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吻——江千苏
时间:2021-07-16 09:04:41

  她开口后,车内的气氛才缓和了些许。岑淮舟看了眼还有好长时间的红绿灯,视线又看向人群,身上的森冷气息渐渐散去,漫不经心地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微动:“没什么,在想事情。”
  “噢。”
  岑璐无聊地看着前方熙攘的人群,斑马线的红灯变成了绿色,人群开始翕动向着对面走去,年轻女孩被兴奋的大金毛拖着,拽着往前跑,成了斑马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等斑马线的红灯亮起,他们也可以过去了。
  原本等在最前面的老爷爷老奶奶们还没走到一半,年轻女孩就被大金毛带领着停在了一家烧烤店前,中午饭点前后店铺前排了一长条队。
  隔着一条马路都能看见店铺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伴随着肉香的孜然烤串香气悠悠飘来,萦绕在岑璐的鼻尖,勾得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要是一口咬下去,还能感觉到那股子碳烤的香气伴随着辣滋滋的辣椒面在肉里跳舞。
  “咕咚——”车里响起一声难以忽视的咽口水声,岑淮舟眉眼微动。
  她看向身旁表情冷峻的岑淮舟,没出息地摸了摸嘴角:“淮舟哥,我们去买烧烤好不好?我感觉我今天吃不到它,我会馋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岑淮舟不喜欢别人带食物进他的车上,尤其是会散发着浓重气味的。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敢在岑淮舟车上吃过东西,因为那样做的小堂弟已经被岑淮舟拎着衣服领子从车上揪了下来。
  岑淮舟瞥了眼斑马线,没说话。
  岑璐撇撇嘴,还好她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她发现岑淮舟把车停在了烧烤店附近的路边时,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又惊又喜:“哥哥哥哥!”
  她看了看排在队伍尾巴的大金毛和他年轻漂亮的女主人,情不自禁地趴在窗户上对着大金毛的背影发出“嘬嘬嘬”的调戏声,然而隔着玻璃,大金毛都没回过头。
  岑淮舟随手解开安全带,看了眼那只背对着他们长得油光水滑的大狗,眉眼微动。他收回视线,开了车锁,声音淡淡:“自己下去排队。”
  *
  因着手臂受伤,乔梧被徐青言放了下午的假,她就想着回阚鹿家把小鸡毛带出来溜溜,出门的时候还被阚鹿交代了一些采购清单。
  刚换好鞋,小鸡毛就飞也似地带着她冲出了家门。一路上碰见了不少邻居,人们纷纷笑着和它打招呼,还很是自然亲切地对乔梧夸赞小鸡毛聪明乖巧。
  乔梧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被小鸡毛软萌的外表俘获,没想到小金毛还真是脑子好使,领着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阚鹿要吃的烧烤店,辨认方向丝毫不带打岔的。乔梧自认高中在W市读了三年,现在回来都没小鸡毛知道的多。
  所谓祸不单行,乔梧牵着狗站在斑马线前,突然间就有辆飞快地冲向她,刺耳的刹车声中,乔梧被小鸡毛拽着裙摆往后退,这才险险避开那辆跑车,周围一群人吓得纷纷吸气。
  开跑车的男人见差点酿成大祸,非但没有下车,反而用一种极为露骨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加速开走了。
  小鸡毛凶狠地冲着跑车吠叫,声音不似平时的奶声奶气,嘶吼着想要追过去。乔梧手中的牵引绳紧绷着,勒得她右手生疼,连带着牵扯着手臂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跑车彻底离去后,她揉了揉狗头,安抚着小鸡毛的情绪。
  绿灯亮起,小鸡毛又恢复了兴高采烈,拉着乔梧一路狂奔过斑马线,一人一狗均是气喘吁吁。
  乔梧望着烧烤店前不动如山的一条“长龙”,总算是能暂时休息会儿了,她放松下来,揉了揉小鸡毛的狗头:“妈妈的好儿子,你比妈妈还清楚这怎么走,看来你小鹿干妈没少带你来这干饭啊。”
  小鸡毛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心,眯着眼哼唧,“恩嗯~”不知道是认同她的话,还是在为阚鹿狡辩。
  “狡辩也没用,妈妈才晚回国几天,你就胖了一圈!”乔梧轻笑一声,看着发福的“金团子”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俯身敲了它脑瓜子几下,操心道:“你这以后找不到媳妇怎么办,当一辈子妈宝汪嘛?”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轻快带着笑意的女声:“那你可以给它找一个自带小母狗的男主人。”
  乔梧不禁唇角微翘,转身对上一张明丽活泼的脸庞,大波浪卷垂在胸前,看着很是生机勃勃。女孩见她看过来,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眸:“你的小狗很可爱。”
  乔梧弯唇浅笑:“谢谢。”
  “我刚才可没出馊主意。”波□□孩对她挑了挑眉,“还不用你操心狗生大事,多好。”
  脚边小鸡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前爪抱着乔梧的小腿开始哼哼唧唧,但是波□□孩还兴致勃勃地和她说着笑,乔梧只能目不斜视地垂下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
