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这些社会大哥为什么要拿柄手指长的小刀栓衣服上。
方便捅人嘛。
不过想想她受伤后那群大哥们极为良好的认错态度,乔梧还是觉得人不可貌相,虽然看着凶巴巴的,说不定私底下也是个喜欢麦兜佩奇的大可爱。
棉签挨上伤口的瞬间,乔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岑淮舟一把按住,抬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乱动。”
乔梧不想让岑淮舟瞧见自己几年后还是没出息的一面,暗暗地咬着唇瓣,企图让嘴唇上的疼痛盖过手臂的刺痛。
呼吸的节奏改变,岑淮舟余光瞥了一眼后很快收回视线,手下的动作似乎轻了些。
伤口看着吓人,但是也只是皮外伤,岑淮舟却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出乎乔梧意料的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疼,等她回过神来时男人正在为她缠上最后一道纱布。
男人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冷白调的皮肤倒也随了他本人的气质。这么好看的一双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都像是艺术品。岑淮舟指尖轻点了点她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眉眼间缀着疲惫:“这几天忌辛辣海鲜。”
男人的指腹触到手臂上的纱布,又轻又痒,乔梧没忍住动了动手指,闻言点点头,把一旁的背包抱在怀里,温声道:“我知道的,今天麻烦你了。”
“救死扶伤,应该的。”岑淮舟声音淡淡,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那眼神在乔梧看来有些莫名和复杂:“要是真觉得麻烦我,就希望下次不要还因为看热闹在医院看见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梧总觉得岑淮舟好像在内涵她。
有被内涵到。
就在这个气氛怪异的房间里,徐青言打来的电话就像是沙漠里的及时雨,乔梧忙不迭地接起,甚至都忘了掩饰唇边松了口气的笑意:“师兄!”
徐青言让她去院长办公室,乔梧连连应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岑淮舟站在桌子后冷冷地看着年轻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眸色陡然沉下来,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冷眼瞧着乔梧兴致勃勃地迎合着电话那头阴柔的男声。
“今天谢谢你了。”乔梧挂了电话,侧身看向岑淮舟,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眉眼温婉,说的话却叫岑淮舟不虞,她弯了弯唇,把袖子放下来挡住纱布:“我还有事,先走了。”
跟别人说话言笑晏晏,和他却连几句话都嫌多,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没心没肺。他还真是自取其辱。
岑淮舟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看也不再看乔梧一眼,冷冷逐客:“没打算多留你。”
岑淮舟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乔梧一点也不意外。换做任何人,被她当初那几道摆的都会生气。更何况,是那么骄傲耀眼的岑淮舟。
她背对着办公桌,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最后看向背对着她的岑淮舟,笑容依旧得体有礼,声音温绵:“打扰了。”
而后抿着唇退出了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是一点声音没发出。
出了岑淮舟的办公室,提着的那口气才彻底松懈下来,她重重地按了按手臂上的伤口,疼痛瞬间蔓延,逼得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
乔梧赶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院长正和身边的男医生说话。她飞快瞥了眼,低声问徐青言:“师兄,你找我?”
徐青言压低了声音:“院长安排了上次做两科联手的那台手术的医生过来跟我们交流一下,你在旁边听着记录一下重要的。不过巧的是,那位岑医生我认识,你应该也听说过。”
岑......
