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春非
时间:2021-07-29 09:11:02

  所以继良渚符号、三星堆符号、希腊符号、埃及符号、古巴比伦符号外,这个神仙杀手现在又引用了非洲神秘主义?
  新的神仙又出现了?
  OK,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小派出所的业务范围了,就他们这群警校毕业的大老爷们的宗教素养……那还真有点难办,毕竟他们唯一熟悉的主义只有伟大的马克思。
  社会主义的光环笼罩他们,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使他们平心静气。
  “现在这群小孩,真是太浮躁了。”
  朴浦泽心平气和道:
  “好好的谋杀案,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前几年那些七零后的凶手,就从来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人家杀人,就老老实实杀人,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何等的勤勉尽责、踏实肯干,这些凶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维多:“……”
  陈利亚的视力正在逐渐恢复,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一点轮廓,像发光的蒲公英。
  他侧过脸,正好看见他的蒲公英头部黑色部分对着他,白色部分,正看向一边的朴浦泽。
  陈利亚:“……”
  他冷淡地把她的视线拉回来:
  “李可可,说完了?”
  李维多回神:“说完了。”
  陈利亚端起可乐,颇为勉强道:“总体而言比上次好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点,虽然细节没把握全,但大体方向居然没错,这件事真令人吃惊。”
  李维多:“……”大部分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夸还不如不夸。他哪怕真心夸人也很像讽刺人,这件事也很令人吃惊。
  窗外爬山虎干枯了,瘦着叶子,脚仍攀爬生锈铁栏杆。他向后靠在椅背,抿了一口可乐,淡淡道:
  “第一,活人祭祀在古代各地风俗不同。印加制作儿童木乃伊之前要增肥,玛雅殉葬要身涂蓝色,迦南会用亲子祭祀,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烧红的铁器上烧成灰,或砌在墙缝之中以讨好神明……哪怕是基督教,上帝也曾命令先知亚伯拉罕把亲子以撒作为祭品。但白化病信仰属于神秘学,其实不算活人祭祀的习俗范畴。”
  他似乎觉得古代活人祭祀的行为很有意思,声音很轻:
  “第二,人牲只是古代殉葬的一种,其余还有人祭和人殉。人殉是贵族和妻妾,因此要保留尸体完整,而人牲大多为战俘,贵族畏惧人牲死后暴动,要么砍下头颅,要么一剖两半,要么放干血液,要么裂腹刳肠。除此以外,还有火烧、水淹、土埋、风干、腊制、剁酱……”
  朴浦泽脸色发白:“你不要再说了,听起来有点好吃。”
  李维多、陈利亚:“……”
  李维多默默从包里取了一只大白兔奶糖,递给饿到连人牲都想吃的朴浦泽:
  “可这个司机身体完好,既没有被放干血液,也没有被裂腹刳肠。”
  “真的吗?”
  陈利亚听到朴浦泽扯开糖纸的声音,慢慢把空易拉罐折叠,像折叠一张纸张。
  直到那只易拉罐被他折叠成一个莫名其妙的阶梯形,他才像猫给主人递死老鼠做礼物那样,把易拉罐放在她面前。
  看她不动,还用手推了推:
  “猜得不对,再猜一次。”
  李维多:“……”
  所以他的领导现在是送了她一只易拉罐做礼物?
  许尽忱年会还给他们发了iPhoneX呢,她的人生也降级得太厉害,越活越寒碜了。
  李维多勉勉强强地收了那只易拉罐,不好当着自家上司的面把这垃圾扔进垃圾桶,于是放进包,打算背着他扔。
  但看到薄铁皮折叠出的形状,她又隐隐觉得眼熟。
  阶梯方形?这种形状,在埃及是金字塔,在中国是南美、中国、北非都曾出现过的祭祀标志……
  李维多忽然想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植物人?”
  “思维不算太慢,但还是太慢了。”
  陈利亚敲敲指尖,眉目舒展,那种非要把自家珍藏的古董捧出来、意思性贬低一下的语气又出来了:
  “但这还不够,李可可,世界上有两种幸运的人,一种是天才,一种是蠢才。不够聪慧是危险的,但像你这种不上不下的小聪明,才是最致命的。”
  李维多:“……”他可闭嘴吧算她求求他了。
  但他说的确实没毛病。植物人就是思维和身体的分离,说起原理,和古代给人牲砍头,没什么两样。
  但如果司机是人牲,那张纯是什么?
  罪犯?
