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不识好歹——小央
时间:2021-07-21 09:39:58

  “我进学生会了!是不是很棒?”她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显得得意,单纯就是很开心,“而且大家都人好好啊。”
  “他们不是人好,只是对你还行。”齐孝川冷笑着挖苦,一句话几乎得罪了所有人。当然,大家要么敢怒不敢言,要么就是单纯习惯了。
  他还没暴虐到不允许别人背后议论,恰恰相反,这一点上倒是相当仁慈。齐孝川把课下抽出时间记的工作报告往学生会书记面前一拍,拽着骆安娣就往外走,一直绕到走廊拐角才停下。他心情实在不太好:“他们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你吃点零食就不舒服,到时候回去,我要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说?”
  骆安娣不慌不忙地望着他,她说:“小孝,你是在关心我吗?谢谢你!”
  “……”齐孝川感觉自己像漏气的仙人掌,顿时说不出话来,“行吧。”
  他掉头就走,她跟在他身后。
  “小孝,我今天到你们班门口等你好吗?我们一起回家吧……小孝。等我上了高中,我也竞选会长可以吗?”骆安娣的声音很绵软,明明说了很多话,却一点也不给人喋喋不休的印象,仿佛只是娓娓道来,在讲故事一样。
  齐孝川临时刹车,回头看向她,他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说:“楼下就行。”
  “嗯,”骆安娣抿嘴微笑,“那放了学我到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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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安娣望向出窗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地走出来。半晌,她默默地转身,回去店内,走到柜台后取了什么,又重新来到门外。
  手作店门口的垃圾箱旁站着一名流浪汉,此时此刻正弯下腰,伸手进去翻找食物。
  骆安娣好像说了什么,流浪汉回过头,从她手里接过那个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三明治。骆安娣笑了笑,这才转身,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新一批顾客迎进店内,领他们坐到位置上。
  齐孝川目睹了全过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藏,但一瞬间,本能驱使他这样做了。
  他从街头电力箱后走出来,感觉自己无比愚蠢,如鲠在喉得难以忍受,恨不得立刻回去公司继续加班十几个小时出气。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齐孝川刚回到办公室,就明显感觉得到中央空调低了几度,本来打算离开的职工都犹豫不决起来。他一个字都不说,板着脸进了办公室。虽然效率还是一如既往,但秘书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并且采取了巧妙的求生策略,那就是和他一起加班。工作狂的拍档属实是高危职业。
  在他的办公室里,浴室和厨房都一应俱全。事实上,和周围人误会的情况不同,齐孝川对工作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觉得这算什么爱好。只是这的确是最能稳稳当当把快乐握在手中的方法,就像古代男人都想升官发财,天经地义罢了。
  忙碌到神清气爽,总算把来路不明的挫败感全冲散,他这才打算回家。
  去乘电梯的路上经过休息区,女职员捧着咖啡杯在闲聊,见到他时草草打了招呼,又继续谈琐事。真令人佩服,能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齐孝川正轻蔑地别过脸,未料对方突然强行将他拉入对话:“齐总看着也好累,是不是该去治愈一下呢?”
  他略微眯起眼,摆出“那是什么傻逼东西”的表情。
  “就是露营啦,温泉啦,喂小动物这类的啊,不觉得很治愈吗?”
  齐孝川不禁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发表充满偏颇的观点:“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赚到钱,转眼又要用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去?”
  几位职员都有些工龄,不气不恼只抱怨起boss“不解风情”“直男癌”“不知道会先孤独死还是过劳死”。当然,最后一条是等齐孝川进电梯以后才说的。
  电梯下降时,重量仿佛骤然诞生一般,毫无预兆地降临到肩膀上。
  等到了车位才想起,早晨被司机告知过,车被送去维修了这件事。走在街上,无缘无故总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最后又回到原地。鹅黄色的灯光像小狗湿润的舌头,他讨厌动物,所以没什么好感。
  手工店门口用来排队的线架已经撤掉了,店内空荡荡的,门口有几名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聚在一起,站在台阶上的正在打电话,可惜迟迟无人接听,所以有空暇与身边人说明:“她不会是不来了吧。亏我特意预约了四个人的刺绣课。”
  “这也太讨厌了,为什么不提前说啊。”
  “怎么不接电话?”
  有人提议:“我们先进去吧。”
  另一位却说:“那她下次不就跟不上进度了吗?”
