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座位里,刚刚坐下没一会儿,手机的屏幕就立马亮了起来。
只见那头刚刚加上的白宴,此时发来了一条信息——主人,那里有点难受。
年晓泉坐在座位上,看着屏幕里的一行字,只想抠瞎自己这一双明亮的眼睛,见容绪侧脸看过来,连忙很是慌乱的将手机关上,目光直视眼前的大屏幕,做出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从电影院里出来,容绪显得心情还不错,他对于年晓泉选择的这部电影看上去很满意,和年晓泉并肩走着,时不时还要和她讨论讨论刚才电影里的剧情。
只是年晓泉整部电影只看了个大概轮廓,前半段想上厕所,后半段子想打白宴,全程心不在焉,如今讨论剧情,可谓一问三不知,到最后,她索性装作累了,低着脑袋嗯嗯啊啊一阵,很是不走心地敷衍起来。
容绪没有瞧出年晓泉脸上的异样,开车回到家,见容媛在后院跟金毛玩,便过去陪她小跑了一圈。
年晓泉上楼洗了个澡,把身上那些被白宴勾起来的湿濡打理干净。等容媛玩累了,她便带着女儿进浴室洗漱,回到卧室,给她读了两个童话故事,而后,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愣愣的神游天外起来。
容绪洗过澡从楼下上来,正巧遇上从容媛房间出来的年晓泉,见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伸手便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后,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见她喝了一口,稍微往她身边靠过去,在得到默许之后,低头在她耳边触碰一般地吻了一吻,轻咳一声,看着眼前一个劲盯着杯子瞧的年晓泉,问到:“年年,讨厌吗?”
年晓泉耳朵上隐约有些泛红,听见他的问话,便摇了摇头,小声回答:“不,不讨厌的。”
容绪于是松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睡衣的下摆,脸上浮现出些许忐忑的神情,轻声告诉她:“我也不讨厌。年年,我前几天去看了医生,他说,我还有可能会好。”
年晓泉原本没有听懂容绪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才又明白了过来,脸色刹那之间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容绪见状,连忙自责地垂下视线,将手背在身后,低声道起歉来:“对不起,年年,我不是故意给你这些压力。其实,其实,我现在这个年纪,就算真的治好了,也不一定…”
“别这么说。”年晓泉忽然打断容绪的话,走到容绪面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看着他道:“容哥,我希望你好。真的,就像你之前希望我好一样。无论我们的婚姻内核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开心。”
容绪看着眼前年晓泉故作严肃的模样,沉默一晌,而后沉声笑了出来,他抬起手,拍了拍年晓泉的脑袋,点头告诉她:“嗯,我们的年年长大了。”
年晓泉被他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她眨眨眼睛,歪着脑袋,轻声说到:“什么啊,媛媛都四岁了,我个当妈的还能不长大呀。”
容绪摇摇头,转过身去,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一边朗声回答道:“当然,在容哥这里,年年可以一直不长大的。”
年晓泉望着容绪转身离开的背影,站在走廊上,愣愣的没有说话,直到那头容绪的卧室房门关上,她才将视线缓缓收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在容绪眼中,可以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在白宴那里,她只是一个猎物,一个被圈养在领地里、不需要自由的猎物。野兽可能会爱上自己的猎物,但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不会有一天将她吞进自己的肚子里。有些时候,越是惊天动地的爱,其实往往越是如履薄冰。
白宴在被年晓泉骂过一次之后,微信的骚扰终于消停了一些。
他因为工作,第二天跟着林莫之回了北城。
梁秘书留下来,没几天,便找到年晓泉的助理,跟她报告了之前关于网络上“出轨”爆料者的调查结果。
结果不出年晓泉所料,直接经手人是那天出现过的林璐鹿,只是她背后躲得更深的人,却是年晓泉许久没有接触过的乔静。
年晓泉过去惦记着林璐鹿早年为工作室做出的奉献,即便她怀有异心,也一直没有完全撤销她总监的名号,只是将她手里的单子撤去一些,现如今,年晓泉得知她跟乔静那么个女人勾结在一起,一时间,却是说什么都忍耐不了了。
当天下午,年晓泉把林璐鹿喊进自己的办公室,当即跟她做了解聘的说明。
林璐鹿一开始还很是坚持地表示之前网络上的谣言与自己无关,可等助理小徐将所有证据摆在她面前后,她忽的一下倒在沙发上,嘴里恍惚地喊着:“是她让我做的。她说你不会发现,是她逼着我做的。”
年晓泉看着眼前的林璐鹿,对于这个自己救过的小姑娘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同情,甚至隐隐带上了些许厌恶。
她挥挥手,留下一句,“我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说完,便将公司的财务喊了进来。
林璐鹿此时像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毫无退路,开始趴在办公室的门口,对着周围一群人,大喊起来:“这件事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那天亲眼看见你跟那个白总抱在一起,如果我不进去,你们怕是都已经干上好事了吧,这轨你敢出就不敢认吗?”
