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赖——福禄丸子
时间:2021-07-27 09:40:19

  曲嘉倩走进来,把手里端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异香扑鼻:“你可真能睡啊,一觉都睡到半夜了。院长妈妈回楼上你给她租那间睡觉去了哈,让我把这碗炒饭热给你吃,里面拌了她今天刚做的秃黄油。那味道……哇,真绝了,我差点吃两碗饭!”
  赵淑敏祖籍苏州,至今说话都还带一点吴侬软语的腔调,做蟹和秃黄油都是仿佛生来就会的本事。
  元熙以前是很喜欢的,今天大概真的累过头了,闻到那个味道,香归香,却还是没有胃口吃。
  “你这小馋猫今天闻见腥味就一直滚来滚去,取名字了没有啊?”
  “取了,叫年糕。”
  曲嘉倩把小猫抱到身上,亲昵地逗它呼噜呼噜:“啊,院长今天说下次用年糕炒蟹,是不是说的你呀?”
  元熙还是没一点笑意,表情空茫茫的。
  曲嘉倩也发现了她的不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好像魂不守舍的?”
  看来震撼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耳中。
  “今天我去了市局。”元熙说,“聂尧臣说案子是他做的。”
  “什么案子?”
  曲嘉倩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明白,惊得怀里的猫都差点掉了:“不会吧?你是说,那个、那个……他家花园里那个案子?怎么可能呀!”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他就是这么说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吓人的结论?骸骨是谁弄清楚了吗?他的动机是什么呀?”
  元熙摇头,用手揉了揉头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麻烦。”
  “这么大的事,聂家该有多大震动啊?为了花园挖掘的事情,他们家爷爷都从敬老院回来了,这种时候他跑出来逞什么英雄啊,老人家知道了还不得气炸?”
  越说越感觉事态严重,曲嘉倩起身道:“不行,我得去给我哥打个电话,打听下聂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回头再跟你说啊!”
  元熙到了嘴边的话只好重新咽回去。
  她本来还想问一句,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从记事开始,成长过程虽然历尽艰难困苦,但一直是目标明确的,每一步都算计好了,聪明如聂尧臣也没发现她最初的接近是蓄谋已久。
  如今她却第一次感觉到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怎么做。
  大概也没有人能真的告诉她答案,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何况这其中还有两个人的感情纠葛。
  …
  第二天大早,元熙就陪赵淑敏一起到医院去。昨天的化验检查结果都已经出了,拿了结果去问医生意见即可。
  其实所有的检验报告都有标准,哪像数值偏高或偏低都有明确显示。信息时代网络这么发达,将不正常的数值在网上一搜大致就能得到一个怀疑的结论。
  因此,进去见医生的时候,他们实际都已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尤其是赵淑敏,平静谦得仿佛身患重病的人不是她自己,对医生说:“有什么情况您直接跟我说吧,没关系的。”
  医生也已是年过半百的专家,见惯生老病死,也很清楚怎么跟病患沟通,先说结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高度怀疑胃癌,还有肾功衰;好消息是发现得比较早,现在都还有手段可以进行有效治疗,只要手术成功,预后都还是不错的。”
  赵淑敏点头,果然情绪都没什么波澜就安然接受了。
  元熙却受到很大冲击:“您确定是胃癌吗?她之前也没有胃病之类的反应,只是最近才有点不舒服。”
  怎么就胃癌了呢?
  “很多胃癌病人早期是没有任何症状的,发现就已经是晚期,你们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还可以进行手术。不过因为肾脏也有问题,先进行一段时间的治疗,把这些指标降下去,才能安排手术。后期可能还要进行化疗,生理上肯定会有些痛苦的,但精神上你们一定要先克服,相信自己能熬过去,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
  从诊室出来,赵淑敏走在前头,元熙跟在她后面,看着手中几张检验报告和医生刚刚写就的病历,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气短,眼前发黑。
  赵淑敏回头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拉她坐下:“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昨天我就看你脸色不好,你非说没事,今天都到医院来了,顺道也做个身体检查吧?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你没听医生说,不管什么毛病,哪怕是绝症,只要发现的早,都还可以治疗的。”
  “连您也要离开我了是吗?”
