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一得自由,赶紧重新跃起,载着两个人腾空攀石,让自己的耳朵也得了清净。
……
有纸笔的地方,离藏书阁最近的就是陆秧秧的卧房。
大王在卧房门前俯身趴下。
陆秧秧踉踉跄跄下了老虎,再一次对晏鹭词视若无睹地跑进了卧房。
她被大王疾驰带来的山风吹得额头冰凉,但同样也被吹得有些晕乎。
她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必须要尽快记下来!
因此,她进了卧房,直冲书案。
可她太久没在屋子里练过字,写字的白纸早就被她收到了箱笼里,她“急中生智”,盯上了她随身带着的包袱,把它大头朝下,胡乱倒出里面的东西。
很快,一叠厚厚的纸张被她用力抖了出来,洋洋洒洒飘了一空。她随手抓住一张,把有字的一面扣在桌上,接着镇尺压角,握紧炭笔,眼看就要落笔生字!
下一秒,陆秧秧顿住了。
“我要记什么来着?”
“我忘了。我又忘了。我为什么总是记不起来?”
“是啊,我记不起来。我要是能记起来,我早就给我阿爹阿娘、还有全山谷的人报仇了……”
……
晏鹭词进门时,看到的就是陆秧秧自言自语的这一幕。
她小小一只蹲在角落,翘长的睫毛垂着,整个人像是正在被暴雨冲刷般沉重重地坠着,丧气冲天,没精打采到了极点。
手里倒是还握着只炭笔,在地上的纸上毫无规律地动着,线条粗一块、细一圈,不知道画的什么丑东西。
自从陆秧秧喝了酒,她的情绪就在兴高采烈、惊愕慌张和沮丧萎靡间突兀地转变,突兀到晏鹭词都有些没能跟上,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他看着满地的纸张和小玩意,犹豫了一下,没往上踩,也没踢,而是拣了空地跳过去,坐到了屋子角落陆秧秧的身边。
陆秧秧没理他,继续眼神空空地念叨着“我真没用”,不时地还原地晃两下,脑袋往晏鹭词的肩膀上砸,然后又蜻蜓点水地收回去,坐正了继续晃。
晏鹭词一言不发,就这么扭头盯着她看。
只有偶尔在陆秧秧往没人的那一侧歪的时候,他才会动一动、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拨向自己的这边。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陆秧秧总算抬起了眼睛,目光正好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堆人像画上。
那是她离开长乐宫那天,画师胖老头塞给她换酒用的一袋子画。
看着其中的一张,陆秧秧无神的双眼里慢慢有了情绪。
她爬过去,将那张人像画拿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盯着画看了半天,看到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陆秧秧一脸困惑地戳戳纸上的男人,问晏鹭词:“这是谁?”
晏鹭词低头去看:“上面写着名字:陆莺儿。”
“胡说……”
陆秧秧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不丧气了,但是很生气!
她大喊:“这不是!”
虽然醉到话都说不利索了,但她还是鼓着脸气呼呼地非要说,手里的纸被她挥得嘎嘎作响:“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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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14
陆秧秧说完,看着晏鹭词,像是在等待他的附和。
晏鹭词一直蹲在旁边看着她,但此时,他却没有出声附和。
她不久前在那间凭空出现的房间里,可是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刚才他忘了,所以才借了肩膀给她靠,不让她摔倒。
但现在他想起来了,这事就没完,他还没报复回去。
他要让她知道错了、答应不再犯了才行。
晏鹭词:“你想听我的回答吗?”
陆秧秧点头!
“那你要先说,你永远都不会丢下我。”
“为什么?”
陆秧秧认真地问,眼睛里清水澄澈。
“你害怕被丢下吗?”
