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可是,跟我出来玩,你还满心烦恼那些人,看不见我坐在你身边?”
余鱼一下子收音了。
她怕裴深还戳她腮。
可裴深就像是玩上瘾了,手指不停在她脸蛋上戳来戳去。
小丫头才十四五,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软软地,戳起来,手感极佳。
裴深快把小丫头脸蛋戳了个红印子,才恋恋不舍收回手。
干咳了声。
想他裴深也不是什么没有自制力的人,怎么就能在这种事情上,毫无自制力呢?
思来想去,只能说,还是小丫头的脸蛋太好戳了。
不怪他。
裴深早早在太星湖定了一艘画舫,船家和仆从们早早在码头候着了,余鱼裹着斗篷下了马车,呆了呆。
这是城边的湖吗?
说是足有一半一半的城池大,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单单有湖,湖上还有岛,还种着茂盛的水草,浮在水面,绿茵茵的一片。
早先入京时,居然都没发现呢。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湖。
这片湖叫做太星湖,也是京中最大的湖,平日里许多画舫游船在上摆渡,甚至还有一些花船,常年停留在码头,每日黄昏,驶入湖中游荡。
裴深定下的画舫足三层高,上了码头,余鱼脱下斗篷,跟在裴深的脚后,在甲板转了一圈,栏杆很高,她伏在栏杆上,日光下粼粼的湖面折射着碎碎的星点,偶然间还有鱼在水面下游荡的痕迹。
画舫离开码头,余鱼感觉到微风徐过的清爽,嘴角忍不住勾起,惬意地眯着眼。
而裴深就在她身后,侧眸看着迎着柔软阳光的小姑娘。
她果真是喜欢外界的。
哪怕遇上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她在这种时候,也是格外放松。
下次得了空,还得带她出来才是。
“喜欢?”
余鱼迎着风笑眯眯应了:“喜欢!”
这也是她第一次坐船呢!
有些轻微的摇晃,不太舒服。但是也能忍。
她在甲板靠着栏杆欣赏着外面湖光,半天了,裴深怕她吹了风受凉,才撵她回堂厅去。
那儿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应酒水吃食。都是一些他们画舫上独有的小玩意儿。
堂厅很大,四更彩绘立柱,地上铺着色彩明艳的垫子,柔柔软软地。
两张小几,上面盛满了各种美味,由底下人端上来,分别放置在裴深和余鱼跟前。
画舫驶出片刻,船舱下掀开了一层木盖,穿着舞裙的少女们抱着琴鱼贯而出,领头的是个低调的老妇人,领着一串儿少女们走到堂厅,屈膝笑着问候。
“世子安好,姑娘安好。”
“知道世子带着姑娘来松快,小的专程安排了些歌舞,给世子和姑娘解闷儿。”
平日里,裴深都是坐在主位,今日他带着余鱼来,却是让小姑娘坐在他的身侧,不分主次。
那妇人不敢抬头,只领着一帮少女进来。
“他们家养了一帮小娘,跳舞有趣,你看个趣儿。”
裴深低声给余鱼解释。
小娘……
余鱼眨了眨眼,慢腾腾地放下手中筷子。
十来个穿着轻薄舞裙的少女,大体年岁都才十四五,脸上涂脂抹粉,涂着红唇,勾着眼线,嘴角都带有几乎一样的媚笑,齐步而入,盈盈拜倒。
“奴问世子安好,姑娘安好。”
余鱼就这么看着她们。
明明都才年纪不大,老道的笑容和谦卑的姿态,代表着她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
有绿裙少女抚琴,粉裙少女唱曲儿,其余少女们在地垫上赤足翩翩起舞。
少女们舒展着光裸的手臂,纤细腰肢扭动,歌舞中,都是色的臣服。
余鱼看着看着就佩服地瞪圆了眼,看的目不转睛。
居然,居然还能这么跳?
旁边裴深已经扔下筷子,抬手捂住了小姑娘的眼。
他啧了一声。
“怎么跳这种玩意儿!”