  小鸡毛把脑袋强行挤进乔梧的腿间,企图躲避不远处某个可怕男人的视线,抱着乔梧的小腿没出息地哼哼着:“昂——”
  乔梧一边摸着小鸡毛的脑袋,一边也轻笑着说:“那我以后就找一个宠物店的老板当男朋友好了,自带一群小动物。”
  波□□孩子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倒让等待的时间不那么难打发了。她是个慢热的性子,这个女孩不禁让她响起了阚鹿,两人都一样的张扬外向。
  交谈间,乔梧隐约觉得好像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盯在她们身上。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可放眼扫去,却又没有异样。
  乔梧收回视线没再多想,可能是她又神经敏感了。
  前面的队伍忽然有所松动,最前面的一部分人接过烧烤店老板递来的串串离开了。尽管如此,但排在最后的乔梧和波□□孩子还得再等上一些时间。
  岑璐正撸着狗,突然感觉到身下一阵暖流,顿时暗叫不好。
  乔梧正听着她说话,却见波□□孩突然神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询问,手心里就被塞了一个号码牌——
  “我突然有点急事,能不能麻烦你待会帮我取下烧烤?”岑璐心下焦急,一动也不敢动,一副托孤的架势:“或者你去找车牌W18888的黑色车,你让他帮我拿一下。”
  一个激动,就是堵不住的血流成河。
  乔梧刚点点头应下,就见眼前的女孩飞一般的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后。
  待波□□孩走后,乔梧拿着一个号码牌和小鸡毛面面相觑,大金毛不知道为什么满脸都写着委屈,不高兴,拉着长脸很是忧愁的模样,乔梧没多想,轻轻吸了口气,安静地排着队。
  就......感觉,现在的人似乎戒备心不太强,虽然价格不贵吧,但是这么随意交给她帮忙,真的放心吗?
  乔梧想着也觉得有意思,一边撸狗一边等待,时间倒也过得快,就是太阳晒得燥热起来。
  “您拿好。”
  “谢谢。”乔梧礼貌地道谢后接过老板手中的两份烧烤,几根手指拽着小鸡毛的牵引绳。她转身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女孩,只好寻找女孩说的18888,片刻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走过去的途中,她脑海里闪过很多,要是女孩的朋友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办,要是不相信她的话怎么办。直到已经到了车边,她也没想好这个怎么自证清白。
  她观察了一下,看见驾驶室里似乎有一个人靠着椅背在休息,她都走到了车边也没察觉到。乔梧想敲敲玻璃,但是两只手都占满了。
  小鸡毛有些反常,一直哼哼唧唧的。
  车窗玻璃没有贴防窥膜,乔梧下意识凑近去,在看见那人面容后,身形一僵。
  男人靠在椅背上,头侧对着她的方向,纤长的睫羽安静地覆在眼下,鼻梁高挺,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衬衣上的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倒多了几分随性和痞气。
  这是时隔三年后乔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岑淮舟睡着的模样,三年,说长也一眨眼地就过去了。说短,她又想起那些度日如年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叫人熬得艰难。
  大概是时间久了,脚边的小鸡毛开始“呜呜呜——”的大声叫唤起来,那声音透着满满的不乐意。乔梧心下一紧,刚想去制止它的行为,右眼皮却莫名地跳了起来。
  乔梧下意识看向车内,车窗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下,露出来男人半张清冷精致的面容。
  乔梧瞬间怔住,一时间忘了要做什么,定定地看着他长睫轻颤睁开眼,对上那双漆黑深邃得叫人心悸的眼眸。
  乔梧被看得有点慌张,心跳都停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呼吸。
  岑淮舟歪了歪头,眉眼平静地瞧着她。
  “稀客啊。”
  他意味不明地说。
  像极了青楼里,漂亮姐姐们看见许久不来光顾生意的大佬时,幽怨忿忿的语气。
  就......挺秃然的。
 
 
第5章 吸收日月精华
  “稀客啊。”
  男人眼尾微挑,眼中笑意意味不明,又未达眼底,瞧不出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嘲讽。
  乔梧粗略扫了眼,十有八九是嘲讽。
  这样的岑淮舟叫乔梧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很久没看见这样的岑淮舟了。
  熟悉的却又是,出国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就是这样的神情。沉沉静静地盯着她,眼神深沉得吓人,说着令人不愉快的话语。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重逢,她或许真的会再也想不起两人这样互相“扎针”的回忆了。
