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问题?
李维多张开嘴,刚想告诉他,她当然生气,她非常生气……
下一瞬,吻像末日洪水,铺天盖地而来。
他神情冰冷地亲吻身.下的女人,动作却激烈得不行,舌头探进她的唇缝,撬开她的牙齿,像焰火要燃尽、暴雨要来临,毫无平时的清冷自持。
舌尖相触的刹那,他黑色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不够似的,他修长手指强硬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压向他,辗转吮吸着她的舌尖。
她本来就被他抱在怀里,此刻连身体都严丝合缝,他的怀抱那样紧,紧到她觉得骨骼嘎吱作响,下颚也被他强迫性地打开,与他在满屋风声中纠缠。
这已经不算是吻。
这是一种入侵,要吻进她的喉咙,侵犯她的呼吸系统。
她因他的失控而惶恐,拼命拍打他,指甲在他手臂留下深深血痕。可他纹丝不动。像沙漠里渴了许久的人终于攫取到水源,要以生命来夺取。甚至觉得这样还不够,单手把她抱起,压在墙上,漆黑眼眸看了她两秒,又吻下去。
她嘴里有桂花的香气。
就像有无数细小的蝴蝶,从绯色的花瓣间抖落,在她的舌尖扇动着翅膀。
这是他第一次吻某个人。可他等她,好像已经等了一百年。这一百年,山川落尽,江河倒流,他从生命的最初走向生命的最末,生命从无意义到有意义到无意义再到漫长的长夜与等待,他已经等了太久。
太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到李维多觉得一个索特周期已经过去,长到她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接吻了,陈利亚才看着她真快的喘不过气的份上,一点点放开她。
他额头抵着她,慢慢地平复呼吸。
李维多被他抱在怀里,脚尖根本抵不到地面,却连出声都不敢。
更不敢问他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接过吻,要一个晚上把这辈子的吻都用光。
与许尽忱时不同,许尽忱的吻她只觉得潮湿,或许还有一点唾沫相交的不适应,可陈利亚的吻,却让她惊惧。
他的失控是末日的失控,带着毁灭的欲.望。
她有预感。如果不能和他一起裹挟,就会被他一起毁灭。
陈利亚伸手擦了擦她唇边来不及吞咽的唾液,终于把她放到地上……她脚尖触地的那一刻,要不是他扶着她,她差点就顺着墙壁滑下来。
他神情冷静而专注,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后,他慢慢松开手,望着她,轻声说: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李维多:“?”
“合同保证了你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转身,把地上散落一地的茶叶罐、茶壶、书都捡起,放回茶几上,平静得根本看不出方才激烈吻她的人,是他:
“现在,去睡觉,李可可,然后明天上午七点三十七分,起床吃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几句话是用的歌词,我太困了明天补,一首是借火,一首好像是我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3:45打卡,药丸
第49章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张纯坐在工位上,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人渐渐走光。
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拿起化妆包,Ysl,小萝卜丁,TF,只要能限量,她都是限量。她挑了最贵的一只,仔仔细细给自己补了妆,又拿出护甲油,像名侦探柯南某一集教她的那样,把自己十个手指全都涂上。
这个点,公司业务部门仍在加班,财务和人力的灯也亮着,但33楼一片漆黑。许尽忱中午曾一脸寒霜地过来找李维多,看到她不在,又一脸寒霜地消失。
所以33楼先在,没有人。
许尽忱办公室的权限,只有秦宋柯和李维多有,而李维多交接工作的时候,已经把所有她能接触到的权限,都给了她。
张纯从楼梯下到清洁工布草间,换了一身保洁衣服,又从楼梯爬到33楼。用李维多的卡划开许尽忱办公室门的时候,连手都在抖。
许尽忱的确有一个保险箱。
但是她拿不到,因为这个箱子像约柜一样,她只亲眼见过一次。还是她初来乍到、以为自己可以取代李维多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许尽忱为了监督李维多背单词,就让她坐在他办公室里,而他自己私人休息室一直开着,方便每天盯着她。
而她趁李维多去茶水间,端着咖啡走进他私人休息室,想巴结上司。整个公司除了李维多,没人允许进.入这里。他没有设防,背对她,正移开墙上一副壁画,从画后拿出一只巴掌大的保险柜。