她这话喊完,工作室里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助理小徐见状,立即上去一巴掌打在林璐鹿脸上,而后给财务使了个眼色,将林璐鹿跟犯人似的一把扭住双手,架起来往楼下走去。
林璐鹿见状越发疯狂了起来,嘴里大声喊着:“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还有那个负心汉,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宰了!”
林璐鹿原本就是一个比较偏执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初恋选择自杀,如今男友跟她分手,她受了刺激,一时口不择言,眼看着已经有些疯魔起来。
程茜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表情带着些哀切,她挥开其他围在一起讨论的人,走到年晓泉面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我决定离婚了。”
年晓泉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她问:“怎么突然就决定离婚了?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还是赵天航威胁你了?”
程茜听见年晓泉的话,摇头吸了吸鼻子,轻声回答道:“没有。我是刚才决定的。”
年晓泉有些不解,从座位上站起来。
程茜深吸一口气,望着办公室的门口,笑着告诉她:“不瞒你说,我刚才看着林璐鹿的样子,突然一下觉得特别可悲,因为我想到,如果继续在这个婚姻里熬下去,我有一天很可能也会成那个样子,多可怕啊。”
年晓泉听见她的话,一时没有回答。
作为当初跟自己一起开设工作室的人,程茜半路选择成了家,她没有米娜的家世,也没有年晓泉的学历。丈夫模样不错,却并不会给她提供多少工作上的便利,结婚之后时不时的打压,让她甚至在这样的压抑中,渐渐生出了一些对于自我的怀疑。如今因为林璐鹿的事,她很是难得地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她可能是在某一刻忽然惊醒的,也可能是一次积累长久的宣泄。但无论如何,对于年晓泉而言,能够在这种时候见到一个好友的清醒,她替她觉得高兴。
当天下班后,年晓泉亲自带着程茜去了刘律师的事务所,三人在办公室里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
出来之后,程茜因为想着家里的孩子,并没有多留,她看着身旁的年晓泉,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年年,那天的那些话,我其实。”
年晓泉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无需多言,看着她道:“不提这些,等你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工作室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程茜低头“唔”了一声,沉默许久之后,眼泪终于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年晓泉看着她的样子,没有让她忍住不要哭,走上前去,只是拍拍她的后背,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对于年晓泉来说,友情和婚姻一样,其实经不起太多深究质疑,伤人的话不能太当真,活得健忘,往往比善于记得快乐许多。来则聚,分则散,难得糊涂,也是一生。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年晓泉跟容绪说了程茜准备离婚的事,两人聊着天,彼此都露出些唏嘘的表情。
年晓泉吃过饭后,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男女主感天动地的爱情,叹气说道:“哎,七年之痒真是可怕,生了两个孩子都逃不过去。”
容绪将水果洗完,拿出来放在年晓泉面前的茶几上,听见她的话,笑了起来,“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种感叹了。不要听到一两句俏皮话,就放在心上当了真。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的努力,那些出轨的一上来就扯着七年之痒做大旗,归根结底,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不忠诚找个体面的借口,他们让你把一个人的品德问题,转化到两性问题的探讨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混淆视听。其实,真正对婚姻负责的人,不光不会有七年之痒,十年,二十年之痒也不会有。感情可以变平淡,心里可以有波动,但责任不会消失,只要底线还在,有些事,他就做不出来。”
年晓泉听见容绪这一番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嘴里咬着他刚洗的苹果,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茫然。
容绪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沉沉地看过去,手指在她的耳侧轻抚,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怅然:“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婚姻,也可以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年年,我们这个家,可以一直这样好好的过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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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年晓泉感到容绪的手搭在自己耳边, 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便生出了一股无所适从的惘然, 她愣愣地坐在原地, 目光隐约往地上望去,嘴里含着还未吞下去的苹果, 轻轻“嗯”了一声, 算是回答, 只是心里的情绪悬在高空中, 好似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第二天, 年晓泉上班的时候, 精神看着不大好。
傅娉婷原本在她的办公室里看手机,抬头瞧见她的样子, 连忙走上前来,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 开口问到:“嚯,年姐姐,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像被吸干了似的, 我哥这几天没在潭城啊。”
年晓泉听见她的话,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
傅娉婷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举着手里的手机,轻声为自己诉苦:“这不能怪我,谁让我哥之前一个劲地问我追女人的法子。我被问烦了,就说了一句让他浪漫点儿,有点儿知识文化素养。你看现在,他天天在朋友圈里发情诗, 还盯着我们几个认识的要点赞,跟工作kpi似的,烦死人了。”
年晓泉对这件事倒也知道一些,只不过她昨天晚上回去,立即就把白宴的微信给屏蔽了,如今叹了口气,没被傅娉婷逗笑,反而有些忧郁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傅娉婷歪着脑袋,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主动靠过去,看着她问了一声:“怎么,难道不是我哥的问题?”
