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泠一袭优雅清淡的白裙,长发披肩头,正怔怔望着空白的墙面,听到门边的动静迟滞地回过头来。
“看到了吗,”冷泠有点惨淡地对他笑了笑,仍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你看我这儿因为你都被我爸搬空了。”
徐宙也神色也不太好,他抿了下唇,开门见山:
“冷泠,那天晚上真对不起——”
他剪了短发,竟比从前长发的时候更显颓废,有点心事重重的。
“——算啦,”冷泠叹气,“我爸也不对,说那么难听,我都听不下去了。”
好像并不是很责怪他似的。
冷泠懒得神伤了,起身,朝他笑:“但是你今天来,只跟我说个对不起,是不是有点太风轻云淡了啊?”
徐宙也看向了她。
“你吃饭了吗?不如请我个吃午饭吧,”冷泠也挺有脾气,“我今天不想回家面对我爸了。”
她知道他歉疚于她,不会不答应。
她还怕他担心,环顾一圈四周,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爸又不能给我这里的东西都扔了,就是吓吓我,我那些东西还值点钱呢,他没那么傻,他最爱钱了。”
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好,那就算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徐宙也欣然一笑,心情也明朗了些,他还是提前强调了下,“不过,我下午还有其他事情。”
“怎么,怕我耽误你太久南烟生气?”冷泠呶唇,有点嫉妒地调笑着,“南烟也太有福气了,你整颗心都拴在她身上,明明是她顶撞了我爸,却还是你来替她道歉。”
徐宙也笑笑:“她也是为了我。”
冷泠只得啧啧称羡,边安抚他:“我爸就是一时气头,他也有不对,过两天我会和他好好谈的。让南烟也别往心里去。”
徐宙也由衷地说了谢谢。
.
下班路上,经过这条街,怀礼渐缓了车速找停车位。
蓝牙耳机连着晏语柔催促的娇嗔:“就是上次你说好看的那件婚纱,我觉得还有地方要改一改,不过试穿什么样我又不记得了。”
怀礼正巧在门前寻到了个车位,倒车进去。
“我和他们经理说了你六点下班顺路过去取,晚点人家就要下班了——”晏语柔说,“你别耽误了啊,一会儿还要过来爷爷这边吃饭,今晚你爸也要来的。”
怀礼下了车,蓝牙耳机摘掉扔车内。
满世界安静了。
斜对面一幢双层小墅。
是那个旧画廊。
怀礼朝向婚纱店的脚步顿了一顿,倏尔方向一转,直直穿过了马路,便朝不远处的旧画廊走去。
画廊老板是个性情古怪的人。
昨日晚宴晏语柔本来打通了那个姓冷的男人的关系要去谈,结果人家临时飞了外地,再联系只说回头再谈了。
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下文,这个地方最终花落谁家用作何种用途。
怀礼其实并不关心。
门口贴了今日闭馆的告示,里面却亮着灯。
依稀有人影耸动。
穿过旋转门进去,虽写着闭馆,但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楼上楼下参观。他便顺着右侧的楼梯,直直上去了。
向上走,他又来回观察二层围栏与楼下的视角。
忽然想到那一日铺天盖地的画稿向下飞,他一抬头,就撞上一双清澈眼眸。她剪了短发,惊慌地伏在栏杆儿,那么一个瞬间他差点认不出她。
二层随意参观一圈,最终还是来到了那幅画前。
《For Lance》
净透无暇的雪色用独特的笔触呈现在画纸上,远处天光乍现,像是极光。
非常鲜明的个人风格。
没有作者署名,画纸右下角的颜料涂层下方却依稀拓着一朵小小雏菊的形状。
不仔细去看几乎发现不了。
怀礼凑近了观察。
的确是雏菊的形状。
这图案他曾在她画板的底角看到过。
也是一朵雏菊,旁边还用白色涂改笔写着:
XZY & NY。
表示着谁与谁互为共有。
怀礼最后瞥了眼这画儿便收回目光,插着兜,顺着次序一一参观过去其他的画,又沿另一侧楼梯下去。