不等晏鹭词回答,她又自己先傻乎乎地笑乐了。
“你这么好看,我为什么要丢下你?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的注意力被醉酒分散了个干净,已经全然忘了她刚才是在为什么生气了。
她手指一松,手里的画飘到了一边,而且还是正面朝下,混进相仿的画纸堆儿里,很难再被找出来。
而腾出了手的陆秧秧,则一下就又凑到了晏鹭词的面前,跟刚喝完酒那会儿一样,开始边夸他漂亮、边揉他的脸。
晏鹭词也同那时一样,低着头让她摸。
但他转念一想,她之前也这样摸过他,边摸边说着各种动听的话,仿佛对他喜欢得不得了,但转过脸,她就能立刻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见她对他说的这些好听的话都是表面上的,一点真心都没有,他不能又这样轻易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晏鹭词向后仰脸:“你别碰我。”
想碰的时候对他好,不想碰的时候就把他丢掉,他才不让她如意。
日益抽条的少年早就比她高多了,他顺着她的意、低着头送给她摸,她就能摸得毫不费力,可一旦他挺起脊背、稍稍地将脸向后扬上一点,陆秧秧就没那么容易摸到他了。
不过,陆秧秧及时地发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她不自觉地打着摆,想了想,想出了一个让他开心的好办法。
“我有好多好多的宝贝,都可以送给你!”
说完,她就兴冲冲地开始在屋里乱窜,把箱呀柜呀全打开,翻腾着从里面拖东西。
有的是在山谷外能引得数人以命厮杀的稀世珍宝,有的是不怎么值钱、但是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她随意地都捧给晏鹭词,一个一个地问他喜不喜欢。
他不吭声,她就把东西随便地往地上一放,接着去找更好玩的,没多久,屋就被她弄得更乱了。
等屋彻底没了能落脚的地儿,陆秧秧又坐回了晏鹭词跟前,想要问他到底喜欢什么。
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陆秧秧以为晏鹭词是看上了自己头发上的东西,于是果断拆开了发髻,把束起头发的宝石绳串也一一撸掉,紧紧编在一起的头发转眼散开,藻密的长发打着卷,蓬蓬松松地垂在她的身上。
“这些!”
陆秧秧伸出盛着满满一把宝石的双手。
“这些也给你!”
晏鹭词伸出手指,没有去碰那些宝石,而是拨了拨她垂在腰间的长发。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男孩终于出声了,但语气有些古怪。
“你想用这些,买下我吗?”
陆秧秧的脑已经醉到转不太过来了。
她费了半天劲,才想起来她的目的:“想摸你……”
“那我不要这些。“
晏鹭词干脆地把陆秧秧手心里的宝石全拨到地上,反手握住了陆秧秧右手的手腕,拇指按在那条五彩手绳上。
“我只要这个。”
他说道,“这条手绳,不可以跟这个镯戴在一起。你让我把这条手绳摘掉、送给我,好不好?”
陆秧秧皱起眉。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心底有犹豫,好像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不能答应。
晏鹭词讨厌她的犹豫!
她喝醉了,却还在犹豫!
他语气硬起来:“你让我摘掉它,否则就再也别想碰我了!”
这句威胁很是有用,陆秧秧冥冥中的那道声音立刻消失了。她甚至主动地把手往晏鹭词的方向递了递。
但晏鹭词却一定要她一句亲口的回答。
他再次问:“你让我把这条手绳摘掉、送给我,好不好?”
陆秧秧点头:“好。”
男孩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在意陆秧秧会不会临时反悔,慢且细致地专注将手绳摘下。
随后,他再次向陆秧秧确认:“彩绳是我摘掉的,镯是我送给你的,对不对?”
陆秧虽然没听懂,但还是下意识地“嗯”着点头。
“成交。”
晏鹭词轻松地向着陆秧秧展开双臂。
“你可以随便摸我了。”
陆秧秧思考了一番,也张开手臂,“咚”地扑过去,抱住晏鹭词窄而劲实的腰,舒服地不停蹭来蹭去。
晏鹭词的喉咙滚了滚。
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顺遂了他的心意,顺遂到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小心地、轻轻地抱住怀里的陆秧秧,都不敢多用一丝的力,生怕稍一用力就打破了幻境。
但等真实抱到她以后,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好。
一想到她只有喝醉了才会这么对他,等酒一醒,她就又会变成原本克制、疏离的样,他就非常不高兴。
他向来不懂得知足。
被她主动扑过来抱住以后,他就不可能再满足于她不情不愿才会碰他一下的接触了。
他要更多。
她必须给他。
“你清醒了以后,肯定不认。”
晏鹭词闷闷地在她头顶说。
陆秧秧听到声音,懵懵地抬起头,睁着大眼睛向他望。
晏鹭词看着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他告诉她:“只是这样,我可能会跑掉。跑掉了,你就摸不到了。”
陆秧秧果然蹙起眉,露出了困扰的神情。
晏鹭词在屋的地上扫了一眼,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一块布料上停了停。
“你想把我绑起来吗?”