  朴浦泽没吃早饭,一只奶糖撑不起他一米八的身躯,很快又饿了,挥手让法医小李去给他买豆浆。小李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冷漠地走出去。
  “可这说不通啊。”
  朴浦泽焦躁地转了两圈:
  “虽然轮刑本身就是拿来处决罪犯的,可张纯这样一个小姑娘,初出社会不过两三年,没有任何案底,身家清白,除了原生家庭贫穷外,没有任何缺陷,能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要让凶手用轮刑这么残忍的方式,把她杀害?”
  李维多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划过椅背。
  微不可见的刮擦声在耳边一掠而过,像水蜘蛛的脚在湖面划过细微波痕,一晃,就消失了。
  陈利亚把喝空的可乐罐放到一边,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却没说话。
  朴浦泽还沉浸在案件中无法自拔,在房间里踱步半晌仍没找到头绪,就让他们在这等着,自己走出去招呼手下调查张纯生平背景。
  毕竟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杀人动机也慢慢浮现,调查张纯的“罪行”,说不定能找到凶手挑选被害人的规律。
  偌大太平间,一下只剩她和陈利亚。
  这里都是盛放死者的冰柜,空气中弥漫着凉意、灵魂的凉意、血的凉意和冤屈的凉意。男人坐在椅子上,眉目似柳叶低垂,醴艳不可方物,却朝她伸出手。
  伸出手?
  李维多反应了两秒,才想起这是一个“要吃的”的姿势。
  她摇了摇头,转身去翻包,重新给他找出一瓶可乐。瓶身□□冰袋包裹,秋日里还冒着凉气。
  递过去后才想起什么,握着可乐罐两秒没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抱歉我忘了,您今天不能再喝可乐了,曹管家说您一天只能喝三瓶的。”
  “哦,曹管家说。”
  陈利亚脸上没有表情,与她握着可乐的两头:
  “那你到底是听曹管家的话,还是听我的话?那到底他是你的上司,还是我是你的上司?”
  李维多:“……”
  这话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谜之熟悉?
  “总之您不能再喝了。”
  她冷了声音,小脸也崩起来,想把可乐从他手里抽出来。陈利亚抬眸看着冷白灯光下她模糊的五官与脸庞,向逆光看太阳。
  ——太阳。太阳是一切宗教和神明的起源。
  凯瑟琳轮的样子,是一个轮子四周插上弯尖刀。但很少有人能联想到,如果单从符号的相似性来说,凯瑟琳轮就是太阳。古蜀金沙出土的图腾中,就有旋转的日,周边十二道弧形光芒如弯曲刀尖,围着中心日轮,表现在运动的太阳。
  可不就是凯瑟琳轮。
  太阳即轮刑,酷刑即信仰。
  她嫌疑未尽,他虽然能满足她的心愿,让她来旁听,但有些细节他毕竟不能和她讨论。
  这个太阳鸟的图腾,在浙江良渚也有发现,是史前文明最早交流的铁证。与日后“凤凰”图案也类似,凤和凰,在古代也是太阳的一种表示。
  而砍头的人牲,又是殷商的标志之一。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老数人。安阳一个地方出土的商周杀殉坑,一层一层尸骨面向墓主跪坐,砍下头后填土夯平,每夯一、二层又杀殉一批,墙一样垒砌。
  古代人口稀薄,一次墓葬,却能死成百上千。一次祈福,能死成千上万。
  凶手,到底想和他们说什么?
  她,到底想和他说什么?
  陈利亚狭长双目掩在长睫下,眼帘投下深浅阴影。他望着李维多,像被她的日光晃到眼,微微眯起。
  下一秒,他手上微微一用力。
  李维多还握着可乐另一端,一下站立不稳,向他扑去。
  世界这样细,如何回避亦会相遇。她双手险险撑在椅子两端,张目视线与他汇聚,落进他眼底。
  陈利亚指尖勾住她裙带,又是轻轻一拉。
  她再站立不住,落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知道凶手想讲什么……
  那个凯瑟琳轮,是上一章完全不知道写什么,想到车轮才胡诌进来的,今天这个金沙神鸟,又是完全不知道写什么,看到凯瑟琳轮的样子又胡诌进来的……两者实际没有任何关系,别被我误导
  还有男主书房门后的东西,妈卖批我也想知道是什么
  还有那个保险箱里的东西……真的脑阔疼
 
 
第62章 
  他那天傍晚,回去后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跌进他怀里后,没有推开他。冷白光线下,他忽然复明,看见她肌肤堆叠黑色裙摆之上,半面乌木似的长发垂落进蝴蝶骨,瘦到连春光乍泄都带着几分怜悯无辜。
  雪白皮肤,红色嘴唇。
  脸仍模糊,眼却清晰。多像多年之前,时针回转,浅茶灰色掺一丝暮霭蓝,神色里带惊惶,与他相遇如诗人笔下断句残章。
  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他有没有见过她?