……事后这位暴君大发雷霆,她直接从核心层掉到了前台业务,所有级别一落到底。而李维多不知是看中了她什么品质,又把她调到秘书处——虽然职级还是降低了,但所有人都知道,33楼秘书处,才是LCC真正的核心层。
其他人或许一叶障目,但她很清楚,在LCC,巴结李维多,比巴结许尽忱更有用。有时她甚至觉得,哪怕李维多想要这家公司,许尽忱也会给她……她只是不行使权利,不代表她没有权利。基本上李维多想提拔谁,就能提拔谁,想让谁消失,谁就能消失。
提拔的,比如她。
消失的,比如……何双平。
很少有人知道,何双平和李维多,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电子门锁“滴滴”一声开启,幽暗月光在地上斜出长线。张纯走到许尽忱的私人休息室门口,小心地擦了擦手心的汗,先输进了李维多的生日,显示错误,又输入了许尽忱母亲的生日,显示还是错误。
一行警告提示出现在门锁显示屏上。
张纯伏在门前,几乎放弃,已打定念头转身离开……一低头,却一行月光,慢慢划过她脚尖。
那是月亮。
蓝色丝绒的月亮。
她闭上眼,手指发抖地输入了最后一行数字。
那是许尽忱刚刚开始学钢琴,第一次在教室窗口看见李维多的日子。
她的工位就在李维多办公室外,只要用点偷听小技巧,就能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许尽忱曾漫不经心地和李维多提起过这个时间——又因为李维多没能立刻想起准确日期,他咆哮着说了出来,还冷着脸放了一下午寒气。
这回滴滴再度响起。张纯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窥私,才踮脚走进,轻轻移开那副壁画。
可她料错了。
那个保险箱不见了。
壁画后空空荡荡,只留了几张照片。
张纯借着窗外的月光,一张张翻看,越看越心惊。
这像是许尽忱自己做的剪藏,每一张照片里都是不同的东西。有女人脖子上插着剪刀,躺在老旧阁楼的血泊里。有狗被砍去了头,半截身子蜷缩在一张小学课桌边,头滚在地上,灰白眼睛瞪着……还有一团烧焦的、血肉模糊的肉,她辨别了许久,才辨别出这是一个伏在地上的人形。
可这些是什么?
许尽忱为什么要把这些可怕的照片,藏在这里?
她捂住嘴,几乎要吐出来,强忍着不适,继续往下翻。
下一张,恰好是何双平的死时的现场照。照片后还附着一张扫描图,正是他死时身上留下的唯一遗书。
照片从她手里无声地滑落。
张纯惊惧地睁大眼睛,朝后退了两步,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想发出声音,却因过度震惊和惧怕,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世界上再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女人了。她观察她、模仿她、跟踪她、偷窥她。只为有一天,能取代她。
也因此,她了解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笔一划——那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何双平的尸体上,会有李维多笔迹写下的诗?
她每天在一个办公室里说笑的人,到底是什么恐怖鬼怪?
张纯连照片都来不及收拾,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像身后有什么厉鬼在追。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她甚至连门都记不起要关上。
而就在她身影消失在长廊之后。
被李维多当成出租车司机带回来的贾沈,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走进许尽忱的卧室,捡起那些照片,淡淡地看了半晌,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用手机彩信的原始方式,传送到一个没有姓名的号码上。
紧接着,他把房间原样恢复,这才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合上门。
月光静静斜在地上。
……
李维多特别讨厌狗。
他从牛顿每次试图扒拉到她身上时,她的肢体反应就能推测出来了。每次牛顿出现,她连呼吸的声音都会放轻——她在紧张。拜托,她的存在感低到就剩那么点呼吸声了,如果连这都不剩,他用什么来感觉她?
清晨七点三十五分,陈利亚把最后一叠浆果摆上餐桌。用银制玫瑰长柄细勺挑了一点香膏,仔细地清洗了手指,才转身,把一束鲜切的花朵插.进花瓶。
这本来是曹品做的事。
但现在曹品不在了,李可可……李可可插花的美学又实在太挑战他的下限,他只好全都自己来。
然后他走到牛顿面前,牛顿欢快地摇着尾巴,看着自己的主人难得主动靠近它,在它面前蹲下,轻声说:
“你是一条公狗。”
牛顿:“……”它知道啊它明白啊它正在发.情呢,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再敢扑到她身上,我就带你去做绝育手术。”
陈利亚直起身,自上而下俯视它,压迫感大到它一只狗子承受不起,还毫无人性地淡淡道:
“一边是性.生活,一边是你永远无法得到的女人,你自己选一个?”
