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分明是抗拒,却总被他弄得魂不守舍,任由他戏耍。
沈青葙颤抖着,死死闭着眼睛,溺水一般地喘气,外界突然安静到了极,耳边突然响起微妙的嗡嗡声,眼前突然闪出明亮的白光,世界如同烟花,突然在头顶炸开。
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眼泪却也掉下来,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她再不要这般无用,由着他摆布戏弄,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跑路!
第74章 火葬场开启
正月十五这天, 裴寂回家陪伴父母,沈青葙便到杨剑琼家中过节。
郭锻等人只道她母女两个要出去看灯,各个都打叠起了百倍精神准备看护, 谁知沈青葙却只是在家陪着杨剑琼,母女两个亲手做了面茧、牢丸这些节令吃食, 熬了糖饧, 炸了粉团, 庭中烧了巨大的火堆,杀了一腔肥羊洗剥干净后, 在羊肚子里填上一只肥鹅,又将泡好的糯米、莲子、肉末混合各种香料拌好了塞到鹅肚子里, 最后缝上羊肚子,架在火上去烤。
那股子扑鼻的香气顺着夜风,直往每个人鼻子里钻。
刘镜咽了口口水, 低声问道:“这是弄什么?闻起来怪香的。”
“我也不知道,”魏蟠来回走动哨探着, 忍不住也往火堆上看,“烤羊肉吃吧?”
新荷恰好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了抿嘴一笑:“这叫浑羊殁忽, 要吃的不是羊, 是羊肚子里的鹅和糯米饭。”
“一腔好肥羊也不能白白烤完就扔了吧?”刘镜又咽了下口水。
郭锻拍了他一下, 笑骂道:“瞧你这馋样, 没吃过好的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却在这时, 就见沈青葙扶着杨剑琼从里面走出来,又见杨家的仆从张罗着在火堆旁摆好食案,一盘一盘端上菜肴,沈青葙含笑说道:“诸位都辛苦了, 坐下吃杯薄酒吧。”
郭锻带头,众人推让一番都坐下了,沈青葙亲自把盏执壶,为众人都添了酒,杨剑琼也是少有的神色和煦,温声道:“难为你们大过节的还要忙着,吃杯酒暖暖身子吧。”
众人连忙都举杯饮下,唯独花茵心里存着警惕着,见郭锻要喝,连忙向他递个眼色,郭锻看见了,却满不在乎的,一仰头到底还是喝完了。
沈青葙看在眼里,只当做没看见,寒暄了几句便与杨剑琼进屋去了,花茵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少吃些酒吧,今天还要加倍谨慎才好。”
郭锻一仰头又是一杯,道:“我的酒量,你还不放心吗?”
花茵脸上一红,小声道:“最后一天了,总之小心谨慎没错。”
新荷笑道:“总算是四角俱全了,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防备着了!”
这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先前裴寂交代过要提防齐云缙来抢人,更要提防沈青葙逃走,如今眼见婚事要成,以裴家的门弟,裴寂的人物,对谁来说都是上上之选,众人都觉得再不必担心沈青葙出逃,魏蟠便道:“过了今夜,妥妥当当把娘子送回亲仁坊,咱们这些人以后就能轻松些了!”
“你们却未必,”新荷咯咯一笑,“三郎君说过些天沈娘子回家备嫁,你们也要跟着来护卫的,还有些日子熬呢!”
“瞧把你伶俐的,”花茵笑着夹起一个粉团塞在她嘴里,“快吃点好的,堵住你的巧嘴吧!”
浑羊殁忽烤熟了端上来时,一个大盘盛着扑鼻香的鹅肉和糯米饭,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沈青葙又出来亲自添了酒,这次所有人都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沈青葙看在眼里,也不曾勉强。
二更鼓响时,酒宴撤去,各人按照安排各处值守,到四更时郭锻出来与魏蟠换班,抬眼一看,魏蟠躺在屋顶上,高翘着腿,双手枕在头底下正在出神,郭锻一跃也跳上屋顶,道:“你下去睡吧,换我守着。”
“郭兄,”魏蟠一骨碌坐起来,道,“前天去金明门的路上,我又看见那个碧玉了,坐着车带了个婢女,也往金明门去。”
郭锻听他说的古怪,不由得仔细看他一眼,道:“人家坐在车里,你也能看见?”