余鱼一愣,抬手想要抓开裴深的手,抬着手犹豫半天,没动。
“你放开我呀。”
她只能小声说。
小姑娘眨了眨眼,睫毛在裴深掌心剐蹭了一下。
裴深手心一颤,僵着没动。
世子这么一说,少女们不敢继续跳下去,慌忙拜倒在地。
“奴等有罪,请世子责罚。”
那老妇人惶恐地解释。
“世子平日里看的……”
“本世子平日里看的是什么歌舞?你想好了在回答。”
裴深不轻不重看了眼那老妇人。老妇人视线飘向被捂着眼的小姑娘,顿悟了。
“世子平日里看的都是极为正经的歌舞,小的心想,不够活泼,想着给世子和姑娘一点惊喜,擅自换了,还请世子和姑娘不要见怪。”
余鱼忍了又忍,眼睛被蒙上的感觉,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裴深,可是外头那些人说着话时,她还是想听清楚的。犹豫再三,抬手轻轻拨开裴深的手。
本以为裴深用了力气,不容易拨开,没想到她只是指尖轻轻推了推,裴深的手毫无力气,顺着她的力道就撤开了。
看见了。余鱼揉了揉眼睛。
这种歌舞,她也是第一次见。
还以为平日里,裴深出来在温柔乡喝酒,看的都是刚刚那种呢。
原来不是的。
不过说来,刚刚那种歌舞,好像也……蛮有看头的。
就是裴深捂着她的眼,都没有多看几眼呢。
“没错,”裴深一脸正义地说道,“平日里不过是困倦时,偶然看点歌舞,都是穿着得体,正正经经地,从未见过如此轻浮的舞蹈。从未!”
老妇人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裴深又交代了自己小厮一句,让去转告老妇人,安排的歌舞,必须是正经的。
要给小丫头看的,总得正经,不然她怕是要以为,他不是一个正经人了。
老妇人得了‘正经’两个字,脑门儿上都要冒烟了,还是没说什么,片刻后,让少女们换了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裙,弹着琴,正儿八经地跳《诗经》。
余鱼这一次看着时,注意力都在少女唱词的《诗经》。
她刚开始学,好多都还不太懂,可是听着这些少女唱出,总觉着,是一种缱绻。
裴深全程就瞥了一眼。
见那些少女们穿着得体,也就不在乎了。
可不能让这些,带坏了小丫头。
正看着呢,堂厅外头一个小奴躬身进来,小心翼翼说道。
“世子,外头是袅袅居的船,水依娘子请世子移步。”
裴深一愣。
他想起什么,连忙侧眸。
小丫头果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不确定地问:“是你的温柔乡吗?”
第27章 入v第二更
裴深没好气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瓜。
“就会这一个词吗?再乱用,回家抄书!”
余鱼这些天每日都跟着裴深练字读书,对于抄书这种惩罚,只有喜欢的,没有赌气。所以不见几分沮丧,反而好奇地追问。
“不是吗?是吗?”
裴深也烦水依娘子这会儿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只是水依娘子和外头的那些不同,她来找他,定然是有事的。
一面吩咐小厮去请水依娘子,一面给自家好奇的小丫头解释。
“自然不是。”
“一尘院里的嬷嬷丫鬟,是为一尘院的种种负责的,水依,她就是我手底下,为某一块负责的。你可以把她看做是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
余鱼立即理解了这个。
就像是一尘院里,有三个管事娘子,管事娘子上头,还有一个拿大权的张嬷嬷,张嬷嬷是裴深专门放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而她,是裴深养着的。
这么算了算,那水依娘子,大约就是和一尘院的周娘子一样。
不同的是,周娘子是在一尘院里管事,这位水依娘子,是在外头给裴深管事。
有了这个概念,余鱼就等着见一见这位水依娘子。她其实,也是有些好奇的,裴深在外面的正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小厮去请了人来,没一会儿,外头传来脚步声,到了门口,还没推开门,就是一个女子谦卑的问候。
“奴不请自来,还请世子不要苛责。”
下一刻,怀抱琵琶的年轻女子推门而来,低着脖颈,尖尖的下巴,乌黑长发披散着,只用一根青色绸带松松拢着,黑发陪着白裙,颜色是极浓的极淡,甚至难以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上。
女子抱着琵琶走上前来,在两三步远的位置跪地拜下。
“奴给世子问安。”
然后抬起头来,那双细长的眼转了转,视线落在余鱼身上。
片刻后,她轻笑着,微微躬身。
“姑娘安好,妾唤作水依,日后侍奉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妾愚笨。”
余鱼还盯着水依看。
在她看来,这位水依娘子不过十八|九的年纪,正是如花儿般的娇嫩,相貌不俗,气质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何,眼神透露出来的东西,比她这个年纪,要深沉得多。
不过听着裴深说过,水依娘子在这个年纪就能做个管事娘子,那的确不该用常人年纪来推算她的实力。她定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不嫌弃。”
余鱼认真说道。
能做管事娘子的人,怎么会是愚笨之人。
这大概只是水依娘子的自谦吧。
却不想她这么说完,水依娘子的表情僵了僵,并未起身,而是用惶恐地语气问裴深。
“世子,奴可是说错了什么,惹了姑娘不快?”