蓦地。
他又停下脚步。
楼梯拐角一扇通明透亮的窗,能望见画廊背靠着个不大的公园,景色优美,初秋时节一派草长莺飞,树木还未凋零,绵延开一片娇艳欲滴的绿。
这处空间寂静,像是独自辟出的一角,摆着三五画架,连同这个旧画廊一齐,与这个城市都十分格格不入。
很像一处避世之所。
南烟正半坐在高脚凳,笔刷在画纸上徐徐地描。
薄暮的光洒入室内,映得她侧脸上一片柔和的朦胧,微微打着卷儿的发勾绕颊边,偶尔侧眸去找手边的颜料,神情专注又认真。
眼下只有这一件事情。
怀礼注意到她画架上方勉强支着自己的手机。她将楼上的那副画拍了下来,正在临摹。
南烟的心绪完全集中在笔下的线条与色彩,力图从自己曾经的作品中找寻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灵感。
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也没抬头。
正要去蘸色彩,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了过来。
她余光瞥见像他。
又很快确定了,的确是他。
她没去看他,接过来,才发现颜料不够了。
怀礼却是拿来旁边一小管颜料,慢条斯理地拧开,淡声道:
“来这里学送给我的画,你很想我?”
南烟眼皮未抬,轻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碰运气看看我在不在吗。”
怀礼没作答,只是笑。
他挤出淡蓝色的颜料在调色板,朝她示意,“够吗。”
如此南烟便不得不去看他。
“再挤一点,”她一时也腾不开手,只得说,“和旁边的白色混合一下。”
怀礼便照做。
她余光瞥到他那双很好看的、属于医生的、漂亮又修长的手,此时正为她挤着颜料,又拿了笔去调色,难免沾上了些瑕疵。
就不像是做手术的手了。
“这样呢。”他眉梢一扬,又问。
她心底不禁笑,语气却是很平,提醒道:
“你的手脏了。”
怀礼倒是不在意,嗓音依旧很淡:“你经常来这里?”
她看起来轻车熟路。
“偶尔,会来看看这里的画儿,学一学,”南烟下意识去望画板上方的手机,一个不留神就撞入了他眼底。
他哦了声,“怪不得。”
视线掠过她又挪回调色板,却是浅浅弯了唇。
她的心跳跟着落了拍。
“你呢。”她问,“你今天来做什么。”
是和晏语柔来敲定画廊的事的吧。
“你不是说了吗,来碰碰运气,看看你在不在。”
他学着她的话说。
南烟笔下一顿,终是抬头,无奈地笑:
“怀礼,你究竟清不清楚你对我的感觉?”
正说着,她的手机差点儿掉下来。
怀礼及时为她扶住了,他的手臂顺势搭在她画板儿上沿,稍稍俯了身,看着她笑。
“我对你一直很有感觉。”
作者有话说:
可以骂男女主和男女配可以骂我 _(:з」∠)_
不是很想写完全真善美那种纯洁无暇的主角和爱情……嗯……
看过痴缠的都知道(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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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特别
89.特别
“你对每个跟你上过床的女人都会这么说吗?”
南烟目光落在他的唇, 仿佛对他方才说出的那句话饶有兴味似的。
她视线又缓缓上移,最终对上他的眼睛,盈盈地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
怀礼垂眸。
南烟顿了顿,佯装思考着自己的措辞,却是讥讽地笑了,“我是不是应该开心一下, 我对你很特别?”
怀礼目光停在她脸上须臾, 亦装作思考模样,眼中却是无波无澜, 也笑:“你觉得呢。”
南烟懂了他言外之意是她骗了他,冷笑着勾唇:“你好记仇。”
“是有点吧, ”怀礼笑了笑,起身站直了, 环视一圈儿这个画廊, 又看着她, 问,“你和他很想要这个画廊?”
南烟眼角一挑, “我说想,你会让给我?”
