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担不上不学无术四个字。
袁姨娘跟余鱼说话,只觉着脑仁都疼。
换作他人,不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为何在余鱼跟前,就像是九九八十一难般艰难?说了半天,还在纠缠两个词,根本不在乎她刚刚说了什么惊天大事!
袁姨娘一切预计好的走向,全部都被打乱了。
她也不能和余鱼干瞪眼,只能再低声直白的威胁一句:“我已经知道你过去做的丑事。还有那个姓黄的书生!”
“不想让夫人和世子知道,你最好乖乖听我话!”
余鱼起初还以为是丁管家给她说了自己是个西贝货,没想到袁姨娘居然说了一通,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话。
什么叫过去做的丑事,还有什么书生?
过去的,大约就是丁姑娘的。可是丁姑娘的过去,和她有什么关系?
余鱼现在唯一弄清楚的,就是袁姨娘自以为捏住她的把柄,想要来威胁她。
挺让她无奈的。
“无所谓。”
她是真的无所谓这种事。说就说,说完她就是余鱼,不是丁姑娘。
只不过,是不是不是丁姑娘了,就不能这么跟在裴深身边?
好像也不是。裴深之前说过,要抚养她,那会儿她可不是什么丁姑娘的身份。
余鱼对袁姨娘这里兴趣全无,直接起身回到席位。
别人做寿,她做不出来拂袖而去的行为。
更何况,她也挺好奇,袁姨娘打算怎么做。
余鱼和袁姨娘说话的时间太长,长到几个人都好奇,也就是赵姨娘,摇着扇子笑眯眯问。
“想不到丁姑娘和袁妹妹倒是投缘,挺有话说。”
余鱼可不这么认为。
她与袁姨娘说的话,十句里,十句都让人不愉。
至于投缘,整个楚国公府,她或许找不到比袁姨娘四姑娘,更不投缘的人了。
袁姨娘笑得有些僵硬。
“自然的,丁姑娘讨人喜欢。”
不多时,余鱼放下筷子,环顾一圈。
仿佛这场席面还要继续进行,还得说说笑笑的。
她这会儿离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太好。
余鱼拿不定,悄声问二姑娘。
二姑娘用帕子捂着嘴,小声说:“提前离席不太礼貌。”
更何况袁姨娘不是个大度的。她做寿,小辈提前离席,摆明了就是下她脸子。指不定还有什么后续事儿。
二姑娘就劝着:“若是无聊,我陪你耍叶子牌,总该把时间抵过去。”
这话让余鱼多了两分好奇与耐心。她之前是没有玩过牌的。
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那些能陪她玩的人。
二姑娘知晓她不会,索性口头上在教她一些玩法。
余鱼听得直点头。
坐在主位的袁姨娘气得肝疼。
从未见过如此不把自己清誉当回事的女子!
她都那般威胁余鱼了,人家不当回事也就罢了,这会儿和二姑娘说说笑笑,好不轻松。
袁姨娘恼了,直接对自己身边的丫鬟低语了两句。
然后没一会儿,来了一个妇人手持药箱,脚步匆匆而来。
直接去了袁姨娘那儿。
四姑娘一看,有些着急。
“姨娘不舒服了?”
“有点不舒服,不是大事,你别着急。”
袁姨娘手扶着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头疼得厉害,我先瞧瞧。”
那妇人给袁姨娘把了脉。
“姨娘近来许是休息不好,有些伤神,开一剂药用上就好。”
袁姨娘笑吟吟说:“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好。”
然后目光划过还在于二姑娘聊天的余鱼,笑容里多了些东西。
“陈娘子,来都来了,不如顺手给我家这几位姑娘也瞧瞧。十几岁的孩子,招人担心的时候呢。”
显然陈娘子是知道的,屈了屈膝,就直径往几位姑娘跟前走。
四姑娘有些不耐烦,但是自己姨娘吩咐地,还就伸出了手。
“我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是有,那也都是……哼!”
