欢,这才抱了一窝回来了。”
沈老二对这个女婿倒是十分满意。
按理说,今儿个山里兔子多,可以猎上不少,见女婿不猎,起先他还有些疑惑,后来看到他寻到了兔子窝,直接将一窝小兔子抱起来放到了背篓里,这才明白过了,得了,给闺女猎的。
难怪还背了个簸箕来。
沈媚儿听了沈老二这话后,瞬间翘起了嘴角,不过,看了打铁匠一眼,忽又想起了什么,忽而质问道:“六只兔子宝宝,一只兔子娘都在这,那兔子爹呢,兔子爹哪去了,他回来不见了妻子和宝宝,会不会着急啊?”
媚儿顿时皱巴着一张脸,竟认真思索起了这个问题了。
呃,这个问题,倒是一时将人给问住了。
“那什么,时辰不早了,将兔子安顿好了,早些歇着,莫要耽误太晚。”
沈老二见情况不对,立马寻了个借口拍拍屁股走人了。
前脚刚走,后脚只听到女儿一脸苦恼道:“都是这个坏人,他是坏人,将你们一家子给拆散了,兔宝宝乖,你们莫要害怕,你们要怪就怪他,莫要怪我啊,怪这个坏人就是了,实在不行,就咬他一口解恨吧!”
说着,只见媚儿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一团小雪白,举到了女婿跟前,要放兔咬人了。
沈老二立马加速了步子,转眼没影了。
这兔子爹都问了,是不是一会儿还得盘问兔子爷爷奶奶,兔子姥姥姥爷啊?
还是走为上策。
当晚,媚儿挨个抱起小兔子说了一整夜的话,差点儿要抱着一到进被窝了,只喜欢得不得了。
薛平山见了揉了揉太阳穴,心道,一窝兔子就霸占了她一整晚,那些她嘴里时常念叨的小肥猫,小胖狗,还是算了吧。
不然,准没他的地儿了。
猎的野猪薛平山给岳父岳母留了一半,剩下一半搬到了铺子外头,次日下午,从元家吃过庆生宴后,打铁匠便在铺子外头架起一堆生火,一副铁架,然后将新逮的野猪肉直接架在火架上烤。
半头野猪肉的肉香味不过片刻功夫便传到了整个西街。
往日里哪瞅见过这等场面,铺子周围的左邻右舍全来了,尤其是小娃娃,又是叫又是跳的,开心得不得了。
媚儿亦是兴奋得不得了,她专给打铁匠打下手,她没下过厨,只觉得像是一件无比好玩的事情,新鲜得厉害。
一会儿给他递送小刀,一会儿给他递送烤料,一直围在周围叽叽喳喳的问着:“烤熟了没,烤熟了没,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薛平山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一时忍俊不禁。
原来听他说下午要烤肉,她激动得午饭就用了几口,随便对付了,一直巴巴留着肚子等着这一顿了。
“你尝尝!”
薛平山从野猪膀子处切了一小片外围烤得焦黄焦黄,直冒油的膀子肉,用手指撕开了一小条递送到了她的嘴边。
沈媚儿张嘴便接了过去。
“嘶——”
她立马原地蹦跶了一下。
“当心烫!”
薛平山手指还没松,指腹间的肉便被她火急火燎的叼走了。
肥廋相连的野猪肉,肥油滋滋直冒着油,将她的小嘴沾得蜜油蜜油的。
她一脸香喷喷的吃着。
他便用指腹替她擦嘴。
“好吃,香极了,已经熟了!”
野猪肉就是比家养的香。
烤肉一入嘴,媚儿只觉得饥肠辘辘,三两下嚼了起来。
边嚼边原地蹦跶了起来。
小表情里是满脸的满足。
周围一圈小娃娃齐齐吞口水的看着她,场面滑稽极了。
大人们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只笑着攀头交耳道:“到底是新婚,甜蜜着呢,瞅瞅,如胶似漆着,扯走扯不开。”
有相熟些的,只笑嘻嘻的大胆扯着嗓子打趣道:“小薛媳妇儿,肉熟没熟透啊,是小薛喂的,才觉着格外香吧!”
这话一起,周遭的妇人婆子都齐齐笑了起来。
媚儿听了,脸嗖地一下红了,原本抱着打铁匠的胳膊一直蹦跶的手嗖地一下,立马撤了回来,顿了顿,只顶着一张臊意的脸瞪着李大婶道:“婶婶再瞎说,一会儿分你一块猪屁股肉,哼!”
媚儿一脸凶恶。
李大婶子顿时忍俊不禁道:“猪屁股就猪屁股,横竖人小薛切的肉,便是猪屁股肉,都是香的!”
邻居们又哄笑了起来。
媚儿脸一时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她一人敌不过众人,最终恶狠狠的瞪了打铁匠一眼。
薛平山微微勾唇看着她,满脸大胡子的脸,好像写满了:你就只会窝里横!
薛平山切肉分肉,媚儿负责分发,先是将最好的最嫩的肉分给了小娃娃,一时,整条街上的小娃娃,个个嘴上冒着油光。
后以每个铺子为一份例,一人领一盘子,不过片刻功夫,半扇野猪肉便分发完了。
肉极香,是沈媚儿吃过最香的肉。
不过,干活虽好玩,时间久了,也有些累。
总之,还是十分开心的。
这些,都是前世没有体验过的。
吃完,收拾完后,媚儿鬼鬼祟祟的摸到铺子里,终于将惊心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礼物给摸了出来——
一双奇大无比,奇形怪状,奇丑无比的```大棉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