魏蟠挠挠头,有些羞赧:“她从帘子后头露出半张脸,我就认出来了。”
郭锻嗤的一笑,道:“你该不会惦记上了吧?”
魏蟠脸上一红,道:“郭兄说哪里话?我就是奇怪,她当初为什么要给我报信?”
“恨着齐云缙呗,齐云缙想干什么,她就让他干不成。”郭锻道。
“那她岂不是很危险?齐云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魏蟠皱眉道。
郭锻瞧着他,笑了起来:“你要是喜欢她就去抢了来,多大点子事!”
魏蟠彻底红了脸,连连摇头:“郭兄别取笑我,哪有的事!”
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下去,看看已经是五更,天边隐约泛着青白色,一个护卫在下面小声说道:“郭大哥,张随来找,说有急事!”
魏蟠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郭锻噌一下跳下屋顶,展眼已经走得远了,不多时护卫又来说郭锻有急事先走一步,魏蟠想起他近来总是时不时外出,不由得想到,又是为着什么事呢?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开了,花茵收拾齐整走出来,看见他时问道:“怎么不见郭锻?”
“有急事先走了,”魏蟠道,“左右天也亮了,我们这些人也够护送沈娘子,我就没拦他。”
花茵心里突地一跳,脱口说道:“他该不会又去那边了吧?”
魏蟠听她说得怪异,看她一眼,问道:“去哪边?”
却见花茵恍惚了一会儿,摇头道:“没什么。”
魏蟠越发觉得奇怪了,只不过花茵是内院婢女,他们这些外院的护卫也不好多问,眼见她心事重重地走去主屋等候沈青葙起身,魏蟠便也回去眯了一会儿,不多时天色大亮,早听见外面张罗着要回亲仁坊了。
这天上午太阳格外好,车子沿着宽阔的坊间道路慢慢走着,因着昨夜不少人通宵达旦玩乐,此时还在家中补眠,街上行人也并不多,眼见得一路上风平浪静,遥遥望见亲仁坊的坊门时,花茵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蹄声,回头看时,张随跨着一匹灰驴正从后面飞奔着追上来,还没到跟前就急急忙忙叫魏蟠:“郭锻跟人动手了,只怕要出人命!”
魏蟠还没如何,花茵先已经白了脸,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张随犹豫了一下,道:“跟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了,郭大哥下手狠,那边见血了,吵嚷着要报官!”
花茵听说不是郭锻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魏蟠皱着眉头问道:“在哪里打起来的?为着什么事?”
“停车!”车中传来沈青葙的声音。
跟着就见她推开窗,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随犹豫着先去看花茵,沈青葙已经板了脸,道:“如实说!”
她从未有过这般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在场几个人都是心里一跳,张随再不敢隐瞒,忙道:“刘苏苏在东市看灯,被人纠缠骚扰,郭锻跟那边打起来了。”
“刘苏苏是谁?”沈青葙皱眉问道。
花茵低着头,不得不如实说道:“是平康坊的妓子。”
“胡闹!”沈青葙低声叱道,“对方追究起来,却不是连累了郎君!魏蟠,快去给郎君传信!”
魏蟠答应着要走,花茵多了个心眼,连忙拦住:“娘子,要么还是让刘镜去吧?”
沈青葙想了想,道:“那就刘镜去报信,张随你带几个人过去东市,先把两边撕掳开,千万不能闹出人命!”
张随连忙带着人走了,沈青葙很快关上窗,吩咐道:“快些回家!”
花茵见她调度有方,又一心赶着回家,便也放松了警惕,正在担忧郭锻时,忽听前头魏蟠一声喝,疾疾冲了出去,花茵抬头一看,就见迎头两辆车子从街上疾奔过来,眼看就要撞上,魏蟠飞身上前拦住一辆,另一辆来势猛,咣一下,到底撞到了沈青葙的车上。
花茵只听得沈青葙在里面哎呀一声,连忙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车门从里面推开了,沈青葙捂着额头下了车,脸色不太好:“我头上撞了一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前面魏蟠已经拉开另一辆车,正要理论时,车上的人却跳下来大骂起来,原来是几个醉汉,花茵不想纠缠,忙上前说道:“魏蟠,遣人寻武侯来……”
话音未落,一个醉汉一把揪住她,道:“我看谁敢找武侯?”
