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会觉得能喜欢上他的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吧。”
“一点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初中女生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他那么优秀,我到底何德何能才遇上了他……可是说幸运的话,又好像不够幸运,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小安姐,那你和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呢?”
骆安娣不疾不徐地看向机舱外。
天空辽阔而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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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途中,齐孝川拥有了充沛的补觉时间,以至于精神昂扬,决定立刻杀回公司工作。司机呵欠连天过来送车,他看他困得要死,索性反倒先让司机就近回家,自己送骆安娣。
这次旅游还算愉快,齐孝川心情很好,以至于有闲情逸致在车上调试电台,换了个播放歌曲的频道收听。骆安娣打着呵欠,看得他眉头直皱,忍不住问:“你在飞机上没睡觉?干什么去了?”
她摇摇头,实话实说道:“陪高洁聊了会儿天,然后不那么困了,就开始看《生活大爆炸》。没想到一口气看了这么久。”
他没发现自己笑了,和骆安娣在一起,齐孝川的心理状况似乎总比往常更乐观。不过他没有自觉,只使得周遭同事在制定老板心情晴雨表时更难掌握规律。
交通灯彻夜运作,车停在斑马线边。快到她家了,马上骆安娣就要下车了。齐孝川并不想承认,他其实希望那一刻晚一点到来。
她却突然想起什么,费力地把手提行李包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只剃须刀递给他。骆安娣的笑在挡风玻璃外蔓延而来的车灯灯光中熠熠生辉:“你那天忘在洗手间了。”
他其实是要扔掉,转头想查找一下外国垃圾分类的方式有无不同才遗落的。但关于这些,齐孝川一个字都没提,只是收下来,搁置到车载的收纳箱里:“谢谢。”
再一次驾驶车子前行时,他问她说:“你还记得我在瀑布旁边跟你说的话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全部交给我就好了。”
她无端地安静,令他有些慌张。空隙间回头,也只看到她淡淡的表情。骆安娣没有看他:“其实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齐孝川回答:“我知道。”他觉得自己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心虚。
她的手轻轻放在身前,带着笑的目光细细密密将其浸润:“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没有。”这一句,他又吐出得很有底气。自己并不是个温柔的人,也不擅长待人和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铁皮的交通工具里像是盛满温热却即将归凉的水,停到路边时,齐孝川主动下车,骆安娣拎着为数不多的行囊,在夜空之下笑着对他说:“小孝你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她用了两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咬字令他不由自主放慢呼吸,生怕自己会忽略任何一个与她独处时所能收获的细节。他诚挚地希望她幸福,这个想法超越了哪怕与他自己相关的所有心愿。假如这就是天煞孤星知之甚少的“喜欢”,那他已经认同得一塌糊涂。
齐孝川坐回驾驶座,脑海里飞逝而过的,是他年轻气盛时对她说过的话与做过的事。不算什么值得人耿耿于怀的内容,但他的确曾竭力将她推远。他没说过“骆安娣我讨厌你”,却说过“骆安娣你真的让我觉得很麻烦”,他没有把她弄哭过,只是看着她的笑容逐渐艰涩。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该问一次,至少一次。