他却并不十分在意似的, 垂目,在调色板继续替她调着颜料,淡淡道:
“我以为你们应该早就开了。”
南烟觉得好笑。
“难道你在北京看到画廊什么的,都会进来碰碰运气看看我在不在?”
怀礼抬起头, 唇角仍笑意淡淡的。他要递给她调色板, 余光忽然注意到不远一道人影正接近他们。
他悠悠瞥那边一眼, 又趁势低了身。
靠近她。
“毕竟你骗我了。”
南烟接过去,心底嗤笑。
这一刻,忽然发现他这个人还挺有胜负欲的。
别的事他云淡风轻好似从不在乎输赢,不过是因为他的人生从来没输过。
而她事事都很在意输赢,却是因为她的人生到现在都几乎没尝过赢的滋味儿。
“怎么,你是想找我讨回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杳然而至。
南烟心猜应该是徐宙也来了,她便笑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一字一顿地道:“离我远一点,小心被揍了,我可不会帮你拦着。”
怀礼鼻息微动,只是笑。
而后轻飘飘的一声落入她耳,“嘴巴好坏。”
这时他手机也响了,于是他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双手落在口袋,转身离开。
徐宙也瞧见了怀礼便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拧紧眉头,刚暴躁地朝他“喂——”了一声。
怀礼却是食指放在唇上点了点,对他笑了一笑,好心地提醒他这里禁止大声喧哗似的。
然后慢条斯理地接着电话,徐徐低沉的嗓音随步伐走远了。
这一拳闷打在棉花上,徐宙也胸口都闷足了气。
南烟仍悠然自得地画着画儿。徐宙也想了想他们估计也没发生什么事,她唇上口红还完好,倒是毫发无损。
徐宙也不想质问,望向画廊已是空荡荡的旋转门,只有点烦躁:
“怎么哪儿都有他——”
南烟轻哼,“他故意的。”
面对自己曾经的作品终于能找到一些感觉了,时候不早了,南烟收了笔,决定今天就到这里。
她去一旁收拾东西,对徐宙也说:“我还以为你会晚一点过来。”
他中午出门去找冷泠。
出了昨晚那种状况,他总要请人家吃个饭道个歉的。南烟本来也想去的,但她终究与冷泠不算相熟,徐宙也说还是他去比较好。
他什么都为她扛下来。
“太远了,”徐宙也坐下来等她,说,“吃完饭又和她几个朋友帮她收拾了下美术馆,过来就这会儿了。”
本想饭后就来找南烟的,但他也不好拒绝。
毕竟有错在先,他欠着冷泠一个人情,她苦心经营那么久的美术馆因为他都要被冷嘉绅搬空了。
南烟背好了画板,过来亲昵地趴在他肩膀,戳一戳他脸颊,“没生气吧。”
徐宙也蹙着眉头,“……我生什么气?”
“那就好,”她便起了身,“我们回家吧,我好饿啊。”
“……”
徐宙也跟着她大步向外走,手臂一扬就挺霸道地揽住了她肩膀,拥她到怀中,气也消了些了,“过两天冷泠说她在学校有个美术讲座。”
南烟嗯了声。
她手指勾住他搭着她肩膀的手。
徐宙也低头看她,她好似在等下文,于是他一五一十地补充:“——她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带上你,还有在她美术馆认识的几个朋友。”
“我就不去了吧,我昨晚给她爸骂成那样……”南烟挺不好意思,她抬头对他笑,“你去吧,玩得开心一点。”
一晃出了门。
南烟下意识去找徐宙也的摩托车停在哪里,忽然注意到画廊斜对面一座装修十分精致气派,占地面积挺大的建筑。
是个婚纱店。
门前。
男人手捧一束巨大丰盛的红色玫瑰,婚纱店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将装着婚纱的盒子递给他。
他打开车门把东西放上他那辆黑色奔驰,长腿迈入驾驶座,离开了这里。
南烟视线才是一顿,肩膀便被徐宙也轻轻转了个方向,他自顾自地道:“你不去那我也不想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我外公以前在那里教过书,还是挺想去看看。”
南烟笑:“冷泠是教授?”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