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舟观察着乔梧的表情,反手关上冰箱的门,眉尾轻扬,“说。”
本来两人也没什么约束,为什么她这么心虚。
乔梧讪讪地笑了下,指着门外:“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得出去。”
话音落下后,厨房里沉默了几秒。
而后,岑淮舟转身继续盯着蒸锅,背对着乔梧,轻描淡写道:“跟徐青言?”
乔梧一愣,“不是啊,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是小鹿想和我一起吃饭。”
岑淮舟顿了下,拖着音:“这样。”
接着,转身抽了张纸擦手,稍稍歪头看向乔梧:“我送你。”
“不用了,路上堵车。”乔梧婉拒道,“你还是在家好好吃饭吧,我自己去更快些。”
不知为何,乔梧松了口气,潜意识里总觉得,要是她刚才说是和徐青言出去吃饭,岑淮舟能给她表演什么叫做“一秒变脸”。
哦,原来是自己去能更快点和别的女人吃饭。
“我会好好吃饭的,你去吧。”岑淮舟微微一笑,笑意渐浓,一字一顿:“不用在意我,我一个人在家一点也不无聊的呢。”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乔梧感觉岑淮舟笑得并不是很真诚,还话里有话。
于是,她非常诚恳地建议道:“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小鸡毛,你们俩一起,多好呀。”
岑淮舟面无表情地转身,语气凉凉:“是的,我同它,除了我比它多了个结婚证,实质上又比它高贵到哪儿去呢?”
“谁又比谁高贵呢?”
“.......”
.........
因着担心突发情况,乔梧每次赴约都会习惯提前二十分钟出门。晚餐的时间恰好是下班放学高峰期,乔梧等了好几趟终于上了一列尚能挤上去的地铁。
尽管如此,她到和阚鹿约好的餐厅门外时,也早了七八分钟。
餐厅的对面就是一个商场,巨大的电子屏上正放映着一套秋季休闲装,白色的宽松毛衣,看起来很温柔,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乔梧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岑淮舟。
虽然从来没有看见岑淮舟穿过白色的毛衣,但是莫名就是觉得会很适合他。
乔梧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阚鹿恰好发来消息说她的车堵在路上了,可能还要二十分钟,让乔梧先进餐厅。
二十分钟。
乔梧看了眼对面的商场,心里估算了一下,一去一回,时间绰绰有余。
到了那家男装店,乔梧按着三年前岑淮舟的尺寸再大了一码让店员拿了一件毛衣,价格标签上的数字看得乔梧有些肉疼。如她预料的那般,乔梧拎着袋子回到餐厅门口时,阚鹿还没到。
乔梧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袋子,突然开始期待岑淮舟穿上的模样。
阚鹿还没来,乔梧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她没关注什么人,除了几个少女时便喜欢的男明星们。中间离开国内的那几年,她都没时间关注娱乐圈这些明星们,等回来了才发现当初喜欢的男明星们发展得更好,更耀眼了。
正刷着,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个新闻消息:
【震惊!B市某精神病人大闹医院后,竟然........】
浏览器新闻小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写着这种博人眼球的标题。
第一次看见时,她还会被吸引到,点开看看。然而多看了几次,就会发现,“竟然”的后面,讲述了一个平平无奇,没营养到不能再无聊的新闻了。
想当个有趣的故事看看都觉得犯困。
看这标题,乔梧估摸着,这后面十有八九讲的是,有个精神病人大闹医院后,打伤了不少医生护士,带着几个同伙逃出了医院。然而发现,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最后的最后,小编还会说:“小编在这里呼吁大家,少做梦,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
乔梧不甚在意,打算划走这条消息。
然而,划走的时候乔梧被一个路人不小心撞到了,误打误撞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一张面相凶恶猥琐的男人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细长的眼睛,眼珠子小小的,额角上横盘着一条十公分长的疤痕,像条可怖的蜈蚣。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狞笑着。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张照片,都有种被这人死死盯着,即将要被杀掉的错觉。
令人遍体生寒。
乔梧的手指颤了一下,手机“啪”的摔在了地上。
那路人撞到了人,见手机也摔了,特别愧疚地捡起手机递给乔梧,连连道歉。
乔梧握着手指骨节泛白,她死死地抠着手机。
闻声,抬起眼对那看着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弯唇笑了笑:“没事。”
再乔梧再三的宽慰下去,女孩子满怀愧疚地走了。乔梧再点开熄屏的手机,那条消息已经被刷新掉了。
“你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失神之际,阚鹿欢快的声音传入耳畔。
乔梧偏头,阚鹿兴冲冲地喘着粗气出现在她的眼前,见乔梧不说话,又咧嘴笑:“又发呆呢阿梧,是不是等我好久了?”