牛顿:“……”
嗷嗷嗷这个日子过不下去了!
男主人不爱女主人不疼还要每天吃青菜,嘤嘤嘤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可怜的汪了!
陈利亚取了一罐可乐,刚在桌边坐下,楼上就响起了惯例的乒乒乓乓声——找钥匙、找手机、单脚跳着找鞋子,有时还有梳子“啪”一下砸到地上。
她似乎把一天的迷糊和鲜活,都集中在早上这几分钟了。
陈利亚坐在满室晨光里,抿了一口可乐,微微勾起唇。
他听着秒针嘀嗒,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一”字余韵还没过,李维多就慌慌张张从楼上冲下来,鞋还没穿好,一只从楼梯滚下来,她也顾不得捡,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我今天没有迟到哦。”
“……”
陈利亚长长睫毛翕动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
“牙刷了吗?”
李维多:“……”
陈利亚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朝盥洗池偏偏头:
“去,把你的脸洗洗。”
李维多:“……”
她光着一只脚,乖乖走到盥洗池边,发现那里已经放了一块小小方巾,用巴洛克白瓷碟子盛着,旁边还放了一叠洗脸的香膏。
这……
她朝后瞥了陈利亚一眼,可男人却似毫无所觉,只是淡淡地抿着可乐。
他身后是层叠云海,朝阳像波德莱尔笔下凝结的血泊,四海无人的高阔。他坐在那里,侧脸半映霞光,就像油画从画布里滴落下来。
李维多收回视线。
她像抹桌子一样,在脸上抹了两把,就踢踏着鞋子,在他面前坐下。
陈利亚手指动了动,忍住想把她脸掰过来、亲自给她洗干净的冲动,平静地抽出刀叉,把桌上每样东西,都给她盛了一勺:
“今天的分量。”
李维多看着面前半满的小碗:
“……不是,为什么又比昨天多了?”
“只比昨天多一勺沙拉,李可可。”
他毫无商量地放下叉子:
“你再不吃东西,胃就要萎缩了。”
“……”
李维多舀了一勺黄桃乳酪,含进嘴里,那强烈的、乳.房的腥味立刻让她胃液翻滚。
她刚想像以前那样,悄无声息地吐出来,陈利亚就轻声说:
“李可可,如果你真的敢吐出来,今天就不是小半碗这么简单了。”
“……”
李维多含着牛奶,吐又不敢吐,吞又吞不进去——青菜还勉强能入口,但她是真的对一切有肉味的东西有生理性排斥,强迫她吃肉,几乎和强迫她吃屎一样恶心。此刻含混不清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哦?”
陈利亚微微笑了,十指交叉坐在她对面:
“李可可,我怎么对了你?”
“……”
是哦,他怎么对了她?
他不过是做尽了她讨厌的事,逼她吃屎、逼她算账,逼她做这份工作,以及……逼迫性地吻了她。
可他们没人提到昨天那个吻。
他神色如常,她也就乐得失忆,仿佛昨天那个吻,是一个梦境。
连问都懒得问。反正是两个月零十七天就要分道扬镳的关系。
可此刻,陈利亚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又抬起头,漆黑眼眸看着她,轻柔道:
“李可可,你还要装多久的鸵鸟?”
作者有话要说:困出天际,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fine:)
第50章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旧的东西。哪怕在这个整体后现代公寓,只要他常去的地方,都是斑驳的,没有任何现代化痕迹。比如这个餐厅,普普通通,白墙木椅,墙角滋生青苔,连窗户都是老式的格纹玻璃。
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这种老旧气氛。坐在那里,就是故纸堆里走出的人。
一种尘封的禁欲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表面禁欲得不行的人,却一面调查她,一面亲近她,一面揭发她,一面吻了她……吻了之后,还要恶人先发,说她故作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