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春非
时间:2021-07-29 09:11:02

  小刘委屈:“可她们确实在看星星啊……等等,李维多好像动了。”
  夜晚无星无月,可视度太低了,小刘半个身子钻出车外才看清楚一点:
  “她在帮张秋推轮椅……可能知道快下雨了?……等等老大!情况不对!李维多在把轮椅往外推!她想把张秋从楼上推下来!”
  朴浦泽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001、001注意,立刻带队从房屋后面包抄,嫌犯有人质,再重复,嫌犯有人质,谈判专家出动,狙击手埋伏,必要时……”
  朴浦泽拿出对讲机,眉目冷峻,望着窗外沉沉夜色:
  “……击杀嫌犯。”
  ……
  塔楼之上。
  这栋楼好像生命将尽,惶惶的树影被风吹得簌簌颤动,雨水的气味,雷电的气味,泥土的气味,还有耗尽一生的疲惫的气味。李维多推着张秋的轮椅,把她推向塔楼的边缘。
  情景一如张秋刚刚断腿那段时间,她推着她走过落叶腐烂的花园,俯下.身说话都小心翼翼,心为你爱的人的残缺而发痛。
  只可惜张秋一定要毁掉爸爸的心血,只可惜她们从不能共存,她们生来你死我活,否则她也想陪母亲好好走过剩下二十多年。总是让她用沸水洗苹果也好,用鞭子包着纸巾抽打她也好……小时候有一次她不小心落进湖里,溺水前,她隔着湖水看见母亲冷然的眼,张秋抿着烟,冷冷地看着湖水吞没她。
  原来她不吞没她,她就会吞没她。
  那就让她从这里坠落吧。
  让她爱的,她恨的,她惦念的,她舍弃的一切,从这里坠落。
  从这漆黑的、阴郁的、生命将尽的疗养院。让她消失吧。
  “你的心也会痛吗?李可可?”
  张秋手扶着轮椅,真正走过风浪的人,面对生死也是笑意宛然:
  “你毁了你的父亲,又毁了你的母亲,你后半生睡得着吗?你以为天不会看着你吗?”
  “如果天会看着我,它就不会让我出生。”
  半面轮椅已经悬空,底下是七层高楼,风把张秋的衣摆吹得烈烈作响。她老了,还是很美,但是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远处隐隐绰绰有车队开进来的影子,但都把光和声熄了,她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李维多低下头,轻声说:
  “我不会愧疚,也不会悔恨。这世上有谁不杀人吗?肯德基杀的人是我的百万倍,银行杀的人是我的千万倍,这世上的政权交替,杀死的人是我的亿万倍,他们晚上能睡得着,我就睡不着吗?”
  她把张秋推到塔楼边缘,雨水一滴滴落下来,尖尖的塔顶像融化了似的,流淌在她面上、脚下,逐渐浸湿她的全身。
  她手握着轮椅扶手,心底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易。
  她对爱的感知是畸形的,她感受不到太多爱,她谋杀的是她仅剩的爱。
  原来杀死一切爱,也不是她想得这么难。
  死亡原来一点也不恢弘,一点也不美。她的母亲出生如辰星,原来临死也要落进泥土里,像卑微落叶一样。
  她又向前推了一步,眼看一切已成定局——
  “李可可。”
  身后一声木杖落地的轻响。现在雨还不大,远处干雷还在轰隆隆。黑衣的男人站在淅沥沥的屋檐下,眉眼也像浸润过深冬的雨,握着手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李可可,放手,到我这里来。”
  李维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陈利亚望着她背上覆着的漆黑长发,锋利的眼角微微柔和下来:
  “警察的狙击手已经埋伏好了,你现在动手,是当众谋杀,无异于自毁,接下来绝无出狱的可能,更没办法做你接下来想做的事……相信我,可可,不要做坏孩子,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李维多:“你报的警?”
  陈利亚:“我报的警。”
  “你为什么要报警?”
  李维多微微侧过脸,长发像柔顺的帘子垂在眼角边:
  “你不是很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吗?不是眼里只看得到我,除了我,其它东西都不要吗?”
  “我爱你,我不会背叛你。”
  “那你为什么要报警?”