阚鹿的出现让刚刚看见王盼元生出的寒意消散了许多。
乔梧笑了笑,“也没有很久,顺便买了个东西。”
她掂量了下袋子示意给阚鹿瞧,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阚鹿揽着乔梧进了餐厅,服务生很快来确认身份,并通知后厨备餐。
刚一坐下,鼻尖就敏锐地动了动,惊喜地看向乔梧:“阿梧,你是不是喷了上次送你的香水?”
乔梧弯唇没否认:“挺好闻的,谢谢你啊。”
阚鹿闻言,立马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啊,还说谢谢,显得生分极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俩第一次见面。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乔梧眉眼弯弯,竖起三根手指认错态度良好,“好,我做错了,下次保证不再犯了。”
“那行吧,我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啦。”阚鹿睨了乔梧一眼。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说真的,这瓶香水我当时一闻到就觉得是你本人。”阚鹿和乔梧早就在网上预约好了餐,她叼着吸管含糊说道:“很舒服的感觉,温温柔柔的,但是前调里又藏着股灿烂。”
乔梧笑了:“灿烂?”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像你!不准纠结我用词了!”阚鹿佯装气急败坏地瞪着乔梧,转移话题:“栀栀姐这次婚礼,伴郎帅不帅?”
说起这个,乔梧忽然想起来出门前,岑淮舟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她也没打算把两个人结婚的事情隐瞒下来:“岑淮舟是伴郎。”
阚鹿:“?”
乔梧停了几秒,虽然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可思议,但确是事实,也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温声开口:“然后,我们俩也结了个婚。”
虽然,过程有点荒唐。
但,她还挺高兴的。
“什么!?”
阚鹿震惊得差点掀翻了桌子,引得周边客人频频回头。
半晌才勉强消化完这个信息,她不放心地看了眼乔梧:“你不会是因为当初打的那个堵吧?”
第44章 今晚一起睡吗
乔梧把事情简单地给阚鹿讲了一遍,但却在最后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藏了一句话没说。
其实。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的酒已经醒了。
算是没醉。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快吃完的时候,“轰隆”一声惊雷落下,餐厅外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凝落成一片水帘,哗哗淌着。
路上的行人手忙脚乱地撑伞躲雨,还有的人没反应过来,被淋了个落汤鸡。
乔梧和阚鹿面面相觑,两人谁也没带伞。
静默几秒后,乔梧“扑哧”笑了起来,往好处想:“待会去楼上商场买把伞吧,正好给我想买新伞找了个借口。”
阚鹿气得直咬牙,把嘴里的花椰菜咬得嘎吱响:“本来我下班的时候是拿了把大伞的,结果被陆丞鹤那个王八蛋没收了。说什么,我上班不积极,下班第一名,最后把稿子对完了也没还给我。”
最近陆丞鹤这个名字在阚鹿嘴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两人聊天的时候,十句里面有七八句都是关于陆丞鹤的。
乔梧唇角微翘,心下有几分猜测,不过她也没点破。
乔梧顺着阚鹿附和了几句后,阚鹿总算是消气了。拿起手机翻看着,又高兴地乐呵:“我叫辆车,我晚上还要去我妈那,正好我们能再聊一路。”
乔梧刚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岑淮舟”的来电提示,乔梧一愣。
阚鹿也被手机铃声吸引了,抬起头见乔梧稍稍失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一挑,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接啊,小姑娘不要害羞嘛。”
乔梧被她的小表情看得脸一热,面不改色拿起手机,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一句:“我没害羞。”
阚鹿极为敷衍地点点头,“行行行,没害羞,快接吧,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一溜儿烟地走了。
乔梧脸上的余热还未褪下,她深呼吸一口气后接起电话,莫名地紧张起来。她动唇,“喂”了一声,垂眼捏着桌布温声道:“怎么了?”