年晓泉对着眼前疑惑的傅娉婷瞧了许久,这些年,两人互做对方的垃圾桶,傅娉婷几乎每分一次手都要跟她念叨一遍,此时沉默一晌,年晓泉便索性也将昨天容绪说的话大致倾诉了一遍。
傅娉婷听完了年晓泉的解释,倒是一点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坐下来,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老神在在道:“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上了心,有独占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会这么说,不奇怪。其实要我觉得啊,你两都结婚多久了,快五年了吧?五年时间,是块石头都得捂热了。你当初说,他心里惦记着前女友,跟你假结婚,我一开始就觉得不靠谱,毕竟,你瞅瞅你自己,长这么好,性格还温柔体贴,哪个大男人能受得了啊。我估计,他都忍挺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现在我哥突然冒过来,他有了危机感,才决定跟你摊牌。”
年晓泉没有跟傅娉婷说起过容绪身体上的病症,此时得到她这一番话,便只能低头抿了抿嘴。
傅娉婷见状,便又凑过去说到:“不过,这事儿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在于你自己。你自己说说,如果是以后要跟容绪当真夫妻,你打心眼儿里愿意吗?”
年晓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奶茶杯,坐在原地皱了皱眉头,许久之后,才露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一直把他当成是一个长辈,你要让我跟他突然之间做真夫妻,我…我…”
她在那里“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傅娉婷见状,立即表示理解,心中隐约还有一些替白宴高兴起来,脸上端得一本正经,张嘴看似很有道理地说到:“行了,你就别‘我’了。你啊,这就是典型的自我感动式婚姻。习惯了丈夫这个角色的陪伴,但还没习惯爱这个人。”
年晓泉听见她这句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那我这样,算不算一种自私啊?”
傅娉婷“嗐”了一声,摇头晃脑着回答:“这算什么自私啊,你又没骗他车、骗他房、骗他为你哐哐撞大墙,这些年难道他就没从你这里得到过家庭的温暖?要不是当初他告诉你他心里有人,你能那么放心地接受他的温柔体贴?要是一个男人,打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对你有企图,想跟你日久生情,那你还会揣着肚子里的孩子跟他结婚?会让他在你身边待这么多年、让你习惯他的陪伴?不可能,年姐姐,你啊,就是不喜欢亏欠别人,其实有句老话说的好,温水煮青蛙,你现在啊,就是那只青蛙。”
年晓泉听见傅娉婷这一句形容,一时间“噗嗤”一声,都忍不住笑了。
傅娉婷见人这个反应,一时也得意起来:“你看,反正感情这种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它自个儿直不了,不还有狗男人等着把它掰直么,你啊,就好好操心自己的事业,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工作上的事。你听说这次《独眼》剧组要去参加奥斯卡的事儿了吗。”
年晓泉一听傅娉婷聊起工作,立马收起脸上的散漫,坐直了身体,看着她点点头道:“听说了,郑泽不是也在那个剧组嘛,网上说要去三个人对吧?”
傅娉婷点点头道:“是啊,所以,我想推荐你那天去给走红毯的廖敏敏做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