他再度下车,迎着刀锋般的夜风朝前走,却看到她也匆匆向他奔来。
齐孝川说:“骆安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骆安娣说:“小孝,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茂密而微微带卷的长发依附她脸颊,骆安娣将被风扰乱的头发压到耳后,露出焦急而担忧的神情。她说:“苏逸宁刚刚打电话给我,好像喝醉了,一个人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适当虐男主
是女频小说应有的优良传统
以上是作者瞎扯,切忌上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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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己去买醉的人或许多半抱了点想被人照顾的动机, 格外刻意,所以令齐孝川相当厌烦。假如由他个人决定,那他的应对法只有放任对方自生自灭。既然那么想堕落, 那就如你所愿好了,在外面被呕吐物噎死也好, 大冬天露宿街头体温过低冻死也罢, 反正是你自己希望的吧。但是, 齐孝川内心波涛汹涌的同时,他还是驾车载着骆安娣停在了俱乐部门口。
灯红酒绿间, 骆安娣尽量往里面移动,齐孝川把车钥匙扔给门童, 随即跟着进去。他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入场交接,回头看到他, 立刻向工作人员指明:“我和他一起,两个人。”
他们戴上手环往里面移动, 齐孝川感觉血管濒临爆炸,却在听到她说“两个人”的瞬间短暂闭眼,很好, 要是一直只有两个人就好了。骆安娣却毫无知觉, 甚至回过头关切:“很晃眼睛吗?我也觉得有一点, 等会儿就出去。”
演出已经结束, 价位档次不比刚才, 但精明的商家却还偏要缴付费用。要不是骆安娣在场,齐孝川是绝对要抠抠索索的。音乐吵得要命,骆安娣几次被人流挤开,又被齐孝川强硬地拽回来。他握住她手臂, 她有些吃痛,他只能松开,用手臂环住她往上走。穿过阶梯,终于在尽头的卡座看到独自享受宽敞沙发的苏逸宁。
真是疯了。齐孝川回头,理直气壮开始使唤旁边的少爷们,同时内心发下毒誓,自己这辈子死也不要喝醉成这样。远离酒精,会变得不幸。
骆安娣倒是满腔担心,走近过去拍他膝盖:“苏先生,苏先生?苏逸宁!”
苏逸宁掀起醉醺醺的眼睛,以混沌的笑意看过来,用最甜蜜的嗓音呼唤她:“安娣。”他突如其来抱住她,这举动对一个醉汉来说太过平平无奇,齐孝川看到这一幕,却像被吐司机烫到尾巴的汤姆猫一样暴跳如雷,当即将骆安娣救出来。
齐孝川怒不可遏:“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跟你爸最近抢订单,故意想把我用杀人罪弄到监狱去是吧——”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几名俱乐部少爷这时候知道多管闲事了,齐刷刷过来劝阻。
他们最后还是把没缺胳膊少腿的苏逸宁给运了出去。
平心而论,虽然比不上高洁,但苏逸宁也是实打实的富二代,没喝醉的时候还算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缺愿意来接送的亲朋好友。这种状况下不忘将骆安娣放在紧急联系人第一个,根本就是别有用心。齐孝川只觉得自己能主动提出陪她来实在是明智之举。
齐孝川原本是打算送苏逸宁回去的,刚要指挥店员把他搬上车,就看到骆安娣急急忙忙拿着手机小跑过来,告诉他说自己已经叫了车。“万一他吐在你车上,那多不好啊。”骆安娣用一种细腻入微的笑容望向他。
“……我会让他付洗车费。”他简短延迟地回答,眼神却翻来覆去落在她身上徘徊。
并不是没有路灯,只是树枝层层叠叠,像伞似的遮蔽了光线。他们像是站立在极夜当中,风梳开了疲倦的四肢。
苏逸宁软塌塌地倒在花坛边。骆安娣在看他,而齐孝川看着骆安娣。她目不转睛,而他也全神贯注。
她终于回过头已经是很久之后,骆安娣目视前方,淡淡地仰起头:“人为什么要喝酒呢?”
“你为什么喝酒?”他反问她。
“说的也是,虽然最近要上班都没去。”她笑出声来,“喝酒的时候会觉得很轻松吧?”
他心情其实不算差,只是习惯性摆出不高兴的表情,望着前方反问:“为什么?”
她像撞见外星人,藏不住讶异地看向他:“小孝你不觉得么?”
