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了课。
周攸宁这才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推门出去。
洛萸自然懂他那个眼神的意思,欢快的跟过去。
进了办公室,把门反锁,就扑到他怀里。
“宝贝上课辛苦了。”
他东西还没整理好,洛萸就来了。
他一手搂着洛萸,防止她乱动摔下去,另一只手则收整资料,在桌面磕了磕,对齐整以后放进抽屉。
“和同事换班了?”
洛萸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我没这么好骗。”
“那你刚刚怎么还一副信了的样子。”
“因为觉得,你好像希望我相信。”
洛萸得寸进尺:“那我现在希望你亲我一下,你会亲我吗?”
求之不得。
周攸宁亲了。
在他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洛萸从他怀里出来。
因为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孙朝洲打来的。
周攸宁显然也看见了,她抬眸去看他,后者脸上却没什么异样,只是让她接电话就出去接,别妨碍他工作。
声音平添了几分凉意。
洛萸犹豫了会,还是拿着手机出去。
她正好也想找个机会和孙朝洲说清楚,干脆就今天吧,正好他的电话打来了。
开门出去,她走远了些按下接通。
孙朝洲那边传来几阵笑声,洛萸听出了些许熟悉感。
孙朝洲见电话终于接通了,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在上班,怕你打扰到你。”
洛萸说:“怕打扰到我还给我打电话?”
孙朝洲笑道:“爷爷让我打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洛萸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在我家?”
“嗯,爷爷叫我过来的。”
孙朝洲的声音远了些,似乎距离被拉开。
再次传入洛萸耳中的,则是老爷子的声音。
“阿盏啊,今天回来吃饭。”
洛萸看了眼周攸宁办公室的方向,几分迟疑,想拒绝:“可我已经有约了。”
老爷子打断她:“什么约会能比陪爷爷吃饭还重要。”
洛萸:“可......”
“算了算了,随你吧,反正我也没几天能活了,管不了你了。”
得,又来这套。
洛萸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那我到时候直接过去。”
老爷子仿佛变脸一般,笑道:“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二锅头,我和小洲一起喝点。”
她有气无力的应:“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原地整理了下措辞,想着待会应该怎么和周攸宁解释。
门刚推开,他正批阅着学生的作业。
都是些修复作业。他手上带着白色橡胶手套,动作小心且细致。
洛萸磨磨蹭蹭的过去:“小叔。”
他不语,连头也没抬,似没听见。
洛萸知道他听见了,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理她。
她绕过去,在他身旁蹲下,手抓着椅子的边角,抬眸看他。
“事发突然,我爷爷说的话我也没法反抗。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讲不通就耍无赖。对不起啊,我下次再陪你。”
周攸宁神色平静:“回家吃饭很正常,无需和我道歉。”
洛萸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爷是让我回家吃饭?”
“大概能猜到。”
也对,他这么聪明。
洛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什么好像都是在狡辩。
更何况她不论说什么,周攸宁好像总是能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猜到。
洛萸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办公室里陪他待了一会。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批阅学生作业。
洛萸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二叔,那我......先走了?”
她跟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站在那等他点头。
半晌,周攸宁才敷衍的应一声:“嗯。”
洛萸走了,把门关上。
四周再次恢复安静。
周攸宁抬眸,看了眼窗外她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了才垂眸。
她刚接的那杯水还带着淡淡热气。
复又收回视线,好像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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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司马昭之心,早路人皆知了。
饭桌上频繁的讲起洛萸的个人爱好和特长。
什么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确实是样样都会,小的时候学了两个月的钢琴就哭着喊着不学了,当时孙朝洲可是见识了她整个嚎哭过程,鼻涕眼泪一把抓的。
棋倒下的不错,不过是五子棋。
而且还爱玩赖,棋品臭的很,周向然和她下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肯和她下了。
至于书画,更加不用提。
洛萸给她爷爷夹菜,让他多吃点。
这种丢脸的事能少讲就尽量少讲。
那顿饭吃完,老爷子让洛萸带孙朝洲出去逛逛。
洛萸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和他坦白了。
他似乎也不意外:“那个人,是周二叔吗?”
洛萸抬眸:“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当时就看出你们之间的不对劲了,不过没敢往那边深想。你该是知道的,他和周向然的关系。”
“我知道。”
“那你有想过后果吗,如果这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你会被怎么评价。他们会说你......”后面的话,孙朝洲到底没有说出口。
洛萸点头:“说我不要脸,私生活混乱,跟了侄子又跟叔叔。”
她表现的坦然,想得开,半点恐惧也没有。
孙朝洲脸上的笑淡了些:“你当真,这么喜欢他吗?”