岑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在一个医院里不大可能同时出现好几个岑姓,乔梧很难不去猜想更多。
她轻咬唇瓣,心情逐渐烦躁起来,手指不由得再次抚上纱布,自虐般地狠狠按了一下。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时,她竟然得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快感。
她并不想和岑淮舟有接触。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回来。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烦躁,徐青言头也没回地反手轻轻拍了拍她腿上的文件夹,稍稍安抚了点乔梧抵触的情绪。
他是知道乔梧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的,可是谁没有些私欲呢,他想要的......就只能委屈别人了。
刚上楼来的岑淮舟恰好瞧见了这师兄师妹亲近的一幕,神色渐渐冷下来。
楼院长余光发现了他,和蔼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淮舟,过来一下。”
脚步声渐近,乔梧能感觉到岑淮舟一步步走过来,停在了她的前方。还有一道视线凝在她身上,存在感强烈得令人难以忽视。
“院长。”男人清冷磁性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楼院长笑呵呵地哎了一声,向他介绍徐青言和乔梧:“淮舟,这位是敏科新上任的徐代表,旁边的是他的助理乔小姐。”
徐青言早就站了起来,温和地笑着伸出手:“岑医生的手法很利落。你好,我是徐青言,这位是我的助理乔梧。”
岑淮舟伸手握住,眉眼间缀着疏离:“谢谢,岑淮舟。”
而后,好像几道视线都落在了乔梧身上。
乔梧余光接收到徐青言提醒的眼神,看向岑淮舟,唇角上扬,笑容大方得体:“岑医生。”
半点认识岑淮舟的影子都没有。
男人的神色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乔小姐。”
楼院长看向岑淮舟,和蔼问道:“淮舟,你待会有没有时间,两位代表想和你交流一下。”
领导问有没有时间,谁能说没时间啊。
乔梧在心里吐槽着这万恶的职场潜规则,害得她待会还得再跟着记录谈话。
岑淮舟的视线在那个垂着眼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秒才移开,淡声应下:“好的院长。”
乔梧暗暗撇嘴,她就知道。
“脊柱侧弯是一种脊柱畸形,早期的时候一般不太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这种侧弯畸形会引发一系列症状,比如说胸廓不对称。”
徐青言追问道:“那当时做手术的那位病人呢?”
“那个患者比较严重,他在向前弯腰时出现两侧背部不对称的‘剃刀背’,已经压迫到了肺和心脏,出现呼吸困难等心肺问题。”
“那如果是......”
......
两个男人的语速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快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乔梧险险跟不上,手指酸痛僵硬。
飞快记录着重要对话的同时,乔梧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把握笔姿势纠正过来,现在老是被人问起就算了,还没写几个字就容易酸痛。今天出门着急,也没找到录音笔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梧低头写字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在她的身上,她的每一次落笔,甩手,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小猎物,如芒在背。
她借着舒缓脖子抬头悄悄用余光看回去,却发现岑淮舟看着徐青言在认真地回答问题,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即便是这样,乔梧也还是非常确定——
就是岑淮舟。
乔梧盯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定定看了一会儿,垂敛眼睫,把情绪藏了起来,继续做着记录。
或许也是心理作用,她发觉对面那清冷的男人语速好像慢了些许,连带着徐青言的速度也被带着平缓了。
速度慢下来,她也能喘口气了,记录的时候还能分神想着这个巧合。然而很快,乔梧便证明了老祖宗的话:“一心不能二用。”
她本握笔姿势就不对,再加上一心二用,一个不留神,钢笔就从指间滑落了出去。乔梧下意识“哎”了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钢笔,她面露庆幸欣喜。
然而下一秒,笔身擦着指尖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坠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借着重力的反弹向前翻滚了几圈,经过两双脚最终躲进了一座沙发椅的下方。
“!!!”
乔梧不由得呼吸一滞,视线紧紧追着钢笔移动,见它在沙发下失去了踪影,不由得着急坐直身子,看向那座小沙发,下意识顺着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往上看去。
而后,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幽深晦暗的眼眸里。
翻涌的墨色像是深海的海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要将她吞没。
第3章 我也想结婚
乔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岑淮舟的眸色很深,是很纯正的黑色,像是漩涡,被他看着的时候总觉得要被吸进去。眼波流转,遥遥瞥来的一眼却望进了她的心底,叫她不由自主地乱了心神。
他总是能那么轻易地拨动了她的情绪,然后生出许多涟漪来。
乔梧早在初见岑淮舟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的眼睛是很标准的双眼皮,眼皮安静地延伸开来,眼尾缀着一颗浅褐色的小痣,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到。
她曾数次在两人耳鬓厮磨时吻上那处,而后便能感觉到男人因情动喘息而起伏的呼吸声渐重,下一秒她落入那个炙热的胸膛里,在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窥见了天光。
想起那双眼睛,乔梧不禁晃了神。
掉落的笔打断了徐青言和岑淮舟的对话,岑淮舟停了下来,徐青言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乔梧,再看着乔梧盯着岑淮舟走神的模样瞬间了然。
在学校的时候,岑淮舟就是最招女孩子喜欢的存在。他原以为,乔梧是不一样的。
徐青言抿了抿唇,却不愿用责备的语气。他伸手轻轻敲了敲乔梧的小本子,靠近了她低声提醒:“小梧!”
