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别玩火——和二萌
时间:2021-07-16 09:04:09

  越朝歌轻笑一声,道:“越发油嘴滑舌。靠过来。”
  她勾勾手指。
  越萧依言,靠了过去。
  越朝歌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夸你。”
  越萧抬手摁住她的后脑,绷起的脖颈青筋利落好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妖冶动的红唇,“夸深点。”
  未等越朝歌回答,他就抬颌吻了上去。
  舌尖与舌尖交战,抵死缠绵。越萧渴望了这么些天,对他来说已经太久,眼下久旱逢甘霖,舌尖从她口腔的每一处扫荡而过,带着暴风雨的气息,唇舌深抵纠缠,这个吻在秋风里绽放得狂猛而热烈,越朝歌舌根都被吮得发痛了,越萧才红着眼睛放过她。
  他抵着越朝歌的额头,轻轻咬着尤带水光的红唇,意犹未尽。
  他骗了她。
  也不算骗。
  是他话只说了一半。
  对于潘军,确实是这个做法。只是,倘若没有霍起升那一出,潘云虎这一两日就会求告到旧都来投诚。可霍起升给穆西岚写了信,泄露了所有计划……
  他让人截下潘云虎和穆西岚的往来书信,从未翻阅。可据悉,潘云虎已经来到了旧都,宿在城外的潘军军营里,父女二人应该是互通了信息。
  霍起升给穆西岚写信这件事,是孟连营告诉他的。
  越萧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吃惊和生气或许都有,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补救。
  可怎么补救?
  越萧想尽所有办法,发现都已经很难了。
  一旦分而化之的计划被潘军获悉,潘军再度凝结起来的力量就牢不可破,本就是十万雄师力量勇悍,若是军心牢固,那可真是神挡杀神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安抚住,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破坏大事,就要下很大的功夫。
  津门距离骊京太近,越萧原本打算,计划顺利进行的话,可以从津门调兵攻打骊京,打越蒿一个措手不及。可眼下计划不通,他只能安抚津门潘军让他们按兵不动,同时暗地里调动襄州诸葛意的兵马远程奔赴,或许能优化战局。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时间。
  好在,越蒿现在追击进度只到香山寺,他在香山寺的部署应该能挡一阵子。没有越蒿的紧逼,这些事情就显得没有那么急迫,他还有时间。
  然而越萧没想到的是,同一个人身上会出两次岔子。
  他最后的时间,都被杀迫得没有回还的余地。
  楹花坊被围攻的时候,霍起升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指挥孟行义和跛叔用箭驽放射利箭,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箭驽被摧毁,孟行义被擒,连澜率兵攻入楹花小院时,霍起升才瞠目结舌:“你!”
  “你跟踪我?”霍起升难以置信。
  连澜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有些闪躲:“多谢前辈。”
  他没有否认。
  霍起升闻言,胡子倒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小人!!匹夫小人!!”
  原来,霍起升听完兰汀的话以后,左思右想,竟当真借口要出去采买敷腿的药材,支开暗中保护的亲军,偷偷递了信给连澜,信里写了越朝歌如今被越萧劫持在旧都的假消息。
  他原以为,连澜借着这张字条,能去把越朝歌带离越萧身边,万没想到,如今多事之秋,有心眼的不止他一个。
  连澜原本听说香山寺久攻不下,礼部的人马都在香山州滞留,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恰巧这时候有人送来这张字条。他急忙让人跟住送信的那个小药童,顺藤摸瓜找到了霍起升,寻来了楹花坊。
  此时,楹花小院里的人见霍起升情绪激动,就知道纰漏出在他身上。跛叔气得全身发颤,大骂着拔了连澜的刀,就要来杀霍起升。
  可刀到颈边,霍起升怒目呵斥:“我乃越军主将!你一个废人,也敢杀我!痴心妄想!”
  说着,他转向连澜,恶狠狠地瞪着他:“竖子小人,我且告诉你,你和你主子关心的人正在我主子手上,你敢动这楹花坊一星半点,休怪越朝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听到越朝歌的名字,连澜神色微顿。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攒金累丝的金龙纹靴面落在格格不入的灰色土砖面上,连澜带来的护卫队齐齐下跪:“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蒿脚步一刻不停,慢条斯理地踱到内院。
  他用手里的折扇拨开连澜,笑道:“霍大人,经久不见,还是同从前一样狂妄呢。”
  霍起升见他来,差点从轮椅里站起来。
  他目眦欲裂,不分场合,指着越蒿的鼻子就要骂出声。
  越蒿拔高了声音,凉凉道:“霍大人!如今,可不是先帝把政的时候了。先帝能忍受你的口无遮拦、执拗狂悖、自作聪明,不代表朕也会忍。你最好瞧瞧清楚,这满院子,现在谁站得更直些?”