  “我在救你。”
  “你在杀我。”
  李维多笑起来:
  “但我不惊讶,你总有一天会来杀我,人类总是互相背叛、互相残杀,这是物竞天择、强者生存,没有办法。”
  雨水慢慢变大,落在她身上,也落在他身上,顺着他的发丝落下来。
  陈利亚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李维多依然握着张秋的轮椅推手:
  “我身上没有定位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身上没有,但是贾沈身上有,一开始就有。你摆脱他们后,我猜你会来这里,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可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你这辈子都会在噩梦里。”
  所以相信他,朝他走一步。她想做的那些事,不要脏了她的手,让他来做。她想要的,无需自己俯身,他都会给他。
  陈利亚朝她伸出手。他苍白的手指伸进初冬冰冷的雨水里,带着一点渴望,一点疼痛,和一点沉迷。
  他真想她。
  想得骨头缝都像溢出了瘾。
  她躺在他床上时,他抱着她,整夜睡不着,怕岁月太快,一刻太急。她躺在棺材里时,他仿佛也死了一遍,生死不由己,转瞬而已。
  而如今,她站在他对面,淋着雨,触不及,摸不到,他也就觉得自己和她一起冷下来,沉进土地里。
  他的爱来得突兀又颠覆,第一次隔着墙壁听见她的声音,他的身体和心脏就开始活过来,迅疾的不像一见钟情,更像久别重逢的苏醒。
  那她呢?她也会想他吗?
  她让她那个叫贾沈的男同事来接她,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去……他们关系很好吗?这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这么久没有亲吻拥抱,她也许也会有一点……想念他吗?
  “到我身边来好不好?可可。”
  手杖被他扔到一边,伸出来的手纹丝不动立在雨里。他的袖子慢慢被打湿了,水沿着纽扣滴下来。
  “我爱你,你想要的,让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歌的背景音乐是《情迷索多玛》
  我真的好想写下本书啊,非常想写男.妓了TAT
 
 
第125章 
  这本来是很动人的一刻。
  但朴浦泽果然很上道,专业拆散情侣三十年。他远远看见了两个人在对峙,以为陈利亚在谈判,想着身为兄弟他必须要给陈利亚增加砝码啊!……
  于是几秒之后,当李维多睫毛动了动,一滴雨水从她眼角滴落下来,刚想开口,就听寂静深夜里传来一声响亮的:
  “上面的人!不要跳啊!不要跳!千万不要跳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警察拿了一个大喇叭,苦口婆心。
  “江水滔滔向东流,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子落下满盘输啊!生命是美好的,压力是暂时的,你一跳下来,眼一闭,没了,小龙虾吃不到了,海底捞也没份了,掌中宝不脆吗?麻辣烫不辣吗?无骨鸡脚它不香吗……”
  陈利亚、李维多:“……”
  朴浦泽大半夜听得怪饿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大对:
  “这个谈判专家以前开饭馆的么?”
  “好像不是。”
  小刘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人:
  “老陈以前在黄浦江那一带巡逻的,后来因为救了很多跳江的码农,谈判履历漂亮才调到谈判组——就黄浦江那地儿,平均一天三个码农跳江,他可能嘴瓢习惯了?”
  “那边不是金融中心么?为什么码农会跑到那边跳江?”
  “做金融的都跳楼,他们不喜欢跳江。”
  小刘说:
  “码农比较呆嘛,搞金融的这块比较精明一点,跳江不容易找尸体啊,据说是保险赔偿会有点麻烦,现在的货币,多拖一天贬值一天啊,自杀也要讲究收益率嘛。”
  朴浦泽:……自杀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对小方打了一个手势,小方赶紧跑过去和谈判专家耳语了几句,就听老谈判专家又扯开嗓子,深情地嚎起来:
  “上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回头是岸!执迷不悟,牢底坐穿!你年纪轻轻,想想父母,想想自己,想想你嗷嗷待哺的孩子!现在打雷又下雨,附近还没有避雷针,我真的好担心你的安全,俗话说五人团结一只虎,十人团结一条龙,百人团结像泰山,国家就是你坚实的后盾!你要有什么麻烦,我们一起帮你解决……”
  陈利亚、李维多、朴浦泽:“……”
  对不住了兄弟,我请来的谈判专家憨批。
  天台之上,李维多好像还有点喜欢这个老警察,看了好几眼,才把视线收回到陈利亚身上。
  这下不需要验证了,警察确实是都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若即若离,忽真忽假。他说他爱她,转身就让她投进监狱,亲眼看她被执行死刑。
  他说他要救她,下一秒就带着一批警察包围了她,要把她绞杀。
  这样的爱谁敢要呢?