听见呼唤声,乔梧立马收回了目光,偏头对上徐青言提醒的眼神,笑了笑,从包里又摸出了另一只中性笔,不再分心。徐青言的面色这才一点点好看,唇角也舒展开来。
身上的那道视线依旧,乔梧不再去看岑淮舟,对着徐青言笑了下后便低下头。
徐青言这才重新看向岑淮舟,笑着打圆场:“岑医生,不好意思打断了你,小梧第一次跟着我出来,有点紧张还请见谅。”
他开口,岑淮舟的视线才从乔梧身上不紧不慢地移开,迎上徐青言隐隐带着探寻的目光时也依旧没什么表情,神情冷淡。只有在提及乔梧的时候才又瞥了眼端坐在沙发上的安静人儿,淡淡地移开眼:“无碍。”
徐青言见状又笑着说起和岑淮舟是同校的事情,“说起来也巧,小梧高中也是晨华的,大学又在我们学校对面。”今天来医院想了解的方面差不多都聊完了,徐青言看出来楼院长还挺看重岑淮舟,有意和他多攀谈几句,拉近些关系。
乔梧身体一僵,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接受着两道存在感都不低的目光“检阅”,老实地点了点头:“是的。”
“这样说来,我和乔小姐还真是巧。”岑淮舟意味不明地扯唇一笑,但那笑意很淡,似乎并未达眼底,直直地看向乔梧,视线直白得反倒叫乔梧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乔梧觉得岑淮舟今天说话一直在暗暗刺她,哪有医生对伤者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又或者……
是只对她这种暗暗挑刺的态度。
想来也正常。
乔梧垂眼敛去情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啊,巧得惊天动地。”
徐青言没听出来乔梧语气里的异样,轻笑起来,声线温和向她讲述岑淮舟大学时取得的成就,说着说着就歪了方向:“我还记得每次上课的时候,你们学校好些女孩子就会跑到教室蹭课,就为了看岑医生。”
乔梧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偏偏徐青言又cue她,“你在学校听说过吗?”
乔梧只得配合地往下顺了两句,“听说过的,我当时的一个学妹也是因为岑医生才决定转去学医。”
她这么一说,徐青言也想起来一些昔日听到的花边传闻,看着对面男人冷淡疏离的模样不由得心下感慨,这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人。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乔梧的视线刚重新回到笔记本上,男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就在对面响起。“听说得还挺多的。”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沉默,徐青言茫然了一瞬,看向身边神色自然的乔梧,乔梧对他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等徐青言转回了头,乔梧眼底的笑意渐渐冰冷,握着笔的手指指节泛白。
那句话一出口,岑淮舟就后悔了。
他滚了滚喉结,嗓音微哑:“抱歉,今天情绪不太好。”
乔梧心里也憋着气,闻言嘲讽似的扯了扯唇角:“没关系,岑医生。”话是如此,好看的脸上却是神色冷淡,垂眼盯着笔记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岑淮舟。
徐青言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岔开这个话题,房间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一些。大概是因为前面的小插曲,说了一小会儿,徐青言就提出告辞。
乔梧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因为按徐青言的习惯来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很显然,岑淮舟是楼院长很看重的医生。
徐青言笑着站起身:“那岑医生,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还麻烦您待会帮我们和楼院长说一声。”楼院长早在岑淮舟来后,便带着助理离开了。
岑淮舟也没客套挽留,微微颔首,神色冷淡:“好的,辛苦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乔梧的视线早已迫不及待地飘向门外,在这么压抑的氛围里继续待着怕是要无聊死了。
岑淮舟看着徐青言,余光却将她的不耐尽收眼底,眸光深了深,垂下长睫收回了视线。
徐青言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来,转回头发现乔梧还站在原地没动,对上岑淮舟的视线,无奈笑笑,很是自然地解释:“别看我这小师妹呆呆愣愣的,人还是很聪明的。”
岑淮舟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睁睁地看着徐青言走到乔梧身旁,很是自然地抽走了她手中的笔记本,轻笑:“走啦小梧。”
手中的空落感瞬间叫回了乔梧,闻言,她立马跟上徐青言,伸手想拿回本子:“师兄我自己来吧……”
徐青言没依她,轻笑着开门,“跟师兄还客气什么,写了那么久,你的手肯定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