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少爷们睁大了眼,女人们更是惊得议论纷纷。
原先靠在裴池玉怀里的小网红看不过去了,皱眉开口:“你太过分了吧,裴少都这么道歉了。”
“都别说话。”裴池玉知道自己玩脱了,道歉是必须的,但磕头他做不到。
比起回不去原来世界的绝望,颜面扫地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慢慢半跪在她面前,凝视施欲的眼睛:“我错了。施欲,你消消气,怎么打我都可以。”
在众人眼里,裴池玉俨然成了讨前女友开心的好男人,低三下四卑微哄诱。
众目睽睽之下,施欲拎起地上的空酒瓶,闷头砸上他的脑袋。
女人的尖叫伴随着男人的呼喊,裴池玉头一偏,撞到了身后的桌子,额上的阵阵刺疼让他抽了口凉气,却没忘记提醒其他人:“别报警!是我对不起她。”
每人脸上都是第一次认识他的表情。
裴池玉并不是专情的人,万花丛中过,没见他和哪个女人玩真的,今天让他们开了眼。
施欲带着姜胜恩离开后,唐劭为他抱不平:“池玉,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去年夏天在会所,你也卑微得和一条狗似的,就因为她长得美?”
裴池玉顶着满头血,眼神放空了几秒,忽然崩溃地扬高声音:“你以为我想啊?她处处压我一头,我能怎么办?她比我爸还难伺候!都他妈揍我几回了!我敢还手?”
唐劭久久无言,在沙发上坐下来,没忍住:“你说你贱不贱,真爱上了?”
裴池玉心里憋屈,又无法解释,把带血的纸巾往桌上一丢,含糊应了声。
……
开车把姜胜恩送到研究生宿舍楼下,施欲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今天的责任主要在我,下周一有空,老师请你吃饭。”
“老师,你别这么说。”姜胜恩诚惶诚恐,心里不是滋味,“我也没想到我前女友……算了,不提了,老师你等我一下。”
他大步跑入楼下的学生超市,没过十分钟,提着一大袋子零食跑了出来,塞到施欲怀里。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姜胜恩犹豫说:“老师,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我今天其实……挺高兴的,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你特帅。”
施欲:“???”傻孩子是我连累了你啊!
生怕施欲拒绝,姜胜恩再三道了谢,快步跑进了宿舍楼的铁艺大门,才转身冲她挥了挥手,笑得一脸阳光。
施欲:我有罪。
抱着满满的一大堆零食转身,她准备上车,忽然预感到什么,轻抬眼睫,朝不远处的路灯下望去。
春夜柔和,忧悒的月色洒落。
寒叔穿着雪白的高领毛衣,静静站在枝叶繁茂的树下,眉眼微微舒展,唇色润泽发艳,丝毫不带半分烟火气,却又焕发着尤为动人的光彩。
“寒叔?”施欲走过去,眼仁晶亮,“你是来接我的?你怎么不穿西装了啊?”
看起来好暖,香喷喷、白生生的,想rua。
面前探出一只骨节漂亮的手,她咦一声,发现寒叔低头望着她手里的袋子。
“大小姐行情不错。”管家模糊的容颜似笑非笑,浓隽秀美的眉目浸在夜色中,语气温和,“我帮您拎着吧。”
“好。”施欲把袋子递在他手上,“你看到了?他是我学生。”
管家坐进驾驶座,破天荒没戴手套,如白玉雕琢的手搭在档杆上,转眸看她:“大小姐。”
施欲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接近晚上11点。
她顺势抬头:“怎么了寒叔?”
“下次晚回家之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暖光的灯光穿透玻璃,照亮男人清润秀丽的眉眼。
管家专注望着她,敛起的眼眸浮现些许深意,莫名勾人心魄:“我很担心您,会胡思乱想的。”
“……哦。”施欲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看得微微出神,“几点算晚?”
管家委婉地笑了笑,眉毛微掀:“现在几点?”
