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娇——岁岁千
时间:2021-07-19 09:46:24

  她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用余光去看裴深。
  裴深用手垫着后脑勺,一双眸里似乎盛满了初阳的光,明亮又温柔。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转头来。对上她的视线,然后轻笑。
  “睡不着?”
  余鱼违心地轻声说:“睡不着。”
  才不是呢,她险些都睡着了。
  裴深又压低声音,含着笑问:“睡不着要看哥哥,看着哥哥就能睡着了吗?”
  余鱼一愣,脸蛋不受控地烫了起来,她慌乱地解释:“不是,我只是……”
  裴深看着余鱼,懒洋洋地打断小丫头慌里慌张的解释。
  “所以,哥哥好看吗?”
  余鱼一败涂地,完全不敢继续和裴深搭话,连忙闭上眼侧过头去,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衣襟下,心跳地砰砰。
  ……好看的。
  裴深,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无论何时,只要在看着他时,就会觉着很安宁,很踏实。
  也许这份好看里,还有余鱼从来没有的安全感。
  裴深是她最愿意看的人。
  就是……小丫头悄悄磨了磨牙。
  哥哥稍微厚颜了一点罢了。
  总是调笑她。
  她不和他计较。哼。
  裴深轻笑片刻,怕小丫头太害羞,在仆从面前丢了颜面,强忍住继续逗小丫头的心情。
  他懒懒闭着眼,片刻,估摸着小丫头睡着了,他睁开眼侧眸。
  小丫头就这么和他并排躺在旁边,的确已经睡着了。
  她太紧张,没休息好,起得太早,本就是犯困的时候,有了一个舒适的睡觉的环境,几乎是躺下就陷入了浅眠。
  裴深就正大光明的,看着她闭眸浅睡的样子。
  他嘴角一勾,伸了个懒腰。
  去拜什么师,在家和小姑娘睡觉不好吗?
  *
  这一次回笼觉几乎睡到了巳时,直接把早膳时间给睡过去了。
  底下人不敢打扰,只能一次一次热着,等她醒来。
  余鱼睡得很好,睁开眼时,有种睡饱之后的满足感。
  只她抬眸,一侧的贵妃椅上,裴深已经不在这儿了。
  嬷嬷第一个注意到余鱼的视线,上前两步说道:“世子陪着姑娘在这儿快两个时辰的。”
  “两刻前,底下人来请世子,说是有事。待会儿回来若是姑娘不在,就直接去学院找姑娘。”
  余鱼只得一个人用早膳。
  许是睡了一觉,没有之前那么紧绷着,余鱼也能心平气和等着底下人来告诉她,老师什么时候来,而不是急得团团转。
  巳时三刻,余鱼刚重新更换了一条浅橙色衣裙,底下人前来通禀,说是给姑娘请的老师已经从偏角门入府了。
  从偏角门到一尘院,有着一段距离,可是这不代表余鱼就有足够的时间。
  她连忙让小莲带着笔墨纸砚等,张嬷嬷带着束脩等东西,匆匆去旁边的海棠苑。
  海棠苑内早就洒扫干干净净,也知道这是给姑娘用来学习的,厢房门窗打开,家具器皿一概更换成小案几。
  院子里,在海棠树下,也摆放了一套石桌椅,余鱼索性就在树下等候。
  不多时,底下人领着老师前来。
  “先生请,我家姑娘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余鱼刚看见下人躬身走进,连忙起身,几步相迎。
  跟在下人身后的,是一个三十有余的女子。
  女子面色温柔,一袭淡蓝色衣裙,一手持着卷轴,一手拎着方盒,缓步而来。
  余鱼不太敢上前,在女子身前站定,然后躬了躬身。
  “老师。”
  “姑娘好。”
  女子和气地伸手扶了扶余鱼,就这么和她并排一道往学房里走。
  “姑娘可有些基础?”
  “画画的话,并无基础。”
  “姑娘可有尊崇的大师?”
  “这……”
  “姑娘可有想画的范畴?”
  老师问了几个问题,余鱼几乎都回答不上来,跟着老师进了学房,她就像是一个马上要被惩罚的小朋友,绞着手指,惴惴不安地看着老师。
  女子在正位的案几放下自己的方盒和卷轴,然后看向余鱼,眼神倒算是柔软。
  “姑娘不必紧张,我不过是提前问问,知道该从何教起。”
  女子落了座,顺手铺开卷轴。
  那是一副山水画。
  从余鱼的视角来看,磅礴大气,又不失细节,是一副她看了会称赞连连的好画。
  “这是老师的画吗,真好看。”
  余鱼看了半天,夸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不太看得懂里面的东西。”
  “无妨,这就是我要教你的。”
  女子温和提示:“日后,我每日入府给姑娘授课,每日三个时辰,从基础给姑娘教起。”
  每日三个时辰,长此以往,多少也能学到一些。
  “姑娘并无基础,也不知姑娘喜好哪种,我就直接问,是什么想让姑娘画下来?”