被这么郑重其事地提问,他反而有点犹豫,慢吞吞地说:“喝醉了也无济于事不是吗?问题又不会解决,等酒醒还要浪费时间。是我的话,就不会变成一滩烂泥,情愿做点有意义的事。”
说这话时,他垂下眼睛睨了一眼苏逸宁。酒精真是神奇的东西。平时精致而考究的男人,现在竟然大剌剌坐在地上,那身昂贵西裤和外套的设计师知道了大概也会流泪。齐孝川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完全没想到骆安娣会在这时候开口,所说的话也宛如离弦的箭,猛地飞来,擦伤后才觉察涂满剧毒。
“小孝真坚强啊,”骆安娣说,“跟我们都不一样。”
他有些始料未及地回头,她向前走了一步,迈下台阶,也踏上了铺满汽油般灯光的马路,只留给他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与后脑勺。
齐孝川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骆安娣没有回头。
“你喜欢苏逸宁吗?”
“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我吗?”他边说边朝前走。
“不喜欢了。”她的回答很笃定。
他不厌其烦地追问:“不喜欢小孝了?”
“嗯。”她作答,“现在的我很讨厌小孝,就算喜欢傅慎行也不会喜欢齐孝川的。”
“那是谁?”
“你不知道吗?《掌中之物》的男主角,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心狠手辣?齐孝川还是不知所云,但他已经绕到了她身旁:“卤香辣虾尾的餐厅师傅吗?”
“才不是。”骆安娣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们仿佛在彼此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子。
齐孝川说:“你生气了吧。”
骆安娣摇头:“没有。”
窘迫后知后觉涌上来,他难堪地把手按到背后无措起来:“呃……”她竟然讨厌他,这么久以来,他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倏然说:“好吧。是有一点点。”
这可能是他最近七天里听到过最好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件让他产生愤怒、不快以外心潮起伏的事。
“大家都有脆弱的时候,为什么你能这么坚强呢?”骆安娣喃喃自语般地说着,“高洁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式微被年级的男生孤立,苏先生希望得到长辈的认可,只有你才这样。”
她是真的在疑惑。
和高洁相遇时,她迷了路,手机没有电,穿着不合脚、磨破脚的鞋。她这辈子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而她也一直以拥有它们的高标准要求自己,直到她喜欢的男生闪亮登场,却只带来令她陌生且措手不及的眼泪与无助。
仲式微的爱好特别、性格孤僻,受异性喜欢这一点反而引来诸多不便,标新立异在校园这种地方尤其容易成为眼中钉。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再怎么假装孤傲,心里也还是时常沮丧。
苏逸宁从小被父母留在国内。比起他,双亲更关心公司收益的多与少。姨妈对他的溺爱令他喘不过气来,但也的确令他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如同沉重而年迈的情人,变成长满铁锈的枷锁。
他们都找到骆安娣,抓住她,握紧她,向她倾诉,需要她的温柔。
她看向他,纯真而隐匿欲念的脸上挂着微笑,却像碧蓝色浅滩上升起的弯月一般,海天一色,惺忪不明:“就只有你这样。”
预订的网约车姗姗来迟,齐孝川硬生生多付了三倍的钱才说服司机搭载苏逸宁,但还额外留下了地址要求对方把票据寄到公司来,情愿多付同城邮费也要拿去给醉汉本人报销。马上,骆安娣自己叫的出租车也到了,坐上车前,她朝他挥了挥手。
“要早点休息哦。”骆安娣说。
齐孝川觉得自己就是《魔法灰姑娘》里的辛德瑞拉,不论她提出的要求多么不受主观影响,他也一定会办到。齐孝川知道自己会一夜无梦,第二天精神饱满地醒来。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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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之后第二个礼拜去完成羊毛毡的,收尾工作并不比之前简单。到店时,冷气扑面而来,叫人神清气爽。
骆安娣说:“欢迎光临。今天有其他客人在,要去单独的教室吗?”
去的话见到她的次数会减少。齐孝川说:“不用了。和别人一起坐楼下就好。”
他继续戳羊毛毡,做好之后要怎么处置?这暂且还不在考虑范围内。之前做的时候,几乎每次遇到主妇团或初中生班,都会被她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好一阵。齐孝川承认自己很擅长手工活,万一哪天破产搞不好真的能找个工艺品厂上班。虽说如今全部智能化机械化,倒也轮不到人工操作。做这些细致而重复的工作时,他的思绪总忍不住跑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