  心像化成水,骨骼也肢解粉碎。他从未这样柔软,这样满心柔情,抱她入怀。连她一丝长发从他指尖漏下,都来势汹涌,树颠云连。
  她回抱住他,而他低头吻住她。黑色高跟鞋掉在地上,丝绒长裙沾着青苔,气息混乱,灵魂之光,灵魂之火,她裙摆上别着细小珍珠,整个被他抹在墙上。
  她的眼眸低垂,像多年之前隔着书架看他。雪白锦缎似的,她四肢毫无空隙地断裂,纤细得像蜻蜓,却无端有种惊心动魄的、发育未完全的美。九牛亡一毛。他双手把她抱起,拥进怀里,吻住她的耳垂,高跟鞋在空气里晃荡。
  九牛亡一毛。
  太阳出来,要下雨。云在平流层,高度上升1000米气温下降六度,要下雨。海表温度不规则周期性波动,要下雨。如果一年中下午五点到七点下雨的概率是7.5%,那他一个月都会看到大约22.5次的落日,一年就是270次,一辈子就是16200次。要下雨。
  她就是雨。
  无数雨滴迸溅如诗句,他在海里等雨。
  云稀里哗啦地汇聚,雨稀里哗啦地落下。他梦见把她压在盛放死者的冰柜,与她在太平间亲吻。一室魂灵看着他,灵魂的凉意、血的凉意和冤屈的凉意冷掉她的身体。她肩上带着一点褐色的烧伤的疤痕,手上涂黑色指甲油,一双细长眸子睁着,像不静时的燕居闲暇,憧憧亦靡宁。
  这是他今天第三瓶可乐。
  她想合拢,又被他一只一只掰开。小小的,蜻蜓似的骨骼。他亲吻她,梦见她。雨水从天而落,他从天而落。只有她的灵魂被他征伐出来,像寒冷长夜里燃起的微弱光火,“噗嗤”一下就灭了。
  窗外干雷声轰隆隆响起。
  陈利亚在沸腾泥炉边睁开眼,满室暖光恢宏又寂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长夜外风雨如晦,鸡鸡喈喈,窗户却不知被谁关了,室内听不分明。
  他收起膝上书,长指刚掀起毛毯,忽感分量沉重。
  陈利亚:“……”
  他低头看向压住自己毯子一角的人,叹了一口气:
  “李可可,你为什么要蹲在我脚边?”
  “我想看你什么时候醒来。”
  李维多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回我自己的房间?”
  她语气有点可怜巴巴:
  “我好想睡觉,但是你看书前说你要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还把房间门锁上了,结果你没看一会儿就睡着了。”
  ……然后她就一直蹲在他脚边,等他醒来?
  他又想叹气了。梦里的情景还没消散、无法消散,她的气味又在他身边钻来钻去。可怕的是他还不能不想,她的手指长发皮肤。可怕的是她还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以为他是什么无害的植物花株。
  陈利亚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从梦里出来。
  “我没锁门。床就在你右手边,沙发就在你左手边,你困了就只会蹲在地上?”
  “我不敢碰你的东西。”
  她昨天凌晨才睡,没两个小时又被他房间门口遛狗弄醒,是真的困到不行,上下眼皮硬撑着在维持清醒,还连脚都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把这个听力怪吵醒,是真的可怜:
  “上次牛顿尾巴就扫了一下你的沙发垫,你就换了沙发,要不是曹品拦着你,你说不定就把狗也换了。”
  “……”
  陈利亚把她的手从冰凉地面上捡起来,放在一边地毯上:
  “你在担心什么?我难道会把你换掉?”
  “我不怕你把我换掉,我怕你不把我换掉。”
  李维多放下手:
  “你说我的字迹出现在了谋杀现场,但字迹鉴定根本不能成为直接证据。我不是凶手,哪怕你不相信我,也不能把我关在你房间里。”
  疑罪从无。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哪怕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也只能终结诉讼。
  “我没有关住你,我只想看着你,李可可。”
  陈利亚看着裤腿上的手,觉得自己大概是养了一只特别粘人的猫咪,端着茶杯在她面前蹲下,看住她的眼睛。
  不知是否如梦里有雾霭蓝色。
  “我的目的,也不是证明你有罪,而是证明你无罪,李可可。这个案件绝不仅于此,如果你现在不能完全摆脱嫌疑,那么之后我想救你也无能为力了。运气好的话,你可能会以严重危害社会罪,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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