  “是山川锦绣,是一草一木,还是什么?姑娘告诉我,我好按着姑娘想学的方向来教。”
  余鱼眨了眨眼,面对老师的提问,她犹豫了下,有些难以启齿。
  磨蹭了半天,在老师温和的视线下,她小小声的说。
  “我想画的是……”
  “人。”
  她想把裴深画在纸上。
 
 
第33章 他的珍宝
  秦老师今年三十有余,比国公夫人略小一些,气质温和,举手投足之间,又有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雅。
  是一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老师。
  第一天授课,秦老师教余鱼如何研墨,如何着笔,如何落笔。
  对余鱼来说,这个并未嫌弃她毫无根基,甚至从笔画着墨开始教她的老师,是她遇上最温柔不过的长辈。
  裴深忙完手头的事,抵达海棠苑时,门窗大开的学房中,小丫头挺直了背端坐在案几前,手上捏着笔,小心翼翼按照老师的指点改变手法。
  站在一侧指点余鱼的秦老师,偶然抬眸看见了裴深,远远地给裴深欠了欠身。
  “老师,是这样吗?”
  余鱼捉笔较少,都是来到楚国公府后,每日让裴深带着练字时才写的,说来她基础甚至比不得七八岁早启蒙的稚子。
  若是旁人遇上这般毫无根基的学生,大约多少都会有些不快。可秦老师丝毫没有不快,或者说对她的不满,在得知她只是这一个月跟着世子学习如何写字之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她的小习惯。
  而余鱼是一个认真好学的学生,老师指出,她就改正。
  秦老师观察她的姿势片刻,然后颔首。
  “姑娘很聪明,一学就会。”
  被夸了。
  哪怕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被夸奖了也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余鱼眼睛都是亮晶晶地,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笑。
  秦老师又叮嘱了她一些小细节,余鱼一边听着,一边改着。
  趁着余鱼低头研究,秦老师脚步放轻走出。
  在海棠树下,秦老师对着等候多时的裴深躬身行礼。
  “世子。”
  “日后你就是她的老师,不必行礼。”
  裴深随口问:“我家小丫头可还聪明?”
  “回世子的话,姑娘很是聪慧,一点就通。只之前基础略微薄弱,初时上手许是会有些难。”
  “无妨,慢慢教。她喜欢就让她好好学。秦大家是有名的画中大手,我相信你能教得好。”
  秦老师欠了欠身。
  “定不服世子所托。”
  “只是有一事不明。”秦老师犹豫片刻,提问,“世子本就是作画高手,为何舍近求远,选择外人?”
  裴深轻笑。
  “我哪有那个能力教她。”
  教她写字读书,他本就狠不下心,小丫头做错了,只要对上她的视线,裴深再多的指责都说不出口,还会一昧宠溺她,一本正经说书抄错了。
  读书写字也就罢了,长期以往,她总能自己摸索出来。
  可画画是她的兴趣爱好,定然是抱着认真的态度。
  只可惜,他在余鱼面前,完全认真不起来。
  且他太容易把心思放到小丫头身上,说不定学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在闲玩。
  如此倒是浪费了小丫头的热情和时间。
  秦老师大概理解了。
  随意闲聊两句,余鱼还在室内练着笔触,秦老师不敢多逗留,刚转身,裴深漫不经心提醒道。
  “秦大家,我家小丫头娇气,挨不得骂,受不得打,还请秦大家多担待。”
  秦老师脚步一顿,然后保证道:“请世子放心,姑娘在我这里,绝不会受半分委屈。”
  嗯,他知道。毕竟找到这个秦大家,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子,画技超群,品性温和。
  虽然这些都是他知道的,但是裴深还是忍不住提醒。
  宁可多一份无用举措,也好过让小丫头真的受到什么委屈。
  外边这番交谈,余鱼并不知情。
  今日是第一天拜师,顺便教一下基础,说好的每日三个时辰,是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
  今日秦老师却说,先只教授一个时辰,让她们二人做个基础的熟悉。从明日起,正式授课。
  这样也好。