  赵淑敏一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第85章 【一更】你怀孕了……
  元熙封闭已久的泪腺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冲开了,泪水奔涌而出。
  赵淑敏吓了一跳,连连给她擦泪:“怎么了,怎么还哭了?不哭不哭,不哭了啊,我命硬得很,还没那么容易死啊……”
  元熙崩溃,一下就抱住她哭出声来:“连你也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最后都扔下我?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啊!”
  爸爸、妈妈、妹妹都相继离开,现在连院长妈妈也要走了。
  还有聂尧臣……
  她那么拼命拼命地活着,难道就是为了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吗?
  她知道不应该在这里哭,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其实在拼凑真相的过程中她已经发现了,好像有一部分的自己总是不受她理智的控制。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病,她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赵淑敏抱着她,低声安慰着,一手在她背上轻拍,让她发泄情绪。
  大概是哭得太狠,喉咙里一阵干呕,她竟然跑到垃圾桶旁吐了。
  吐空之后,眼泪好像也流干了,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她稍稍舒服了一点,靠在椅背上休息。
  赵淑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元熙丫头,你例假有多久没来了?”
  食道和口腔里被胃酸灼烧的火辣感还没有褪去,元熙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我不记得了,这个月……反正没有来。”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太多事,连时间观念都被模糊了。眼看这个月已经到了月底,她的日子应该是在月初的,可最近一次来好像还是上个月月初……
  加上这几天明显感觉到的疲倦嗜睡、头晕乏力,还有刚才那样的呕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淑敏难得表现出了长辈的强势,不由分说就拉她去挂了妇产科的号。
  她生平第一次真正使用验孕棒,医生就结合血检的结果很肯定的宣布:“你怀孕了,孩子七周左右,不放心可以再做个B超确定一下胚胎着床的位置,排除宫外孕。”
  元熙坐在那儿没吭声,一只手不自觉地覆在肚子上。
  反倒是赵淑敏关切地问医生:“为什么会怀疑是宫外孕呢,有什么指标不好吗?”
  “只是排除一下,宫外孕要是大出血会很危险。你女儿是Rh阴性血,万一遇到更凶险,防范未然是最好的。”
  一老一少的角色跟刚才完全对调,也难怪被认作是母女。
  赵淑敏坚决道:“那就再做个B超,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院长妈妈……”
  “你听我的。”她握住元熙的手,“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结果B超检查下来一切都好,胚胎位置、发育状况都良好,医生说下次再来产检就能听到胎心了。
  元熙拿着临时的病历和报告单从房间走出来,还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
  医生开的补充营养和维生素的药跟赵淑敏的药混在一起,就更显得荒诞不经。
  赵淑敏一直忙前忙后,一方面庆幸昨晚烧的螃蟹元熙幸亏没吃,太寒凉了对孕妇不好;一方面又琢磨着今天要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补一补,满面春风的样子,之前的病容一扫而光。
  “院长妈妈,你别忙,我们晚上出去吃就可以了,你多休息。”
  “那怎么行呢?医生都说了,你这个血型要特别注意,万一胎不稳就不好了。外面的东西用什么油烧的都不知道,吃的拉肚子会很危险。你那儿什么都有,我做点饭菜不费事的。”
  元熙沉默片刻:“我怀孕的事,您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尤其曲嘉倩,有侦探的敏锐,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一旦她知道,那秦飞白和邱含琦他们也就都知道了。
  “好,我可以不说。”赵淑敏沉沉叹了口气,“不过元熙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用问也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她跟聂家之间搞不好隔着血海深仇,两人感情的开端又动机不纯,再来一个孩子,恐怕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化。
  但医生也说了,她体质特殊,稀有血型可能导致她就这么一次健康做妈妈的机会,假如放弃了,今后就难了。
  “我不会不要他的,”元熙坚定道,“他是我的孩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生下来。”
  孩子也是她的亲人。
  她刚刚才哀恸万分抱怨身边所有至亲都抛下她而去,上天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正好在这个时候把一个孩子带到她身边。
  她以前也不相信天意,但现在觉得,或许这就是天意。
  聂尧臣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有什么反应?