他“好心”地给她出主意。
“把我绑起来,我就是你的了。”
陆秧秧眼神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她连忙四下地看,捡起一条浅红色的布料,拧了两下收紧成绳,然后欢天喜地地绑在了晏鹭词乖乖伸出来的双手上。
“但这样我还是可以跑啊……”
晏鹭词思索道,“要把绳绑到什么固定的地方才行……”
他想了想,给她提建议:“床上怎么样?”
陆秧秧表示同意。
她牵着晏鹭词到了床边,虎虎生威地把他仰面推倒在了床上,然后将布料拧成紧实的一股,捆在了床头的柱上,还用力地加固了好几道。
这下,他绝对跑不掉了。
陆秧秧雀跃地再一次扑到晏鹭词的身上,在他的胸口来回蹭。
蹭了一会儿,她抬起身,对着晏鹭词左看右看,觉得他躺着的床铺也太朴素了。
她爬下床,捧回了一堆的宝石玉珠,洒得满床都是,然后又叮铃当啷地翻出了好多可以挂在床顶的熏香银球,挑中了葡萄花鸟纹的那个,费劲地把它点燃挂好。
接着,她又挑剔起自己来,觉得身上的衣裳不好看,于是三两下就把外衫扯掉,胡乱丢到地上,接着满屋地扒拉出了她很喜欢的那条的藕荷色柳花裙穿上……
……
好一顿折腾后,她才又爬上了有晏鹭词躺着的床,认真地把还算好看的轻纱床幔放下。
就是要这么漂亮,才能跟床上漂亮的晏鹭词相配得起来。
晏鹭词侧着脸,看着她东倒西歪在屋里噔噔噔地来回跑着。
她说,她要把床弄得很漂亮,才能跟床上漂亮的他相配得起来,就好像她真的很看重他、很喜欢他一样……
明明就不是这样……
陆秧秧刚晕头转向地向着他趴下来,晏鹭词就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了床上。
男孩的眼底微微的晕开着一抹红,说不好是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他盯着她:“你酒醒以后,能不能还这么对我?”
这句话,喝醉酒的陆秧秧听不懂。
晏鹭词有些自嘲地垂下了眼睛。
但等他的眼睛再抬起时,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嚣张又傲慢地盯着陆秧秧,露出他尖尖的牙:“我会让你这么对我的。”
说完,他舔了一下自己的牙尖,轻晃了晃他被捆着的手腕,一条透明的丝线随即浮现,上面米粒大的银色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铃响。
那一瞬间,陆秧秧骤然揪紧了晏鹭词的衣服。
惑心术猛烈地发作了。
晏鹭词听着陆秧秧狂乱的心跳,俯下身,将脖颈送到了她的的唇边。
可他的衣领太碍事了。
陆秧秧想要把衣领拽开,可她的手指发软,使不上太多的力气,急得干脆用牙咬住晏鹭词胸前的衣襟,把他的衣服扯开。
如果陆秧秧有这个时候记忆,她就会记得,少年在那件单薄的内衫被一点点扯开后露出的身体。
那是一具脊骨劲瘦挺拔的身体,压向她时后背弓起时的曲线充满着力量,没有一丁点病弱的样。
随着陆秧秧急不可耐又毫无章法地触摸,内衫里,少年左边的手臂上逐渐浮现出了几圈古怪的花纹烙印,没多久,他白鹤般的脖颈上也生长出了藤蔓般的黑绿花纹,和他尖利的牙齿以及猩红的瞳眸配在一起,显得旖旎又昳丽。
清醒时的陆秧秧都未必能顶得住这种诱惑,喝醉了酒、毫无自制力的她就更不可能了。
晏鹭词的牙尖也痒得厉害,总想在女孩奶白的皮肤上留下点什么。
但他咬紧了牙尖。
锐利的尖牙不时会划到他自己的嘴唇,没多久就把殷红的嘴唇划得鲜血淋淋,可他却在这种微不足道的疼痛里、开心地几乎要笑出来。
他不可以去碰陆秧秧,不能回应,不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