  刺绣,真是自找麻烦的优秀游戏,光是听起来就无聊到爆。齐孝川对家庭妇女的任何休闲活动都毫无兴趣,他只是单纯的动弹不得而已。这并不是他的意愿,他只是不由自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太太们,你们好。”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她们看着他,怪异又好奇地打量他。
  齐孝川猜想自己只是不愿意一个人进去:“可以拼一节课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央的男主,要么每天玩芭比娃娃,要么喜欢银背大猩猩,要么开拖拉机,要么跟家庭主妇一起去学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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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到底在干什么?
  和另外三位素昧平生的中年妇女坐在盖着白色纯棉镂空花边桌布的圆桌旁边,手持绣圈,闻着浓郁的香片气息,对照着铜版纸上印刷的图案,齐孝川拿着针,忍不住发出来自肺腑的疑问:“我到底在干什么?”
  女性店员刚才已经招待过他们,但此时此刻还是过于热衷地靠过来,尤其关注今天乃至于这半个月以来的唯一一名男性客人。
  手作店不是没有男性客人,但实在不多,不仅如此,还有一大部分是陪伴女性朋友或家人前来。像齐孝川这种独自进门的简直就是大熊猫级别。除此之外,他那颇为接地气、过于讲究实用性的穿着打扮也和这里格格不入,黑色夹克脱下来,里面是灰色的高领针织衫。要不是长了张年轻俊逸的脸,刚进门就会被以为是隔壁老干部活动中心过来问有没有骆驼奶奶粉和冬虫夏草片卖的。
  店员刚好是单身女青年,按捺不住好奇,只可惜正在绣丁香花的男顾客苦大仇深,完全没心情看美女,被针刺破手指都波澜不惊,接过创口贴,半句话不说,立刻又继续绣。
  用纸巾擦拭了血珠,想起几天前公司职员预言过的“血光之灾”,齐孝川很想立刻打电话给他,让他占卜一下下半年局势,回头做份项目风险规避方案及盈利能力分析过来。
  值得一提,让他陷入眼下处境的人既可以说是骆安娣,但却又不是骆安娣。
  半个小时前,他在这间手作店门口主动向不认识的人请求拼课,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不过,对方并不是那么不友好,甚至主动告知了他试听课的存在。于是,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是和她们一起组成了刺绣小组。
  然而,当柜台后的女店员帮忙记录时,齐孝川的心转瞬变成跌进牛奶中的青蛙。牛奶香甜,可沉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正是这样复杂的情绪。纯粹因为他发现对方并不是骆安娣。
  不仅不是骆安娣,而且相貌差距还很大,完全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难道是因为喝了受潮咖啡豆磨的咖啡,所以食物中毒,产生幻觉了吗?
  这件刺绣店内部布置得很精致,令人想起诸如“柔软”、“模糊”的词语,颜色都是暖色调,音乐是放松的纯音乐,材质多半是纯棉或实木,香氛的气息令人舒服而不刺鼻。假如是普通人,来到这里,或许的确能得到治愈吧。
  只可惜,齐孝川显然又一次被排除在了“普通人”之外。
  越是放松的环境,越是让人不愉快。他向来都是这么觉得的。安逸的环境反而让人感到危机四伏,就像身边方圆百里摆满随时会跳出小丑头的惊吓箱,齐孝川充满戒备心地打量周遭。
  女店员在他们旁边整理货架,殊不知自己已然化身司马昭。来上课的主妇们默契地朝彼此会心微笑,只是不戳破,自顾自聊自己的罢了。
  终于,她还是踱步来到齐孝川身后:“您需不需要帮忙呢?”
  尽管她移动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但齐孝川还是没被吓到。他也不回答别人的关切,就像全世界最没教养的人一样把绣盘往桌上随手一放,站起身来时,眉心蹙成山川,满脸写满了不愉快。
  店员及时开口:“吸烟室在二楼——”
  “我做完了。”他干脆利落,语速很快,斩钉截铁,擦着对方的尾音说道。
  “哦好……欸?”不论是店员还是旁边同时做手工的主妇,女人们齐刷刷看过来。
  齐孝川用过的绣圈就这么直截了当放在桌上,她们围过来,最先发出的是之前打电话给同伴的主妇:“哇! 小伙子!真人不露相啊!你是哪个厂出来的?”
  被问到工作单位,他也只继续皱眉。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店员也吃了一惊,吞吞吐吐地感慨:“是谁教的你垫绣?”
  “那书上不是写了吗?”他示意那本从书架上随便抽出来的刺绣教导书。
  “就算是这样,无师自通也很厉害。”
  “是啊是啊!”