  “我会帮李鹤年恢复名誉。屠杀并不是让人铭记的唯一方式,我会帮你父亲洗清罪名、申请表彰,我已经组建好了实验室,只要你愿意,我会用我的团队开发你父亲的病毒,病毒本身和衍生的药物都会以你父亲的名字命名,由此产生的一切收益,都记在你名下。只要你愿意,我……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男人抿了抿唇,好像很不习惯说这样剖白的情话。他本来想说“我是你的”,但这实在超出了他的性格范畴。
  “条件是什么?”
  “和我在一起。”
  陈利亚说:
  “到我身边来,和我在一起。”
  雨水把他的眼眸洗得更加透彻,男人的睫毛长得不可思议,让她想起许尽忱逼她背英语单词时,睫毛叫“lash”,又有“抽打”的含义……长到不可思议的睫毛,长到能抽打人灵魂的睫毛。
  “真诱人。”
  李维多说:
  “你说到做到吗?”
  “说到做到。”
  “万一你骗我呢?”
  “我不会骗你。”
  “你什么时候不骗我?”
  李维多歪头看着他,她看了如此之久,久到他心底泛起不安,她才笑起来:
  “陈利亚,你的眼睛呢,不瞎了吗?”
  眼睛?
  “还记得有一次,你和我玩医生角色扮演,我那时才终于相信你是个处男,陈利亚,你真可爱,女人朝你张.开腿,你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维多弯起眼:
  “你的眼睛很早就好了,你一直都不瞎。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的人,会是瞎子吗?一直在骗我的男人,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呢?你了解我爸爸的病毒的吧,我活不了多久了,又为什么要在乎有没有未来呢?”
  雨水落下来,陈利亚忽然血液冰凉。
  是了,他想起来了。
  有一天,她借了他的ipad,说要学习,结果在楼上学习了一下午的小黄片,在自己下面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油,跑到他面前勾.引他。
  当时她白色T恤只遮到膝盖上几公分,一条腿勾在沙发上,将露未露,像只A.V精。他当时怕她给自己抹了不卫生的东西,是真的想给她做检查……而她抿着棒棒糖朝他张开腿,用脚趾踩住他的心口,似笑非笑地问他:
  ——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如果真的看不见,你的心,为什么还会跳得这么快?
  他以为这是爱情最甜美的部分,她勾.引他时又放.浪又天真。那一秒,他觉得一切奉献是如此甘之如饴,而生活更是不可思议,居然可以甜成这种味道。
  可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试探,原来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可他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绽?她是他想要的不得了的女人,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场景,瞳孔会缩小,心跳会变快……他也会有生.理反应,心动的时候无法不暴露自己。
  心脏上盘踞了一条树根,让他有撕裂感,又让他奇异地熟悉,好像一切理当如此,不过是剧本再来一次。他不被她信任,他被她拒绝,他把爱错付,他抛出心来被人践踏到底……这些,不过是再来一次。
  那什么时候是上一次?
  上一次又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触摸到了一点他失忆的源头,他的大脑额叶这段时间一直在隐隐作痛,此刻更是头疼欲裂——但这些疼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他只觉得原来如此。原来她真的对他毫无信任。她不在乎未来,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他。原来她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边过,哪怕做过了一切最亲密的事,她也不会到他身边来。
  那爱呢?
  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陈利亚闭上眼,收回手。
  再睁开眼时,已然又是李维多熟悉的那个拔.吊无情的男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密封培养皿,李维多弯了弯眼睛:“这又是你的金针菇培养皿吗?”
  “不,这是’李可可’。”
  陈利亚抬起头,黑色眼睛浓墨一样:
  “市面上没有李鹤年病毒的最初版本,你父亲交给科研机构的毒株,已经失去了无限复制的能力,需要血液作载体,和普通病毒没有两样,会增殖一段时间,但之后就衰老,也会凋亡。”
  这种病毒没有价值,疯狂的人们想要的是最初的毒株——它们不需要任何媒介,只靠接触唾液就能入侵细胞,打破基因程序的限制,把生物变成自己繁衍的工厂,甚至让普通细胞返祖,回到“胚胎干细胞”状态,不断繁殖,永远繁殖,像癌细胞一眼不断复制,只是速度比癌细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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