施欲又看一眼手机:“差五分钟11点。”
“您觉得呢?”管家发动车子,抬起眼眸看向马路,白色大G平稳地穿过幽静的林荫道。
施欲想了想,试探:“九点?寒叔,你以前都不管我的。”
驶出学校东门,在脉脉不语的气氛中,管家微微侧头看她,轻笑着和她商量:“八点,下次早些。”
第57章 要不拿绳子把我绑起来。
抡起酒瓶砸了裴池玉的脑袋后, 施欲发觉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可能是受小说剧情机制的影响,她偶尔会冒出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念头。
她开始写化学分子式,在图书馆查阅刑侦档案, 将四个男人的照片钉在墙上, 飞镖一击正中眉心。
看到镜子里表情漠然的女人,会被吓一跳。
意识到自己正按照小说里写的那样, 内心逐渐走向偏执病态, 施欲冒出一额头冷汗, 她不知道该怎么转变这种现状。
在金洋大酒店的顶层包厢里, 有那么一个电光石火的瞬间, 她是真的想弄死裴池玉。
她此刻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不能被那股无形的干扰牵着鼻子走。
施欲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公司也没去, 换上泳衣,在家里的环绕型玻璃泳池里游泳。
四月的水温还有些凉意, 她在水里放空自我,沿着客厅绕到茶水间, 从玻璃外看到寒叔挺拔修长的身影, 乱糟糟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管家喂了两只猫, 走入客厅,无意中轻抬眼睫,看到泳池里的施欲,目光逐渐变得温软。
仿佛巨幕中的海洋馆美人鱼,施欲穿着玫红色的分体泳衣,时而向上浮出水面,时而悠闲在蓝色的池水中摆荡双腿,长发如墨般晕染。
皮肤在水中显得极其白皙晃眼, 散发着柔和的光。
施欲冒出水面,憋了一口气,放任自己沉入泳池底部,靠近管家,拍了拍客厅与泳池连接的玻璃。
“如果我装溺水,管家会不会来救我?”施欲心里冒出一个幼稚的念头,“他会像梦里那样,义无反顾跳入水里吗?”
如果……
如果他真的会那么做,我就……
管家走到玻璃面前,手指抚上透明的墙壁,红润的嘴唇开合,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施欲专心想着那道一闪而逝的念头,还没想好她就怎么样,肺里的空气消耗殆尽,她吐出几个细小的泡泡,在水里一眨不眨地望着管家。
“大小姐,您不会游泳,”寒叔与她四目相对,低声提醒她,“不要在水里停留太长时间。”
玻璃后的女主人仿佛故意和他较劲,眼睛漆黑发亮,目不转睛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什么。
管家极其细微地蹙眉,如玉般的手轻轻按上玻璃:“您还好吗?”
施欲快要坚持不住了,耳边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指抵在玻璃上,隔着一道屏障,与管家十指相贴。
果然梦和现实不同吗?
寒叔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缺氧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心脏咚咚跳动,仿佛重锤般撞击鼓膜,施欲试图往上游,却呛了一口水,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她在他面前轻轻跪下来。
管家目光凝固,转身往后窗的方向走,从客厅直接跳入冰冷的泳池槽。
看到水中逐渐靠近的漆黑人影,施欲心里产生模糊的既视感,身体被寒叔温柔的抱住,和梦里的画面极其相似。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她看到,管家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
“大小姐,好点了么?”
低柔冷静的声音传入耳中,施欲裹着毯子睁开眼,发觉自己坐在雾化壁炉前,穿着黑色西装的寒叔站在左侧,低头望着她。
他浑身湿透,发梢还没干,没来得及换衣服,一直在照顾她。
从沙发上坐起来,施欲发觉自己身上干干爽爽,泳衣外套了一件暖和的睡衣,头发也已经被吹干了。
“……嗯,好点了。”施欲很有罪恶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奇怪的举动。
还好管家没有多问,只是用那双清透黑亮的眼眸,脉脉与她相望。
“寒叔,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施欲屈起腿,裹紧粉色的毯子,只露出白皙的脸,宛如一只粉色的粽子,“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大小姐,”管家看着她,慢条斯理询问,“为什么要故意溺水?”
施欲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头微微低下来,感知到寒叔好像生气了。
眼前的黑衣男人蹲下来,眉宇里含着化不开的忧色,直勾勾凝视她的眼睛:“您最近心情不好?”
施欲点点头。
过了片刻,手被男人轻轻握住。
她抬起眼睫,面前的管家眉目温淡,眸底浅浅浮现出关切的神色。
“大小姐,人生不如意是常态,您向下看看,有那么多人在温饱线上挣扎,每天辛勤劳作,苦中作乐,也是一种豁达的心境。就算对生活心灰意冷,也不要自我厌弃,答应我好吗?”
施欲睁了睁眼,没想到管家会说出这么一番真挚的心里话。
“寒叔,我没想自杀……”
她上辈子死过一次,已经想开了,自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就算没有在乎她的亲人,她也不会让那四个男人自在逍遥。
只是……寒叔好像很担心她的状况?