  “你这也未免太心灵手巧了。”
  尽管迎来了一阵暴风夸奖,然而齐孝川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波动。按理说不管是谁,被人称赞总该心情缓和一点,他倒好,简直就是反社会份子,一点不按套路出牌,还是那副有八百万外债没还的样子。
  “要装裱起来吗?”店员问他,“还是做成手帕呢?”
  结果齐孝川用像看到病患的眼神看向她,毫不掩饰困惑,直接问道:“什么?”
  “你总要带回去吧?”
  “为什么?”他是真的一点都没理解,好像这些专程花钱过来做手工的人脑子不对劲。但实际上,别人都是能得到消遣才过来的,反而是根本感觉不到治愈还特地来浪费时间的才是真的绝世大傻蛋。而这位绝世大傻蛋还在问,“非要带回去吗?”
  他倒是没有急着走。
  齐孝川去洗了一下手,现在没有客人,二楼没开灯。烘干时,他注意到了墙壁上的员工资讯。第二行的第三张照片是一名朝镜头笑着的女性。可能这个说法有些微妙,但他从未想到过,她也会有这个年纪。在他印象中,骆安娣好像永远是孩子,穿着裙子,梳着复杂而精巧的发型,玩着公主游戏。
  那一天,他不由自主地回了家。
  住处是这些年来齐孝川唯一一次符合他收入的支出,即便如此,同圈子遇到的合作人也没少嘲笑过他。花园全部付款交由专人去办,卫生也是定期打扫,维持着这个围堵最低的体面,家居丝毫没有个人风格,感觉像是一间别墅酒店。
  之后,合作伙伴的女儿在生日当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来自做目前做零售的齐孝川。这位身家比起她父亲年轻时只好不坏的企业家送给她一条刺绣手帕,看起来就像义乌小商品里一块五能买到的那种,她转头就扔进了垃圾桶。
  齐孝川浑然不知,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顶多口头骂两句——那可是他人生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刺绣作品。
  他是在那个周末的安息日收到手工店联络的。
  登记试听课时,齐孝川留下了自己的工作号码,姓名却到最后都没写。对方打过来,是他秘书接听的。按理说,像那种琐事,他都该帮他处理好,但午餐时间,秘书还是作为八卦提了一句:“你去了那间手作店?他们打电话过来了。”
  齐孝川当时在吃外卖的沙茶面,一根没咬断,所以吃完才开口:“什么?”
  “下次要么一起去?虽然两个大男人可能会被当成gay。我以前没说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小学可喜欢《艺术创想》 这个节目了呢……齐总看过吗?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没看过小神龙俱乐部吧?”
  齐孝川强忍住火气:“那家店打电话来干嘛?”
  虽然他没留下名字,但心里也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青蛙又开始试图跳出牛奶杯。他听到正在吃小馄饨的秘书作答:“你把外套落他们店里了。”
  青蛙沉入牛奶中,再也没有声息了。
  他晚上十点下班,手作店已经打烊了,早晨六点到公司,手作店又还没到营业时间。耽搁了好几天,齐孝川没让别人帮忙,提前联系过,自己在一个傍晚延迟去取。
  把车停在路边,外面下着雨。他加快脚步进店,抖去风衣上的水珠,环顾室内,却没看到有人。
  他在稍等片刻和离去之间犹豫,上次见过一面的店员姗姗来迟,将折叠好的夹克还给他,双手交叠,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这件外套他穿了好几年,齐孝川道了谢,并不久留,转身就走。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他仰头张望了一下,背后是女职员关于换班的交谈。
  齐孝川往外走。
  踩踏雨水的动静与呼唤声传来,他听到她说:“等等!等一等啊!”冒冒失失,缺乏防备的嗓音。伞撞了一下他的后颈,疼得他失神,随即才取代灰蒙蒙的天空,化作云朵停在他头顶。怨言涌了上来。
  齐孝川捂着脖子回过头,骆安娣仰着脸,自己几乎全在伞外,头发被雨水打湿,穿着手作店的制服,正朝他微笑。
  “下雨了,”她看着他的眼睛,“撑着伞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瞬间
 
 
第5章 
  骆安娣是撞过来的,伞角差点划破他皮肤。虽不至于破口大骂,但什么都没干却飞来横祸,难免心生不快,齐孝川转过身,阴阳怪气却悉数堵塞在了喉咙眼。她加深笑意,这样暗的天气,两只眼睛仍然像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他发不出声音,她却把伞交到他手中。还是那种从不考虑自己是否会被拒绝的亲切,还是那样好像一辈子没有烦恼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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