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少女为何如此——许姑娘
时间:2021-07-29 09:14:59

  他发现了,陆秧秧有点爱赖皮,但凡能推卸到他身上的责任,她都会推得不遗余力,然后把头埋进沙里当鸵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给她赖皮的机会。
  他可是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他还被她捆了起来,连动都不能动。
  在这样的情形下,陆秧秧还能怎么抵赖呢……
  晏鹭词越想越开心,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早点到陆秧秧酒醒的时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似乎泛起了虚光,那光晕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然后,不知为何,他就睡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就是发烧了。
  他见过有人发烧,跟这种情况很像,虚弱又不清醒,他一点也不喜欢。
  ……
  胡乱地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晏鹭词摸了摸昨晚被陆秧秧亲过的脸颊,在竹床上翻了个身。
  为什么还不回来?
  烦躁又在晏鹭词的体内沸腾起来。
  他都发烧了,她不是应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吗?
  他不高兴极了。
  不高兴到又想要捏爆几个脑袋,看到鲜血喷涌和骨头碎裂才能舒服一点。
  身体里的邪气也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从体内冲涌出来,把这里的一切都盖上浓重的阴邪与死气。
  不过,这个时候,陆秧秧回来了,一切也就都平静了下来。
  “醒了吗?”
  陆秧秧凑近他。
  “醒了就先把药喝了。”
  陆秧秧看晏鹭词烧得整个人都软绵绵,于是把药碗放到一边,伸手先把他拉了起来。
  这一拉一扯的,晏鹭词本来就松垮垮的衣襟又开了。
  他正高烧,皮肤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让他身上的各种淤红显得更加明显。
  陆秧秧看到后,眼神躲避般地闪了闪,赶紧把药碗拿起来,想往晏鹭词的手里塞。
  但还没等她把碗递过去,晏鹭词的身体就晃了起来。
  对晏鹭词来说,此时在晃着的是眼前的陆秧秧,她晃呀晃,都晃出现了重影。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这样,他就能看到更多的陆秧秧了。
  但对陆秧秧来说,这却一点也不好。
  看他晃来晃去、还开心地在笑,陆秧秧担心他是不是烧坏了脑,急得又喊薛盈。
  喊了两声,没听到薛盈的回应,陆秧秧想起身去找人。
  晏鹭词却不希望她再离开了。
  他拉住陆秧秧:“你别走……”
  “我马上就回……”
  陆秧秧说着一顿,扭回头,意外极了。
  “你能说话了?”
  声音又小又哑,但确实是晏鹭词说的话。
  这时,听到了陆秧秧喊叫的薛盈也走到了门口。
  见并没什么急事,她就倚在了竹门上,闲闲地朝里面看。
  屋里,陆秧秧正好奇地问晏鹭词:“那你现在记得你是谁了吗?”
  “记得。”
  晏鹭词认真地回答道。
  “你昨天在床上告诉我了,只要我乖乖地不要动,我就是你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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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115
  晏鹭词仍旧烧得厉害,但少年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他继续道:“你说,我是被你从外面捡回山谷的,吃的喝的全由你来供养,这才能活到今天,所以我要在床上好好报答你。”
  眼看陆秧秧杏一样的眼睛瞪得越发圆滚滚,晏鹭词愈发口齿清晰:“我说我不记得了,你说不记得也没关系,这里是你的家,也就是我的家,你会一直陪着我,不会把我丢掉,只要我在床上听话。”
  句句不离床上。
  陆秧秧沉默了。
  “你还说了好多其他的,我都记住了……”
  晏鹭词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低头咳嗽了两声,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
  陆秧秧:“你吐血了!”
  “我的身体好差……”
  晏鹭词一嘴血地疑惑:“我以前也总是生病吗?”
  说完,他又咳嗽了一声,他用手捂嘴,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淌出,流到了手腕上。
  “阿盈!”