  霍起升敢怒,此刻却不敢再言。
  越蒿接着道:“至于这满院子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小朝歌在长安,朕又何必留你们性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没人能递信给越萧了,小朝歌也就暂时安全,你们说呢?”
  他说着,阴骘的眸光扫过在场众人,嘴角嗜血的笑意,昭彰着悬在众人头顶的屠戮。
 
 
第61章 星火(六)   【7.05单更】……
  孟行义被连澜的手下反手拘着, 挣脱不开。
  他抬眼,看见越蒿凉薄可怖的笑容,蓦地打了个激灵。
  院落里安安静静的, 紫色的楹花被秋风吹干,打着旋落到他脚边。
  孟行义挣了挣, 觑着越蒿, 小心翼翼道:“那个……英明神武的陛下, 草民可以说句话吗?”
  他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院子里显得十分突兀,越蒿转过头来看他,长眉微挑了挑, 显然并不熟识。
  孟行义自我介绍:“家父蠡县县令,孟连营,嘿嘿。”
  越蒿听见孟连营的名字,身子一僵,抬步向孟行义走过来。
  那不轻不重的步伐缓慢有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孟行义心坎上,碾得他小心脏突突眺着。
  感觉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两只冰凉的食指掐上了他的下颚,孟行义鬓角才忽地紧绷起来。
  一旁的孟夫人惊呼出声。
  孟行义整个人被掐在下颚的力气带了起来, 他攀着越蒿的手腕,求饶道:“陛下陛下, 草民是想说,旧都那么大, 长公主也不好找, 不如带我娘去,她知道长公主住在哪里,是不, 娘?”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孟夫人。
  孟夫人身子一僵,对上越蒿毒蛇般的视线。
  孟行义道:“凭草民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瞒陛下,何况这一院子老的老残的残,草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带他们闯出去的。草民愿为陛下尽忠!要不是旧都我娘不熟,草民肯定让她直接回禀您长公主住哪儿。”
  孟行义已经过了最初害怕的劲儿,说话越来越顺溜,真话谎话掺杂在一起,信手拈来。
  越蒿一时分辨不出真假,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拍得他一张白脸啪啪作响,“你可别想给朕耍什么花招。”
  孟行义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无奈手被反剪着,只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禀明忠心:“草民万万不敢!”
  “”不过——”
  他话音一转,“依草民之见,陛下还是得留着我们的性命。”
  “哦?”越蒿勾起一抹笑容,眼里讽意明显,“又是为何?”
  孟行义道:“若是来日越萧真打入了骊京,有我们在手,陛下的胜算能多好几成呢,到时候百姓就要欢呼陛下英明睿智,谋略滔天,兵不血刃平了乱了。”
  越蒿嘴角笑意稍敛,认认真真盯着孟行义打量了一遍。阴骘的视线在后者脸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半晌,就在孟行义快要忍不住双腿打颤的时候,越蒿突然迸出一声轻笑:“小小年纪,比你父亲有眼力见多了。”
  “朕封你为承议郎,即日起入宫候值,在朕身边当差。”越蒿的视线冷冷扫过满院子的人,“这些,就依你所言,脑袋暂还寄在他们头上,以备来日之需。”
  孟行义顺着他的视线瞧过一眼,忙挣开束缚,上前来勾身问道:“陛下,承议郎的官职,比我爹还大吗?”
  越蒿被他这副没见识的样子逗笑,然,他压下唇畔的笑意,故作严肃道:“承议郎是正六品,你爹不过正七品县令,你说呢?”
  孟行义随即叩倒在地:“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连串坐下来,跛叔脸上神色复杂,明显看出几分担忧。霍起升则是铁青着一张脸,怒斥:“没骨头的东西!”
  孟行义由着他说,有些不敢看他娘孟夫人的神情。
  越蒿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旧都长安,然而川蜀传来战报,泾州守将樊四臣率领八千铁骑,奇袭举义的徭役叛军,收编人马,纳于麾下。如此一来,幽州守军可以退回幽州,紧守国门。
  原本是个好消息,可樊四臣率领大批人马擅离泾州,没有得到天子之令,就把叛军收编纳入麾下,如此视天子为无物的行径,挑动了天下人最喜欢交头接耳相传的传言——
  樊四臣是不是不服上管,要逼京了!