  若要仔细掰扯,两人的关系确实不是那种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朋友,说句不好听的,但凡心胸狭隘点的,见了面怕是都能互吐口水。(bu shi)
  刚有这个想法,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卡通岑淮舟和卡通乔梧叉着腰站在大马路上互吐口水的画面来。
  乔梧没忍住,嘴角轻翘了翘。但很快,又在男人难以忽视的注视下抿起唇角,乔梧低下头翻看着两份烧烤,“刚才——”
  岑淮舟从来不吃烧烤,也不会准许别人在他的车上吃烧烤。
  乔梧拎着波□□孩的那份烧烤,突然顿住。抬眼对上男人的黑眸,眼里带着略微的疑惑,眉眼间依旧是疏离的冷淡。
  乔梧垂眼最后确认了一遍,把烧烤递给他,声音平和轻浅:“刚才有一个波浪刘海的女孩子,让我把烧烤交给这辆车的主人。”
  乔梧迎上岑淮舟的视线,不躲不闪,拎着烧烤的手被热气和油润湿了,让她感到些许粘腻的不适,手指悄悄活动了几下,却变得更加不爽利了。
  岑淮舟眼帘低垂,视线扫过她手中还散发着孜然香气的袋子,阵阵油腻味传入车内,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下开始盘算起回去收拾岑璐的各种策略。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岑淮舟没理,
  他也没接烧烤,盯着袋子皱眉头,不用问都能感觉得到他满满的嫌弃。
  乔梧举得手都酸了,才这么一会儿手臂就开始微微颤抖。她收回手,低头在包里拿出两张纸巾,将塑料袋的手提部分用纸巾包起来,而后再次递给岑淮舟,不失礼貌地提醒道:“麻烦您接一下行吗?我还赶着回家带孩子。”
  话音刚落,岑淮舟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大概是觉得还是难以下手吧,眸色比摇下车窗时清明了许多,也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终于,他伸出手接过塑料袋,乔梧见状也松了口气。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空隙,轻轻巧巧地勾住。见他拿好了,乔梧也抽回手,塑料袋的重心一沉,彻底交到岑淮舟手中。
  抽回手的动作透露着摆脱了一个拖油瓶般的轻松和畅快,乔梧的唇角刚悄然舒展开,手指却不小心勾碰到了岑淮舟的小指。
  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有种不属于触摸自己肌肤时的微妙感。
  乔梧眼睫轻颤,行若无事地收回手,在小鸡毛的脑袋上蹭了几下,黏腻感总算是缓解不少。
  她看了眼还没把烧烤拎进车内的岑淮舟,清了清嗓子,打算提出告辞。刚要开口,余光却见男人垂眼盯着手指,心下咯噔一瞬。
  从前,每每岑淮舟露出这样的表情,都要语出惊人。
  下一秒,岑淮舟缓缓撩起眼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视线扫过乔梧握着红色牵引绳的手指,明艳的正红色极衬她。恰好合了韦庄所谓,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岑淮舟的眸色渐深,举起手示意乔梧,眉尾轻挑,缓慢说道:“揩油?”
  乔梧一愣,“什么?”
  她长睫微垂,视线落在男人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上,无心欣赏冷白手指的骨节分明,注意力全然被手指上泛着的油光吸引。
  “......”
  该不会,这油是她弄上去的吧。
  刚才,
  好像,
  她摸了一下?
  乔梧不动声色地抬起眼,对上了岑淮舟颇为复杂的眼神,不解、控诉、委屈,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男人为难地轻蹙着眉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好像一个......被色中女恶霸当街调戏了的良家妇男。
  就离谱。
  “......”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丝丝的诡异。
  沉默中,靠在乔梧腿边,热得流口水的小鸡毛已经坐不住了。后腿一发力,前腿高抬,倏地站了起来,前爪搭在乔梧的腰上上:“嗷呜——呜——”
  二人世界里突然窜出来一条狗,岑淮舟偏头睨着它,烧烤袋里的香气不断往外飘,狗嘴边流下了不想吃的眼泪,瀑布似的流淌着。
  “儿——子?”岑淮舟微微歪头盯着它,半眯着眼,极为缓慢地说道。
  满脸都写着委屈和不乐意的大狗瞥了他一眼,拉着长脸“呜呜”了两声,像是在回应。
  乔梧:“......”
  车内男人轻笑一声,唇角微勾,乔梧顿时又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岑淮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儿子?”
  偏生小鸡毛又以为是这个有点可怕的男人在叫他,又不乐意地呜呜的应了两声。
  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有兴致了,一副“你们就是想占我便宜”的模样。
  就离谱,真离谱。
  “离谱。”乔梧暗暗吐糟。在男人察觉之前恢复自然,露出无奈的表情:“除了名字,有时候会‘儿子儿子’的叫它,它就以为这也是它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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