  他之前那么希望她能怀上一个孩子,仿佛那样两人之间的羁绊就将牢不可破。现在他把自己摆在凶案嫌犯的位置上,应该对这种可能性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吧?
  会不会以为她又是在骗他?
  …
  有了治疗方案,赵淑敏又抛不开福利院的事务,只得暂时先回去吃药,等指标降下来之后再准备进行手术。
  元熙怀孕的事,她没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本来还有点担心曲嘉倩会看出点什么来,毕竟两人现在同住。但秦飞白最近似乎接了很重要的活儿,她也就跟着整天早出晚归,回来就累得蒙头大睡,似乎也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变化。
  当然元熙自己也知道,她现在是不显怀,外人看不出她怀孕,等再过一两个月,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她又去了趟市局,要求再跟聂尧臣谈一谈。
  很巧的,他的律师也要求会见,似乎跟田隽也是熟人,正好在他办公室遇到了,田隽说:“不如你们一起去,见了面好好谈谈,劝劝他。”
  两位律师看起来都相当年轻,但言谈举止间能感觉到已是身经百战,其中一位奉上黑底烫金字的名片,职务赫然写着合伙人。
  “我姓舒,舒诚,这位唐劲风唐律师是我们律所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主管律师。我们的业务重心本来不在春海市,现在是开拓业务期间,也是巧了,正好遇上聂家有这么个案子,就接下来了。”
  元熙问:“是谁委托你们?”
  “聂舜钧,聂尧臣的大哥。其实他们兄弟俩我都认识,但聂尧臣那个人嘛你也知道的,不爱交际,不像他大哥那么长袖善舞。”
  是啊,猜到了。
  “那现在情况对他是不是很不利?”
  “你相信案子是他做的吗?”唐劲风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元熙摇头。
  “那就对了,警方也不相信,仅有口供也是没法定案的,所以并不存在对他不利的情况。”
  “别紧张。”舒诚笑道,“羁押期限马上就到了,他人都要出来了,你还怕他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吃苦受罪?”
  “他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是啊,要是说一句我杀了人就能待在里面不出来,岂不是要养很多人白吃白住?”舒诚两手插在风衣口袋,语气相当轻松,“到了时间就放人,想赖着不走都不行。”
  “他虽然不是真凶,但肯定知道一些警方都还没掌握的讯息。”唐劲风解释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他回到证人的身份,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等会儿见了面,我们会先从法律角度晓以利害,但这些都是基于理性的分析,对他来说肯定都是认真思量过的,未必能起作用。还是只能靠赵小姐你,动之以情,让他重新做选择。”
  两位律师都没有细问她跟聂尧臣以及这个案件之间的关系,显然是早就调查清楚,从田隽那里也有了相当的了解,知己知彼,不打无准备之仗。
  几天不见,聂尧臣瘦了,本就清隽的脸庞微凹下去,还布满青色胡茬。受伤的手臂仍吊在身前,他好像也习惯了这个样子。
  两位律师跟他谈话的时候,元熙没有进去,但看到他们出来时的表情,也大致能想到聂尧臣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像个真正典型的自闭症患者,隔绝了跟外界的交流。
  元熙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为了自我保护缩进自己的壳,还是他明明无法说谎,却不得不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样巨大的矛盾。
  她进去的时候,聂尧臣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其实他不看也知道是她。
  她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铁质的围栏,可以看清彼此的样子,听清彼此的声音。
  她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不会显得言不由衷。
  “你的手臂……有没有好一点?”她问得有点艰难,“舒律师他们说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啊?有没有什么很想吃的菜,我给你做。然后我们回春江华庭去,上次我还买了食材放在冰箱里冻着,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不够我再去买。”
  见他没反应,她又继续道:“你上次留在那里的小猫,我带回去了,给它取了名字叫年糕。小家伙真的很粘人,最近长大了一点,胃口也变大了,不光满足于喝奶了,还主动要吃猫粮。”
  她尽可能表现得眉飞色舞,想用这样的情绪去感染他。
  可惜栏杆后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她还要再开口,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很想找到你妈妈的下落,但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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