洛萸说:“大概是喜欢的。”
得知洛萸和周向然订婚那天,孙朝洲在家里喝了个烂醉。
他甚至很恶劣的想过,希望他们不要太长久的走下去。
后来他们真的分开了,他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愿望成真。
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回国,原本以为,他总该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看到从小就没什么担当,喜欢耍赖甩锅的洛萸头回这么勇敢。
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勇敢。
他终于醒悟,希望这种东西,好像本来就不属于他。
他让洛萸放心,这事他不会讲出去,但还是希望她能想好。
毕竟这个圈子的流言蜚语,是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程度。
孙朝洲为了不让洛萸难做,主动和老爷子提出了不合适。
老爷子虽然人老了,担眼睛没瞎。
孙朝洲有多喜欢自己这个孙女他是看在眼里的,能让他说出这话来,肯定是洛萸说了些什么。
那几天洛萸被关在家里禁足,哪儿也去不了。
手机也被收了。
医院那边老爷子帮她请了三天假。
她每天的日常不是泡茶就是陪老爷子下棋。
因为太过频繁的悔棋,差点没把老爷子气到心脏病发。
她爸担心她在家再多待几天,迟早得把老爷子送走。
手机扔给她,提前撤了她的禁足。
终于恢复自由,洛萸给手机充上电,开机。
微信上好几条消息,几乎都是周攸宁发来的。
【吃的什么?】
【三个小时了,还没吃完?】
【看来我不应该这个时候打扰你。】
【嗯,多吃点。】
【你如果想和别人在一起,可以提前和我说,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你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就只是想睡我?现在睡完了,就没兴趣了是吗。】
【洛萸,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至少给我一句答复。】
前面可能是在气头上,后面就开始服软了。
有时候会拍一张他的午餐,告诉洛萸自己今天吃了什么。
偶尔会把自己准备修复的残画发给她,刚出土的,破损严重,修复起来可能需要很久。
最后一条是在两个小时前。
【下午来上课吗,我给你留了位置,第一排正中间,离我最近。】
洛萸笑了一下,患得患失的周老师,谁能抵抗得了。
第三十九章
洛萸没有回复周攸宁, 准备到时候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因为路上堵车,到的晚了点。她去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
唯独只有周攸宁说要留给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他神情安静,只眉眼透着几分落寞, 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
洛萸进去,故作惊讶的说:“呀,还剩一个座位耶。”
然后她坐下。
身旁有人小声提醒她:“这个座位有人了。”
说话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洛萸笑着问她:“谁呀?”
她看了眼周攸宁,脸上起羞意:“周教授说有人, 不过好像还没来。”
于是洛萸问周攸宁, 一脸天真懵懂:“周教授,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不说话, 甚至只在刚开始看了她一眼,后面和她便再无眼神交集。
只是眼里的失落好像瞬间消失。
前排的视野果然好, 离的近,什么都能瞧清楚。
她的周老师, 上课时可真严肃啊。
如果她上学期间的老师都长了这么一张脸, 她肯定不会到高二才幡然醒悟。
洛萸以为周攸宁生气了, 一下课就跟去了他办公室。
前脚刚把门关上,后脚就被人拉到怀里抱着了。
抱得紧,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洛萸说:“周老师,我的腰快被勒断了。”
他不语, 反而抱的更紧。
明明刚才还一副没瞧见她的冷淡模样,这会倒是完全释放了。
洛萸笑了笑,也去抱他,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摸。
似安抚。
“我爷罚我禁足, 手机也没收了, 所以才没联系你, 不是不要你。”
他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洛萸明显感觉到,他搂抱自己的力道小了些许。
“为什么罚你禁足?”
洛萸故作埋怨:“还不是为了你,我和孙朝洲坦白了,说我和你在一起。他怕我难做,就找我爷讲清楚,我爷以为我又怎么人家了,就罚我。”
他的手完全松了,站直了身子,雾蒙蒙的眼底仿佛出了太阳一般,早退散了。
这会完全恢复清明:“我还以为......”
洛萸笑着接话:“以为我会和你分手?”
他垂眼,没说话。
洛萸主动去抱他,脚踮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然后吻他。
窗帘忘了拉,周攸宁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站在窗外。他轻抬眼睫,算是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应该上过几次他的课。
他眼神冷了几分,不满被打扰,和她的视线交织。
那个女生捂着嘴,做惊讶状,然后吓跑了。
洛萸从他身上离开,他不动声色的退却寒意,重新挂上些许宠溺。
“我待会要先去个地方,你如果很饿的话,就自己先去吃饭,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他虽是这么说的,手却紧紧握着她不放。
于是洛萸便问:“周老师希望我怎么做?”
他坦诚的开口:“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洛萸笑了下:“好。”
好像提前体验过一遍被她不要的滋味,无论洛萸怎么解释,怎么承诺,周攸宁的心里始终有块石头悬着。
哪怕是等红绿灯的那几十秒,他都得牵着洛萸的手。
似乎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能确定,她是实实在在陪在自己身边的。
他们去的地方就在高中附近,洛萸对这片儿熟悉,她以前就是在这里上的学,也常来这儿。
周攸宁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人过来。
门打开,屋子里的味儿就散了出来。
洛萸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手在面前散了散:“什么味啊。”
站在门边的黄狭看到周攸宁了,显出几分局促。
“周叔。”
周攸宁神色淡,喉间轻嗯,算是回应。
黄狭转身进了屋,也没问他们要喝什么,在冰箱里翻了翻,扒拉出两瓶可乐。
他家只有可乐。
屋子里早就没有落脚的地方。高达模型,以及各种乱七八糟还没拆封的快递,角落甚至还放着吃剩的外卖。
沙发上也堆满了衣服。
周攸宁简单整理了一下,给洛萸收拾出一个能坐下的位置。
她坐下后,接过黄狭递来的可乐,道了声谢,笑问:“你喜欢高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喜欢......的。”
洛萸笑了笑:“我也喜欢。”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也许是她的随性让黄狭渐渐放松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局促了。
周攸宁四下看了眼,淡声问他:“多久没去学校了?”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情绪这会又因为听到周攸宁的声音而高度紧绷:“没......没多久,就半个月。”
周攸宁眉头微蹙:“你知道你现在高三吗?”
他头埋的更低:“知道。”
如果不是班主任的电话打给他了,周攸宁还不知道黄狭这么久都没去学校。
他原是不想管的,可答应别人的事,总得负起责任。
“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只要人没死,明天都给我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