他手劲大,花茵出其不意,被他拧得一疼,叫出了声,沈青葙连忙吩咐道:“新荷,你快去帮忙,别让花茵吃亏!”
新荷心里也着急,连忙上前去拉,又被另一个醉汉缠住,剩下的护卫连忙都上前帮忙,花茵好容易脱身出来,急忙回头看时,就见沈青葙裹着披风低着头,正推门上车去,花茵这才放下心来,高声道:“魏蟠,跟他们纠缠什么?快护着娘子回家!”
魏蟠三两下踢倒几个醉汉,又将挡住路的两辆车推开,开出中间一条道来,上前抓住了马笼头,花茵连忙往跟前来,听见沈青葙在车里低声说道:“我无碍,快回家。”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赶着车往前走,还没走出几步,突地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齐云缙带着一群健仆围上来,冷冷说道:“沈青葙,出来!”
魏蟠见势不妙,立刻向花茵说道:“快去叫人!”
他拔刀上前抵挡齐云缙,新荷早已飞跑着往坊里跑去叫人,又有护卫催马赶去裴府找裴寂,花茵急急思忖,此处离坊门不远,只要能拖到门前的卫士和巡街的武侯赶过来就好,连忙带着剩下的人团团将车子护住,向车里说道:“娘子千万别出来!”
只听沈青葙在里面低低应了一声,花茵稍稍放心,又往车前靠了靠。
当当当,魏蟠这边迅速与齐云缙交了几次手,齐云缙剑眉一挑,冷冷说道:“贼囚汉不在,你不是某的对手,让开!”
魏蟠一言不发,长刀只是向他身上招呼,齐云缙不耐烦起来,厚背刀向他刀上重重一磕,火光迸射,魏蟠只觉得虎口一阵疼,眼见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占了大便宜,连忙握住刀柄拧身上前,一刀落下,砍在他马腿上。
那马吃疼,长嘶一声猛地一跳,几乎把齐云缙甩下来,齐云缙飞身跃下,勃然大怒:“找死!”
他着了恼,一刀快似一刀,只往魏蟠头脸上来,魏蟠一个躲闪不及,鬓边连皮被他削掉一块,眼看齐家人多,三两个缠住一个裴府护卫厮斗,又见一个齐家仆人一把拽开花茵,另一个便上前要开沈青葙的车门,魏蟠高喝一声,奋力脱出齐云缙的纠缠,一刀砍翻那人,紧跟着肩上一疼,齐云缙一刀劈在他肩头,道:“本想饶你一条命,你既然执意找死,某成全你!”
他有意折磨,刀刃向里一送,拧动刀柄顺着肩头往下拖,却在此时,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射向他的眉心,齐云缙不得不收刀躲避,就见裴寂拍马疾疾冲来,抬手搭弓,又是一箭射向他。
齐云缙向他身后一望,至少数十个健仆紧跟着后面,向前一望,新荷领着坊中的武侯也正往这边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得手,齐云缙心中极其不甘,一脚踢开魏蟠,用力拉开车门,高喝一声:“沈青葙!”
车中人一言不发,冷冷看着他。
齐云缙怔住了,半晌,大笑起来:“好,好!”
他拽过仆从的马,一跃而上,长笑着奔远了。
眨眼之间,裴寂已经冲到近前,不及下马,便已向车里人问道:“青娘,你没事吧?”
久久不见回应,裴寂心中蓦地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连忙走到近前,半掩的车马忽地打开了,杨剑琼低头弯腰走出来,冷冷看着他。
裴寂脚下一个踉跄,脱口问道:“青娘呢?”
杨剑琼看着他,声音冷淡:“走了。”
风声呼啸,只在耳边,沈青葙纵马狂奔,加上一鞭,又加上一鞭,快些,再快些!
逃脱他,逃!
作者有话要说: 跑了跑了跑了!
第75章
从数月之前,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紧锣密鼓地筹备,都只为今天这一逃。
郭锻是最紧要的关键, 两次在街上与刘苏苏巧遇,沈青葙发现了他对刘苏苏的格外留意, 于是两个人的第三次相遇, 就成了杨剑琼授意之下, 刘苏苏刻意为之的结果。
郭锻果然落入罗网。三番两次告假赴约,一天比一天上心, 甚至在他去不了时,也会按天付给刘苏苏的假母度夜之资, 不让刘苏苏再接别的客人,又让亲信张随时常去刘苏苏家中看着,提防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