陈娘子给四姑娘瞧了瞧,说是好着呢,并没有什么小问题。
三姑娘和二姑娘也没有什么,就是二姑娘得了两句低语,似乎是有些什么身体上的不适。
而二姑娘点了点头,立刻嘱咐丫鬟准备回去按方抓药。
最后了,才是余鱼。
陈娘子往余鱼跟前站着,屈了屈膝。
“请姑娘伸手。”
余鱼抬眸打量了陈娘子一番。
她该是一个医妇的,不是府里人,以往也没有见过。
又是袁姨娘找来的,余鱼不知道怎么地,就是不想给她看。
“不用。我才瞧过。”
这倒不是说谎。余鱼在一尘院内,隔段时间裴深就会请一个医妇来给她瞧一瞧,也时常用药调理。
已经有医妇给她瞧病了,倒也用不着第二个。
“姑娘,不过是日常看看,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
医妇有些作难,然后说道:“就是给几位姑娘瞧瞧,三位姑娘都瞧了。”
余鱼不太配合:“我已经瞧过了。我们院子前几天才请了大夫。”
这般直接不给面子,让孙姨娘和赵姨娘都看了看袁姨娘。
这是袁姨娘安排的,余鱼多少有些驳了她的面子。
袁姨娘不敢开口。谁知道余鱼这个丫头,见她说话,会不会适得其反,更不愿意了,甚至还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
“姑娘家身子是要经常调理的。前几天看过,这两天也得看看。旁的不说,国公夫人就是每三日请医妇号脉。这位姑娘就是丁姑娘,世子未来的夫人了吧?按着规矩,也该三日里请一次脉,问问平安的。”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余鱼可没有听裴深提起过。也不觉着三天请一次脉有什么好的。
而且她总有个错觉。
这医妇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不想伸手。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袁姨娘无奈,只好对着后面阴影里藏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后面藏着的人慢腾腾走出来,却是许久不见的丁管家。
丁管家脚步匆匆过来,黑着脸挡在余鱼的跟前,厉声训斥那医妇。
“谁准你给我家姑娘瞧的!我家姑娘好好一个未出阁少女,让你看出事来,你能负责吗!”
丁管家这么冲出来,余鱼还真有些诧异。
并且皱起了眉。
她和丁管家可没有什么主仆情深。就冲着丁管家谋杀过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位在有仇,也不为过。
而且余鱼并不觉着,这是丁管家在维护她。
说的话奇奇怪怪。
余鱼听这种话少,听不出太多的味道来。
可在场的几个姨娘不是,都是混迹后宅十几年的老人精了,丁管家这话一说出来,都变了脸色。
孙姨娘连忙起身打断。
“不是什么事儿,让姑娘回去自己请大夫瞧就是,这医妇,快下去。”
赵姨娘眼珠一转,噗噗笑着,却忍着没插嘴。
合着今儿是有人搭了台子,准备了一出戏啊。
三位姑娘年纪都小,和余鱼一般并听不太懂丁管家言辞的意思,就觉着丁管家说话的口气怪怪,没有几分维护之意,反而是有些急躁。
只有袁姨娘,几乎是兴冲冲地立刻指示。
“话说清楚!我请来的丁姑娘,若是在我院子里有什么不好的言语,我可说不清楚!”
丁管家和袁姨娘打着配合。
“总之,我家姑娘的脉,不能给旁人看!”
余鱼越听越觉着迷糊。
她的脉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那医妇这会儿也跟着搭腔。
“说来刚刚小的不太好张嘴,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这位姑娘瞧上去,并不是在室女。”
余鱼好奇地托腮盯着那医妇。
怎么又是一个她不熟悉的词。
而其他几个姨娘和姑娘,都捂着嘴惊叫。
“看不看脉,其实都不重要了。”
“不行,这事必须得告诉夫人,事情太大,我可承担不起责任!”
袁姨娘二话不说立刻吩咐下去。
“派人去给夫人说一声,这儿出大事了。我们即刻就去夫人那儿回话!”
余鱼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点什么,抿着唇,看了丁管家和袁姨娘一眼。
这儿闹得乱糟糟的,只能去往国公夫人的院子让夫人来决断。
这事儿不好让几位姑娘知道,三位姑娘就被拦了下来,不相关的孙姨娘和赵姨娘也十分自觉,送到门口就没有进去。
能进去的,也就是余鱼,袁姨娘和丁管家。
嬷嬷请了她们先进去,然后去请夫人。
余鱼刚进去一眼就发现,正堂里,裴深也在场。
他似乎是刚得了什么消息,从外面驾马急归,多少还带有几分外面的暑气。
余鱼她们到时,裴深放下凉茶碗,起身过来揉了揉余鱼的发髻。
顺势把目光落在袁姨娘和丁管家身上。
这么一个眼神,直让袁姨娘心慌。
可事到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有把柄,夫人也只会站在她这边。
“世子,不得了,出事儿了!”