  陆秧秧朝着门口又是一嗓子。
  倚在门上的薛盈自然看到了。
  见到晏鹭词吐血,她的眼睛眯了一下,随手递过去一个翠绿的长颈圆肚碧翡瓶。
  “让他接着,别把血弄到床上。”
  陆秧秧听了,这才发现,晏鹭词躺着的,是薛盈很珍贵的一张竹床,每隔几月便会用药水浸泡,既能驱虫,又助安神,但如果被人血或滚烫的水碰到,竹床的效力就会受损,必须重新配药浸泡、花好一番功夫才能恢复。
  天热的时候,陆秧秧经常来蹭床睡,对这张床最熟,所以下意识就把晏鹭词放到上面去了。
  意识到这是那张床以后,她赶紧把翡翠瓶推到晏鹭词怀里,生怕他的血滴到竹床上。
  薛盈打量了晏鹭词几眼,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没一会儿,她端了一盆温水回来,重重把盆放下,又丢给陆秧秧几张帕子。
  此时,晏鹭词已经不再吐血了。
  薛盈:“他身上太古怪,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吐血,总之跟发热无关。既然不继续吐血了,就把他身上的血擦干净,不要抹到我的床上。”
  陆秧秧马上弯腰打湿帕子,帮晏鹭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擦到脸的时候,因为她的手实在太没轻没重,粗糙糙地就在男孩瓷白细腻的脸上,直接擦出了一大块红痕。
  看到他又被她弄出了红痕,陆秧秧烫到了一般,蹭地收回了手。
  她将帕子塞进晏鹭词手里:“药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你自己把脸擦干净!”
  ……
  把药放到炉子上加热,陆秧秧坐到炉子对面的小扁凳上,看着噼里啪啦的柴堆发起了呆。
  小时候因为喝醉,闹出的笑话并不少,但没有一次真的惹出什么祸。所以在今天起床后,陆秧秧不是没想过晏鹭词伪造的可能。
  但她虽然已经不记得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可身体残留的感觉还在,光是沉寂下去、不再闹腾的惑心术都能让她肯定,自己昨日绝对是“饱餐”了一顿。
  而更让她确信的,则是晏鹭词刚才说的那番“从外面捡回山谷”的话。
  那完全就是她一本珍藏画册里的故事。
  画册里面,一个妖女看上了一个俊俏的正道少年,想要跟他来几场露水姻缘。
  那正道少年人品好、家世好,不出意外就是正道下一任的掌权人,自然不会跟声名狼藉的妖女滚到一起。见他誓死不从,妖女便使了奸计把他掳到手里,给他灌了失忆的药。
  趁着他记忆尽失,她编了一套“你是从小被我捡回来养大的”的过往,随后连哄带骗把他弄上了床,然后将他双手缚起,不准他碰她,自己却在他身上起兴地好一番作弄……
  陆秧秧觉得这本画册画得好,故事也有趣,因此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许多句子都能倒背如流,所以在听到她喝醉后把自己带入进了这本画册,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感到奇怪。
  唯一庆幸的是,那本画册是分上、下册的,陆秧秧只弄到了上册,因此故事在妖女即将把那正道少年剥光、正欲颠鸾倒凤时就戛然而止。
  起床后,陆秧秧确认了一下,她应该也只是跟画册中一样在最后停下了,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麻烦事情。
  但即便如此,在给好像真的失去记忆的晏鹭词灌输了那些奇怪的过往以后,陆秧秧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对着他说出“我喝醉了,俱不认账!”这种话了……
  因为多走了一会儿神,药罐里褐色的药汁已经沸腾地冒起了大泡,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
  陆秧秧赶紧捏着鼻子灭了火,把药倒进了碗里。
  走到门口时,陆秧秧停住脚步,偷偷往里看了看。
  竹床上的少年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努力坐直,认真地把脸擦干净,然后将弄脏的帕子叠好,放到竹床边的小桌子上。
  发现了门边的她,他对着她露出了笑。
  此时此刻,陆秧秧仍旧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已经见识过了晏鹭词很多的模样,但当他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粹少年的笑容时,她仍旧会因为他的太过好看而感到呼吸艰难。
  因为药熬得太久,药汁沸腾得都差点扑出来,因此盛着药的药碗非常烫,她用了厚厚的好几沓帕子垫着,才不至于被药碗烫到手。
  在她偷看的这段时间,热度已经渗过了帕子,又开始烫手了。她连忙走进屋子,把碗搁到床边的小桌上,然后甩着手指降温。
  晏鹭词看到后,抓住了她扑棱的一只手,耐心又专注地帮她吹了吹发红的指肚。
  他还发着烧,吹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论理是没有什么降温的作用,但被他吹过以后,陆秧秧的整只手都酥酥麻麻的,倒是也感觉不到烫了。
  于是,等他把五根手指吹完,陆秧秧就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让他继续吹气。
  晏鹭词看到她毫不客气伸过来的,忽地又笑了,笑里有种说不出是宠溺还是纵容的意味,总之是种在陆秧秧的记忆里,从没在晏鹭词的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如果……
  看着帮自己吹手指的晏鹭词,陆秧秧暗自想。
  如果他真的失去了记忆,并且相信了她给他所灌输的那些故事,就这样重新开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用再为她身上的惑心术担心。
  虽然增大了他们追查“扼颈”的难度,但他都已经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秧秧犹豫着,问他:“我跟你说过你的名字吗?”
