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少女为何如此——许姑娘
时间:2021-07-29 09:14:59

  摸了几遍都是空的。
  就在她不解地缩回手时,她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书架的底板,勾出了一片被底板毛刺刮住的布料。
  布料的颜色陈旧到褪色,上面褐色的血滴也干涸得搓一搓就能掉渣。
  它出自陆秧秧幼时的衣裳。
  眼神凝在布料的血痕上,陆秧秧的头开始了剧烈的疼痛。
  她眼前发黑,所有的场景都变得暗了下来。
  在这片模糊的暗色里,她听到了周围不断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嘶喊,余光里全是喷涌漫开的鲜血与刀光,还有蜷缩着藏在书架下时石砖的冰凉与木头的味道……
  她仿佛重回了那个时刻,重新变回了那个藏在书架下浑身缩紧、将呼吸的声音压到最低的小女孩。
  透过小女孩的眼睛,她看到了,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卷厚重的卷轴,卷轴上隐隐有邪气流出……
  “秧秧?”
  等在门口的段峥明察觉不对,跟了过来。
  陆秧秧的后背出了细细的一层冷汗。
  额角针扎般的疼痛越发快速地冲撞,让她的喘气都变得艰难。
  但她没有停下来。
  为了能找到十二年前那一晚她消失的记忆,她和薛盈用尽了办法,多大的罪都遭过了,但始终没有一次能记起那晚的一星半点。
  可是现在,她却开始隐约有了记忆,她绝不能放弃,再痛也要继续看下去……
  她在眼前阵阵发黑、几近昏厥的边缘,努力地咬紧后牙,抵抗着大脑里血管将要胀裂般的痛苦,终于在记忆里看清了那卷卷轴。
  “密室……”
  陆秧秧憋在胸口的这口气终于喘了过来。
  她无力地靠着书架,睫毛被汗和泪打湿,沉甸甸地垂着,但她望向段峥明的眼睛却水洗般地盛着光。
  “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那天晚上,我就躲在这下面,手里抱着一份卷轴,是密室里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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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西南山谷藏书阁密室,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里面藏着的均是一些由历代山谷谷主创造、却未能完成的咒术。
  详细来说,就是那些才华横溢又力量磅礴的山谷主人们在无数年间钻研出了一门又一门新的咒术,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完整且可控的,被摆在山谷的藏书阁书架上,供山谷门人阅览学习。其中就包括十二年前被偷盗走的“御兽咒”等等。
  而有那么极少数的几个咒术,却因各种缘故,令他们的创造者在研究的过程中便停下了。
  这里面的每一个咒术都极其阴邪,又因还未完成,所以连创造者自己都无法将其掌控,若有不慎,被不知情的人随意尝试了,极可能会酿成世间大祸。
  因此,山谷主人们将这些“半途而废”的咒术封存进了一个藏匿极深的密室,只有代表着谷主的昙花一脉,才能找到进入密室的道路。
  到了连乔做谷主的时候,密室里的咒术已经有了五十二个。
  根据传统,她应当在陆秧秧满六岁的当天,向她传承进入密室的方法,让她也看一看山谷历代传下来的这五十二个秘咒。
  但连乔没能活到陆秧秧六岁生日的那天。
  她跟山谷的大多数人一样,死在了陆秧秧六岁生日前一天的晚上。
  于是,所有人都认为,陆秧秧没能从连乔那里得到进入密室的传承,就连缺失了那一晚所有记忆的陆秧秧也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了。
  十二年间没人提及,藏书阁的密室自然而然就这样被淡忘。
  毕竟那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跟那些事比起来,一个密室的失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现在,陆秧秧记起来了!