嗯?余鱼一愣。她不是都说了不嫌弃了吗?还是说她刚刚说话时,第一个字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只听见了嫌弃两个字?
余鱼纠结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然后就见裴深啧了一声,抬手让水依娘子起来。
“知道说错话会惹人不快,说话前就动动脑子。”
“水依,你不是愚笨之人。”裴深看水依娘子的眼神,有些冷。
而这一眼,让水依眼神颤了颤,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
等水依娘子起身,却挪坐到余鱼的身侧。
“妾来服侍姑娘。”
余鱼有些不解,她平日里用膳也不需要谁来服侍,夹菜什么的,一般都是她自己来,就连裴深一样。更何况,大家都是分席,也轮到需要使唤一个人,专门来服侍。
她也不习惯这种事,直接婉拒了。
“不用。”
“姑娘别嫌弃妾,妾旁的不会,服侍人还是擅长的。”水依娘子跪在一侧,笑吟吟替余鱼执筷,只瞥了眼小几上的食物,就准确无误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
“姑娘瞧着年纪小些,妾以为,姑娘或许喜欢酸甜口?”
这还真让她答对了。
余鱼就喜欢这种酸甜口,松鼠桂鱼,她也吃了不少。
她刚吃完小碟里的鱼肉,水依娘子又恰到好处夹了一块嫩豆腐,细心地在上面淋上汤汁,用扇子扇了扇,才端起小碟请余鱼品用。
别说,有个这么心细的人服侍,还真的挺不错。
余鱼在水依娘子的服侍下吃了好一会儿。
旁边裴深也没有动筷,就这么手撑着头,眼含笑意看着自家小丫头,吃得满脸满足,用力咀嚼的小模样,着实可爱。
这么一看,小丫头身边的确缺了一个服侍用膳的人。
嬷嬷不适合来伺候膳食,小莲不懂规矩,水依经过多年的熏陶练习,在这方面瞧着还不错。
裴深漫不经心想,袅袅居还有谁能接受水依的事物,顶上一个能干的,就让水依直接去伺候余鱼用膳。
那边水依还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要成了一个伺候膳食的专属丫鬟,还在服侍余鱼,她眼神尖,心细,反应快,伺候起来得心应手,让余鱼吃得很舒服。
余鱼吃了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这水依娘子不是来给她伺候用膳的,好像是有事儿找裴深。
只是怎么水依不提,裴深也当没这会儿事儿?不着急吗?
余鱼这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我吃好了。你不是要和世子有话要说吗,说就是了。”
“这……”
水依娘子放下筷子,却是小心打量了余鱼一眼。
十四五岁的少女,年纪小,满脸透露着单纯,面对她也没有什么警惕或者不喜,就像是对她这样的存在,十分随意。
这份随意,让水依娘子心中有些想法。
“妾与世子说话,可能不太好让姑娘听着。”
水依娘子恭敬而又谦卑。
她听不得呀。
余鱼猜测是裴深在外面的要事,的确不是她该听的。
那她是要避让开吗?那刚好,她吃好了,出去吹吹风。
余鱼刚要起身,身侧的裴深一把将她按住。
“你往哪儿去?”
“我出去吹吹风,你和水依娘子说事儿。”
裴深犹豫了下。
水依明知道今儿是他带着小丫头出来玩的时候,还专门跑上船来,带来的消息肯定不小。既然如此,还是该听的。
只是让小丫头一个人出去吹风,他可不放心。
“你在这里坐着,我带她出去说话。”
裴深一锤定音。
水依娘子当即脸色一变。
没想到,世子居然宠爱她至此,连吹个风都怕她受凉。
“世子,这话在外头说,怕是不妥!”
水依娘子说话极快:“今日天气不错,奴过来时,外头暖暖地,没起风,湖里还有一群红鲤,围着船在转儿。奴说话快些,定然不会让姑娘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