岑淮舟看向窗外的电闪雷鸣,手指微动,指尖在小鸡毛金黄的狗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小鸡毛惬意舒服得直眯眼打哈欠。
“下雨了。”
电话那边岑淮舟又低又磁的声音混杂着哗啦的雨声传入耳畔,乔梧怔了一瞬,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没听岑淮舟的话忘了带伞,最后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看着窗外的雨水飘进来。
乔梧很快又恢复自然,温吞地嗯了声:“幸亏小鸡毛没出去遛,不然就要淋雨了。”
“.......”
岑淮舟嘴角的笑意渐淡,偏头睨了眼在他身边躺着享受着他爱抚的胖狗,冷漠无情地收回手,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开口:“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别的话?
岑淮舟专门打个电话给她,就是为了问她有没有话要跟他说?这个脑回路,乔梧有点搞不明白。
下雨了,能问什么呢?
但想着两人刚开始新的合住关系,乔梧还是好脾气地配合他,想了几秒,试探问道:“你....晒在楼顶的被子收了吗?”
“......”岑淮舟语气凉凉:“谢谢你的提醒,我没晒被子。”
乔梧讪讪地笑:“哦,这样。”
乔梧还要再猜,刚准备开口,就听电话那端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气:“阿梧。”
乔梧顿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打算怎么回家?”
哎,这个问题她会。
乔梧一下子不茫然了,老实回答:“打车,阚鹿和我一起。”
又是一声叹息。
“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丈夫?”岑淮舟的声音沉沉,语调里又带了点恨铁不成钢,但是又耐着性子道:“你可以找我去接你。”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乔梧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给自己一脑蹦。
丈夫......
这个词对于乔梧来说陌生极了,尤其是从当这个名词对应的人是岑淮舟。
乔梧的心跳快了几拍,无端地屏住了呼吸。半晌,她才吐了口气,脸颊涨得绯红。
差点把自己憋死。
乔梧有些不确定,岑淮舟这是在暗示她可以叫他来接吗?
但转念一想到岑淮舟捉摸不透的套路,乔梧还是十分谨慎地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这句话说完,有好一会儿的寂静。
几秒后,岑淮舟眉头紧蹙,随手薅了一把小鸡毛,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数根金色的毛。小鸡毛似有所感,抬起头看了看岑淮舟,又盯着他的手。
“.......”
岑淮舟面不改色,移开眼,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接你。”
乔梧正欲说话,又听见电话那端男人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地“啧”了声,听着声音有些远:“你瞅谁呢?”
小鸡毛生气地哼了声,岑淮舟似乎是跟它杠上了,不知道做了什么,乔梧听见小鸡毛清脆响亮的吼声。
“你再看我,那几根毛也回不来。”
“别挣扎了,你妈不在家。你觉着我会信了你那委屈的小模样?”
几声犬吠。
“......”
乔梧无言,默默挂了电话。
男孩子和男人,都一样的幼稚。
不过,岑淮舟说要来接她。
乔梧静坐着。几秒后,眼眸悄然弯了弯。
阚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乔梧像只小树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视线飘忽,脸颊上还泛着些许......
红?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阚鹿看了眼乔梧手边的手机,瞬间了然。
乔梧拿过冰镇的橙汁吸了一大口,牙齿被冰得一颤,她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对上阚鹿戏谑的眼神后,岑淮舟那句“丈夫”又浮现在耳边,脸上又是一热,故作镇定道:“岑淮舟说来接我们,不用叫车了。”
闻言,阚鹿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长,拖着长腔:“哦——”
吃完饭,乔梧和阚鹿等在门边。
屋外的大雨溅起水珠,润湿了两人的头发,衣服。
南方的城市总是这样,不下雨时,连空气里也会是湿润的。
岑淮舟来得很快,没一会儿那辆熟悉的黑色车便停在了餐厅外。和她们站的位置中间隔了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有小楼梯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