  晏鹭词:“你喊过我的名字,但我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陆秧秧找了纸笔,写给他看。
  晏鹭词看完,问她:“你的名字呢?”
  陆秧秧于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到了纸上。
  接着,陆秧秧又斟酌着跟他说了一下山谷里的几座山峰和他们对应的峰主,胡编了一些他跟他们的过往,顺便也回答了他几个不重要的问题。
  “所以,我其实跟他们也很熟?”
  晏鹭词听完后,面露愧疚。
  “那我昨日一直躲着他们,他们会不会很失望?”
  “你失忆了嘛。”
  陆秧秧信口胡说。
  “他们会理解的。”
  这期间,陆秧秧摸了摸药碗,觉得它已经不烫了,便把它端了起来,几次想要把它递给晏鹭词,都被他问着新的问题给躲了过去。
  陆秧秧很快也发现了。
  眼前这个人一本正经问东问西的,其实就是在逃避吃药。
  她板起脸,把药碗递到晏鹭词面前:“不准说话了,快点喝!”
  晏鹭词的确不想喝药。
  那个“巫”的药很厉害,喝下去以后,他就会迅速好转,就得不到陆秧秧这样的照顾了。
  见躲不过去,他小声道:“我过一会儿喝。”
  “你过一会儿也不会喝。”
  陆秧秧小时候为了逃避吃她不爱吃的东西,用的都明日复明日的是这招,她再熟悉不过了。
  “我会喝的。”
  晏鹭词说完,停顿了一下:“过一会儿。”
  陆秧秧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不可信,甚至觉得他说不定会趁她不注意把药倒掉!
  但看他这个样子,她又有点硬不起心肠凶他。
  她忍不住嘟囔:“你怎么这么任性?”
  任性,是什么?
  晏鹭词悄悄地思索。
  陆秧秧:“不过你现在生病了,是可以任性一点。”
  她想了想,熟练地从竹床边上的小柜子里摸出她藏在这儿的糖,道:“先吃糖,再吃药,然后还有糖,这样行了吧?”
  晏鹭词看着陆秧秧,很快琢磨出了任性的含义。
  他自然而然顺杆上爬,先是点头去拿药碗里的勺子,然后在捏住勺子柄的瞬间,装做无力地松开了手指。
  勺子砰地砸回了碗里,溅出了几滴褐色的药汁。
  晏鹭词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向陆秧秧被药汁弄脏了的袖子,露出的表情震惊又懊恼。
  他仓皇地垂下睫毛,但马上又坚定地抬起头,很有担当地向她道歉。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你把碗放在这里,等我恢复了力气,我自己一定会喝。”
  “……哦。”
  陆秧秧盯着晏鹭词的手指。
  本来白到透明的指尖因为高烧,正透着牡丹般的粉,让人好想捏一捏。
  这样好看的手指,就算没有力气、没能捏住勺子,好像也没那么不可原谅。
  但有人却不这么觉得。
  陆秧秧把碗放回桌子时,薛盈正端着一盆气味有助退烧的药草泥进来,要把它推到床底。
  这时,她在床上发现了一滴溅到竹床上的褐色药汁。
  她的眼神顿时凝住了。
  “陆秧秧。”
  她冷着声音,手指指向被滚烫药汁溅到的竹床一角。
  “这是什么?”
  看清那个褐色的小点,陆秧秧倒吸一口凉气,手都吓得发凉。
  但马上,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比她更大的、炙热的少年的手盖住了。
  “薛峰主,你别怪她,是我不小心弄脏了这里。”
  晏鹭词对着薛盈,像是个教养极佳的世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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