次日醒来,施欲走下楼梯,发觉泳池里的水放干了。
她笑了一下,轻轻打着哈欠往餐厅走。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还挺让人暖心的。
平静地度过了一周,下班路过金洋大酒店门口,裴池玉那张脸挥之不去,施欲握紧方向盘,冷着脸飙车回到家里。
寒叔不在家,这个时间,他大概在遛两只大狗。
回到没开灯的卧室,施欲倒了一杯红茶,加入冰块,坐在暗红色的高背椅上,望着墙上四个男人的照片。
笃地一声闷响,飞镖砸中了裴池玉的面部。
她走过去拔下来,拿起马克笔,在裴池玉的半身像上打了个×,半晌走到置物桌旁,捡起上面的《法医学概论》,随手翻阅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施欲静立少顷,慢慢放下手。
她心里冒出个荒谬而颠倒的念头,好像自己真的是书里大反派,只是报复的对象从施娉变成了四个男人。
“我在干什么呢?”她轻轻问自己。
她必须做点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压制内心如黑色触手般疯狂滋生的想法。
想起车库里停着的摩托车,施欲换上黑色的皮衣,戴上头盔,脚一蹬,拧动油门,肩背下压,轰然驶出水声潺潺的豪墅。
穿过川流不息的金色夜景,驶入空寂无人的跨江吊桥,头盔下的眼睛冷静而明亮,黑色长发在猛烈的夜风中飞扬鼓荡,与咸湿的江面水汽交织在一起,车速越来越快。
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她享受血液冲出心脏,撞击大脑的刺激感,一瞬生,一瞬死,一切都置之度外,只剩下远方笼罩在雾霭中的吊桥尽头。
“嘀!嘀!”
两声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划破迷雾,钻入她的耳中。
施欲扫一眼镜面,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跟在她身后。
摩托车仪表转了半圈,飙出了最高时速,施欲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
黑色超跑发出顶级豪车特有的巨大引擎声,轰然加速,一举超过了她的摩托车,飞速漂移掉头,势不可挡地拦在她面前。
摩托车速度减下来,超跑以平稳的速度在吊桥上倒退,两位车主四目相对。
施欲一怔,看到了寒叔哀伤的眼神。
刹车,熄火,她摘下头盔,湿冷的江风拂面而来,施欲眼睛黑得纯粹,更显皮肤白到了极致。
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施欲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寒叔下了车,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管家大概是真被她气到了,下颌线紧绷,喉结上下滚动着,开口的语气却依旧平和,不带半点责备:“您怎么了?”
“寒叔,”施欲弱弱看着他,把两只手伸过去,“要不你拿绳子,把我绑起来吧。”
她本是想出门兜兜风,不知怎么就变成不要命狂飙。
别说寒叔,她现在想起来都一阵后怕,要寒叔再慢两分钟出现,她能直接冲到江里。
夜风低低掠过吊桥,晦涩的光线下,管家敛着漆黑的眼睫,安静凝望她片刻,单手抚上领口,不慌不忙地,把藏蓝色的领带解了下来。
紧接着,在施欲手腕上绕了几圈,一抽一拽,严谨地系了两个结。
“?”施欲嘴角抽搐,“呃,寒叔,我开玩笑的,你还真把我捆起来啊?寒叔……叔?大管家?”
“为了您的安全着想,避免类似的情况,大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开车了。”
管家修洁的手拎走她的头盔,放到车里,顺势给司机大奎打电话,轻声吩咐,让他来临江吊桥把摩托车骑走。
坐在黑色的柯尼塞格里,施欲望着前方飞速倒退的路灯,两手并在一起,肩膀朝管家挨过去,望着他秀美的侧颜:“寒叔,你对前任女雇主也这样吗?”
“……”
“哎,她现在和你有联系吗?”
“大小姐,”管家目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端,语气轻缓,“我在开车。”
“……你开你开,我不影响你。”施欲笑眯眯坐了回去,指尖试图抽解腕上的领带,却发现打结的手法很刁钻,她蹭了半天也没松开,反而越来越紧。
柯尼塞格驶入家里的车库,与一排排超跑停在一起。
炫酷的车门缓缓抬起,管家的手顺势搭上车背,低着头,为她解开安全带。
“寒叔,你看都到家了,这领带是不是该解开了?”施欲下了车,把两只手伸过去,笑得谄媚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