袁姨娘这会儿还得硬着头皮演一场。
“丁姑娘的事,太大了,我可做不得主,请夫人和世子来评断。”
裴深理都没有理袁姨娘,而是低声问余鱼:“她们闹得事,吓着你没?”
余鱼摇了摇头。
的确没有吓到她,就是有些搞不明白,袁姨娘这一出是在闹什么。
“没什么,就是学到了两个词。不太明白。”
“你说,我教你。”
裴深只当是寻常词,余鱼却认真把那两个词问了出来:“什么是暗结珠胎?不是在室女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瞬间,在场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从裴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刻骨冷意。
尤其是袁姨娘,发现裴深阴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几乎是两股战战,后背直冒汗。
没有半分犹豫,她立刻说道:“世子!是丁管家!丁管家说的!”
“丁姑娘过去有个相好的,还为了那人小产过!”
“世子,她骗了你!”
裴深却只是抬手捂着余鱼的耳朵,冷冷地看着袁姨娘。
“谁准你说这些腌臜的事,脏了她的耳朵?”
袁姨娘一愣,忽地发现,裴深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对余鱼,没有气愤,恼怒,甚至难堪。
而是一种,针对袁姨娘和丁管家的滔天怒意。
不好,这事儿不对!
丁管家被袁姨娘退了一步给推了一下,咬紧牙,直接跪下。
“老奴什么都说!”
“我家姑娘水性杨花,早就和人勾搭上了!”
“世子明鉴,我家姑娘当真不是在室女!”
丁管家在喊着什么,余鱼听不太清。她的双耳被裴深捂着,几乎是靠在他的怀中,只能嗅到从裴深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是被裴深的手完全隔绝了,听不见,也不想去听。
余鱼就这么懒懒地,舒舒服服地,在裴深手中的庇护下,惬意地歪了歪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正在这会儿,国公夫人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出来。
袁姨娘和丁管家说了些什么,她大体都知道了,瞥了眼裴深护着余鱼的那个姿态,清了清嗓子。
一看见国公夫人,袁姨娘直接跪了下去。
“夫人!妾……”
话还没说几个字,国公夫人直接冷笑:“动到我儿媳头上了,袁氏,你当真胆子大了。”
“夫人,丁姑娘不干净!妾只是……只是为夫人世子鸣不平!”
国公夫人看都没有看袁姨娘一眼,而是心平气和问裴深:“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深扫了眼丁管家。
“背主的玩意儿,直接打死。”
他像是怕吓到怀中小姑娘,最后两字,说的又轻又狠,不叫小丫头听见,可其他人,清清楚楚能感觉到他的杀意。
“至于袁氏……”
夫人笑吟吟看了眼袁姨娘:“就说她得了疯病,关起来吧。”
第42章 有人不舒服了
楚国公府的袁姨娘生辰宴高兴,酒后跌到,摔倒了头,昏迷不醒。
为了好生静养,送了袁姨娘去京郊的庄子休养,四姑娘一片孝心,也跟着去伺候了。
国公夫人把孙姨娘和赵姨娘叫到院子里来,伺候夫人之前因为双双不规矩,被罚跪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夫人才把她们叫进去说话。
孙姨娘和赵姨娘在府中也十七八年了,主母训斥,以往也是有的。
更何况这一次,她们心中多少有点数,说罚跪,就跪在夫人院子里足足一个时辰,揉着颤抖走不稳的腿,又进了夫人的屋子里去。
这次没有跪着,夫人给她们赐了坐,准许她们坐着说话。
“就你们两个人来,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习惯,袁姨娘素来是个心思活络话多的,她不在,都没人说话了。”
夫人这么说,似乎还叹了口气。
孙姨娘低着头:“夫人说的是。”
却是不敢接话。
赵姨娘笑容也有些僵硬。
“是袁妹妹无福。”
“她这一摔,脑子怕是坏掉了,若是说些疯言疯语,你们听着了,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