  即使只是非常小的一个片段,但她却清楚地想起来,在那个充斥着混乱与鲜血的夜晚,她曾经躲在藏书阁的架子下面,手里抱着一份密室的卷轴。
  卷轴……
  密室……
  这两个词仿佛将困住陆秧秧记忆的那道坚固不催的石墙砸出了第一个裂缝,更多与之相关的的记忆碎片杂乱地涌进陆秧秧的脑海……
  她同昨日一模一样地冲向了藏书阁深处的石墙,随着发梢间纯白昙花的朵朵绽开,那条通往浮空玉石门的、铺满昙花的小路,再一次出现在了陆秧秧的脚下。
  段峥明雄壮的身躯僵住了。
  他没想到,此生还有重新见到这一幕的一天。
  在重峦的花影里,他仿佛看到了奔跑着的连乔,看到了那些他还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岁月。
  他的眼眶有点湿。
  久违地,他走到了祠桌前,对着那些他熟悉到还经常在梦里出现的名字站定。
  连乔。
  方啸。
  张无恙。
  ……
  因为花了太过漫长的时间仍没能将那场祸事查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勇气站在这些逝去者的牌位前看着他们了。
  十二年前,段峥明是在山谷出事的三天前离开的。
  那一天,满山谷还开遍着繁花。
  连乔还是没有一点当了娘的稳重样子,边薅着花田里开得最烈的几朵鲜花给陆鹰编花环,边嚷着要他回来时去北边带两包新摘的桂花,她要酿酒喝。
  白鹤小筑里,方啸“接受不了物品有任何不对称”的老毛病又犯了,边说着让他等一会儿再走,边指尖小刀翻飞,在两块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木片上不断细琢。
  太阳快落山了,方啸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刻刀,把手里那个婴孩就能玩的玩具机巧交给了他。
  送他走出白鹤小筑时,方啸还一个劲儿地跟他嘱咐,这机巧有一十八种玩法,让他都记住了,不要浪费任何一种玩法。
  他嘻嘻哈哈跟方啸道了别,带着机巧路过北山峰,张无恙在家里鸡飞狗跳地训儿子。
  乳牙都还没长齐的张百里又惹了祸,眼看他爹要操棍子,张百里满山谷到处乱窜,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这个过路人的腿上,被他一手拎起,送回了他爹手里。
  张百里气得一路上呸呸呸地冲他吐口水,惹得沿途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笑声传得满山谷回响。
  他们的笑声都还在耳边。
  段峥明也笑了起来。
  可是抬起头,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个刻着他们名字的冰冷牌位,还有外面那一片空荡荡的、荒芜的土地。
  当年,他是他们这一辈峰主里最小的一个。
  他以为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他前头的那些人也都能轻松解决。
  可一不留神,怎么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呢?
  他们把他落下了,还给他留下了一堆他从未想过的责任。
  可他什么都不会啊。
  他本来只用守着西峰,撸豹逗虎地就能轻松过一辈子,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他需要站在最前面替别人遮风挡雨。
  他前面明明有那么多人。他连在山谷外打架,都不用打头阵,只用跟在连乔后面帅气地清清她漏下的小兵就行……
  所以,在收到噩耗赶回山谷以后,他曾无数次地想,为什么留下的是他呢?
  如果留下的是别人,别管是连乔、方啸还是张无恙,随便哪一个都能做的比他好。
  不像他,只能稀里糊涂地面对着一切,一天一天,活得没个人样。
  一晃眼,他已经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年纪都要大了,可照顾孩子、寻找真相,他好像一件事都没做好,他真的没脸见他们。
  可是今天,看到了重叠着连乔背影的陆秧秧,他又忽然觉得,他能活着,能替连乔她们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能看着山谷一代又一代传承绵延,就算将来去见了他们,他也有了谈资,也能直起腰杆说一声“不负所托,我这些年没白活”了。
  ……
  陆秧秧并不知道外面的段峥明已经大彻大悟,觉得将来可以挺直腰板做“鬼”了。
  她在密室里独自待了许久,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跟眼含热泪的段峥明擦肩而过,骑上大王,呼啸着朝薛盈的竹楼赶。
  段峥明愣了一下,这才哑着嗓子喊了雌豹阿花,跟上了陆秧秧的背影。
  陆秧秧一到竹楼,便直奔晏鹭词去。
  见薛盈在屋里熏药,她轻喘了两声气,道:“阿盈,你先出去。”
  薛盈看出她神情郑重,心中也是一凛,便不做声地拿着药草离开了,临出门时还顺手帮她将门关上。
  随着竹门嘎吱一响,屋子里只剩下了陆秧秧和晏鹭词。
  陆秧秧一刻都没耽搁,立刻找了条束带,将身上那对绣满花树对鹿的宽幅纱袖翼束起。
  打扮利落后,她将晏鹭词搬到另一张硬板木床上,解开晏鹭词的领口,露出少年干净瓷白的脖颈和胸膛。
  接着,陆秧秧将发凉的手指覆到了晏鹭词的胸口。
  指尖轻颤,能微微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就是这里。
  陆秧秧确认好位置,取出一把匕首,拔掉刀鞘,将闪着寒光的利刃握进自己的手心。
  犹豫了一下,她咬着牙心一狠,用力在手心割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鲜血迅速从刃尖滚了下去,一连串地落向晏鹭词的胸口。
  第一颗血珠砸到晏鹭词胸口的瞬间,陆秧秧耳膜里震出了第一声“咚”。
  接着,耳膜内擂鼓般有力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晏鹭词的,仿佛两个人心脏的跳动重叠在了一起,两颗心脏被她手心流出的“血线”紧紧缠系。
  大量的失血让陆秧秧的手腕开始发抖。
  但与此同时,晏鹭词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盛着她鲜血的胸口处,一道青黑色的暗纹藤蔓般地向上攀长,很快沿着他的侧颈而上,覆盖在了少年仍旧发烫的耳根。
  他的睫毛变得更加纤长,十指指甲变硬变尖,异常尖利的虎牙从唇边露出,甚至连耳朵都在微微变尖。
  邪气从他的体内丝丝缕缕地浮出,当即唤醒了竹楼内的守护阵法,一座罩着竹楼的硕大古钟隐隐而现,低声嗡鸣,荡起了千层白光波纹。
  下一秒,邪气与古钟荡起的波纹相撞,顿时火星四溅,发出了放大了数百倍的爆竹炸响!