  这对越蒿来说是件棘手的事情,意味着他作为天下之主,骊京之主,不仅被樊四臣藐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因此一落千丈。最可气的是,此刻他不得不坐镇骊京,以防樊四臣突袭了他的后方,叫他成了一个丢了都城的君王。
  于是,接越朝歌入宫为后这头,在孟行义和连澜的力谏之下,便由连澜率领五百精兵,带着指路的孟夫人,赶赴长安,接越朝歌回京。
  临行前,孟行义抱着孟夫人,要她一路珍重走好,在孟夫人帮他整理袖口的时候,他趁连澜没注意,往孟夫人袖口里塞了一团纸,意有所指道:“娘,到了长安,你是有机会见到父亲的,对吗?”
  孟夫人一怔,碧玉珠钗轻轻晃动,她点头,眼里盈满泪光:“我的儿,长大了。好好照顾自个儿。”
  孟行义见她听懂了,方才放心地退开两三步,挥挥手:“孩儿不肖,娘亲一路珍重。”
  等孟夫人上了马车,他又朝马上的连澜行了一礼,道:“连大哥,这一路车马劳顿,家母年迈,还烦连大哥多加照拂。”
  连澜回了一礼:“自会尽心。”
  车马辘辘。
  两座古都之间,山脉横亘,绵延千里。
  深秋的金桂,香味醇郁。
  金桂树下,越朝歌素手在一钵清水里浮洗着细小的花,白皙的手指在清涟的水里拨弄着,与细小的金桂相戏。头上的金钗晃动,在秋日下闪出细密的金光,繁复好看的紫衣迤逦一地,被满地桂花淹没了半截。裸|露在外的少许皮肤在耀眼的颜色间显得纯净诱|人。
  连日来被越萧宠惯着,她越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一本正经地玩着清水,不肯将息。
  碧禾看不下去,抬手把清水钵端了过来,“长公主可别戏水了,明知道秋水最凉还玩了这样久,仔细下个月的小肚子。”
  越朝歌指尖由凝着水滴,闻言五指一弹,甩到碧禾身上:“本宫竟不知道,我们碧禾小丫头管起本宫来,也是这样得心应手。”
  碧禾努努嘴,把漂浮在水面的金桂捞出来摊在圆形簸箕上,道:“公子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特地叮嘱奴婢多照看长公主呢,奴婢要是不尽心,照着公子的性子,岂不要把奴婢扔去喂小包子了。”
  越朝歌听她提起越萧,嘴角笑意翩然:“你就不怕你太尽心了,本宫把你扔去喂小包子?”
  “长公主!”碧禾面露苦色,跺了跺脚。
  越朝歌道:“你可是本宫的人,怎的现在看起来,心倒是像长在他那边。”
  碧禾无奈道:“奴婢的心牢牢长在长公主身上呢!只是瞧着公子当真是疼长公主的,他也在长公主跟前得脸,这才分出一只耳朵去听他吩咐的。长公主还要错怪奴婢,真真是冤死人了。”
  越朝歌道:“你的心长在本宫身上,本宫怎么不知道?本宫瞧着,你的心不是长在我家阿萧身上,就是长在阿信身上。”
  碧禾欲哭无泪:“怎么就又长到梁公子身上去了!”
  越朝歌道:“那日要你去请阿信来看小包子,你一路上和阿信嘀咕什么呢?”
  碧禾道:“天爷作证,奴婢只是问了骊京封后那档子事,可未曾嘀咕过旁——的!”
  她这话说到一半,撞上越朝歌充满笑意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越朝歌好整以暇地走到桂花树下的贵妃椅边,窝了进去,散散漫漫地瞧过来:“说说吧,你打听到的。”
  碧禾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了装哑巴。
  明知道骊京封后是这西府上园里不可说的话题,偏生嘴巴没个把门,给说漏了。
  半晌,越朝歌仍是气定神闲,盯着她的眸光带着笑意,丝毫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她的一双眼睛本就媚意天成,如今这样不错眼地盯着人看,碧禾被她盯得很是难受,脸都红了个通透。
  见实在躲不过去,碧禾干脆破罐破摔道:“好了好了,奴婢说!奴婢说就是了。”
  越朝歌扬了扬眼尾,示意她不要迟疑。
  碧禾偷偷瞟了一眼,手上无意识拨弄着半干的桂花,道:“说是骊京那头铁了心要封后,礼部在香山已经有小半月了,兵马也开到了香山,在香山寺山门前喊打喊杀的。奴婢是想问问梁公子,骊京那边会不会追到长安来,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越朝歌阖眼假寐,慢悠悠摇着团扇,道:“阿信怎么说?”
  碧禾道:“梁公子说……说到时候他就带长公主逃出去,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还说,还说咱们公子这头行事太过冒险,眼见时局不好起来。”
  越朝歌闻言,沉默了很久。
  金黄色的桂花袅袅旋旋,落在她的长睫卷翘的眼皮上,有些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带我到哪里去?”越朝歌继续扇动团扇,“他可说了,时局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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