  余鱼就没有那么紧绷和紧张了。
  从学房里出来,余鱼只觉着自己的腰背都是酸酸的。
  她这是第一次在老师面前学习,以往在裴深跟前,与他学着读书,写字,她都是过于放松的。从没有这么认真挺直背,僵硬而规矩地坐一个时辰。
  秦老师并未离去。她在海棠苑还要用过午膳,之后要再根据姑娘的基础,再准备一份教学方式。
  她在学房内,看着一个时辰都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走到海棠树下,伸着懒腰扭脖子。
  不由轻笑。
  的确是个年岁小的孩子。
  秦老师带来给余鱼的,是一副山水图,可不知道,她的看家本领,就是画人。
  从皮到骨,她过眼不下千人,入画者每一个骨骼肌理,都了若指掌。
  从初见时秦老师就一眼看出,余鱼不像是已经及笄长开的模样,论她来看,倒像是比这个年岁,还要小一点。
  不过,这是大户人家的隐私,她窥探不得,也无心过问。
  只要按照世子的吩咐,教好这位姑娘就行。
  至于这位姑娘是谁,多大,与她无关。
  *
  不过是跟着秦老师率先学习了一个时辰,余鱼心中,学画,和读书写字的分量已经不同了。
  跟着裴深读书写字,似乎是没有这种紧张感的。
  也是这份紧张,让她格外重视。
  一尘院请了一位名师来教丁姑娘作画,在秦老师入府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各房还派了人在海棠苑外盯着,等余鱼折返一尘院,秦老师用过午膳后,离开国公府,几位姨娘都派了人来一尘院,说是庆贺丁姑娘找了名师,专门给姑娘准备了贺礼。
  余鱼还在把自己练的笔画一张张铺展在案头上,准备给裴深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几位姨娘的贺礼这么快就来了,她还不知道该不该收。
  本就与几位姨娘只一两次见面的关系,初初见面互送礼物,也算说得过去。如今她不过是自己私下寻了一个老师教她画画,怎么也好让她们送贺礼。
  只张嬷嬷劝着,不过是府内各院的人情来往,该收的还是要收,若是不收,反而要闹些小矛盾。
  余鱼只好收下。
  这一收下,还没有一个时辰,紧接着而来的,就是袁姨娘亲自登门,笑吟吟提着一筐枇杷,说是来给姑娘尝个鲜。
  好歹也是长辈的姨娘,余鱼也不能拦着不让人进来,只好把手上的墨迹洗干净了,请姨娘先去隔间小坐。
  “姑娘入府这都两个月了,早就想说该来一尘院见见姑娘,就是一直不得空。”
  余鱼掀了帘子进来时,本坐着的袁姨娘起身,亲亲热热来拉了余鱼的手,挽着她一道落了座。
  “我那娘家兄长旁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种果树。今年的枇杷熟的早,我兄长一早就派人送了来给我,我想着你小姑娘家,该是爱吃的,就送来与你。”
  “姑娘尝尝,可还喜欢?”
  要剥皮,余鱼有些为难地看着枇杷。
  她不喜欢把自己手弄得黏黏糊糊。
  还是张嬷嬷反应快,安排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洗了手来剥。
  见余鱼没有拒绝,袁姨娘笑容更大了些。
  “好姑娘,一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顶好的。比你那些妹妹们要懂事得多。”
  丫鬟剥好枇杷,又用银勺去了枇杷籽,这才装盘盛给余鱼。
  余鱼尝着,有点淡淡的酸,酸里还有果子的甜,倒是不错。
  “我来呢,主要是谢谢姑娘,早先在夫人那儿给四姑娘说请,才免了四姑娘的罚。这份好,我记着呢。”
  “四姑娘就是有点口无遮拦,没有什么坏心,何况,这也怨不得她。”
  她吃着,那袁姨娘不知怎地,用帕子按着眼角,声音都哀怨了几分。
  “我是个爱孩子的,四姑娘打小身子不好,我总想着,顺着孩子没错,就凡是依她的。有时候也太骄纵她了些,导致现在,四姑娘脾气有几分大,竟然惹得夫人不满。”
  余鱼手上一顿,放下盘子,用帕子擦了擦手,抬眸认真听袁姨娘说。
  她总觉着,袁姨娘该是话里有话的。
  “现在倒好了,夫人点了那汪氏司仪来给姑娘教规矩。姑娘不是京城人,怕是不知道那汪氏司仪的厉害。自大她出了宫,开始给各家教女眷,惹得那是怨声载道,严厉无比。总要做些惩罚人的事。不少人家的姑娘,稍有不慎,都被她打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