  “出了什么事?!!!”
  巨响过后,赶来后被薛盈拦在门外的段峥明彻底放心不下,推门而入。
  见到屋子内诡异的场景,他险些就化出了他对敌的重锤,还是陆秧秧抬手告诉他“没事”,他才稍稍安心。
  但不放心的不止段峥明一个。
  那声相撞的动静在空旷的山谷中极大,不仅引得张百里从山里跑了出来,就连白鹤小筑里的方为止,都在不多时以后赶了过来。
  人聚齐时,陆秧秧掌心的伤口已经被薛盈敷上了厚厚的药泥,晏鹭词身上的邪气也盘旋回了他的身体附近,不再主动攻击竹楼的守护古钟。
  陆秧秧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仍旧沉睡着的晏鹭词身上收回。
  她认真地看着大家。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想起了一部分‘那天’的事。”
  在众人凝起的目光中,陆秧秧继续开口。
  “那天午后,阿娘无聊没事做,拉着我去了藏书阁,说反正我明天就满六岁了,也不差这一天,所以就把进入密室的方法教给了我,带着我进去了。”
  薛盈怀念地露出了很轻的笑。
  这种事,连乔的确能做得出来。或者说,她要是老实守规矩反而奇怪了。
  陆秧秧:“进去后没多久,我发现了一个感兴趣的卷轴,坐在一边看。看的时候,我听到阿娘说她出去拿点吃的,一会儿回来。我被卷轴的内容吸引,在上面涂涂画画,忘了时间,直到肚子饿了,才意识到阿娘走了很久都没回来。我忍不住抱着卷轴走出了密室,外面已经是夜里了……”
  “藏书阁里,一地都是尸体。”
  陆秧秧的声音低沉。
  回忆中的场景涌现,跟随回忆一起涌进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冷。
  那种从骨头里发出的寒意让她的牙齿都克制不住地打颤。
  “我想出去找阿娘,可是,在快走到门口时,我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
  她的呼吸抖了一下。
  “我不敢向外走了,只能转身,抱着卷轴躲到了一列书柜的下面。可我好像还是被发现了,有一个人朝我走过来,越走越近,我只能看到他的鞋子……”
  越发剧烈的寒冷让陆秧秧眼前发虚,她用力按住颤栗的手腕。
  但正是这种超出寻常的胆寒,让此刻的她格外的清醒。
  “我只能回忆到这里,后面仍旧是一片空白。但我现在可以肯定,”陆秧秧目光灼灼,“我记不起那天所有的事情,甚至连之前几天的记忆都混乱不清,并不是因为那场连续七天的高烧,而是有人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那天晚上,我一定看到了什么人。”
  十二年前,发现陆秧秧记忆不以后,不是没人怀疑过这是人为所致。但大家费了很多周折,却始终没能从她的身上找出用咒或用药的痕迹,最终只能把这个情况归结成是她的那场高烧所致。
  此后,陆秧秧忍受着头痛,为了能恢复记忆,做了各种尝试,但却一点用也没有。
  后来她也放弃了,抱着“越想记起什么就越记不起什么,不去想了,说不定记忆自己就会出现”的咸鱼心态,等着记忆灵光乍现。
  但在刚才,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一种充满着淬骨凉意的力量在阻止她继续回忆,就是这股力量封住了她的记忆!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光等着记忆出现了!
  陆秧秧解释完她的判断,继续振奋地向大家道:“我刚才在密室里看过了,里面有一卷我曾曾曾外公未写完的咒术,跟召回记忆有关,我打算一会儿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把记忆找回来!”
  薛盈蹙了下细眉。
  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知道,密室内的东西十分危险,长久地将它们封在里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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